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红, 一位寂寞,忧郁,命运多舛,天赋才情的女作家。她的一生颠沛流离,情感饱受被男性放逐的寂寞和痛苦,这种独特的情感经历,决定了她的视野和审美态度。她笔下的女性为爱情付出一生,为婚姻沉沦,无爱无情,用劳动和受苦换取稳固的奴隶地位,她们无形中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男权控制下的工具。为此文章从萧红的女性视角和生命体验来探究女性爱情的悲剧成因,从而更好地了解萧红的作品。1、 人生经历萧红短暂的一生中交织着苦难与抗争。她出生在黑龙江省呼兰河县一个地主家庭里。父亲是呼兰县一个著名绅士,性情冷酷。萧红作为长女,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受到父母重男轻女思想的伤害。生母姜玉兰病故,父亲因心情极度沮丧而乱骂萧红,后父
2、亲续娶,继母对萧红姐弟感情一般,在家庭中她感受不到温暖。萧红先在家乡读小学,后又到哈尔滨读中学。1928 年父亲在继母的教唆之下,为萧红订下一门亲事,并与校长串通一气,取消了她的学籍,萧红被迫辍学家中,父亲狠心将她关在家中半年。1929 年,萧红提出去北京学习的要求,遭到父亲反对,后来萧红毅然离家出走,走上背叛封建家庭的道路,开始漂泊流浪的生活。1931 年家中包办的未婚夫找到逃离的萧红,并诱骗和他同居,他借口回家中取钱,丢下临盆的萧红,从此一去不返,在他始乱终弃之后,萧红的人生处于低谷。在绝望之际,侠骨柔情的萧军帮助了无助的萧红,将她送进医院并产下一女婴(送给他人)。后来生活中他们二人患难与
3、共,感情融洽,在这期间两人的文学事业和感情都很好。两年的“蜜月”期结束了,他们之间争吵、猜忌日益激烈,萧军性格豪爽、粗心,没有给感情细腻的萧红及时的关怀,最终六年的婚姻生活走向末路,萧军说:“她单纯、淳厚,倔强又才能,我爱她,但她不是妻子,尤其不是我的”。丈夫背信弃义让她心灰意冷。1937年,萧红遇见端木蕻良,两人性格相投,体弱多病的萧红和端木蕻良在武汉举行婚礼。9 月,萧红产下萧军的孩子,但是却是一个死婴。后随着战争,他们后到达香港,此时萧红疾病缠身,生命之灯将熄灭时,爱人临阵脱逃,她只能于朋友互吐衷情,她临死前写下:“我将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
4、死,不甘,不甘。” 年仅三十一岁的萧红凄凉谢世。萧红的爱情是短暂的,婚姻是波折起伏的,一生之中透着悲凉。她所承受的诸多心酸与磨难直接来自于男性,她临死前说:“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她感受最深体会最切的是她作女性的那份体验,这种深切的体验一直保留在她潜意识的深处,影响创作的始终,并融化在她笔下的各色各样的女性形象,像向往爱情的金枝,不再相信男人的福发嫂,想爱而不敢爱的翠姨,不休止生育的麻面婆,美丽的劳动工具月英,还有被同性扼杀的小团圆媳妇和王大姐,从她们的身上看到生与死的痛苦,心灵于肉体的折磨,进而多层次展示了中国社会底层妇女的爱情悲剧命运。萧红对男权社会的强烈抨击,对女
5、性命运的深切同情,其中表现对女性获得人格平等和人性尊严的强烈呼唤。二、 女性形象爱情是人类崇高的情感,而萧红却避开了它,因为自己少女时目睹一些女子不幸婚姻的悲惨遭遇以及后来个人生活上所受的感情挫折。萧红更多的将自己作为女性的痛苦灵魂融进笔下苦难的女性身上,作品中的女性与幸福无缘,她们作为人的尊严和价值被无情践踏,生命给她们的只是男性的残忍与粗暴。爱情是遥不可及的,只会被男性的欲望代替。将她特有的“人生荒凉感”与女性的孤寂悲剧融为一体,从而有一种“萧红式”的悲剧美。(1)为爱牺牲一生的女性生死场中的金枝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女性。少女金枝在成业的歌声中沉醉了,那歌声撩动了少女的芳心,“昨晨落这毛毛雨
6、,小姑娘,披蓑衣小姑娘,去打鱼。成业打着鞭子行走在前面的林荫,静静悄悄地唱着寂寞的歌,她为歌声感动了”。她爱上了青年成业,她也像所有少女一样情窦初开,坠入爱河,她眼中的成业是完美的,她完全听从成业的引导,结果在甜蜜的爱情之后,她换来了未婚先孕的结果。金枝心里很害怕,在等待成业来娶她,当成业出现在她家院墙的后边时,此时的金枝满心欢喜见到心上人,而成业带给她的只是男人欲望的需求,不曾安慰、关怀金枝受伤的心灵。当母亲知道她怀孕时,母亲感到那样憎恨和羞愧,她只想往女儿脸上啐一口。婚后的金枝忍受着男人的折磨,承受着生育的刑罚,丈夫甚至残忍地将不满一个月的小金枝摔死。可作为妻子和母亲的金枝满腹的委屈与酸楚
7、,又能向谁倾诉?残酷的现实让她看到男人的无情与冷漠,她那颗破碎的心灵得不到同情和关切。 福发嫂年青时,到河边去钓鱼,被福发从河沿拉到马房里占有,那时福发嫂也不害怕,且欢喜给福发做老婆。可到后来,“她感到男人的笑脸不似以前的笑脸,她心中被无数生气的面孔充塞着。”她对成业说:“这时节你看,我怕男人,男人和石块一般硬,叫我不敢触一触他,你总是唱什么毛毛雨,披蓑衣去打鱼,我再也不去听这曲子,年青人什么也不可靠,你叔也唱这曲子哩!这时她再也不想从前了!”福发嫂对青春易逝男人靠不住感叹,其间正包含着女人爱情的悲剧宿命,仿佛生命的轮回,同样的歌声,同样的情景,孕育着同样的悲剧故事。(2)为奴隶一生的女性在封
8、建男权中心的社会中,生活在底层的男人固然是奴隶,女人是奴隶的奴隶,男人对她们无情、冷漠,从她们身上榨取青春容颜,后当作生育工具,劳动的牛马,毫无爱情可言。生活是凄苦的,她们俨然成为一种符号,成为苦难的代名词。王阿嫂的死中王阿嫂的形象集中反映了阶级压迫下劳动妇女受奴役的处境。王阿嫂每天给地主流汗,而且什么活计都干过,就这样她成年累月地为地主干活。她用麻绳把茄子穿的长长的,可到了冬天,吃的却是“地主用以喂猪的烂土豆“, 连一片干菜叶也不曾进过她的嘴。在丈夫被张地主活活烧死之后,她把丈夫的骨头包在衣襟下,拖着临产的身子继续劳作。当她因为再也带不动自己的肚子而在地头喘口气时,又被张地主踢了致命的一脚而
9、母子双亡。王阿嫂就这样奴役的一生结束了。生死场中麻面婆是一位任劳任怨的女性。当麻面婆家的羊丢了时,丈夫二里半冲着她大骂:“他妈的,谁偷了羊混账种子!,傻婆娘,谁吃你的焦饭!” 麻面婆忍受着辱骂依然忙碌地找羊。她下地干活,汗水在脸上,如豆如珠,渐渐侵着每个麻痕而流下。她回到家赶紧做饭,浓烟满院,她用泥浆的手抱着茅草,头发飘了满脸,麻面婆是一头母熊了!麻面婆挺着大肚子弯腰干活,回到家,二里半的家屋里吵叫起来:“傻婆娘一向生孩子闹惯了的” ,麻面婆大声哭,她怨恨男人:“我在不要孩子啦!没有心肝的,这不都是你的吗?我算死在你身上!”过一会儿傻婆娘又滚转着高声嚷叫:肚子疼死了。拿刀快把我的肚子给割开吧!
10、”吵叫声中看见孩子的圆头顶。麻面婆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忙碌着,生育着,忍受着。(3)自身不自省的女性在呼兰河传静态般的叙述流程中,展示了两位女性从鲜活到死亡的命运。小团圆媳妇本是一个健康充满生机的少女。嫁到婆家后被邻里议论纷纷,百般挑剔,有人说她:“太大了”,“一点儿也不知羞”,有人说她“头一天没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街坊公论后,婆婆坚信非严加管教不可,而且在婆婆“只想给一个下马威”的时候,这“太大方”的小团圆媳妇不服从教管,连哭带喊,说要回家。婆婆就狠心地白天黑夜地打她一个月。同为女人,而且作为母亲的婆婆狠心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脚心。最后小团圆媳妇在婆婆“好心请云游道人看病”时被活活的开
11、水烫死。这些“同性无意识杀人团”对王大姐也不放过,王大姐做姑娘时,像向日葵花,又高又大,人人夸她“将来成家立业的好帮手”可一旦发现他与磨倌冯歪嘴子同居,没有通过明媒正娶,这与几千年传下来的礼教是大相径庭的,人们的赞美一夜之间全部翻了过来,甚至不惜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诋毁她。就这样,这个豪无过错的女性成了众矢之的,在精神上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压力。磨倌冯歪嘴子的东家更觉得他们夫妻罪不可赎,遂在数九寒天把他们一家赶出了磨墨房,王大姐终于在寂寞冷眼中死去。在小城三月里萧红以她带泪痛恨的笔,以“说不出的痛苦最痛苦”的心情,书写了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小说中的翠姨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农家少女,爱慕着“我”堂哥,
12、她带着对甜蜜纯洁的爱情的无比向往,他们的爱情里没有只言片语,他们的爱情在有着数千年传统规范约束着的愚昧偏僻的小镇,结果只能是不可理喻地被扼杀掉。更为可悲的是,几乎没有人意识到翠姨心里热烈的爱情,甚至被她热烈挚爱的堂哥不知道她为何悲伤哀愁,结果,当人们给翠姨和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结婚时,翠姨却日渐消瘦,悄然病死家中。可翠姨的那位堂哥在提起翠姨来,虽然“常常落泪,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死,而且大家心中都很纳闷”。 3、悲剧成因作为女人,萧红始终关注着女性的苦难人生,对女性悲剧的观察是深刻的,在呼兰河传中,讲到娘娘庙里的塑像时候,表述了她对女性的独特体验:“塑泥像的是男人,他把女人塑得很温顺,似乎对女人很尊
13、敬。他把男人塑得很凶猛,似乎对男人很不好。其实不对的,世界上的男人,无论多凶猛,眼睛冒火的似乎还未见过。至于塑像的人塑起女子来为什么要那么温顺,那就是告诉人,温顺的就是老实的,老实的就是好欺负的,告诉人快来欺侮她们吧。所以男人打老婆的时候便说:“娘娘还得怕老爷打呢?何况你一个长舌妇!”可见男人打女人是天理应该,神鬼齐一。怪不得那娘娘庙里的娘娘特别温顺,原来是常挨打的缘故。可见温顺也不是怎么优良的天性,而是常挨打的结果。甚或是招打的理由。” 这段议论,萧红认识到了男性中心文化模式给女性带来的不幸和灾难。自有文明以来,男性优势一直在左右历史的发展,男性意识是显在的,而女性意识是被压抑的。一个男权社
14、会里,男子用有威严和绝对的权利,男人不仅有统治女子的权利,而且还包括他有权利为整个社会制造这种统治的根据。这是中国妇女悲剧命运的根本原因。对于女性的这份柔弱与凄苦萧红有着深刻体味,从小受到父母重男轻女思想的心灵伤害,在自己漂泊时,遭到未婚夫的诱骗、遗弃,在与爱人萧军生活时,萧军豪爽粗心,没有给感情细腻、多愁善感的萧红及时的关注与安慰。在这些经历背后清晰地投射出萧红对女性悲剧生存境遇的自我体察与情感认同,在金枝的身上看到她心灵深处的柔弱和宿命般的凄苦,以及男人对她的漠视。在女子装饰的心理一文中,萧红强烈谴责传统男性文化对女性的漠视,她尖锐地指出:“在文明社会,男子处于优越的地位,社会上的一切权利
15、都掌握在男子手中,女子全处于被动的地位。”这些体现了男性中心文化对女性的压制和扭曲。女性的生育,本来是伟大的创造和痛苦的牺牲,可是在萧红的小说世界里,这种创造常常降低到与动物的自然繁殖一样盲目而又泛滥。男人的眼里女人成为生活工具的符号,传宗接代的工具。萧红在未婚夫的诱骗下产下一女婴,她尝过生育之苦,后来她身体虚弱流过产,她从中无奈的看到,女性在这一点上永远难逃令人颤粟的灾难和无法解脱的阴影。因此她笔下的女性生命的沉重与残酷是注入了作者自身的体验的。麻面婆就这样成天洗衣、做饭、伺候男人,唯唯诺诺,为男人忍受无休无止的生育之痛,但又不敢发出任何抱怨叹息,最终麻面婆抱着新生的女儿一起死去。从小生活在
16、农村的萧红,她看到底层劳动人民的艰辛,王阿嫂就这样被剥夺了应有的平等,做人的尊严。悲哀的王阿嫂在孩子出生前说:“什么孩子,就是冤家,他爸爸的性命就时死在张地主的手里,我也非死在他的手里不可,我想谁也逃不出地主的手去。”劳动人民的命运是地主手中的工具,可以随意弃置,而且,他们清楚这种奴隶的命运似乎没有尽头。萧红童年生活的家乡呼兰河县, 萧红以含泪的微笑回忆这寂寞的小城和不乏温馨的童年的时候,为我们展示了在贫困与死亡中艰难挣扎着的女性群体。茅盾在呼兰河传序中说:“呼兰河的人民当然多是善良的。他们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他们有时也许显得麻木,愚昧而蛮狠,但实在他们并没有害人或自害的意思
17、,他们时按照他们认为最合理的方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们对于小团圆媳妇的不幸的遭遇,当然很同情,我们为他叫屈,同时我们憎恨但憎恨的不是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我们只觉的这婆婆也时可怜的,她和那些女性群体同样“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的一个牺牲者,她们在几千年封建枷锁传统文化精神的束缚下形成“集体无意识”规范了她们的一言一行,社会关系和社会心理。女性同时在木然地、轻置着、践踏着、毁灭着,比自己更弱小的女性。她们在封建文化的长期禁锢下,女性已经变得很温顺、软弱,妇女的翅膀已经麻痹,不会飞翔,只是任凭命运的摆布,反抗只能是孤独无望的挣扎。然而,我们从翠姨的身上看到,女性最大的悲哀不是她们经
18、历坎坷不幸,而是她们对这种不幸的屈从和认同。“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是多么笨重的!而且多么讨厌呵,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萧红对女性的悲惨命运充满了无限同情、悲哀和愤怒。我们看到男权中心社会中,男性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作女人的价值,女性在男权的统治之下完全被训化,是无思想的尤物,同时还受到封建伦理道德、社会习俗及社会环境的综合制约,她们的自我反抗意识尤为薄弱,有一种依赖性、自卑感和怯懦心理。感叹女性悲剧的命运的同时,她也表达对女性的解放,呼唤着女性获得应有的尊严与权利。注释: 林莹.中国现当代女性文学鉴赏.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8 年 3 月第一版第 20
19、页 萧红.呼兰河传.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年 5 月第一版第59、60 页 萧红.萧红选集.小城三月.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年 5 月第一版第 185 页 茅盾.呼兰河传序.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年 5 月第一版第 6 页参考文献:(1) 萧红.生死场.M.北京:京华出版社.2006 年 3 月第二版(2) 萧红.呼兰河传.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年 5 月第一版(3) 萧红.萧红选集.小城三月.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年 5 月第一版(4) 林莹.中国现当代女性文学鉴赏.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8 年 3 月第一版(5) 黄晓娟.雪中芭蕉萧红创作论.J.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 年 11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