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家山汉简与汉代户赋制度新探2006 年第 6 期(总第 185 期)学术论坛ACADEMICF0RUMNO.6,2006(CumulativelyNO.185)张家山汉简与汉代户赋制度新探朱德贵摘要】 根据新刊布的张家山汉简相关材料考证,汉代户赋的征收并非人头税按户征收,也不是始终按照“每户每年出户赋二百钱“征收.其实, 在汉初户赋是按爵位分等级来征收,其后随着爵制的泛滥,逐渐为以訾征赋的标准所取代.关键词】汉代;户赋;以訾征赋作者简介】米德贵,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史研究所所长,副教授,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黑龙江大学哲学博士后,黑龙江哈尔滨.150080中图分类号】K234 文献标识码 】A文
2、章编号】10044434(2006)06015103一,问题的提出先秦时期常征性的户税已经出现.国语?晋语记载:“ 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日: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 ?简子日: 保障哉!尹铎损其户数.“ 此则材料载明,晋国大臣赵筒子曾派他的家臣尹锋到晋阳去按户征税.又如左传?昭公十四年记载:“ 分贫,振穷 ;长孤幼,养老疾 ;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这里的“ 宥孤寡“,杜预注云:“宽其赋税“, 孔颖达疏 :“孤子寡母,宽其赋税“.由此可见,这里所“宽“ 的“赋税“,当系户口税,因为它不仅仅限于成人,而且及于孤儿.左传?昭公二十七年记载:“左司马沈尹戍帅都君子与王马之属以济师,与吴师遇于
3、穷,令尹子常以舟师及沙内而还.“ 杜预注 :“在都邑之士有复除者.“有的学者因之认为:复除指免除其徭役与赋税,则一般都邑之士原来也是要缴纳口税的,这是正确的.但同时又认为:楚人所征户税,其中也包含着口税,故可合称为户口税(P34 一 0.实际上,楚国此时所谓户口税,是指以户为征税单位的税目 J.那么,秦汉户赋征收的具体情况如何呢?长期以来,学术界对这一问题争论不已,主要有如下代表性的观点:其一,有学者认为,整个两汉从未发现有什么户赋的实施3;其二,汉代存在户赋,但是它只不过是征收方式的改变即人头税按户征收 L4J.又,徐天麟在西汉会要中列有“户赋“ 一条5(P521);其三 ,近人范文澜也在其
4、中国通史简编中认为汉代存在“户赋 “,即“每户每年出户赋二百钱P6o).由于张家山汉简的出土,为我们全面了解汉代的户赋制度提供了可能.为了便于论述,现将张家山汉墓竹简(-四七号墓) 关于户赋征收的主要材料摘录如下:二年律令? 金布律: 官为作务,市及受租,质钱,皆为骺.封以令,丞印而入,与叁辨券之,辄入钱骺中,上中辨其廷.质者勿与券.租,质,户赋,园池入钱县道官,勿敢擅用,三月壹上见金,钱数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上丞相,御史7l.二年律令? 田律: 卿以下五月户出赋钱十六,十月户出刍一石,足其县用.余以入顷刍律入钱.这些材料为我们重新考察汉代的户赋征收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笔者以为,汉代存在户赋,采
5、取的征收方式是“以訾征赋 “.二,爵位,家资与户税汉代“ 户钱 “征收与爵位与家资密切相关,根据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的记载:“卿以下五月户出赋钱十六“,就是说 ,爵位在卿以下的每户应该缴纳的赋税数目为十六钱,这里的十六钱都是按户征收的.先让我们看看爵位与汉初土地赋税的关系.如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年律令?户律:关内侯九十五顷,大庶长九十顷,驷车庶长八十八顷,大上造八十六顷,少上造八十四顷,右更八十二顷,中更八十顷,左更七十八顷,右庶长七十六顷,左庶长七十四顷,五大夫廿五顷,公乘廿顷,公大夫九顷,官大夫七顷,大夫五顷,不更四顷,簪袭三顷,上造二顷,公士一顷半顷,公卒,士五(伍), 庶人各一顷,司寇,隐官
6、各五十亩.不幸死者,令其先后择田,乃l51行其余.它子男欲为户,以为其口田予之.其已前为户而毋田宅,田宅不盈,得以盈.宅不比,不得 5.宅之大方卅步.彻侯受百五宅,关内侯九十五宅,大庶长九十宅,驷车庶长八十八宅,大上造八十六宅,少上造八十四宅,右更八十二宅,中更八十宅,左更七十八宅,右庶长七十六宅,左庶长七十四宅,五大夫廿五宅,公乘廿宅,公大夫九宅,官大夫七宅,大夫五宅,不更四宅,簪裹三宅,上造二宅,公士一宅半宅,公卒,士五(伍),庶人一宅 ,司寇,隐官半宅.欲为户者,许之5i.这几枚竹简规定有爵者与无爵者按照等级给予一定的待遇.这里的田宅获得者包括无爵的“公卒“,“士伍“和“庶人“, 甚至还
7、有“ 司寇“,“隐官“等较轻的社会罪犯.那么,“卿以下五月户出赋钱十六“ 这条材料说明:爵位在卿以下的必须交纳户税.因此,汉初户赋的征收中爵位等级是一条非常重要标准.户赋征收以爵位等级为标准到“以訾征赋“,其间必然有个转变过程.这个过程是如何转变的,由于文献简缺,还有待考评.但是以“以訾征赋 “是有充分史料根据的 .如盐铁论?未通 记载:“往者,军阵数起,用度不足,以赀征赋,常取给见民,田家又被其劳,故不齐出于南亩也.“在居延汉简中也有记载,如:候长觚得广昌里公乘礼忠年卅.小奴二人直三万,用马五匹直二万,宅一区万,大婢一人二万,牛车二两直四千,田五顷五万,轺车二乘直万,服牛二六千.凡訾直十五万
8、 L.37.35政府对于各家庭的财产状况是经由调查登记而载人户籍的,这就为“以訾征赋 “提供了准确的依据.再如汉简:“C2J 人,赀直万五千.“8(311.5)汉书卷七二贡禹传载贡禹上书说:“臣禹年老贫穷,家訾不满万钱,妻子稀豆不赡,袒褐不完.“正因为家赀(訾) 是政府必须经常调查的项目,故家赀(訾)在秦汉社会中既是衡量编户齐民贫富的标准和政府征收户赋的依据,还是政府任用官吏的标准之一.景帝后元二年诏云:“今訾算十以上乃得宦,算不必众.有市籍不得宦,无訾又不得宦,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宦,亡令廉士久失职,贪夫长利.“可见,景帝后元二年前任官的家赀(訾)标准是十万钱,后元二年后降为四万钱.宁可先生认
9、为考核官吏也要以赀(訾) 裁定.如汉侍廷里父老俾买田约152束石券:倬中其有訾次当给为里父老者,共以客田借与,得收田上毛物谷实自给.即訾下不中,还田转与当为父老者,传后子孙以为常9 】.宁可先生认为,汉代有计家资以征税的规定.家长向政府申报自己家产折合货币的数量,称为“自占 “.政府按家资数量 ,等级征税 .有些征发亦以家资多少为标准.如汉代迁徙富豪实关中的措施,常以资产为标准,有时是资三百万以上,有时是五百万以上,有时甚至资十万也被迁徙.不够标准的,称为“不中资 “.汉代像里父老这样并无俸禄的所谓乡官,也需一定数量以上财产方能轮次充当,如家资不够标准,便不再充任,即券文所说的“资下不中“,
10、改由他人轮次充当【 9】.汉代每年八月案户比民,随即编造户口簿籍,其中也包括了民户家资情况.并于九月上报,国家凭此编制征敛税赋,征发徭役.这也说明,汉代对基层的乡官充任者也有赀产量的限制和规定.正因为政府必须对编户齐民的赀产有清楚的了解,故登记赀产才会成为户籍登记的重要内容.根据需要,按各户赀产量的多少而征的赋,就是户赋.汉书卷二四食货志记载:“汉连出兵三岁,诛羌,灭两粤,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无赋税.南阳,汉中以往,各以地比给初郡吏卒奉食币物,传车马被具.而初郡又时时小反,杀吏,汉发南方吏卒往诛之,间岁万余人,费皆仰大农.大农以均输调盐铁助赋,故能澹之.然兵所过县,县以为
11、訾给毋乏而已,不敢言轻赋法矣.“这里“ 兵所过县,县以为訾给 “,就说明汉代采取“以訾征赋“的征收标准 .三,户赋征收措施户赋征收既然以家訾为征收的依据,那么其征收采取了哪些措施? 笔者利用从手头掌握的材料试释如下:首先,划分户等,“增赀( 訾)就赋“.我们看看以下二则材料:汉书卷三九刘平传:政有恩惠,百姓怀感,人或增赀就赋,或减年从役.续汉书?百官志五 : 其乡小者,县置啬夫一人,皆主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笔者认为,地方官吏负有确定每户财产的等级即“ 平其差品“, 然后规定户赋交纳的数量等责任o】 (P213).有学者也认为家赀(訾)多,户等高者,出税多.至于家赀
12、(訾) 不 N-万或三万的,在某些情况下还可以减免(.那么汉代的计訾包括哪些范围?稽查史实 ,当包括每户的全部财产 ,汉书卷九-(蓠章传记载:“至成帝初,石显坐专权擅势免官,徙归故郡.显赀巨万,当去,留床器物数百万直,欲以与章,章不受.“在这里“ 留床器物“都属于计訾范围.再如:史记卷一二二酷吏列传:杜周初征为廷史,有一马,且不全.及身久任事,至三公列,子孙尊官,家訾累数巨万矣.西京杂记:广汉为之取酒,鹿脯数片,元理复算,日:“蔷蔗二十五区.,应收一千五百三十六枚.蹲鸱三十七亩,应收六百七十三石.千牛产二百犊,万鸡将五万雏.“ 羊豕鹩鸭,皆道其数,果蔬肴蔌 ,悉知其所,乃日“此资业之广 ,何供
13、贵之偏邪?12汉代的计訾范围比较广泛,前引居延汉简中的礼忠家里有“小奴二人直三万 ,用马五匹直二万,宅一区万,大婢一人二万,牛车二两直四千,田五顷五万,轺车二乘直万,服牛二六千“8J(37.35).这说明两汉家赀(訾) 的估算对象是土地,奴婢,马牛,车辆,住宅等.当然家赀(訾) 的估算对象其他项目,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载:“府库单竭,杼柚空虚,笄至舟车,赀及六畜.“可见舟车在汉代是家赀(訾)估算的对象 .后汉书卷四孝和孝殇帝纪记载,东汉和帝时,下诏日:“去年秋麦入少,恐民食不足.其上尤贫不能自给者户口人数.往者郡国上贫民,以衣履釜鬻为赀,而豪右得其饶利.“甚至“衣履釜鹜“ 都可以为 “赀“.在文
14、献中经常会看到论及家訾时,或言钱或言物,“但凡言钱者,通常是由实物折合成货币的缘故“(P2一引.因此,从总体上说,两汉政府对家赀(訾)的估算对象是有明确规定的.其次,政府规定“各以其物占 “.根据汉书卷七昭帝纪记载:“秋七月,罢榷酤官,令民得以律占租,买酒升四钱.“注引如淳日 :律,诸当占租者家长身各以其物占,占不以实,家长不身自书,皆罚金二斤,没入所不自占物及贾钱县官也.这里讲的是商人的自占情况,所谓自占就是自己向官府报告财产数目,登记家产.又如敦煌悬泉汉简释粹载:兵令十三:当占缗钱,匿不自占【占】不以实,罚及家长戍边一岁【13.IIo114:54自己上报财产数目后,于是国家进行财产核查.根
15、据三国志卷九魏书?曹洪传记载:“始 ,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群臣并救莫能得.卞太后谓郭后日: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废后矣.于是泣涕屡请,乃得免官削爵土.“同书在该条下注引魏略云:诏乃释之.犹尚没入其财产.太后又以为言,后乃还之.初,太祖为司空时,以己率下,每岁发调,使本县平赀.这里讲的乃为以家产多寡评定户等的事情.关于汉代的户等划分问题,高敏先生做了细致的研究,他认为汉代户等分为“细民 “或“小家“,“中家“,“大家 “三个等级 ,这几个等级大体上是按照家赀(訾)的多少来划分的 ,但又不十分严格.一般而言,家产不满三万者属于“小家 “,家产不满三万
16、,二万以下或不满千钱,均为下贫之户,可以享受优惠待遇.家产在四万以上到十万者为“中家“, 而“大家“ 则在十万以上或百万不等14.政府在确定户等后,就可以按照规定征收户赋了.通过以上考察,我们可以得出如下两点结论:其一,汉代存在户赋征收制度;其二,户赋的征收标准在汉初是按爵位分等级来征收,其后随着爵制的泛滥,逐渐为以訾征赋的标准所取代.参考文献1郭仁成.楚国经济史新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2吴永章.楚赋税制初探 J.江汉论坛.1982,(7).3】于琨奇 .秦汉“ 户赋,“军赋 “考J.中国史研究.1989,(4).4高敏.关于汉代有 “户赋“质钱“ 和各种矿产税的新证 J.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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