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人合一：从哲学到建筑 基于传统哲学观的中国建筑文化研究 白 晨 曦 博士 目 录 引 言 1第一节 问题的提出 1第二节 概念的引介 4第三节 研究范围和基本思路 9第四节 相关研究综述 11第五节 研究的意义 15上 编 文化背景与思想轨迹 18第一章 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形成的文化背景 19第一节 地理环境 22第二节 经济土壤 31第三节 社会结构 40第四节 天人合一：文化生态的和谐与统一 52第二章 中国传统“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历史轨迹 56第一节 原初意识 58第二节 易理发祥 62第三节 民本思潮 71第四节 道儒相对 74第五节 黄老之思 76第六节 玄学之辨 79第七节 禅佛
2、之悟 80第八节 宋明理学 82第九节 风水之盛 87第十节 天人合一：中国人的理想境界 91中 编 中国人的建筑殿堂 97第三章 中国人的天地宇宙观 98第一节 原始的天地宇宙观 98第二节 建筑就是宇宙 102第三节 传统星象观 106第四节 “中国”观 114第四章 山水有灵：居住与风水选择 121第一节 适应自然的原始聚落 121第二节 融于自然的传统村落 129第三节 传统民居 137第四节 阳宅相法 154第五节 陵寝的选择 164第五章 象天设都：都城与宫殿 179第一节 都城 179第二节 宫殿 191第三节 作为象征的都城与宫殿 201第六章 人间天上：明堂、坛庙与宗教建筑
3、202第一节 敬天尊祖的明堂 203第二节 尊天亲地的坛庙 207第三节 招仙通神的宗教建筑 214第七章 天人合德：中国园林 228第一节 道家美学思想 228第二节 中国园林的发展轨迹 231第三节 园林之“道” 234第四节 天人合一：园林艺术的民族特质 238第五节 园林的艺术特性 250第八章 天地和合的理想空间：建筑与建筑群 259第一节 中国建筑文化象征观念之源 260第二节 天人合一的传统城市设计 262第三节 建筑群体组合 270第四节 作为象征的建筑 277第五节 空间的“生理根源” 282第九章 礼乐和谐与建筑符号的象征意义 285第一节 礼乐和谐 285第二节 建筑符号
4、的象征意义 291下 编 比较与思考 302第十章 中西传统哲学观与建筑观 303第一节 中西文化的核心差异 303第二节 天人合一与主客二分：中西传统哲学观比较 308第三节 中西传统建筑观 323第十一章 中西建筑文化特征与比较 329第一节 中西建筑时空观 329第二节 传统建筑文化特征与比较 334第三节 传统建筑色彩比较 350第四节 传统建筑材料比较 352第十二章 对当代建筑文化发展的思考 362第一节 生态城市、山水城市与生态建筑 362第二节 全球化、文化趋同与建筑的发展 369第三节 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现实与出路 380结 语 393参考文献 397图片来源 404致 谢
5、409引 言 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知道你的人民在文化上追求什么。 E.Saarinen, The City:Its Growth ,Its Decay and Its Future （E沙里宁城市：它的产生、衰败与未来） 文化是历史的积淀，存留于城市和建筑中，是城市和建筑之魂。 千百年来，整体思维一直是东方传统哲学的精华。今天它已成为人类共同的思想财富，成为地球村的福音，是我们处理盘根错节的现实问题的指针。 北京宪章 “天人合一”思想，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 钱穆 当前，经济全球化的浪潮席卷世界各地，人们为了使城市快速向现代化迈进，不惜以毁掉无与伦比的建筑遗产为代价，那些源于特殊生活经
6、验而产生的不可替代的地方精神和城市性格特点，已被全球化进程削减得所剩无几。城市中建筑的内在支撑点主要在于其特殊的环境，城市也可以说是和语言、身体一样，是一种特殊的书写文本，我们从每一个角落都能够阅读出人类活动留下的历史印记。离开历史和文化，城市和建筑创作的个性就无从谈起。 中国建筑，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中极其辉煌灿烂的组成部分，在几千年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发展成熟，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也是世界建筑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可是在城市化高速发展的今天，漠视传统的浮躁心态正在吞噬着我们的城市，在全球化和文化趋同的大势下，如何保持自己，并使中国建筑走出怪圈，重新获得生长的空间，获得空前的活力，是迫切需
7、要解决的问题。这正是本研究获得启迪和灵感的最宏大背景和源泉。 第一节 问题的提出 一、“天人合一”思想及其在传统建筑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 人与自然的关系历来是哲学家和思想家所关心的问题。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国哲学中有天人合一论。“天人合一”就是赋予“天”即自然以“人道”。 张岱年先生指出：“中国哲学中，关于天人关系的一个有特色的学说，是天人合一论。天人合一，有二意谓：一天人本来合一，二天人应归合一，天人关系中之所谓天人合一，乃谓天人本来合一。关于天人本来合一，有二说：一天人相通，二天人相类。”1“天人合一”这一思想在我国具有十分悠久的历史，并在我国传统的天人关系论中居于主流的地位，中国古代的哲
8、学、文学、历史学以及建筑学在内的科学技术无不深受其影响。 自古而今，大自然不单是人类物质生活的泉源，也是人类藉以与其心智交通的对象，是人们精神的象征。古人认为山川自然具有与仁人君子相类似的品性，“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君子若华山然，松柏既多矣，望之尽日不知厌”，把自然物视为人的道德属性的一种象征，并使它带有了美的约定俗成，其次，“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欤” ，自然万物“以形媚道”，以其变化万千的物态天趣显现宇宙自然的无限生机，使人“怡身”、“畅神”、“迎意”、“引心”，“享造化之秀，阴阳晦冥，晴雨寒暑，朝昏昼夜，随形改步，有无穷之趣”。凡此种种合成了中华民族对大自然采取敬之、爱之、歌
9、咏之、赏游之意图的有情观念，发达了崇尚自然的传统文化，使我们的所思所行，从日常生活到文哲思想都以大自然为归趋，“我们的审美观尤其是以大自然为师，紧贴着大自然下笔，而无人为的踪影，在这个与天同寿的审美价值观之下，我们产生了抒情言志的诗，产生了超尘绝俗的绘画，产生了逸趣横生的庭园，这些更不期然而然地凝聚成我们的生活方式，使我们与大自然合一共处”。中国传统建筑所呈示的正是这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天人合一”哲学思想对中国传统城市和建筑影响深远。首先是对城市选址的影响。中国是城市发源较早的国家之一。因此在城市选址上都是很讲究的。城市选址一般是平原广阔、水陆交通便利、水源丰富、地形高低适中、气候温和、
10、物产丰盈。管子乘马中就说：“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2总之，是要选择生态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建城市。其次是对城市规划思想的影响。“天人合一”、“天人感应”思想的表现之一，就是找到了“天命”的代言人，作为“天”与“人”合而为一的桥梁，这就是所谓的“天子”。“天子”是国家和社会的中心，象征“天子”和皇权的皇宫就是其所在城市的中心。加之“天圆地方”思想的影响，中国的都城一般都以皇宫为中心对称布局，这是中国古代都城的基本模式，这种模式又影响到其他城市的规划和建设，形成中国古代城市通常的中心对称布局模式。城市的平面布局和内部空间结构是城市规
11、划的主要内容，也是城市规划思想最重要的体现形式。从总体上看，中国古代城市规划强调战略思想和整体观念，强调城市与自然结合，强调严格的等级观念，这些显然都受到“天人合一”思想的影响，第三，对中国城市园林建设的影响。园林是城市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的园林在世界上独树一帜，享有盛名。中国园林以山水为主，主要表现自然美，强调“虽有人作，宛自天开”，使人工美和自然美融为一体，这显然是受“天人合一”思想影响的结果。由于园林本身受外界干扰最少，因此可以认为中国园林是中国“天人合一”思想在人类活动中最成功的、最明显的表达之一。第四，由“天人合一”思想演化而来的阴阳五行、风水等思想，都对我国古代的城市和建筑产生
12、了影响。可见，“天人合一”思想不仅是我国古代自然哲学观的核心，而且是我国传统城市和建筑取得辉煌成就的思想保障，对今天的城市建设发展和建筑创作也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二、“天人合一”传统建筑哲学思想研究的必要性 建筑理论包括了认识论和方法论两大方面，而认识论和方法论均应以哲学为指导，在明确了建筑的本体意义和建筑艺术的原创性后，笔者认为当前对“天人合一”传统哲学思想与传统建筑的研究的必要性体现在以下方面： 1、亟待以中国传统建筑哲学为基础指导当代的建筑创作 改革开放给中国建筑师提供了实现理想的机遇和场所，中国的建筑业步入了发展的黄金1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2 年版，第 1
13、81 页。； 2诸子集成管子第 5 卷，上海书店 1986 年版，第 13 页。 时代。建设市场之大，建筑速度之快，令外国建筑师们惊羡。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饱尝了落后挨打的痛楚，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状态，迅速实现现代化，成为人们的共同愿望和为之奋斗的动力，城市建设被提升到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这种心态驱动下，整个中国成为一个偌大的工地，到处在拆房，到处在建设，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建设性破坏”到处可见，城市形态的改变确实可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与此同时，城市建设和建筑创作中浮躁心态，严重地干扰着中国城市化进程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由于利益驱动和心态浮躁，为数不少的设计，粗制滥造，抄袭照搬，对中国传统建
14、筑文化不屑一顾，以至于创作出的所谓欧陆风格，不伦不类，建筑与环境剥离，十字路口不是“四大金刚”就是“天女散花”，“山外青山楼外楼，不见青山只见楼” ，不少建筑实质上变成“建筑垃圾”、“城市垃圾”，为数不少的惟利是图的开发商和为数不少的丧失良知的建筑师相结合，造就了制造“建筑垃圾的大军”，潮水般涌来，势不可挡，其后果令人痛心疾首！ 鉴于时弊，建筑理论体系的建设是十分必要的，而建筑理论体系的建设应以哲学为武器，指导建筑理论和建筑创作。以建筑哲学去克服当前建筑创作中对传统文化的漠视和浮躁心态是当务之急。 2、在中国传统建筑哲学指导下，提升建筑创作的文化品味 就中国文化自身而言，“天人合一”论的再次提
15、出，则是其自省和自我批判后的理性选择，从现代科学角度看，“天人合一”是一种科学的、理性的世界观。钱穆认为，“天人合一思想，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 中国的城市和建筑必须植根于地域文化之中，谈及地方传统特点，绝不是简单地模仿四合院或照搬大屋顶、小青瓦、马头山墙，而是要将地域文化的内涵和精神因素融入城市建设和建筑创作之中，使之体现出宏观的地域感、微观的场所感和深厚的文化感。 3、建立在“天人合一”自然观指导下的生态觉悟 西方人常把“天命”与“人生”分两个层次，也就是把人类同自然界对立起来，在科学知识和技术水平还比较落后的时候，人类还能对“天命”抱有一种敬畏的心理，而一旦人类的科学技术水平发展
16、到一定程度，就萌生了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野心。因此在西方文化风靡世界的几百年里，在这种“天人相对”的思维模式指导下，西方人贯彻了征服自然的方针，其结果有目共睹。 但值得我们反思的是，数千年前的先人就已经形成“天人合一”的思想，却没能有效阻止我国生态环境的破坏，这主要是由于这种思想与封建伦理糅合在一起，甚至在某些时候成为神秘的道德修养概念，成为玄学的工具，同时还由于这种思想没有强有力的现实支撑，当它与现实的生产和生活产生矛盾的时候，它不得不做出无奈的妥协。因此，即使“天人合一”自然哲学内涵在我国并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但这一思想并没有错。作为这一思想发源地的中国，更应该对其进行科学的认识和研究。
17、 人们常常说，20 世纪人类文明最深刻的觉悟之一是生态觉悟。1989 年的盖娅住区宪章就明确提出了“为星球和谐而设计，为精神和平而设计，为身体健康而设计”。关注生态并不只是多搞一点绿地，多种一些树木，而是要使建筑创作服务于城市动态的生态平衡。如果不加节制和调整，生态系统就会失衡，就会产生“城市病”。诚然，为了达到生态平衡，采用“适宜技术”是符合我国国情的。 4、以真诚的社会责任感对建筑理论进行思考和总结 建筑理论研究，应该为以“质量和艺术品位”为标志的我国城市建设大发展的第二阶段做出自己的贡献，以“数量和规模”为标志的我国城市建设大发展的第一阶段，随着世纪交替业已结束，该是认真总结的时候了，要
18、不然就会愧对我们的子孙后代。 哲学即世界观、人生观，对传统建筑哲学作理论上的探讨是必要的，还要落实到教育与创作中去。在教育方面，由于普通高校和艺术院校的建筑设计专业课程设置多来源于西方建筑教育体系，对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从教师到学生均未给予足够的重视。今天的学生，乃是明日的设计中坚。而当前建筑创作中的心态浮躁，利欲熏心，步入怪圈，形成恶性循环，也潜在影响学生和设计师们，不可避免会制造出更多的“建筑垃圾”和“城市垃圾”，给中国的现代化建设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因此，专业启蒙和设计教育理应补上这一课，并勇于解剖自己，不要泯灭良知，不要失却了社会责任感。 第二节 概念的引介 “天人合一”，语出北宋张载的正
19、蒙。但“天人合一”的观念却起源于原初祭祀上天的意识。“天人合一”中的“天”，原意指人头，后来引申为头上的空间，泛指自然界和自然规律，是与人、人类相对应的概念。“天人合一”中的“人”，指的是人事、社会，主要指相对于自然界的人类。“天人合一”，是中国人心目中的理想境界。 天，如从广义上来说，它是代表宇宙大自然，也是人类所赖以生存的大地空间，是一个客观的存在，主观的人生又不能离开客观的自然界，因此，如何与它和谐相处，也就成为一般人所关切的问题，我们祖先不但早就加以探讨，而且具有很深的体会。“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1。所以，“天人合一”思想不仅是中国人理想
20、的人生境界，也是中国文化本身、中国传统哲学本身的一大特色。 一、“天人合一”哲学的思想内涵 中国传统哲学，特别是道、儒、理、阴阳、五行、风水（即“气”）等理论，是“天人合一”思想形成的依据和支点。后人谈“天人合一”，即综合了先人对天的看法，和儒、道、佛、易学、玄学以及风水学等各家的学说，而构成一套相当完整的理论体系 “天”与“人”本是绝然不同的个体，之所以能“合一”，是建立在以下基础上的: 其一在“天”：天能主宰一切。天自古以来给人最直接的印象是众星所罗列的上苍。“子曰：天何言哉？四时生焉，百物生焉。”2“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3而在史记项羽本纪中项羽临终时说：“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董仲
21、舒春秋繁露又有： “人受命乎天地”。如此，天就变成了人格化的神，这叫人文的天。既然天有意识，又有感情，自然与人事相互呼应，这也是天人之所以能合一的大前提。 其二在“人”：人心能感通天地万物。人心至灵至动，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中国历来多少圣贤认为，只要情感是发自真实的本性，便可以知天，天人相互通气，可以与天地合一。“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参天地之化育；可以参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4“与天地参” ，便是天人彻底的合一。 其三在“合”：万物圆融一体并非对立。凡是对立、隔绝的事物，则难合而为一，所以对天人之间圆融一体而非
22、对立的认定，也是“天人合一”思想的主要基础。孟子说：“万物皆备于我”。物我合德圆融，所以宋明理学特别强调“吾心即宇宙”，天高高在上，无所不包，人人以它作为人生道德实践的最高理想，敞开胸怀接纳万物，自然能走向“天人合一”道路。 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学自然观不是某一个人提出来的，而是由众多哲学家共同建1易传乾卦。2论语阳货。3庄子达生。4中庸。立和发展的；不是立论不变的，而是不断扬弃、修正和完善的；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复合，形成系统的自然观。归纳起来有以下方面的内涵： 1、人与自然是统一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周易将天、地、人并称“三才” ，认为自然界是一大天地，人是一小天地，所谓“天地一大生命
23、，人身一小天地”。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讲到：“我们一天天地学会更加正确地理解自然规律，学会认识我们对自然界的惯常行程的干涉所引起的比较近或比较远的影响。人们愈会重新地不仅感觉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致，而那种把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对立起来的荒谬的、反自然的观点，也就愈不可能存在了。”中国古人很早就认识到“自身与自然界的一致”，反对将“人类和自然”对立起来，这正是其对世界自然哲学的卓越贡献。 2、自然是没有意识的，既不与人为敌，也不与人为友。“天地无私，四时不息”1。天没有意志、感觉，当然没有思想、情感和目的，“天道自然，自然无为”。“夫天无为，故不言，灾变时至，气自为之。夫
24、天地不能为，亦不能知也”2。 吕氏春秋仲春纪说：“天生阴阳寒暑燥湿，四时之化，万物之变，莫不为利，莫不为害。”天有天的职责，人有人的职责，自然的职责是“列星随旋，日月递照， 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人的职责是利用自然提供的条件，创造自己的文化，人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替天行道，“舍其所以参，而愿其所参，则惑矣。” 3、自然是一种客观存在，有“性命之理”，存在就是价值，“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3。张载说：“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细缦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
25、之理，谓之何哉？”4阴阳相互作用相互推移就是自然的规律，即“性命之理”，自然界与人类都不能改变这一规律。黄帝四经说：“不尊天则失其神，不尊地则失其根，不顺（四时之度）则民疾”，“顺天者昌，逆天者亡”。风水堪舆理论则认为，天道自然“作天地之祖，为孕育之尊，顺之则亨，逆之则否”5，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仪，万物有成理而不说”6，是说自然之美非人力所能及，四时、万物有明法、成理，反对人工的雕琢。 正所谓“山川自然之情，造化之妙，非人力所能为”7齐民要术提出：“顺天时，量地利，用力少而成功多，任情反道，劳而无获”。 4、自然是有机体。中国古人直接把自然界看作是与人
26、相似的生命体，是活生生的有机体。其一，自然是有机的整体，人与自然是小生命与大生命的关系，“天地是个大宇宙，人身是个小宇宙”，已隐含宇宙全息论的思想内涵。其二，自然有生机。大地有生气，动植物有生机。易经提出“山泽通气”，郭璞提出“大地生气论”，认为大地有生气流动。万物处于永恒的生死变化之中，“天行健”，“生生不息”，周而复始。其三，自然有生命的特征，大地有经络、穴位、精血。水龙经水法篇说：“石为山之骨，土为山之肉，水为山之血脉，草木为山之皮毛，皆血脉之贯通也”。堪舆就如同医生把脉：“大抵地理家察脉与医家察脉无异。善医者察脉之阴阳而用药，善地理者察脉之沉浮而立穴，其理一也”。其四，自然有类似人的生
27、命的运作机制。自然界的生育如同人的生育，“而以雌雄言者，犹夫妇之义也。夫妇媾而男女生，雌雄交而品物育，此天地化生之大机也”。其五，整个自然界有气息原理，信息互显、互通。唐代宅经要求住宅周边的自然环境“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以舍屋为衣服，以门户为冠带，若得如斯，是事严雅，乃为1黄帝四经道原经。2论衡。3国语周语。4正蒙参两。5黄帝宅经。6庄子知北游。7葬经翼。上吉”。宋代蔡牧堂发微论将自然与人相比：“水则人身之血火则人身之气石则人身之骨合水、火、土、石则为地，犹合血气，骨肉为人”。大地有机说将自然界看作是有机的生命体，是中国自然哲学的一大发明，与当代的宇宙学观点
28、一致，在世界哲学史中具有独特地位。其六，生气是循环的。清代晏联奎地理求真：“盖太极判而两仪分，宇宙健事事物物无一不在阴阳中，斯无一不在生气中也。”“浮而上者阳为清，天气之所以轻灵者也，降而下者阴之浊，地气之所以重质也。向使天地二气不能相交，则阴阳无媾和之情，万物则不能生育。语所谓无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是已。阴阳配合，生机由此胎息之谓钦？”阴阳转化，物质循环，生气的变化引起自然界的系列变化。 5、自然与人各有特长，交相胜。刘禹锡说：“天，有形之在者也；人，动物之尤者也，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万物之所以为无穷者，交相胜而已矣，还相用而已矣。天与人，万物之尤者耳。”自然界存在
29、“数”和“势”，即客观规律和发展趋势，人只要“理明”即掌握其规律，便能胜天。而“天之能，人固不能”，所以天也可以胜人。天与人交相胜，人与天相互依存，彼此制约，互为作用。 6、人应当师法自然，向自然学习。吕氏春秋序意说：“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老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易传提出，耕稼造作或制器尚象，要以“崇效天”为原则。 管氏地理指蒙说： “工不曰人而曰天，务全其自然之势”，“因其自然之性”。吕氏春秋指出：人要养生则必“全天”，“故圣人制万物也，以全其天。天全则神和矣，目明矣，耳听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节皆通利矣此之谓全德之人”。国家则要以物养性而不能以性养物：“
30、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若此，则每动无不败， 以此为君悖，以此为臣乱，以此为子乱。三者国有一焉，无幸必亡。”严肃地指出了违背客观规律的危害性。 7、人应与自然和谐相处，不应与自然为敌。中国古代哲学多提倡“中和”，少提倡“斗争”和“征服” 。周易“尚不正”，中爻往往代表吉利，以“中”或“中正”为事物的最佳状态，中庸则系统地阐发了中和的理论体系，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提倡和谐相处，顺其自然，反对与自然为敌。周文王指出如不爱惜自然资源将“力尽而敝之”，提出“能协天地之胜，是以长久”，告诫
31、周武王“我所保与我所守，传之子孙”，要求“山林非时不以斤斧，以成草木之长；川泽非时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不卵不撰，以成鸟兽之长。畋猎唯时，不杀童羊，不夭胎；童牛不服，童马不驯不骛；泽不行害，土不失其宜，万物不失其性，天下不失去时。”明确提出了保护资源环境，实现持续发展的要求。孔子说：“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孟子说： “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黄帝内经说： “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逆其根，则伐其本，坏其真矣。 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道者，圣人行之，愚
32、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古人以“天人调谐”为最高理想。程颢提出：“人与天地一物也，而不特自小之”，即不拘泥于自己身体的小我而应以天地万物的总体为大我。 8、天地之间以人为贵，自然条件应当为人类服务。黄帝内经说： “天复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管氏地理指蒙说：“人与天地并列为三，非天地以见生成，天地非人无以赞化育”，“天道必赖于人成”。 9、人应发挥能动性，“用天之利”，完善自然。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说自然是不断运动的，人不应消极地面对自然，而应积极的发挥作用。吕氏春秋提出：“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天子。天子之动也，以
33、全天为故者。此官之所自立者也。立官者以全天为故者也。”把保护自然、遵守自然规律提升到最高政治目的和天子、百官的天职，是古今世界难得的卓识。张载从宇宙的高度看待人的位置和责任、义务，认为宇宙是个大家庭，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与当代生态伦理学的观点一致。 二、“天人合一”哲学的完善过程 中国人对自然的认识经历了否定之否定的过程，逐步建立和完善了“天人合一”思想。 第一阶段是从“畏天”到“敬天”，人类被对自然被动感知。诗经周颂我将中有“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对自然力量的“畏”逐渐演变成了自然崇拜，产生了泛灵论（万物有灵论），将自然事物和自然力量本身看成有意志的对
34、象加以崇拜，而“畏”的结果是“报”。礼记提到，祭祀的目的，除了祈福，罚恶外，还有报恩，进一步则转变为“敬”。周初的诰书多次使用“敬”字，连圣人孔子也“敬鬼神”。这一时期的自然观表现了三个特点：一是人对天的意识是单向的，没有将“人”与“天”联系起来；二是人对天的态度总体上是被动的，缺乏主体意识，处于屈从地位；三是人对天是动物式的反应，缺乏理性认知。 第二阶段是从“问天”到“观天”，人类开始理性认识，萌生了科学探索。“殷人尊鬼”、“周人尊礼”2，反映的就是人对自然的态度变化，人类在长期的实践中，逐渐对自然物和自然现象的神性产生疑问，对自然的态度转变成“疑”了，屈原的天问就 170 多个问题提出了对
35、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疑问，反映了人类对自己原有的自然观的自我否定，产生了新的探索，开始依靠自身的观察和实践，探究自然的奥秘，“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3。 第三阶段是从时空观念的确立到解释天下万物生成的尝试，是自然哲学萌芽和发育的表现，闪现出人类思想的火花。早在先秦，中国人已开始把时间与空间联系起来建立宇宙观，“天远而无所至其极”4，明确提出了宇宙无限性，艺文类聚描述“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开始探索万物的起源，中国古人对自然的认识已有一部分很接近自然的本质，这部分正确的认识，有利于揭示自然界
36、的真实面目，总结自然界的运行规律，从而推动着自然观向真理迈进。古代先哲观察到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方面，就借用阴阳概念解释自然界两种对立和相互消长的气或物质势力。夏朝成书的连山中已有阴爻“”和阳爻“”，以阴、阳二爻代表事物对立、统一的性质及其变化法则，解释自然、社会的存在形式和运动规律。尚书洪范认为金、木、水、火、土是构成物质世界不可缺少的物质形态。五行学说认为客观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构成，自然界万事万物的变化都是五行相互作用的结果。五行之间相互制约，相生相克。阴阳、五行学说的产生标志着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开始以概念、范畴、原理的形式解释世界，由感性思维向理性思维迈进。 第四阶段
37、从“人谋胜天”到“天行有常”，对自然规律的承认奠定了处理天人关系的思想基础。这一阶段的特点有：其一是“天人相分”观念摆脱了人对天的屈从地位，开始确立人的相对独立性，人在精神上从对自然的依附中相对独立出来，已不是消极地屈从自然，而是主动地战胜自然灾害，维护自身的生存环境，“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是人类面对自然由消极态度向积极态度转变的反映。其二是“人谋胜天”思想的产生，对古人面对自然发挥主观能动性、发展社会生产力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史记伍子胥列传最先使用“人众胜天”一词，后衍生出“人谋胜天”，是说人的力量可以战胜自然。人与自然既相互斗争，又相互作用。其三是“天行有常”观念确立了人对自然规律的
38、承认，奠定了中国古代自然观1西铭。2礼记表记。3周易系辞下。4庄子。的哲学基础，荀子把人与自然区分开来，主张“明于天人之分”，把“天”还原为自然界，反对天命鬼神；肯定自然界有其运行规律，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1。 第五阶段是从“天人感应”到“制天命而用之”，确定了新的天人关系，建立了顺应自然、驾驭自然规律和利用自然为人类服务三者并重的科学认识。 在这一阶段里，“天人感应”说客观上强调了人与天的关系，是对“天人相分”的再否定，是认识的升华。“天人感应”思想发源于“天”与“地”的感应。“天人相通”在秦汉是普遍的社会意识，如“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天孽”2等。认为天、地可以
39、预示，警告人类社会的事物，天是人的正本，人是天的副本，“天人相副”。人的活动会得到上天的报应，如果君主有错但其自身并未察觉，天神就会降灾异信号；臣民如不服统治，天神也会降灾异惩罚，人可感天，天子见灾异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就能感动上天而化险为夷。 “天人合德”实际上是借天德强调人德，中国先哲们并不是为研究自然而研究自然，目的是为人类社会服务。从自然规律中引申出社会道德原则，是中国哲学的一大特色。与“天人感应”相似的，就有“天人合德”观，赋予自然界和自然物体以人的道德观念，以此要求人也按“天德”行事。如朱熹提出的“存天理，灭人欲”。张载与程颢、程颐认为“天人合一”是人的自觉，是最高觉悟。“天人之际，
40、合而为一”，“用天之利，立人之纪”，确立了“天人合一”的思想框架。人的产生“受命于天，禀气于元”，人不但是万物之中有智慧者，而且人有精神。人由元气而生，死后复归于元气。孟子尽心上说：“尽其心者，知其性，则知天矣。”扩充了人的本心，就可以认识人的本性，也就认识了天，达到了上下与天地合流，即天与人合而为一。董仲舒春秋繁露在“天人感应”的意义上强调“天人之际，合而为一”，“以类合之，天人一也”。天人相副，可以互相感应。而程颢、程颐则认为“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3，认为天与人是一回事，是一个整体。经过对自然的不断理解，分析，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研究和批判，逐步形成了一整套“天人合一”和人与自然“和谐”的思
41、想，这一哲学思想的形成，对中国传统社会、经济、政治生活、文化艺术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三、“天人合一”哲学的理论架构 归纳“天人合一”哲学对传统城市和建筑方面的影响大致可分为下列四种架构： 1、敬天拜地天地有德，生化不息 天地不语，大化流衍，董仲舒天人策说：“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便覆包涵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因为天地是万物的本原，其间有一股生生不息的活力，一直在滋润着宇宙万物，儒家对此深信不疑，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又说：“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出也，广大无极，其德炤明，历年众多，永永无疆”。 2、天人相副人比天而生，天人相副 所谓人比天而生，就是把宇宙自然看成一个
42、大周天，人身就好象是个小周天，不但人的一切与天相副，就是人的形体、德性也是与自然相合相成的。“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 “上下与天地同流。”4“故头之圆也象天，足之方也象地，天有四时、五行、九解、三百六十六日；人亦有四肢、五脏、九窍、三百六十六节。天有风雨寒暑，人亦有取与喜怒。故胆为雨，肺为气，肝为风，肾为雨，脾为雷，以与天地相参也，而心为之主。”5董仲舒也有类似的说法，认为人身与天数相符合，他在春秋繁露阴阳义中说：“天亦有喜怒之气，哀乐之心，与人相副，以类合之，天人一也。” 3、天人感应人心即天心，天人可相感 1荀子天论。2中庸。3二程全书遗书。4孟子。5淮南子精神训。如果说天人相副是一种静
43、态的天人合一，那么天人交感、天人相与，便是动态性的天人合一。因为天有意志，能主宰一切，人天本又相副，宇宙是外在世界，人心是内在世界，人心就是天心，有这些前提在，人天相互交感当然毫无问题。礼记礼运篇说：“故仁者，天地之心也”。宋明理学中这种理念特别浓厚，如王阳明说：“人者，天地万物之心也。心者，天地万物之主也；心即天，言心，则天地万物皆举矣！” 4、天人合德天生人成，自然和谐 所谓天可以主宰人事，天人相副和天人交感，多少具有神秘性，唯有荀子提出的“天生人成”之说，带有积极的意义。荀子礼论篇说：“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也。宇宙万物生人之属，待圣人然后分也。”富国篇也说：“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在荀子看来，真正能实现天人合一的主要力量，还是在人的作为。董仲舒春秋繁露立元神篇说：“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