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说原始儒学与近代科学的会通 刘源俊 东吴大学 摘 要: 原始儒学与近代科学虽然是不同的两门学问, 但在精神方面颇有可相会通之处。首先, 原始儒学有“务实、明理、利用”的态度, “求是、求美、求善”的精神, 此与现代学问精神相符合。其次, 现代科学是人文的事业, 孔子“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的态度与爱因斯坦的“物理只能经由放心的发明获取”的说法, 及现代物理学“天先于人, 而人先于天理”的哲学是相通的。基于这一体认, 本文乃对中庸的“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为教”一句提出全新的诠释。最后, 本文也探讨了过去中国科学落后的原因, 指出发展新文化须是采撷西方文化中能与固有文化兼容而优良的部
2、分, 扬弃其余, 近代科学与原始儒学应是且应能相互补充的。关键词: 原始儒学; 科学精神; 物理; 客观; 真; 作者简介:刘源俊 (1946) , 男, 上海人, 台湾东吴大学名誉教授, 原校长, 研究方向:理论物理学, 科学教育, 高等教育, 文化发展。收稿日期:2017-03-07On the Link between Primitive Confucianism and Modern ScienceLIU Yuanjun Soochow University; Abstract: This paper argues that whereas primitive Confucianism
3、 and modern science are entirely different disciplines of scholarship, they share concordance in several spiritual aspects. First of all, primitive Confucianism values the attitudes of sincerity, reason and utilization with the spirit of pursuing for principle, eleganceand goodness, which are parall
4、el to those of modern scholarship. Secondly, modern science is an enterprise ofhumanism; Confucius s attitude as exhibited in his saying“It is the man that builds up the principles, and notthe vice versa, ”is concordant to the Einsteins notion as expressed in“Physics can only be attained byfree inve
5、ntion, ”and is further compatible to the modern philosophy of science as expressed in“Nature is earlierthan man, but man is earlier than natural science.”This paper presents thus a renewed interpretation about theenunciation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Doctrine of the Mean:“The human nature is of natura
6、l endowment; the principles follow the human nature; and cultivation means the betterment of the principles.”In the end, the paperexplores also the reasons for the lagging of development of science in China in the past, and points out that to develop a new Chinese culture we need to pick and assimil
7、ate those favorable parts of the Western culture that are compatible with the traditional good ones while discarding the rest. Modern science and primitive Confucianismshould and may in fact complement each other.Keyword: primitive Confucianism; scientific spirit; physics; objectivity; truth; Receiv
8、ed: 2017-03-07一、从学问说起先从现代学问说起。任何学问要从三方面谈知识层面、方法层面与精神层面。就知识层面而言, 英文与法文的 sciences (复数) , 德文的Wissenschaften或俄文的 , 日本人将之译为科学 (寓意“分科之学”) , 尚称达意, 无妨沿袭。清末一度称之为“格致学”, 现已过时。关于知识的分野, 以艾德勒 (Mortimer G.Adler) 在其主编的新大英百科全书前百科 (Propdia, The New Encyclopdia Britannica, 1973) 为准, 有“范言之学” (logic, 即一般所称“理则学”) 、“算学” (
9、mathematics, 即一般所称“数学”) 、人文诸学 (humanities and history) 、验实明理之学 (science, 即一般所称“科学”) 与“穷本究原之学” (philosophy, 即一般所称“哲学”) 五大门。各门之下复各有分类, 例如, 验实明理之学又大分为“即物求理诸学” (natural sciences, 即一般所称“自然科学”) 、“经世致用诸学” (social sciences, 即一般所称“社会科学”) 与“利用厚生诸学” (technological sciences, 即一般所称“技术科学”, 简称“技学”) 。“即物求理诸学”又可大别为“
10、物质科学” (physical sciences) 与“生命科学” (life sciences) 两大支。至于儒学, 当属“人文诸学”之一种, 因而在知识层面儒学与科学各不相干。就方法层面言, 各种学问用的方法各异:或采归纳法 (induction) , 或采演绎法 (deduction) , 或采择适法 (abduction) ;或多做实验, 或多做调查;或偏重分析, 或偏重综合不一而足。但 scientific methods若译为“科学方法”, 就明显词不达意难道指分科之学的方法?还不如说“格致方法”。儒家用的方法可以中庸的“博学之, 审问之, 慎思之, 明辨之, 笃行之”一句作为代表
11、“学问”一词典出该处。可见, “儒学”提倡“学、问、思、辨、行”。现代科学则重视“学、验、思、作”, 相差无多。中庸“五句”若加以现代诠释, 与现代科学方法则若合符节:“博学之”广泛并仔细观察搜集事情;“审问之”拣选其中有用的信息;“慎思之”形成概念并建构理论;“明辨之”预测并进一步验证;“笃行之”付诸应用。再就精神层面言, 若将 scientific spirit译为“科学精神”, scientific attitude译为“科学态度”, 则简直不知所云!例如, 提倡“科学精神”难道是“提倡分科之学的精神”?笔者尝分析此一问题, 指出科学态度其实是“务实、明理、利用的态度”, “科学精神”其
12、实是“求是、求美、求善的精神”。1本文题目所说的“近代科学” (modern science) , 特指自十六七世纪以降, 人们所发展出来的对天地万物“验实明理、实事求是”所生的学问, 不包括前述“经世致用诸学”与“利用厚生诸学”。吾人在此且又区别科学与技学:前者指从现象抽象到理论, 在用理论解释或预测现象的过程中所生的学问;后者指直接从现象或经由理论, 在利用厚生过程中所生的学问。本文所说的原始儒学, 主要指先秦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为何不说儒学而说原始儒学呢?原因之一是由于笔者对先秦儒学略有涉猎, 发现后来的宋明儒学与现代儒学在许多处背离了原始儒家的说法, 颇为可议, 但又所知有限, 不敢多
13、言;二是由于笔者研习现代物理学及物理学史多年, 的确发现在学问精神方面, 原始儒学与近代科学在精神方面颇有可相会通之处。与庄子“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四时有明法而不议, 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 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的态度不同, 原始儒家则是要研究天地的, 而且要加以形容。易系辞传有云:“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 而拟诸其形容, 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 而观其会通, 以行其典礼。”儒家多想“人事”, 所以注重“典礼”;上文最后四字“行其典礼”若改为“发明物理”, 就可与现代物理的精神相印证了。二、从学问精神层面探讨儒家与科学的关系科学与儒学自是不同的两回事。“儒学”指约两千
14、五百年前孔子以降, 在中国发展的, 注重“人文化成”的文化之学;重视人伦, 讲人生智慧, 讲和合的“道”, 较不注重系统方法。“近代科学”指在约三四百年前伽利略以后, 西方人文主义 (humanism) 兴起后发展的验实明理之学, 重视知识, 讲分析的“理”, 充分利用归纳法与演绎法。近代科学如何能与儒学放在一起谈?特别是“五四时期”的许多人认为, 中国固有文化与赛先生、德先生是相扞格的。在五四运动的前一年, 陈独秀在新青年杂志上说因“拥护德先生 (民主) 和赛先生 (科学) ”, 所以要“破坏孔教, 破坏礼法, 破坏国粹, 破坏贞节, 破坏旧伦理, 破坏旧艺术, 破坏旧宗教, 破坏旧文学,
15、破坏旧政治”。说“西洋人因为拥护德、赛两先生, 闹了多少事, 流了多少血, 德、赛两先生才渐渐从黑暗中把他们救出, 引到光明世界。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 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2此后, 儒家妨碍中国科学发展之说甚嚣尘上。赛先生是什么?五四时期的人未必清楚当政者与一般大众的认识只在“船坚炮利”的层次, 知识界则认识到其“上层建筑”的价值, 于是宣传各种“主义”。胡适曾讲“多研究些问题, 少谈些主义”, 主张“务实”, 但是当后来张君劢在清华大学讲“人生观问题之解决, 绝非科学所能为力”, 又在中国大学讲“科学是为人所用, 而非人为科学所用”。胡适、丁文江、吴稚晖等
16、人于是急于“拥护科学”, 甚至将它提升到“信仰”的层次。最后胡适在科学与人生观序中主张“拿今日科学家平心静气地, 破除成见地, 公开承认的科学的人生观来做人类人生观的最低限度的一致”。“总而言之, 我们以后的作战计划是宣传我们的新信仰, 是宣传我们信仰的新人生观”。323-25 就是说, 中国人连人生观也要改为“科学的”才是!这时期的这些人似乎已走火入魔!过去九十多年里, 中国传统文化曾被打得“花果飘零”。台湾地区在1960、1970 年代曾经致力“复兴中华文化”, 如今后继乏力;大陆方面历经“文化大革命”浩劫, 也是在近些年儒学的价值才重新受到重视。至于“赛先生”的实践又如何呢?海峡两岸对提
17、倡科学都不遗余力, 科技的建设无疑在许多方面已迎头赶上欧美先进国家。“赛先生赛因斯” (science) 的要义本是“学验思”, 然而我们现在看到在许多大学里, 它已沦为发表论文主义的“赛引事”, 甚或“赛银事”。三、儒家的科学精神“科学精神”一词是任鸿隽于 1915年科学创刊时所创。民国以来的知识分子, 说到科学精神, 总提到“求真”“客观”这些概念, 甚至认为真理是客观存在的, 要去把它找出来。比如胡适就说过, 真理是深藏在事物之中的;你不去寻求探讨, 他决不会露面。43-4 这种说法人云亦云, 成了普遍的共识, 影响深远, 但其中有严重的误解。先说“真理”。我们看西方的大学问家是如何说的
18、。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号称全世界最有学问的潘卡瑞 (Henri Poincar) 说:“科学理论都是从假设 (hypotheses) 开始建构的, 有些假设可经由实验证实, 有些是用来界定思考, 有些则本质上不过是约定 (conventions) 约定乃属心的自主活动, 惟受实验的约束。”“假设”一词翻译得好!“假”必是“人造的” (artificial) 。于是试问, 既然是从“假设”出发, 如何能得“真理”?从假到真, 如何可自圆其说?显然, 侈说“真理”的人, 其实是不太懂科学的!主编新大英百科全书的 20世纪大学问家艾德勒道:“科学精神是实验探究与实验知识的整理。”著名科学哲学家波普
19、在去世前出版的文集里, 甚至借用达尔文“适者生存” (Survival of the better adapted) 的观念来形容科学理论换言之, 理论并无真或假之分, 只有适用程度大或小的差异。爱因斯坦在 1929年回答一位日本学者时说:“很难为scientific truth这一词精确定义。truth这字的意义依情况而变或指经验的实事, 或指算学里的题述, 或指科学理论”换言之, 西方大学问家虽然有时说“求真” (search for truth) , 但知道这一说法是有问题的!遍查儒家经典并不见“真”字, 道家经典中倒是常见“真”, 但其涵义实是“天真无邪”“非人为”或“本原”, 不相干
20、!“真理”一词把指涉非人为的“真”与指涉人为的“理”混在一起, 是不当的用法, 应予以纠正。此词之造, 当出自于宗教人士及近代日本人, 不足为训。而若因为儒家经典不见“真”字, 就说儒家“不科学”, 那可是冤枉透顶!儒家不讲“真”, 讲什么呢?讲“是”。“实事求是”一语出自汉书。这里“是”是什么意思呢?尔雅释言释“是”:“是, 则也。”国语楚语“王弗是。”注曰:“是, 理也。”所以, “实其事而求其是”指的是“厘清事情, 而求得与实事相符的一套说得通的道理”。英译可作:“to clarify the facts and search for a fit theory (which corres
21、ponds to the facts) ”。原始儒家的许多说法都是合乎“科学精神”的。首先, 孔子是极为理性的人, 他重视“正名”, 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他说:“知之为知之, 不知为不知, 是知也。”又主张“不语怪力乱神”。有人以此推论儒家不鼓励研究, 但这说不通, 因为大学里明明写:“苟日新, 日日新, 又日新。”中庸也说:“温故而知新。”大学说:“物有本末, 事有终始;知所先后, 则近道矣。”大学又说:“致知在格物。”意思是:“知”是“致”得的, “是”是“求”得的。“毋意, 毋必, 毋固, 毋我”, 这句话其实是“科学精神”的极佳诠释。“毋意”指不臆测, 要顺理统贯;“毋必”指任何理论
22、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毋固”指理论必须可否证 (falsifiability) ;“毋我”指不能自以为是, 理论要可说、可传, 重视人心之同然 (inter-subjectivity) 。总而言之, 儒家有没有“科学精神”呢?端看他讲不讲求“务实、明理、善用”的态度, “求是、求善、求美”的理性精神。答案很清楚。四、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再说“客观”。西方科学发展的背景本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 (humanism) , 强调用人的理性来对抗“神的主宰”。所以, 科学精神是人文精神的重要成分。近代科学兴起后, “为天地作律” (laws for the Nature) 的观念逐渐取代“听天由
23、命”现代甚至还有说“为天地绘景” (pictures for the Nature) 的。科学事业包含了三重人文:现象是人观察实验得来的, 理论是人提出来的, 有关的诠释又是人为的。中庸强调人的地位, 写道:“惟天下至诚, 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 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 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 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注意, 此处强调“人与天地和”, 而非后人常说的“天人合一”。何谓“和”?中庸说:“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 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 天地位焉, 万物育焉”。但西方科学家因为长期笼罩在基督教的权威里, 多不敢说“发明”研究科学主
24、要还是为了“荣耀神”, 强调只是“发现”。例如, 老年的牛顿就有一段名言:“不知道世人如何看我, 但对自己而言, 我不过像是个在沙滩上玩的孩童, 不时顾东顾西的, 于是找到了一颗较光滑的石子或较漂亮的贝壳, 而天理之大海则仍然茫茫在前, 尚待发现”。到了现代, 爱因斯坦则大胆地说出:“物理是在缔造一合乎理则的思维体系, 它是演进的, 它的基础不能用任何归纳法自生活经验蒸馏得到, 只能经由放心的发明 (free invention) 获取。这一体系的正当性来自基于感官的经验证明其推论为有用。”又说:“物理概念是人心的创造, 而无论如何像, 并非唯由外在世界决定”。但爱因斯坦自己其实也有矛盾。他一
25、方面强调人心的创造, 另一方面却又执信“客观的物理实在” (the objective physical reality) 。他在致波恩的信里写道:“你信一个玩骰子的上帝, 我信一个客观存在世界里的完备规律与秩序, 而我以大胆揣想的方式, 尝试去捕捉它”。在 1925-1926年间, 欧洲学界发生量子物理的大革命, 从根本处推翻了古典物理的机械主义命定世界观。玻尔 (Niels Bohr) 对于量子力学的诠释所谓哥本哈根诠释, 摆脱了传统西方科学的客观主义, 更超越了爱因斯坦, 而接近中国的人文思维。他有句名言:“在人生的大戏里, 我们自己总既是观者, 又是演员”。当许多对科学误解的国人强调“
26、赛先生的客观性”的同时, 艾德勒在如何读书这本通俗读物的第十七章如何读科学与算学中明白写道:“科学的客观性不在于没有成见 (bias) , 而在于坦白地承认有 (初始假设) 。”换言之, 科学家讲究的是诚实, 是冷静, 是严谨, 是开明, 是谦虚, 是不固执成见, 是与人沟通, 但并不是“客观”。现代科学哲学家已用“心同此理” (inter-subjective verification) 的说法取代了“客观” (objectivity) 。人文主义的儒家早就深刻体认到, 理与礼都是人为的, 不是天然的。所以易系辞传:“易则易知, 简则易从。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也。”以及前引的“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
27、, 而拟诸其形容, 象其物宜;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 而观其会通”中庸亦有言:“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 不可以为道。”论语卫灵公里孔子说:“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道”是哪来的呢?中庸开宗明义言:“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为教。”正说明了“道”来自人的“本性”, 而“道”是需要“修”的, 需要“教化”。玻尔哲学的追随者、现代物理学家惠勒 (John Wheeler) 提及, 人是天地间的“观参者” (observer-participant) , 而宇宙是一自我激发的回路 (universe as a self-excited circuit) 这就与中庸“ (人) 与天地参”的
28、观念相通。德国物理学家与哲学家 von Weizscker更说到“天先于人, 而人先于天理”, 这与孔子的“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可相互印证。吾人不敢说玻尔是受到了儒家的影响, 但海森堡书中提到, 玻尔的确常引德国诗人席勒 (Friedrich von Schiller) 孔夫子格言那首诗里的诗句。五、结语前文说到中国科学在形学发展与系统实验两方面明显有缺失, 当是今日从事教育者应当严肃注意的事。儒家教诲重视“学、思、行”, 但从近代科学发展的角度看, 其中缺少了“验”这个环节。所以, 如果当年国人不因袭日人将science译为“科学”, 而诠译为“验思学” (验实明理之学) , 从而将“学思
29、行”教育理念扩充为“学验思行”, 5(7)并增补西方文化精华, 乃更能光大中华文化。另一方面, 利用赛先生发展出来的技学固然有厚生富国的正面效益, 然而, 突飞猛进的技学却也带来两方面的严重不良后果:一是社会的畸形发展与人心的堕落;二是地球生态的破坏与环境的污染。面临这一重大课题, 中华民族固有文化里重视的“重义轻利”“修己安人”与“赞天地之化育”等态度, 无疑有助于问题的解决。换言之, 我们在发展技学的同时, 也更应该提倡儒学, 以为平衡。5文化发展不可移植, 不可拼凑, 我们要的是演化、日新与采撷。“五四”时期的许多识士采取了非理性的态度妄想移植、拼凑, 不明“本立而道生”的道理。他们糊涂
30、不审问 (甚至提倡“科学的人生观”) ;不慎思 (人云亦云宣传西方的各种主义isms) ;不明辨 (不辨日新又新的“演化”与-lization的“化”是不同的, 更忘记了“人文化成”的“化”) ;不笃行 (成天想“革命”, 不耐烦“革新”) 。他们不务实病急乱投医, 躁进而不达。他们把赛先生与德先生放中间的同时, 竟然把中华民族固有文化里的好东西踢到一旁, 以致中国近代史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徘徊在欧美化、苏俄化、“现代化”之间。如今中华民族重拾自信心, 但民族复兴却已走了一段很长而冤枉、弯曲的道路。5换言之, 近代科学与原始儒学应是且应能相互补充的, 这是未来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的重大课题。参考文献
31、1刘源俊.说科学精神J.二十一世纪 (香港中文大学) , 2009 (6) :85-95. 2陈独秀.本志罪案之答辩书J.新青年, 1919 (1) :10-11. 3胡适.科学与人生观序M/汪孟邹.科学与人生观.上海:亚东图书馆, 1923. 4胡适.我们对待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M/欧阳哲生.胡适文集:第四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8. 5刘源俊.说发展科学与民主须以中华文化为基础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 2013 (1) :5-10. 注释(1) (1) “天地万物”即 the nature或 Nature的恰当中文翻译, natural science (十七八世纪称为 natura
32、l philosophy) 系指“即天地万物而求其理”的学问。日本人据道德经二十五的“人法地, 地法天, 天法道, 道法自然”一句译 the nature为“自然”或“大自然”, 进而将 natural science译为“自然科学”, 实不知所云, 甚为不幸。天地者, 万物覆焉, 万物载焉。天地之道, “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人只能即天地万物而求之, 至于天地是否“自然”, 乃属“玄学”范畴, 非属“科学”。 (2) (2) 研究科学 (natural science) 或技学 (technological science) , 在大学里通常分属“理科”与“工科”;但一般人
33、常将科学与技学这两个词混为一谈, 也不分辨理科与工科。“技术” (technology, 或译“工艺”) 这一词则专注于科学的应用层面。今人复创“科技”这一词, 其意义常含混不清, 有时意含科学与技术例如现今台湾的“科技部”英译为“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但有时只指技学与技术例如过去台湾“行政院科技顾问组”推动的“科技发展方案”, 并不包含“科学”;有时又只指技术例如现今台湾诸 polytechnic colleges (技术学院) 通称为“科技大学”。又, “科学”与“技术”混淆的另一明显案例是, 李约瑟与王铃的名著Science and Ci
34、vilization in China在台湾译为中国之科学与文明 (台湾商务印书馆 1977年) , 但其中 Science乃包含科学与技学, 其实又以技学为主, 大陆学界则译为中国科学技术史 (科学出版社 1954年) 较合适。 (3) (3) 庄子知北游。 (4) (4) 详见下文“儒家的科学精神”一节。 (1) (1) 1923年 2月 14日张君劢在清华大学以“人生观”为题讲演, 对“科学万能”的思想提出看法。这篇讲辞后来刊于北京清华周刊第 272期。 (2) (2) “学验思”是 science的音义兼顾的诠译, 法语发音更为接近。“赛引事”与“赛银事”亦为 science的谐音,
35、前者讽刺“比赛援引指数” (Citation Index, 如 SCI, SSCI, AHCI之类) 的多少, 后者讽刺“竞争计划经费与奖金”的数目。 (3) (3) Henri Poincar, Science and Hypothesis, trans.William J.Greenstreet (London and New York:Walter Scott Publishing Co., Ltd., 1905) , Introductionespecially a philosophy that assures the dignity and worth of man and his
36、 capacity for self realization through reason and often that rejects supernaturalism.“ (7) (7) 一般国人常以为“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相对立, 是极大的误解。笔者最近为文, 说现代人文精神有五明伦、和群、格致、闲适、超越, 见从现代角度看孔子思想, 中国政法大学学报, 2015 年第 1期, 第 5-11页。这里说的“格致精神”指的就是“科学精神”, 是“人文精神”里的重要一支。若要说“科学”与“人文学”相对立, 倒是有谱, 因为在本文前述学问分野里, “科学”与“人文学”是分开的两大门。 (1)
37、(1) 中国古儒是讲“发明”的, 如司马光:“学非问辩, 无由发明“, 见司马温公集。 (2) (2) 见 David Brewster, Memoirs of the Life, Writings, and Discoveries of Sir Isaac Newton, Times, 1855. (3) (3) “思维”一词早见于佛经“正思惟”, 但近年被用成了“思维”, 我主张改回“思惟”。 (4) (4) Albert Einstein, Physics and Reality结语第一段, The Journal of the Franklin Institrute, Vol.221,
38、 No.3, 1936.收入 Albert Einstein, Out of my Later Years, Philosophical Library, Inc., New York, 1984, pp.59-97. (5) (5) Albert Einstein&Leopard Infeld, The Evolution of Physics:from Early Concepts to Relativity and Quanta, New York, N.Y.:Simon&Schuster, 1938, p.31. (6) (6) Albert.Einstein, Letter to Max Born (7 September, 1944) .收入Max Born and Albert Einstein, The Born-Einstein Letters:Friendship, Politics and Physics in Uncertain Times, Palgrave Macmillan, January 2005. (7) (7) The Copenhagen interpretation (1927) , 主要包括知即测、测即扰、主客相摄、波粒相成、整体观、或然观这些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