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德格尔:词语的论文 德 海德格尔/ 著孙周兴 / 译 从我们眼下的所在出发,让我们思量一下荷尔德林在哀歌面包和酒中提出的问题(第六节): 我们为什么连它们也沉默,那古老神圣的戏剧? 为什么现在没有圣洁的舞蹈欢乐陶陶? 词语,那一度是词语的词语,对诸神从前的显现之所隐瞒起来了。词语曾经是怎样的呢?在道说本身中发生了神之临近。道说本就是让道说者所洞察到的东西显现出来,因为它先已看到了道说者。这种看把道说者和倾听者带入人与神之间的争执的无限亲密性之中了。可是,那凌驾于诸神和人类之上的东西完全支配着这种争执,就像安提戈涅所说的那样 力 , 师铅? 挺桅力痞?力摩?(v. 450) 给我送来音信的并
2、非宙斯,(而是其它东西,那指引着的需要。) 力 , 力甩 ? 笑夕应? 挺应?, 夕搔摩纽? 力 。(v. 456-457) 不只是今朝明日,而是时时不断地,它(唉苔夕疲粗敢诺男枰肯殖隼矗奕丝吹剿芍吹靡韵月兜牡胤健? 这种诗意词语始终是一个谜团。它的道说久已归于缄默。我们胆敢去思这个谜团吗?如果我们能通过诗本身让词语的谜团向我们道说,我们就已经尽力而为了眼下且听这样一首诗: 词语 我把遥远的奇迹或梦想带到我的疆域边缘 期待着远古女神降临在她的渊源深处发现名称 我于是把它掌握,严密而结实穿越整个边界,万物欣荣生辉 一度幸运的漫游,我达到她的领地带着一颗宝石,它丰富而细腻 她久久地掂量,然后向我昭
3、示:“如此,在渊源深处一无所有” 。 那宝石因此逸离我的双手 我的疆域再没有把宝石赢获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这首诗最早发表在艺术杂志1919 年第 11、12 期上。后来(1928 年),格奥尔格把它收入诗人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诗集中。这部诗集就是新王国。 这是一首两行诗,共七节。最后一节不仅结束了全诗,同时又开启了这首诗。这已经明显表现在,光是诗的最后一句就特别道说了标题的内涵“词语” 。最后那句诗就是: 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我们曾尝试把这最后一句诗改变为下面这样一个陈述句: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kein ding ist , erz );它让远趋近而让近趋远,从
4、而使哀伤与欢乐交融协调起来。因此,至高的欢乐与至深的哀伤都是痛苦的,各具方式而已。但痛苦如此这般地触动终有一死的人的灵魂,结果,灵魂从痛苦中获得了它的重量。尽管在他们的本质之宁静中有种种动荡,终有一死的人却保持着这种重量。应合于痛苦的灵魂,被痛苦所协调并以痛苦为基调的灵魂,就是忧 郁(schut )。忧郁能够压倒灵魂,但也能够失去重负,把它的“神秘的气息 ”弥漫在灵魂中,赋予灵魂以装饰的珠宝它用它种与词语的珍贵关系来装饰灵魂,并在这种装饰中把灵魂保护起来。 这也许就是我们刚刚听到的那首诗的第三节所思的事情。随着那刚刚消逝的忧郁的神秘气息,哀伤渗透了弃绝本身;因为如果我们根据它的最本己的重量来思
5、这种弃绝的话,我们就会看到:弃绝包含着哀伤。所谓弃绝的最本己的重量,就是对词语之神秘即词语乃是物之造化的自身不拒绝。 作为神秘,词语始终是遥远的。作为被洞悉的神秘,遥远是切近的。此种切近之遥远的调停(austrag )乃是对词语之神秘的自身不拒绝。对这种神秘来说缺失的是词语,也即那种能够把语言之本质带向语言的道说。 诗人之疆域从未赢获的那个宝藏乃是表示语言之本质的词语。词语的被突然洞见到的运作和逗留,词语的本质现身,想要进入其本己的词语之中。可是,表示词语之本质的词语却没有被赋予。那么,如果唯独这一表示语言之本质现身的词语是那块宝石,它由于在诗人手中而十分切近于诗人,尽管逸离了,但作为逸离了的
6、和从未赢获的东西却始终是在最近之切近中的最遥远者,那么情形又如何呢?由于这一最近之切近,宝石便神秘地与诗人相亲热,否则诗人就不能对宝石唱到:“丰富而细腻” 。 “丰富”(reich )意谓:能够授予、能够提供、能够让获得和让得到。但词语的本质丰富性乃是:它在道说中,亦即在显示中,使物之为物显露出来。 “细腻”(zart)的意思按古老的动词 zarton 来看就如同:亲热的、令人高兴、爱护。 爱护(schonen )是一种提供和释放,但它不带意志和暴力,没有欲好和统治。 丰富而细腻的宝石乃是词语的隐蔽的本质(此处“本质” 作动词用),它不可见地道说着,并且已经在未被说出的东西中把物之为物呈示给我
7、们了。 就弃绝已经向词语之神秘允诺自身而言,诗人通过弃绝而在思念(andenken)中保持着宝石。以这种方式,宝石便成为作为一个道说者的诗人所特别偏爱、特别崇敬的东西。 宝石便成为诗人的真正值得思的东西。因为对道说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词语的自行遮掩的本质,即那隐而不露的表示词语的词语,更值得思的呢? 如果我们把这首作为歌的诗与那些同源的歌协调起来加以倾听,那么,我们就通过诗人并且与诗人一道让诗人总体所值得思的东西向我们道说了。 让值得思的东西向我们道说,这意味着思(denken)。 在倾听诗歌之际,我们思索诗(dichten )。以这种方式存在,即是:诗与思。(7 ) 诗与思这初看起来就像关于某
8、个论题的标题显示为我们的命运性此在自古以来就被镌刻其上的丰碑。这个丰碑记载着诗与思的相互归属。诗与思的相互归属渊源深远。当我们回首思入此种渊源,我们便直面那古老的从未获得充分思索的值得思的东西。 诗人突然洞见的东西,诗人没有对之拒绝自身的东西,就是这同一个值得思的东西。诗人如是道出: 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词语之运作突现为使物成为物的造化。词语于是作为那种把在场者带入其在场的聚集而灼灼生辉。 表示如此这般思得的词语之运作的最古老的词语,即表示道说的最古老的词语,叫做逻各斯(希腊)即显示着让存在者在其“它是 ”(es ist)中显现出来的道说。 然而,表示道说的同一个词语逻各斯(夕忙夕疲币脖硎
9、敬嬖诩丛诔咧诔拇视铩浪涤氪嬖冢age und sein),词与物(ark 。第一行用过去时,第二行则用了现在时。 (3 )海德格尔在此开发出一个德文古词 bedingnis ,以标明词与物的关系,即词语“让”物成其为物,“决定”(bedingt )物成其为物,我们把 bedingnis 意译为“造化” 。(4 )这两个短语译成中文十分别扭,需要细心领会。第一个短语,即“向自身拒绝要求” (sich anspruch versagen)是对“要求”的拒绝,说明诗人拒绝了以前与词语的关系,对词语的“要求” ;第二个短语,即“向要求拒绝自身 ”(sich dem anspruchversagen)是对自己的拒绝其实就是对“要求” (不同于前一个 “要求”)的不拒绝,即对词语之神秘的不拒绝。 (5 )按照海德格尔之见,这里的“它是”(es sei)中的“是”(sei )为命令式,是“让存在”,即词语“令” 物存在。 (6 )在标准德语中,所有的名词都以大写字母开头。 (7 )诗与思(dichten und denken)更准确地当译作“ 作诗与运思”,即作动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