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朱良春治疗白塞氏综合征(狐惑病)用药经验和特色选析摘要：朱良春老师治疗白塞氏综合征 (狐惑病) 的用药经验颇有独到之处，其辨病位、论病机、创定方(即基本方)、简用药、选合方、重剂量、解激素等均有独到之处，一方加减，内外同治，四通八达，随用皆宜，重在灵活，既能执持，又能园活，其能方，能园之处，乃吾辈后学之模楷。关键词：白塞氏综合征(狐惑病) 土苓百合梅草汤加减 吴萸生栀散外敷 朱良春白塞氏综合征，又称眼、口、生殖器三联综合症，相似于金匮要略所述之“狐惑病”症状。临床多见虚中夹实，阴阳不济，咎由湿热邪毒蕴结心肝脾经络，上熏下迫所至。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心脾积热上蒸，即现口唇舌溃痛；肝开窍于目，
2、肝经湿热循经上越，则双目红赤；肝脾两经湿热下迫，则阴部红肿溃疡，乃因阴部是肝经循行之部位。金匮载“甘草泻心汤”为正治方，朱师融后世各家之长，取仲师泻心汤重用甘草补泻兼施，寒温同用之意，结合临床经验，拟“土苓百合梅草汤”随证加味内服，配合“吴萸生栀散”外敷两足心涌泉穴，药简、效宏、灵活加味寓于其中，今浅析其用药独到之处如下：1、湿热成疳分肝脾，泻黄泻肝随证理白塞氏综合证，证见眼睑、口唇局部白溃糜烂，乃因眼睑、口唇为脾所主，皆因脾气不运，湿邪内蕴 ，蕴久化热，湿热相搏成疳。湿热证型，见证有口臭，舌苔黄腻，尿赤，脉滑数，如朱师曾治毛姓妇，53 岁，反复发作口唇及阴部溃烂白腐多年，此起彼伏，面部存留有
3、结节性红斑，如蚕豆大，西医用激素强的松，左旋咪唑少效，口臭干苦，口粘、身重、溲赤且秽臭异常，双目干涩，饮食不馨，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朱师按脾经湿热论治，拟“土苓百合梅草汤”合钱乙“泻黄散”加减，药用土茯苓、百合各 30g、乌梅 8g、生甘草 20g、生石膏 18g、生山栀、防风、藿香、银花各 10g、黄连、淡竹叶、当归各 5g，日一剂，水煎服，另处生吴萸、生山栀各 30g 研粉晚间外敷两足心涌泉穴，药服 10 剂复诊，诸症基本消失，上方加蒲公英 30g，减生石膏量再 10 剂巩固，随访已愈。又曾治一陈姓男，45 岁，反复发作口腔溃疡，伴双眼虹膜睫状体炎年余，询知患者病前嗜酒，经几家医院确诊为
4、“白塞氏综合征” ，曾用激素，维生素，结合中药治疗，疗效不佳，刻诊：双目胀痛，口苦肋胀，视物不清，口腔粘膜及舌面有多处溃疡，上有白腐，阴囊有散在小溃疡，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乃肝经湿热邪毒蕴结循经上越下迫所至，朱师拟“土苓百合梅草汤”合“龙胆泻肝汤”加减，药用：土茯苓、忍冬藤各 30g、乌梅 8g、甘草、生地各 20g、龙胆草、柴胡各 6g、炒栀、黄芩、川木通、车前子、泽泻各 10g，服药 10 剂，诸症基本消失，双眼球结膜充血消失后，视力大有好转，原方减量再进 10 剂以善后，追访一年无复发。白塞氏综合征其主要发病部位在肝经循行和络属之上， 灵枢经脉云：肝足厥阴之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循
5、喉咙之后，连目系。其支者，环唇内。中医学认为，经络循行部位和脏腑络属可以反映脏腑病证，故从肝脾虚中夹实论治当为正治，又因肝主疏泄，调情志，故本病临床常伴有神志不安，恍惚迷乱或精神抑郁，多疑善虑等症。金匮 “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并治第三”云：“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卧起不安”乃证本病亦有一定情志变化。朱师拟基本方“土苓百合梅草汤”乃取百合有安心益志，清泄肺胃之热，而通调水道，导泄郁热之功，又取其益气，利气，养正去邪，渗利和中之妙用。土茯苓，味甘淡而平，益脾胃，通肝肾，清湿热，解邪毒，强筋骨，利小便，除湿毒，能补，能和， 本草正义云其“利湿去热，能入络，搜剔湿热之蕴毒”颇合“狐惑病” ，
6、 (白塞氏综合征)之病机，现代药理证明土茯苓具有良好的抗炎、抗病毒、抗菌及抗螺旋体作用。如大剂量使用，颇能提高疗效，治疗本病笔者有用 100g 煎汤代水，以解激素之毒，提高疗效。必须指出本品确忌铁锅煎煮，切勿忽视。朱师推崇清代医家刘鸿恩“肝无实证” “五脏皆无实证”之说，强调“治肝之法，宜敛不宜散，宜补不宜攻，本病湿热相搏成疳，责其脾胃虚弱，脾胃何以弱，肝木克之也” 。故朱师用乌梅敛肝舒脾。乌梅合甘草虚证重用有奇功，实证少用亦效宏，虚中夹实当不忌。重用甘草乃取仲景“甘草泻心汤”之意，李东垣谓：甘草“补脾胃不足，而大泻心火其性能缓急，而又协和诸药，使之不争，故热药得之缓其热，寒药得之缓其寒，寒热
7、相杂者，用之得其平。 ”脾经湿热见证者用基本方合钱仲阳“泻黄散” ，乃取泻黄散“不清之清，不泻之泻”之妙。白塞氏综合征脾经湿热见证者，责之脾胃虚弱，故勿轻议攻，勿轻议下，亦勿过投苦寒，本方仅用石膏、栀子、以清泻，化解脾经湿热相搏，而加藿香以和中，防风以和表，盖不从下泻，而从外泻，中气即自为旋转斡运，而中热得泄，络中伏火潜消，此清化之良方也。方名泻黄，而方中药物，并无攻实泻下之品，颇合虚中夹实之白塞氏综合征之用药实际和宜忌。下案朱师对肝经湿热见证者用基本方“土苓百合梅草汤”合局方“龙胆泻肝汤”加减，取“龙胆泻肝汤”去水即所以清热之意，方中用泽泻、川木通(川者色白，不大苦至呕) 、车前子，三利水药
8、，利血中之水，即是去血中之热，盖去血中之热即是去肝经之热。本方加柴胡以疏利火郁，彻内彻外，生地助龙胆草，虽言泻之，不啻补之，前贤释为以泻肝之剂，作补肝之药，所以为妙，诚非虚誉。龙胆泻肝汤合基本方加减对白塞氏综合征见双眼虹膜睫状体炎即双眼球结膜充血严重者尤为合拍。2、阴虚成疳补肝肾，清热养阴一贯增白塞氏综合征阴虚见证者亦不鲜见，证见反复发作，舌红少苔，五心烦热，脉细数等，法当养阴清热，利湿消疳，朱师常以基本方“土苓百合梅草汤”合魏玉璜“一贯煎”加减(药用土茯苓、百合各 30g、乌梅、生甘草、北沙参、麦冬、生地、银花各 15g、当归、栀子各 10g、竹叶 6g)前贤有“ 肝肾同 治之说” ，乃因肾
9、藏精，肝藏血，肝肾同源之理，朱师取“一贯煎” “滋水涵木”之意，从滋肾养肝，补肝体以和肝用，合基本方“土苓百合梅草汤”敛肝舒脾，养正去邪，导泄郁热，清热养阴，而治疗肝肾阴虚见证之白塞氏综合征疗效卓著，盖白塞氏病，病位在肝，理祥于上，乃关键所在，此型之主要矛盾是肝肾阴虚，肾为肝之母，虚则补其母，滋水即能涵木，以柔其刚悍之性，方中生地、杞子养肝肾阴血，阴血充，则肝木柔和；肺主治节，灌溉诸脏，故清肺金亦能制肝木；胃土本受木克，治当培土抑木，土茯苓甘淡健脾培阴土，合北沙参、麦门冬清肺益胃补阳土。 “盖肝最不平，且不可平，乃平之不平，敛之则平，敛肝之功，擅之乌梅，故重用乌梅，本方有生地、甘草加竹叶取局方
10、“导赤散”之意，盖仲景“甘草泻心汤”治“狐惑病”用黄连，乃治实邪，泻子以清母。导赤散用生地黄，乃治虚邪，虚邪责之水不足，壮水以制火。竹叶甘淡寒药品化义云：“气味俱清且专清心气，味淡利窍，使心经热血分解，又气清入肺，是以清气分之热，非竹叶不能” 。此方用药，朱师集敛肝舒土，滋水涵木，清金制木，培土抑木四法于一炉，围绕肝木，以平主要矛盾，更妙在兼顾脾肺。朱师曾治邵妇，反复发作口腔及阴部小溃疡，疼痛较显，多方求治 2 年余未效，近年服强的松等西药维持，舌红少苔，五心烦热，脉细数，辨为阴虚热毒内蕴成疳，投上方 10 剂，配合“吴萸生栀散”外敷两足心涌泉穴，10 日后复诊，诸证基本消失，再投原方 15
11、剂配合外敷以善后，追访 2 年无复发。3、脾虚久疳理中增 反治法仿李时珍白塞氏病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临床表现为眼、口、生殖器三联溃疡，但半数病人仅有口腔溃疡，给诊断带来困难，尤其易和复发性口腔溃疡混淆。口腔溃疡，中医称“口疮”或“口疳” ，是指口腔粘膜上或齿龈上、舌边缘、舌底等部位，发生黄白色大小不等的豆状溃点，并伴有灼热疼痛为特征的疾病，现代西医学认为与微生物感染，内分泌失调，维生素或某种原素缺乏，及和自身免疫等因素有关，中医学认为口疮连年不愈者是虚火，是心脾或肝经蕴热所致，如患者无神志不安，恍惚迷乱或精神抑郁，多疑善虑等症，无眼、口、生殖器三联溃疡综合征，临床应以辨证施治为主，即使是白塞
12、氏病，如仅有口腔溃疡，按口疮、口疳论治，同样治愈，口属脾窍，久用寒凉药损脾，脾虚失养，则口腔粘膜溃疡久治不愈，李时珍云：“口疮久服凉药不愈，理中汤加附子反治之” ，汪昂也指出：“治口疮用凉药不效者，乃中气不足，虚火上炎，宜用反治之法，参、术、甘草补土之虚，干姜散火之标，甚加附子，以引火归原”朱丹溪亦有此说，据前贤之要言不繁。朱师结合临床经验，用“土苓百合梅草汤”合“附子理中汤”配合“吴萸生栀散”外敷，屡屡获效，笔者仿朱师之法，历年使用亦颇应手，常有周日或旬日治愈者甚众。因篇幅所限，病案从略。按：辨证论治是中医学的精华所在，而正确的透过假象认识证的寒热虚实，是能否提高疗效的关健，当今化学药品的广
13、泛运用，使许多本来简单的症状，变成了极为复杂的综合征，造成认证或辨证的困难，笔者深感一个现代中医，不仅要精研岐黄经典，而对当今一些长期以化学药品维持所造成的假象假证，也要深入研究，才能提高疗效，更能防微杜渐，避免 “变证 ”和 “坏证 ”的发生和出现。白塞氏综合征的久治不愈，时医多以肾上腺糖皮质激素类药物维持，此类药品类似中药的 “纯阳 ”之品，易于助阳耗阴，且随着激素的使用与撤、减、停，即有呈现阴虚 肾阳虚 肾阴阳俱虚之象，且有湿热、毒瘀等证出现，临证辨治必须透过假象，朱师拟 “土苓百合梅草汤 ”为基本方，重用土茯苓、甘草妙意即在二药均能解激素之毒，且具有肾上腺皮质激素作用，均为递减激素之良药。张景岳谓： “夫意贵园通，用嫌执持，则其要也 园通宜从三思，执持须有定见。既能执持，又能园活，其能方、能园之人乎 ”园活和执持是辨证的统一。方剂的组成既有严格的原则，又寓有较大的灵活性，选用成方亦必须随证化裁，徐灵胎有治病 “重在灵活 ”之说，一方加减，四通八达，随用皆宜，是老一辈临床家的功力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