1、 “一带一路”战略下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风险管理研究 吕志勇 王毓雯 王凯妮 山东财经大学保险学院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 且大多局势动荡、政权更迭、战争战乱, 因此我国企业对沿线国家的投资面临着诸多风险, 比如政治风险、经济风险、社会风险、法律政策风险等。做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风险预警, 对风险进行正确识别和有效评估, 是我国对外投资取得成功的前提条件。为有效应对“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风险, 我国应增进战略互信, 完善海外投资保险制度, 加强国际担保机构与投资条约的保护;企业要增强法律意识, 积极融入当地;保险公司应充分发挥其在风险管理方面的优势, 积极参与“一带一路”
2、背景下对外投资的风险管理。一、引言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不断推进, 中国对外投资的增长势头更加迅猛。根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2015 年,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创下 1456.7亿美元的历史新高, 同比增长 18.3%, 成为全球第二大对外投资国。其中, 对“一带一路”相关国家的投资占当年流量总额的 13%, 高达 189.3 亿美元, 同比增长 38.6%, 是对全球投资增幅的两倍。另有相关数据显示, 2017 年 1 至 8 月, 我国企业对“一带一路”相关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 95 亿美元, 占同期总额的 8.1%, 主要投向新加坡、印度、印尼、马来西亚、老挝、俄罗斯等国家地区;
3、中国企业新签对外承包工程项目合同3912 份, 新签合同额 698.2 亿美元, 同比增长 28.3%, 占同期我国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的 52.6%。未来, 中国对外投资将继续保持强劲态势, 其中对“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将是一个新的增长点。但是, 由于“一带一路”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 且大多局势动荡、政权更迭、战争战乱, 使得我国企业海外投资面临着诸多风险。根据美国企业研究所和传统基金会的相关数据, 2005 年 1 月至 2014 年 6 月 (以下用“2005-2014 年”表示) , 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失败或受阻的风险案例共130 起, 涉及全球 59 个国家或地区, 总金额高达 23
4、59.7 亿美元, 每起案例平均涉案金额 18.2 亿美元。其中,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风险案例有 33 起 (占总数的 25.4%) , 总金额 565.2 亿美元 (占 24.0%) , 涉及 20 个国家, 每起案例平均涉案金额 17.1 亿美元 (参见表 1) 。从发生地区来看, 主要集中在伊朗、俄罗斯等能源、矿产资源丰富的国家以及菲律宾、缅甸、叙利亚、阿富汗、越南等社会动荡的国家;从行业分布来看, 主要集中于能源和金属两个行业, 两行业合计的案例数占比高达 78.8%, 金额占比为 87.1%。在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迅速增长的同时, 投资面临的外部风险也显著提升。斯里
5、兰卡重新评估中国援建港口项目、伊朗本土公司取代中石油开发南阿扎德甘油田项目、缅甸密松水坝项目停工等事件, 均成为中国对外投资受阻或失败的典型案例。因此, 做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风险预警, 对风险进行正确识别和有效应对, 是我国对外投资取得成功的前提条件。表 1 2005-2014 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风险案例统计 下载原表 二、“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的风险识别根据风险管理理论, 风险识别是风险管理的第一步, 是做好风险管理工作的基础。在“一带一路”战略下, 我国的对外投资所面临的风险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 政治风险政治风险是指因投资目的国政府行为、政治事件乃至发生战争、暴乱、恐怖活
6、动等政治性事件而引起的海外投资目的国环境的变化, 从而对企业海外投资战略目标的实现产生不利影响的可能性。目前, 在欧亚大陆由东向西正在逐渐形成一个“社会政治动荡风险弧”, 包括中南半岛、南亚、中亚、西亚及北非, 地缘上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重合, 推升了我国对外投资所面临的政治风险。而且, 资源型境外投资比其他行业面临更高的政治风险。因为从产品特性上看, 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更有可能加剧武装斗争, 比如伊朗、印度尼西亚等国。而且, 根据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发布的“一带一路”能源资源投资政治风险评估报告 (该报告在国内外投资指数的基础上, 首度增加了“能源资源”和“环境气候”两大因
7、素, 将传统的风险指数所考虑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投资 4 个维度拓展至 6 个, 并在此基础上创造了“中国人民大学能源投资政治风险指数”, 并以此对“一带一路”沿线 64 个国家的政治风险进行度量) , “一带一路”沿线大部分国家属于中等风险, 低风险国家只有新加坡、马来西亚和阿联酋, 较高风险和高风险国家主要集中在南亚、西亚和北非地区, 主要原因是战乱频繁、恐怖主义横行、政府管治能力低下等。表 2“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治风险 下载原表 (二) 经济风险“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对中国经济结构调整、金融市场发展以及人民币国际化等方面都将产生积极效应, 但是, 实施“一带一路”战略也存在众多经济风
8、险或潜在经济风险。经济风险是指企业海外投资目的国的经济环境或者国际市场发生变化, 从而对企业的战略目标和经营管理造成不利影响的可能性, 主要包括通货膨胀风险、汇率风险、利率风险、国际市场风险等。例如, 2014 年由于油价下跌和西方制裁被迫采取汇兑限制, 造成我国在俄罗斯投资的企业面临不同程度的汇兑风险。大量研究报告指出,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落后, 产业结构单一, 国内经济状况受国际资源、能源价格指数波动的影响较大, 进而影响其经济环境稳定性。全球竞争力报告 (2016-2017 年) 显示, “一带一路”沿线 65个国家中有 17 个国家基础设施指数低于全球平均水平。再者, 我
9、国目前的资本输出仍以基础建设、基础工程为主, 而在“一带一路”许多地区, 因为人口稀少、经济水平相对落后, 导致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盈利前景并不明朗, 甚至其收益在很长时间内都难以弥补运营的赤字。因此, 我国应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的经济风险予以重视。(三) 社会风险社会风险是指因文化价值观、宗教信仰、社会风俗、语言等方面的差异, 以及强烈的排外情绪、社会治安混乱等导致企业在投资目的国的生产经营难以达到预期的目标, 甚至有使经营活动失败的可能性。“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多是经济落后、局势动荡、治安较差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 恐怖袭击事件、海盗威胁、毒品走私等组织犯罪较多, 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环境,
10、 提升了社会风险。(四) 法律政策风险法律政策风险是指企业海外投资目的国的法律法规和宏观政策, 如财政、货币、税收政策等, 与国内的法律及政策之间存在巨大差异, 企业在进行海外投资时对相关法律法规和宏观政策的不熟悉、不了解, 或者在企业海外投资过程中, 相关法律及政策发生重大改变, 由此对海外项目的经营、发展和战略目标造成不利影响的可能性。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对外投资, 不可避免要受到东道国关于税收、进出口、环保、建筑等法律政策的影响, 特别是如果这些政策频繁变动, 将给我国的对外投资项目带来巨大损失。例如, 2015 年 1 月, 墨西哥联邦环境保护署以触犯生态平衡与环境保护规章及长
11、期欠缴罚款为由, 全面叫停位于该国加勒比海岸坎昆市郊的中资商城项目“坎昆龙城”。(五) 外交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中国的政治关系分化较大, 既有与中国特别交好的巴基斯坦、老挝等国家, 也有对中国有所警惕并对“一带一路”心存疑虑的国家, 比如印度等。“一带一路”战略能够顺利实施, 不仅仅是要带给沿线国家经济利益, 更重要的是要征得对方的理解和信任。(六) 巨灾风险研究表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为灾害频发、多发、易发地区, 同时也大多属于发展中国家, 风险意识和风险管控能力都相对落后。灾害的发生容易引起社会、经济甚至政治问题的连锁反应, 因此, 关注巨灾风险问题是“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至关
12、重要的环节。三、“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的风险评价(一) 指标的选取为量化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风险, 参照中国社科院的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 (CROIC-IWEP) 的指标体系, 选取经济基础、偿债能力、社会弹性、政治风险、对华关系五大指标, 共 34 个子指标。1. 经济基础经济基础指标代表一个国家投资环境的长期基础, 较好的经济基础是对外投资收益水平和安全性的根本保障, 其子指标详见表 3。表 3 经济基础指标 下载原表 2. 偿债能力偿债能力指标反映一国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的债务动态和偿债能力, 它包含 9个子指标 (见表 4) 。表 4 偿债能力指标 下载原表 3. 社
13、会弹性社会弹性指标反映了影响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社会风险因素, 良好的社会运行秩序能确保企业有序经营, 它包括 8 个子指标 (见表 5) 。表 5 社会弹性指标 下载原表 4. 政治风险政治风险指标考察的是一国政府的稳定性和质量, 以及法律环境和外部冲突, 较低的政治风险是企业安全投资的先决条件之一。6 政治风险指标 下载原表 5. 对华关系对华关系指标衡量了影响中国企业在当地投资风险的重要双边投资政策、投资情绪和政治关系, 较好的对华关系是降低投资风险的重要缓冲。表 7 对华关系指标 下载原表 (二) 标准化处理在选取指标并获得原始数据后, 采取 0-1 标准化, 将原始数据进行线性变换,
14、使结果落在0, 1区间, 分数越高表示风险越低。转换函数如下:当 xij的值越大代表风险程度越低时, 当 xij的值越大代表风险程度越高时, 其中, x ij为将进行标准化后的值, max 为样本数据最大值, min 为样本数据最小值。(三) 计算风险得分对 34 个子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后, 加权平均可得到 5 个一级指标的风险得分, 即:其中, w j为子指标 xij的权重, 本文中假定 wj=1/j, j 为第个一级指标下子指标的个数。在得到五个一级指标的风险得分之后, 对其进行加权平均, 权重为 0.2, 便得到每个国家的总风险得分:(四) 实证分析考虑到数据的时滞性, 本文基于中国海外
15、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 (2016) 中的原始数据 (20072014 年) , 利用 Crystal ball 预测出 20152016 年的相关数据, 以埃及、巴基斯坦、保加利亚、波兰、俄罗斯等 16 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例, 进行实证分析, 表 8 显示了每个国家总风险得分排名与五大风险因素排名情况。根据表 8, 总风险得分排名靠前的国家, 其经济基础风险与政治风险得分也较高 (除波兰、马来西亚以外) , 所以, 海外投资风险主要受投资目的国的经济基础和政治风险影响较大。菲律宾对华关系排名 13, 但其总风险得分排名第 2;巴基斯坦对华关系排名第 1, 其总风险得分排名第 10, 因此
16、, 对华关系对海外投资风险的影响程度较小。因此, “一带一路”战略下我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风险管理应着重管控政治风险、经济风险。四、“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风险管理目前, 国内外社会各界都非常关注“一带一路”背景下对外投资的风险问题, 其中政治风险是最大的潜在风险。根据前文对“一带一路”国家风险因素及影响途径的分析, 可知“一带一路”战略下我国面临的投资风险十分复杂、多变, 仅凭一方力量不能对投资风险进行有效管控。因此, 本文提出国家、企业与中介机构 (尤其是保险公司) 应当共同合作, 建立“三位一体”的我国对外投资风险管控体系, 具体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出相应的对外投资风险管理办法。(一) 国家层
17、面1. 增进战略互信政府间的信任与支持是政治交往和经济往来的前提与保障, 我国应继续宣传并积极践行经济外交, 遵守五项原则, 以互利共赢的原则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海外投资, 通过实际行动消除不必要的误会与疑虑。2. 充分推进我国海外投资保险的发展2015 年, 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额高达 189.3 亿美元, 同“一带一路”国家新签对外承包工程项目金额 926.4 亿美元, 完成营业额 692.6 亿美元。但是, 2015 年中信保承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海外投资保险总保额仅约为 297.1 亿美元。海外投资保险承保投资者因投资目的国发生汇兑限制、征收、战争及政治暴乱以及违
18、约风险造成的经济损失。根据国际经验, 海外投资保险是管理政治风险、部分经济风险的有效手段。表 8“一带一路”部分国家风险排名情况 下载原表 为了使海外投资保险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我国海外投资所面临的相关风险, 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完善海外投资保险的发展:积极推进海外投资保险的国内立法, 为保护相关主体利益提供法律保障;依据国内外对海外投资的发展变化, 开发新的险种, 或完善已有保险合同条款;借鉴发达国家的相关经验, 将自然人与非法人机构投资者纳入合格投资者范围内, 将海外投资资本限制为属于或主要属于我国公民所有;我国应加强对投资者的风险教育, 加大对海外投资保险的宣传, 促使海外投资者积极购买海外投资
19、保险。3. 加强国际担保机构与投资条约的保护多边投资担保机构 (MIGA) , 是世界银行下设立的一个多边担保机构, 为向发展中国家的海外投资提供担保, 我国在推进“一带一路”战略进程中, 要积极推进多边投资担保机构与国内政策性保险公司的合作, 充分利用多边投资担保机构的风险保障能力。此外, 我国应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双边投资保护协定 (BIT) , 使我国海外投资保护有约可依。根据国际法相关规定, 如果两国之间签订双边贸易保护协定, 一般都在协定中规定了保险经营机构 (一般是政策性保险公司) 在向被保险人赔付之后取得的代位追偿权被东道国政府承认和保护;否则, 代位追偿权并不被承认和保护
20、, 进而大大增加了追偿难度, 而且容易导致问题政治化, 甚至引起外交冲突。(二) 企业层面1. 规避风险在对海外投资项目进行慎重的市场分析、全面风险评估与可行性研究之后, 如果发生损失的几率过高, 且预期利润不及风险, 则可以选择不予投资、延期投资或将已投资金予以撤离, 以防造成严重损失。2. 积极开展规避法律风险的技术性工作“一带一路”国家多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 其国内有关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贸易投资等方面的法律制度与我国差异较大。对此, 一方面, 我国最好委托专业的涉外律师事务所对“一带一路”国家的整体法律环境和政策予以调查, 在充分了解当地情况之后, 设计具有针对性的管理规范、程序规则
21、等;另一方面, 应当通过法律培训, 提高海外投资企业的法律意识和风险防范意识, 以便最大程度地减少我国“一带一路”背景下对外投资所面临的法律风险。3. 提高企业当地化程度缅甸密松水电站项目于 2011 年 9 月被迫中止, 就是因为失去当地民意支持, 其对中国投资企业存在反感和疑虑。因此, 对外投资企业应增加与投资当地社区民众的交流互动, 以便尽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民生和利益;应增强社会责任意识, 妥善处理好与国际非政府组织、当地环保机构的关系, 提高当地化程度。(三) 中介机构层面与我国海外投资风险管控相关的中介机构主要有保险公司、担保公司、信用评级机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行业协会等第
22、三方机构。中介机构具有联系面广、接近企业和市场、集服务与监管于一体的优势, 因此, 充分发挥中介机构的作用, 有利于构建低成本、高效率的“三位一体”的海外投资风险管控体系。“一带一路”战略涉及的风险十分复杂,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对我国保险业进行风险管控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也为我国保险业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接下来, 主要分析保险业如何有效地对“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风险进行管控, 进而促使保险业更好地服务于“一带一路”战略。1. 政策性保险公司与商业保险公司协同合作基础设施建设是“一带一路”战略的重要部分, 基建类项目涉及到的都是一些大型工程, 因此, 可以充分利用商业保险公司的海外
23、工程保险、首台 (套) 重大技术装备保险来转移部分可承保风险。商业保险公司对“一带一路”战略下对外投资风险的作用有限, 对于不可承保风险, 比如政治风险、经济风险等, 则要依靠政策性保险公司。目前, 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是我国唯一一家政策性保险公司。“一带一路”战略聚焦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 因此, 要充分发挥海外投资保险、出口信用保证保险的作用, 以将“一带一路”背景下海外投资风险降到最低。2. 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设立分支机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保险业发展水平普遍较低, 其对保险的需求空间相当大, 而且这些国家多为灾害频发、多发、易发地区。因此, “一带一路”战略有助于我国保险业
24、“走出去”。3. 充分利用国际再保险市场分散风险“一带一路”战略下风险一旦发生, 造成的损失会相当大, 因此, 我国可以加强与国际再保险公司的合作, 通过再保险的方式将风险转嫁, 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我国保险公司所承担的风险。4. 加强与沿线国家政府、保险机构的合作在不影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民享受社会保险提供的基本保障的前提下, 我国要加强与沿线国家政府和保险机构的合作, 我国与沿线国家都应在一定程度上做出让步, 借助当地政府和保险机构来解决我国在外劳务人员的社会保险问题, 使在外劳务人员可以享受养老、医疗等方面的基本保障。5. 充分发挥保险公司的风险管理优势保险公司应加强海外投资信息发布工作, 通过其风险管理平台, 组织“一带一路”专题调研, 定期发布关于主要投资目的国政治、市场、法律、政策、环境等方面的专项研究报告, 有助于帮助企业调整战略布局, 防范海外投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