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型经济结构失衡及其治理本文系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扩大居民消费需求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1BJL021)的阶段性成果。赵振华（中共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北京 100091）摘要经济结构失衡是制约我国国民经济持续增长的深层次原因，而经济结构失衡的重要原因在于消费需求不足。由居民消费不足导致的我国经济结构失衡有三大类型，一是经济增长动力结构即投资、消费、出口失衡，居民消费需求不足是主要矛盾；二是社会再生产结构失衡即生产、交换、分配、消费失衡，主要矛盾也是居民消费需求不足；三是内外需结构失衡，内需不足是主要矛盾，扩大内需主要是扩大居民消费需求。治理经济结构失衡的根本措施就是要
2、提高居民收入，扩大居民消费需求。关键词居民消费需求；经济结构失衡；经济增长动力结构；社会再生产结构；内外需结构中图分类号F326.22；F124.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2）04444经济结构失衡是长期以来制约我国国民经济持续增长的深层次原因。导致经济结构失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有供给刚性因素，也有需求诱导因素；既有政策因素，也有体制因素等等。本文重点分析居民消费需求导致的经济增长动力结构失衡、生产过程的失衡即生产与消费以及分配与消费的失衡、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投资的失衡、内需和外需的失衡等，以就教于同仁。一、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型经济增长动力结构失衡及其治理从需求角度而言，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
3、于投资、消费和出口，也被理论界形象的称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从我国的具体情况来看，促进经济增长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投资和出口过旺而消费需求严重不足。从表 1 可以看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消费率（即消费额与支出法 GDP 的比值）在波动中呈现持续下滑的态势，特别是 2000 年之后，我国消费率表现出强劲的下滑势头，由 2000 年的 62.3%下降为 2010 年的 47.4%，平均每年下降 1.5 个百分点。而投资率（即资本形成总额与支出法 GDP 的比值）则保持强劲的上升态势，由 2000 年的 35.3%上升为 2010 年的 48.6%，平均每年上升 1.3 个百分点。消费率与投资率
4、的变化直接导致消费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也随之发生变化。从表 2 可以看出，虽然 2008 年以来我国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有所提升，但依然比较低，维持在 45%左右。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则比较高，2008 年以来急剧提高，2009 年甚至高达 95.2%。从出口需求来看，我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在 2011 年已经超过 3 万亿美元，位居世界首位，其中出口额达到 1.9 万亿美元，相当于人民币 12 亿元，这就意味着在我国的 GDP 中有四分之一是通过出口实现的。通过出口固然可以拉动国内经济增长，但过度依赖国际市场会导致经济增长不稳定。比如，2009 年我国出口额为 1.2 万亿美元，与
5、2008 年相比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 2000 亿美元，这样就导致 2009 年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40.6%。进一步分析，我国过度依赖投资和出口的经济增长动力结构产生了两个恶性循环。一个是在居民消费需求不足条件下要保持经济较快增长就需要高投资，高投资的结果就是高通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发生过 1985 年、1988 年、19931994 年、2007 年下半年2008 年上半年、2010 年下半年2011 年的高通胀，尽管原因不同，但都与高投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高投资助推了高通胀，因为通货膨胀说到底是个货币现象，也就是说通货膨胀是因为货币发多了，那为什么要多发货币，是因为
6、投资的冲动。通货膨胀对城乡居民生活乃至社会稳定必然构成威胁，因此，一旦发生通胀，各国都要把控制通胀作为宏观调控的主要目标，采取的手段就是紧缩性的财政和金融政策，紧缩的结果就是经济增长率随之降低，失业问题凸显，要拉升经济增长率就需要进一步刺激投资。这就是保持经济快速增长 高投资 高通胀 控制投资 经济增长率降低 要保持经济增长需要进一步投资。另一个是消费需求不足条件下要保持经济增长，自然需要高投资以扩大再生产，扩大再生产的结果是造成国内产品过剩，过剩就需要出口，一旦国际经济出现波动，出口必然乏力甚至下降，要保持经济增长就需要进一步加大国内投资。形成了高投资 高国内生产过剩 高出口，而出口具有极强
7、的不稳定性，出口下降进一步依赖高投资。从两次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冲击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一点。要保持经济稳定增长，就需要平衡经济增长的动力结构，由过度依赖投资和出口需求，转变为消费、投资和出口共同拉动。从出口来说，主要是在稳定量的同时优化结构，减少低附加值产品的出口，增加高附加值产品出口；减少无品牌产品出口，增加品牌产品出口；减少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增加高附加值的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从投资来说，就是要适度降低投资率。从表 1 可以看出，近年我国投资率逐年攀高，不仅连续打破我国投资率的记录，而且超过世界平均投资率的一倍以上。适度降低投资率不是不要投资，而是要降低到适度的区间，从历史经验
8、来看，维持在 36%38%比较合适。同时要优化投资结构， “保持投资稳定增长，促进投资和消费良性互动 ”2。从投资区域来看，要侧重于西部地区和农村基础设施；从投资产业结构来看，要侧重于农业、高科技的第二产业和新型服务业。只有居民消费需求稳步扩大，才能对不稳定的投资和出口起到替代作用，真正实现三驾马车同步拉动。二、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型的社会再生产结构失衡及其治理按照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一般原理，社会再生产过程包含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个环节。生产起着决定性作用，没有生产就没有分配、交换和消费，但是其他几个环节对生产同样有制约作用。生产决定分配，分配是生产的前提。 “交换只是生产和由生产决定的分配一
9、方同消费一方之间的中介要素，而消费本身又表现为生产的一个要素，交换显然也就作为生产的要素包含在生产之内。 ”1(P16)生产是起点，消费是终点。 “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每一方直接是它的对方。可是同时在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中介运动。生产中介着消费，它创造出消费的材料，没有生产，消费就没有对象。但是消费也中介着生产，因为正是消费替产品创造了主体，产品对这个主体才是产品。产品在消费中才得到最后完成。 ”1(P9)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构成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一个统一体内部的差别”1(P17)。从表象来看，我国消费需求不足是客观事实，那么隐藏在客观事实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不少学者从不同
10、角度进行了分析，其实，最深刻的原因就隐藏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生产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没有生产，社会再生产就无从谈起。越是在短缺经济时代，生产的决定性作用越明显。从我国的实际情况来看，生产过程或环节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结构性失衡，也就是说仍然存在难以满足城乡居民消费需求的产品或服务，比如日本的某品牌大米，在中国的超市标价达到每公斤接近 200 元，这就从一个侧面反映中国的优质大米生产还难以满足城乡居民随着收入水平提高而提出的更高品位口味的要求。但可以肯定的是，从量的方面来说，绝大多数商品处于供大于求和供求平衡状态。由此可以推断，对目前我国的国民经济而言，生产不是主要矛盾。交换或流通在社
11、会再生产过程中处于中间环节，起着中介作用。没有交换，生产的产品就没有办法到达消费者手中，产品就无法消费。在计划经济时期，由于交换环节不畅，即使在产品短缺的情况下，依然有不少产品积压仓库形成库存，未能进入消费领域，进一步加剧了产品短缺。从目前我国交换环节即流通领域来看，虽然存在不少问题，诸如流通环节过多，成本过高甚至流通不畅等，但是交换显然不构成社会再生产过程的主要制约因素，因为改革开放 30 多年来，我国的物流业已经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生产和交换都不构成社会再生产环节的主要矛盾或主要制约因素，那么，影响构成我国社会再生产过程的主要矛盾是什么？主要是消费。消费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处于最终环节，生产
12、的产品或服务的目的是为了消费，没有消费，产品就不能完成自身的使命。在供不应求或生产不足时，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保障供给，应该说是生产决定消费。当供大于求或生产过剩时，显然主要矛盾就是消费，应该说是消费决定论，是消费决定生产，因为没有消费，产品不能进入它的生命终端；没有消费，流通环节就会出现阻塞；没有消费，生产环节的资金就无法回流，社会再生产就会中断，劳动力就会失业，收入就无法保障。经过 30 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早已告别了短缺经济时代进入过剩经济时代，可以说没有消费者买不到的商品，只有消费者想不到的商品。因此，制约社会再生产过程的主要矛盾是消费，即居民消费需求严重不足。导致我国居民消费需求不足
13、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不是其他，正是分配。当然，这里的分配不是广义的即生产资料自身的分配，而是产品的分配，进一步说就是收入分配。因为，居民要消费，就需要用自己的劳动产品交换别人的劳动产品，而自己的劳动产品最终转化为货币。进一步说，就是居民需要用货币到市场上购买商品，货币本身就表现为居民收入。居民购买商品的数量和结构都要受其收入水平的制约，从收入水平与商品消费量的变化规律来看，收入直接决定消费，二者呈现正相关关系。无论从全社会消费来看，还是家庭消费来看均是如此。从单个人或家庭来看，收入越低，用于消费的比例越多；收入越高，用于消费的比例越低，也就是消费倾向呈现递减趋势。从增加的收入与增加的消费关系来看
14、，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增加的收入越高，用于增加消费的比例越低，也就是呈现边际消费倾向递减趋势。无论是消费倾向还是边际消费倾向，究竟以什么程度递减，取决于收入的基数，还取决于消费习惯以及预期是更倾向于存款还是更倾向于消费，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偏好，在不同预期条件下，也有不同的结果。从收入水平与消费结构的变化规律来看，呈现以下几个趋势：一是从不同收入群体来看，收入水平越高，消费的耐用品和奢侈品的数量会越多；收入水平越低，消费的生活必需品会越多。二是在同一种生活必需品中，收入水平越高则消费该种商品的档次越高，更讲究品位；收入水平越低则消费该种商品的档次越低，更讲究实用。三是收入水平越高对服务品的需求越
15、多，收入水平越低对物质商品的需求越多。从我国目前城乡居民的收入量来看，总体上还比较低。2011 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刚刚突破 21810 万元，每个月不足 2000 元；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只有 977 多元3，每个月不足 600 元，这就决定了城乡居民的消费水平必然低于收入水平。而在总体收入水平比较低的情况下，收入差距悬殊。人均量只反映大体状况，并不反映个体差异，收入差距越悬殊，越不反映个体差异。高收入下的收入差距悬殊与低收入下的收入差距悬殊对于居民消费会带来极不相同的影响，有良好预期的收入差距悬殊与缺乏良好预期的收入悬殊同样有着极不相同的影响。美国属于高收入条件下有良好预期的收入悬殊，中
16、国则属于低收入条件下没有良好预期的收入悬殊，其结果必然是美国消费过度而中国消费不足。由于我国低收入水平下的收入悬殊，形成了高、中、低三大收入群体，并由此产生三个消费断层，即：高收入者有消费能力而没有消费愿望，中等收入者有一定消费能力由于没有良好预期不敢消费，低收入者有消费愿望而没有消费能力。由此推断，问题出在消费，根子全在分配，要扩大消费，需要调节分配。对于高收入者而言，一是要创造良好投资环境，鼓励投资，获得更多合法收入，高收入者在获得更多投资回报的同时，必然带动就业增加，进而增加低收入者的收入。二是要创造良好的消费环境，鼓励合法消费。正如合法收入要受到保护一样，合法消费也要受到保护。三是要实
17、施消费品创新，吸引高收入者消费。四是要引导合理消费。对于中等收入者而言，一方面要继续提高中等收入者的收入，提高其消费能力；另一方面要改善预期，让中等收入者敢于消费，放心消费，没有消费的后顾之忧。对于低收入者而言，就是要千方百计提高其收入，扩大其消费需求。三、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型的内外需结构失衡及其治理内外需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大动力之一。在投资冲动下，国内居民消费需求不足，自然就产生产品过剩。在封闭条件下，产品过剩必然卖不出去，价格下跌，企业破产，产量降低，形成新的均衡。而在开放条件下，世界市场成为国内市场的延伸，中国的产品就会走出国门走向国际市场。2011 年中国出口额大约为 1.8986 万亿
18、美元3，约合人民币 12 万亿元，约占中国 GDP 总量的四分之一，大大地拉动了国内经济增长，带动了国内就业，增加了居民收入。当前的问题是，由于中国严重过剩的投资与严重不足的居民消费并存，必然形成过度依赖国际市场的状况。国内市场的激烈竞争自然延伸到国际市场，国际市场竞争的主要手段就是竞相降低价格，降价引起了两方面的结果：从国内而言，企业需要压低成本，除了挖潜改造之外，就是降低劳动力价格。一方面劳动力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出口导向型企业尤其如此；另一方面劳动力收入低，除了维持基本生存外所剩无几，不仅自身缺乏受教育的机会，而且其子女教育也受到影响，最终形成了劳动力的简单再生产。从国外而言，中国产品
19、的低价战略对于进口国家而言，一方面是当地民众得到了实惠；另一方面对于该国的产业也起到了挤出效应，不少发达国家频频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采取反倾销和反补贴的制裁措施，征收高额的进口关税，以达到抑制中国出口的目的。出口在拉动国内经济增长的同时，还消耗了大量资源。目前中国出口产品中，绝大多数为资源性产品，在国内资源不能满足需求的情况下，原料就需要从国外进口，而中国并未掌握大宗原料的定价权，于是就出现了中国出口什么商品，什么商品就降价，进口什么商品什么商品就涨价的局面，也就意味着高价进口原材料，低价出口成品。从表面看，我国的出口量很大，但利润很低，甚至在人民币不断升值的前提下，不少企业处于亏损状态。与此同
20、时，还消耗了大量淡水，污染了环境。因此，依靠大量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和资源型产品不是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可取模式。要实现中国经济平稳增长，不是不要外需，而是要稳定外需，需要继续提高出口产品质量和技术含量，打造出口产品品牌，逐步以附加值高的技术密集型产品代替劳动密集型产品和资源型产品。同时，要转换过度依赖出口的模式，实现内外需平衡，这就需要扩大内需，以内需的扩大代替对外需的依赖。在内需中显然不是盲目扩大投资需求，而是扩大消费需求。参考文献: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 2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2012 年政府工作报告N.人民日报，2012-03-16.3中华人民共和国 2011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N.人民日报，2012-02-23.作者简介：赵振华（1966） ，男，中共中央党校经济学部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资本论 、宏观调控问题。责任编辑：张蕴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