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困惑与依恋以废都和白鹿原为例浅探贾平凹与陈忠实传统文化观王瑞俊(王瑞俊 ,男,山西寿阳人,长治学院沁县师范分院助讲,沁县,046400 )摘要:贾平凹与陈忠实分别创作了废都和白鹿原等作品,为陕军的崛起作出了重要贡献。但他们的创作同中有异:贾平凹多描写从农村到城市的知识分子,由此透视乡村和乡民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的裂变,从而体现他兴奋又痛苦的裂变过程。陈忠实则在一个又一个富有内蕴的人物身上展现自己对传统文化与道德的诠释。本文将从传统文化的角度出发,以废都和白鹿原为例,分别从主要人物的塑造、神秘意象的分析、地域文化的描写等方面来浅探贾平凹与陈忠实的传统文化观。关键词:依恋 留连 困惑 矛盾 在当代文
2、学创作中,贾平凹与陈忠实是两位颇具影响的作家。他们是陕军的杰出代表和中流砥柱,为陕军崛起作出了重大贡献。他们的创作在中国文坛均赢得了较高的荣誉。93 年两人又分别以废都和白鹿原在文坛再次掀起巨浪,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虽然两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但在相同中也存在着较多的不同。贾平凹关心西京古都,陈忠实眷恋渭河平原;都市文化的浮躁驱使着贾平凹寻找摆脱现状以求发展的人生道路,乡村文化的厚重诱惑着陈忠实去追问文化与道德之迷。从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作家不同的创作个性在社会现实矛盾和文化冲突中进行着怎样的选择,我们就以废都 、 白鹿原这两部作品探究他们对传统文化的态度有何异同。作为作家,作为精神探究者,作
3、为文化价值的追寻者,他们是站在怎样的文化立场,以怎样的文化身份,文化心态和文化价值观来从事创作,这是至关重要的。一般来说这与作家的出身有关,但又不是绝对的。有些人走上创作道路往往追逐最新的文化潮流和最先锋的文学形态,而对自己的出身经历与传统未必有多少顾念,或者可以很轻松的背弃,而贾平凹与陈忠实却不是如此。一方面他们对自己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农村并长期生活在农村的生活经历刻骨铭心。贾平凹对此曾那样发狠诅咒过自己所生存的这个封闭、落后、贫穷的乡村环境,是那样急切的希望远离乡村进入城市生活。陈忠实也是一位从农村成长起来的乡土作家。他深知,是 20 多年的乡村生活、是千百万父老乡亲培育滋润了他,使他的历
4、史知识和生活经验更加丰富,也使他从民间语言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这对他后来写白鹿原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当他们都成为城里人,成为知名作家后,仍然忘不了他们的农民出身、农民经历和农村生活的环境,并且他们俩几乎全部的创作文化价值观念都与他们的乡村文化价值观念相联系。因此追寻他们从农民到作家的人生历程,透视他们的文化心态也是很必要的。贾平凹出身于农家,在农村生活十九年,并且实实在在当了五年农民。从童年时代起,他就对农村和农民生活有深切的体验,这给他的精神世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的文化心理沉淀着深厚的农民性。按西方现代心理学的看法,一个人童年乃至青少年时代的经历体验极易形成无意识心理,对他的日后生
5、活,尤其是精神生活会产生极大的潜在影响。这对于贾平凹而言同样如此,甚至可以说表现的更为突出。他宣称自己是农民,承认自己身上消退不掉的“农民性” ,应该说不是一种故作姿态的矫饰,而应理解为这是他对自己的文化心理、文化立场以及精神世界特质的一种自我确认。然而他毕竟十九岁便离开乡村来到城里,在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且作为生存于都市的文化人,就不能不受到城市文化的浸染,不能不具有城市文化人的观念意识和价值立场,而这往往是与都市文明联系在一起的。在贾平凹身上,兼有农民和城市文化人的双重性,在他的文化心理和价值观念中,实际上也兼容了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的双重因子,与其说二者之间是和谐统一的,不如说更多的时候
6、表现为矛盾冲突。他的理想价值也在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之间跳跃、转移、飘荡,而且他在商州和西京这两个他生活和创作的根据地上不懈地追求。九十年代随着时代的变革,作家的精神世界、文化心理和价值观念也自觉地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他的创作历程来看,他从商州农村为背景转移为以西京都市为背景,他强调虽从商州和西京取材但并不局限于题材本身的意义, “我无论写的什么题材,都是我营建我虚构世界的一种载体,载体之上的虚构世界才是我本真” 。 1贾平凹的废都就是营建的“虚构的世界” ,而在这个虚构世界中既蕴涵了他许多深切细微的感性体验,同时也寄托了他对“传统文化”的领悟思考,对都市文化的批判。由此,可以看出他精神世界或显
7、或隐的投射与寄托,也可以看出他的迷惘困惑不知到哪里去寻找价值归宿。我们应该把贾平凹及其创作与中国社会变革转型的背景结合起来,把废都作为当代国人,尤其是文化人精神追寻的一个文本来解读,我们就可以得到某些启示。陈忠实也不缺少对农村生活的了解,因为他一直生活工作在农民中间。从一九六二年高中毕业到一九八二年在陕西省作协从事专业创作,期间他一直在农村,先当农村的中小学教师,后当基层干部、公社副书记兼副主任,一当就是十年。到一九七八年新时期开始才从公社调到西安郊区文化馆工作。因此,对于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生活,陈忠实可以说是不经意间就谙熟于心。经常与农村的各色人物厮混在一起,就和对自己的身边人乃至家里人那
8、样熟悉。这对他的创作来说,尤其为白鹿原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也对他的文化心理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这点在白鹿原中有充分的体现。我们不难看出,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念也是充满矛盾的,他既在批判,也在赞扬;既在鞭挞,也在挽悼;他既看到传统文化是现代文明的路障,同时又对传统文化的人格魅力依恋不舍。为什么他会这样矛盾呢?其实任何一个作家在文化价值取向上的矛盾都不是凭空产生的,有历史的依据,又有现实的根据。从历史的依据来看:他在白鹿原里写的是二十世纪前半世纪的历史生活,而他的立足点却站在二十世纪之末,意思更明确的说,实写的前五十年,是包含了后五十年历史生活的参照和文化观念来演进的。整个
9、二十世纪,都是中华民族从宗法的封建专制的农耕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转折期、过渡期。在这段时间内社会现实中充满了新与旧的冲突。一方面是产生于农耕社会的传统文化在外来的西方工业文明的冲击下不可避免的瓦解;另一方面这种文化作为一种历史的遗产依然顽强的存在,但它必然走向落没的命运却是不可改变的。文学的反思是从历史实际出发,不是从抽象的政治或文化观念出发,而历史本身就充满矛盾。因此,作家的观念也不可能是单一无矛盾的。从现实生活的根据来看,我们正在经历二十世纪中叶以来最为深刻的社会变革。有人将这一时期称为社会转型期。这一时期,七十年代文革在文化上反对所谓“封、资、修”的旗号对包括本民族在内的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有
10、价值的文化传统和精神遗产进行了彻底的破坏与否定。因此当人们从“文革”的狂热中清醒过来后,进行反思,重新肯定传统文化中有价值的东西就成为了一种必然。但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出现了介绍外来文化的思潮,同时也多少掩盖了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视。在九十年代,学术界在思考“怎样构建新的观念体系”这个问题时才进一步认识到,一切异质文化的借鉴与吸收都必须立足于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改造和出新。但在社会变革新旧矛盾交织之际,旧的价值体系正在废除,而新的价值体系一时难以建立,还有某些局部的无序和混乱,这就更增加了作家把握生活、作出判断的矛盾性和复杂性。对作家的生活经历、心路历程有了初步了解后,我们就来解读他们的这两
11、部作品。一在废都和白鹿原中贾平凹和陈忠实各创作了属于自己的人物形象。贾平凹用“文化名人”庄之蝶等来体现他对传统文化的困惑,陈忠实则在白嘉轩、朱先生等人物身上展现自己对传统文化的诠释。我们先分析一下这两部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形象,试看两作者的传统文化观有何异同。废都写的是西京文化名人庄之蝶由于文化闲人周敏的一篇庄之蝶的故事而被牵入一桩旷日持久无事生非的桃色官司中,在官司艰难的审理过程中,厌烦世俗和不满现实的他只有在女色中才能得到一丝慰籍。最后,官司败了,庄之蝶也以悲剧告终。庄之蝶居于西京四大文化名人之首,也是名誉最好的一个,其他三个吃喝嫖赌,制造假画干了不少坏事,“在这个城市文化圈里,庄之蝶是最好的
12、。 ”他善良、热忱、淳朴、觉悟,但胆小、消极。他深悟“废都”的畸形现状,知道在这个表面化的肤浅世界里,被众人捧着的实质是被众人“吃” ,大家关心的不是他的文章,而是以他作为晋升之阶或附庸风雅的一层包装纸,连自己的妻子也只在乎自己的虚名,但这唯一属于自己的三个字叫的最多的却是别人。由于性格的软弱,庄之蝶根本摆脱不了陈腐的生活,为了寻找生命的活力,避开世尘的累和假,庄之蝶开始亲近女人(这也是本文性描写过多而被读者大众误读的原因之一) ,将奶牛作为知己,从埙声中寻找慰籍。但是作为一个清醒的知识分子,灵魂却常常受到拷问:“是不是堕落了,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堕落文人醉心声色?” 废都这一以文人为主要描写对
13、象的小说中,文人群体无疑是一个重要意象,而在这一意象中,庄之蝶应该是核心意象。他是文人的代表,在西京这一环境中,又如置身铁屋的清醒者,饱受灵与肉的煎熬找不到出路,又不愿如其他三大文化名人挥身浑浊,最后只能以寂灭告终。再说周敏,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庄之蝶的延伸和补充。他与庄之蝶一样,都是文化闲人,都是从潼关来到西京闯荡世界的都市飘泊者。然而与他私奔的唐宛儿和大都市西京究竟给了他什么呢?唐宛儿悄悄地背叛了他,投进了庄之蝶的怀抱,景雪荫为一篇文章闹得和他打官司,搞得沸沸扬扬,他到头来还为救出唐宛儿而被人打伤,为报复景雪荫也将人家的丈夫打伤,以至于最后被迫离开西京杂志社。周敏虽然没有庄之蝶那样的地位与名
14、望,却也同庄之蝶一样有女人而没有家,胸怀苦闷;一样在权欲膨胀、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实中很快的迷失自我,致使灵魂挣脱不了金钱与利益的诱惑和纠缠;一样被社会的轮盘无情地甩到了边缘的境地,处于悬浮飘荡的状态。在西京这个废都里,在这个灵魂无以安妥的世界,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因此作出种种努力与挣扎,力图挣脱命定的沉沦结局,但西京的历史重负毕竟太沉重了,因而周敏也始终走不出传统的拘囿。破旧城头那呜呜吹起的埙声便是他灵魂悲哀的哭泣。有人认为废都是部“自传性”小说,甚至直接将庄之蝶等同于贾平凹本人。确实,我们在庄之蝶、周敏身上就能看到作家自身的影子。他们同是西京文化名人,同是不知怎样“安妥自己的灵魂” 。著名文学
15、评论家雷达说过:“小说废都所写的庄之蝶的心态正是开放社会中文人常有的一种浮躁情绪和失落心绪。他们被传统文化情调浸透了身心,而面对现代社会的大转折,固有的目标和价值体系瓦解了,于是无所选择、迷茫烦忧。作品通过庄之蝶的遭遇,写了厚存于当代社会的传统文化如何把文人经由名人塑造成闲人的看不见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庄之蝶的幸与不幸,都不仅仅是他个人的。 ”2就连作者自己也说:“我的感觉里废都二字有太多的沧桑,又难以言传,西京城如果是中国的一个废都,中国在地球上算什么?时间到一个世纪结束前这个非特定地域的废都中作为人的心态如何?情绪如何?史诗并不是我要追求的东西,我没有那个欲望(其实哪儿有所谓的史诗呢?)
16、我只想写一段心迹。 ”3这段心迹虽是作者的表白,也应当是当今许多文人所共同具有的。 废都中我们也不难看出文化的冲撞与轰毁、人性的裂变与堕落。对于民族文化心理的剖析,对传统文化惰性力的批判,以及现代文化的营构,是贾平凹笔下永恒的主题。这篇小说实际上所写的是一个传统文化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如何在现代大潮中迷失的过程。在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之间我们应该作出怎样的选择。 废都展现了贾平凹对这一文化视点的不断探索,对现代以及现代背后的传统进行了深刻的理性反思与内省,故有的传统我们不能摒弃,但也不能拒绝现代文明的向前发展,由此展露了贾平凹的文学创作走入了两种文化的困境。贾平凹并不是站在超然物外的立场上以批判审
17、视的目光和意识来写废都的,而恰是身入其中,以非常贴近的情感心态来写作,以至有太多的自我投射,而这种自我投射又恰恰是属于精神痛苦和灵魂破碎的一面。 废都中表现贾平凹对以往人文精神和文化价值理念的摧毁,表现他灵魂的破碎。但他并没有像后记所述借此书以安妥他破碎的灵魂。因为废都所写之处到处是文化颓败的废墟。在这片废墟中作者并不能构建一个能安妥自己灵魂的精神家园。也许他希望在庄之蝶身上有所慰籍,可悲的是庄之蝶同样是灵魂破碎无所归依而不知所终。照此推断贾平凹在废都中表现出寻求灵魂安妥的愿望和努力,实际上并未真正安妥其躁动不安的灵魂。它仍处于无所归依的状态。和贾平凹相比,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精心塑造了两个高大形
18、象白嘉轩和朱先生。我们可以说这两个人物不是社会的典型,而是文化的典型;不是社会人物,而是文化人物;不是社会心灵与人性的剖析,而是传统文化生命力与其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与深重危机之展示。白嘉轩突现的是民族、家族之权威,朱先生则是师或儒家仁义文化本身的象征。所以白嘉轩和朱先生可以说正是传统文化的代表。坚守中国传统道德规范的做人原则,勤劳克俭、严于律己是白嘉轩自觉的人生指导。他做事持正,把名声、荣誉看得高于一切,但是为了个人利益却巧施妙计换了鹿家的“风水宝地” ;他率先在原上种植鸦片大发横财,但对儿子染上鸦片烟瘾却深恶痛绝。这一对矛盾使得人物形象丰满深沉,他用传统道德规范来要求自己,同时也用它要求别人
19、,自觉不自觉的维护家族、宗教名声。当他所钟爱的长子和幼女违背了他的意愿后,他终身对他们不予原谅,但对打断他腰杆的黑娃却宽宏大量,毫不记仇,他的狠绝与宽容又显得统一,实际上这是传统文化中的孝义思想对他行为的指导。他给儿子取名全以“孝”字行辈。强调的是“孝” ,以显他以孝来要求儿女。而对黑娃则以“义”的原则指导自己。白嘉轩这一人物形象的丰富内涵,无疑得益于文化底蕴的厚实。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因素和糟粕因素,在他身上都得到了体现,即:中国传统美德、中国农民的优秀品质及中国农民根深蒂固的封建劣根性。在白鹿原中,朱先生是一个独创。他是一个文化象征。他是中国文人的代表,既独善其身又兼济天下。对他虽着墨不多,
20、但在文中却无处不见他的影子。小说生动逼真的塑造出朱先生的封建社会儒生的典型形象。他的言谈举止、饮食起居处处洋溢着农情乡意,内蕴着农业化气息,也映示出知识分子的农村文化风貌。朱先生的存在,无疑使作品的文化底蕴更加浓郁。小说白鹿原不停留于表层形象的白描,更有深入内心世界的揭示。例如,朱先生有一次应邀到南方讲学,可南方友人不提讲学之事,终日酒宴游览,对此朱先生沉闷不乐。一天晚宴之后,朋友竟带他去烟花楼,于是朱先生怒不可遏,大发雷霆说:“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吾等责无旁贷,本应著书立论,大声疾呼,以正世风。竟然白日里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夜间寻花问柳,醉生梦死”又说:“君子慎独
21、,此乃学人修身之本,表里不一,岂不正人正世!”在这里刻画出知识分子的淡雅清高、洁身自好、忧国忧民的高贵品质。这种品格与精神正是农民文化思想淳朴的一面。此外小说还刻画了朱先生的正直爱国、厌恶党争。对日本侵略中国朱先生义愤填膺,不顾年老力衰,要亲赴前线抗日救国。他联络老先生发表抗日宣言,毅然去投军,要求上前线,说:“我打死一个倭寇我够本。 ”朱先生的爱国精神与壮举在全国产生很大影响。中国传统的农业文化思想以爱国主义教育为支柱、忠君爱国为信条, 白鹿原没有忘却中华民族这种文化现实。小说真实地反映了旧社会一般知识分子的觉悟程度与政治心态,怕斗争,求宁静安逸则是小农经济的思想反映,因为小农经济是势单力薄
22、,最怕天灾人祸,经不起折腾,这是农业文化思想的折射。小说同时揭露了农业思想的矮相,作为儒家学子,朱先生传承儒家的迂腐,他对读书达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小说还勾画了朱先生的能掐会算,而且连自己辞世也料事如神。更令人叫绝的是他在逝世七天前就写好遗嘱,对丧事的安排做了交代。小说浓墨描写了朱先生的迂腐,衬托农业文化思想的落后性。因为卜算之小技,根植于农业文化土壤。朱先生这个形象的丰富文化内涵正是建立在这个人物的双重身份之上的。作家在塑造朱先生这个人物形象时我们不难看出他的敬爱之情,但也没有对朱先生完全认同,朱先生并不是陈忠实的代言人,小说中的主人公与小说的叙述者并不是统一的,作者陈忠实超越历史循环论,从
23、我们民族通向现代化的艰难历史行程中去反思我们走过的道路,在对于我们民族文化的思辩中,陈忠实对传统文化既没全盘肯定,也没有全盘否定。他坚持认为:我们只能从传统文化中走来,但我们也必须从传统文化中走出。二废都中的女性形象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群体。书中写了不少女性形象,一类是庄之蝶的妻子、汪希眠的老婆,她们是城市女性;另一类是唐宛儿、阿灿、柳月等从小县城、外省、乡下来到西京的女性。城市女性在贾平凹笔下显得呆板、守旧;另一类女性则显出活力,不幸的是贾平凹把她们置于“妾”的地位并以传统文学中写“妾”的类型化方式加以塑造。她们都围绕着庄之蝶,心里都希望庄之蝶这个名人能爱上她们,并把能被庄之蝶玩赏当成一生的幸
24、福事。例如唐宛儿说:“是你给了我一点太阳才灿烂的。 ”阿灿说:“又美丽了一次。 ”柳月说:“就是以后嫁了什么人也有个回忆头。 ”这些形象暴露了贾平凹陈腐的女性观。他在传统文化里认同素女经 、李渔的闲情偶记和明清的一些艳情小说中流露出的陈腐女性观,以及民间文化形态中把女性视为男权社会的物品,是男人的财产,是供男人享用的玩赏物的腐朽观念。贾平凹捡起这样的文化垃圾,作为他的一项文化资源,这使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是妻就是妾,完全随庄之蝶的意愿来写。比如写唐宛儿,庄之蝶希望她多情,就写得她如林黛玉一般多愁善感;希望她善淫,就写得如潘金莲一般花样翻新。作者甚至借她之口长篇的演讲陈腐的女性观“人都有追求美好的
25、天性,作为一个搞创作的人,喜新厌旧是一种创作欲的表现!我会调整我来适应你,使你常看常新,适应了你并不是没有了我,却反倒使我活的有滋有味。女人的作用是来贡献美的,贡献出来也使你更有强烈的力量来发展你的天才。”这样的话实际是脱胎于贾平凹的一篇散文关于女人 ,从这里可以看出,贾平凹对于女性的认识是比较传统的。没有超脱伦理道德范围,把她们视为男权主义的附属物。贾平凹笔下塑造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反映了他思想深处的传统意识,而这些女性又不完全传统,她们有的单纯,有的世故,但也只是名利的附庸,并没有真正的精神追求和道德楷模。牛月清和庄之蝶的婚姻名存实亡,但为了不失名人妻子的虚荣,她甚至对庄之蝶的风流韵事听之任之
26、。还有尼姑庵的主持慧明打了胎,如此种种,都传达出作者对传统文化的一种忧患情感,给我们以深刻的警示和反思。陈忠实笔下的妇女形象也有一定的特征。她们朴实的美德掩盖着精神麻木。其文化心理结构呈现出严重的守旧状态。 白鹿原中的仙草、小娥、孝文媳妇和鹿子霖媳妇等一系列女性形象均属于传统女性。她们笃信先人留下来的道德行为准则,坚信女人天生就是洗衣、做饭、生孩子和伺候男人,勤勤恳恳地埋头干家务。落后的生产方式决定了她们对爱情的低层次要求,充其量也就是在生活中表现出一种“性”的存在。在这里,婚姻常常建立在生殖、温饱等生存需要的基础上,女人对男人来说成了机器,不具有人格和人的价值。作为正统社会的正统男人白嘉轩只
27、把婚姻看成是传宗接代和建立事业的一个环节,他虽一生娶了七个妻子,但无任何爱情可言,女人对于他只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再糊一层,这是典型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在白鹿原的众多女性人物形象中,特别是在田小娥身上,我们能看出她对传统文化的猛烈反叛与对抗。田小娥,在白鹿原人的眼光里,她是一个淫乱的女人、一个破鞋。她因此而残遭鹿三的杀害,她是死在传统文化、传统道德的强大与血淋淋的凶残里,她更是死在男子中心主义所建立的性与性剥夺里。陈忠实以严肃的历史真实性塑造了这样一个不幸的女人形象。虽然他是从性这一角度落笔的,但他在性背后赋予了深刻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内涵,揭示出人丰富、复杂而深刻的生命意蕴。原始生
28、命力在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是怎样萎颓以至消亡,这深刻而尖锐地揭示了传统文化的逆天性的一面,也揭示了生命存在的历史性沉重。三我们在分析了废都中的人物形象之后,再来探讨一下那头会思考的奶牛。牛的反刍,牛的思索它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庄之蝶的反省和思索,是贾平凹本人的思索。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把牛看作是贾平凹的化身与代言,表达对失去阳刚活力的文化废都的厌恶与逃避,对乡土文化的眷恋与回归。它说:“可悲的是,正是人建造了这个城市,而城市却将他们的种族退化他们高贵的看不起别的动物,可哪里知道山林江河的动物们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不久将面临的末日灾难!” “在牛的另一种感觉里总预感到了这个城市有一天要彻底消亡” ,
29、 “西京的半坡氏人,这是人类的老祖先,是真正的人” ,而现在“人退化的只剩下机灵的脑袋,如果把一个人放在辽阔的原野上,放在崇山峻岭,那人就不如一只兔子,甚至一个七星飘虫!”正如一位哲人将人类的生存危机和焦虑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不是一头牛,而是一位冷眼关注西京乃至整个人类的哲学家。庄之蝶在其腹下吸吮的,与其说是奶汁,倒不如说是他企图从牛的身上吸取智慧和力量以及重建精神家园的希望。然而奶牛的哲学除了对人类持有批判态度之外,也不能提出任何建设性意见,而现实中的混乱头绪又彻底粉碎他的梦幻。失去了创作力和艺术生命力的庄之蝶必然被抛至社会的边缘。我们从奶牛哲学家般的反思所寄寓的思想可以看出,作家对现代城市文
30、化是持疏离的态度的。那么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回归乡村文明。在废都中,奶牛从某种意义上讲的就是乡村文化的一种象征。文中又通过奶牛的哲理“反刍” ,渴望回归终南山地的隐喻描写,寄寓作者的这种文化价值取向。无独有偶,在白鹿原里也有象废都中奶牛一样的中心意象白鹿。白鹿是白鹿原的灵魂,白鹿是白鹿原人的灵魂。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传统的农耕文化是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传统文化统治下的农业文化。他是封建宗法制度下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统一。传统文化的理想就是中国农业社会的传统理想,就是农民以土地为依靠的“桃花园”式的传统理想。在白鹿原中,这个理想转化为一个优美动人的故事白鹿的传说。正是这只柔软无骨、欢欢蹦蹦、极富
31、意味的神鹿,把农耕文化的理想推向了极至。作为农耕文化理想象征的白鹿,它不仅以传说的形式成为白鹿原人的梦幻与追求,还带有中国传统神秘文化的色彩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白鹿原上所有的美与善、幸福与腾达、安乐与和平都辉映着白鹿的灵光。因为有白鹿的传说才有了白鹿原,以及白鹿原上的村庄。因以“鹿”命之而风光四方,滋水县因白鹿精魂的浸润,历代的县志上都有“水深土厚,民风纯朴”的评价。宋朝一小吏看中这里白鹿风水举迁定居,由此四个子孙皆中进士,其中一个官至丞相。他们谢世后皇帝钦定修伺建塔以记其功,并御笔亲题“四吕庵”后更名为“白鹿书院” ,朱先生在此定居主持“白鹿书院” ,从此这里成了关中儒家圣地, 。朱先生也成为
32、白鹿原的精神领袖。白嘉轩因得白鹿原风水而家业中兴、人丁兴旺。儒学统治下的农耕文明通过白鹿这一象征意象而高度理想化。作为农耕文化理想的白鹿在血雨腥风的岁月里,在历史嬗变的过程中又被赋予了更新、更丰富的内涵。白灵曾说:“我想到了奶奶讲的白鹿,那是咱们原上的那个白鹿。我想共产主义就是那只白鹿。 ”“那可是一只令人神往的一只白鹿” ,这里的“白鹿”已经成为超越时代的美好与光明的化身,与其共产主义理想融为一体了。于是她作为一个共产主义战士,出生入死,为白鹿理想而英勇奋斗。后来却被毕政委以“革命”的名义活埋了。白灵不屈的灵魂化作了鹿,出现在父亲、奶奶、姑姑的梦中,生动地展示了她的英雄气概及其为之奋斗的崇高
33、理想的永恒。与此相应的是儒家的代表朱先生。在满目疮痍的凄惨现实中无限孤寂的他与世长辞。他的精神也化作奔腾的白鹿消失在白鹿原上。这是深刻的文化悲剧,这里显示的是一种现实的失落,而理想则是永恒的。朱先生的悲剧与白灵的悲剧是两个不同的悲剧。但在中国传统文化色彩的“白鹿”精神的源头上重合了,都给我们一种崇高感和悲壮感。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陈忠实对我们民族命运的深切关怀,对民族苦难的体察,对传统文化的留连、疑惑以及期待。四在白鹿原里,这道亿万年就一直耸立于灞水之滨,展延了终南山下的古原,既是一个地理概念,是白、鹿两大家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又是一个文化概念,是寄托了作家某种象征性意蕴的载体,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
34、巨大的文化象征。作品的背景陕西关中,本来就是周秦文化,也可以说是中国文化的发祥地。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根深叶茂。北宋时五子之一的张载、关中学派及清初的颜李学派之李二曲先生,都发育诞生在这里。这样后继有人、大师辈出,这块土地上的中国传统文化比之中国其他地区更为雄厚壮实,所以作品反复赞叹的“白鹿原”之雄厚,其意义并非仅指自然的,而主要是指传统的与文化的。那么浓郁而又深厚的地域文化特色在白鹿原中是怎样体现出来的呢?首先,来自作家处理的这个特殊题材,来自他作品中所描绘的物象。就环境而言,包括自然景观、人文景观、风土人情等;就其人物而言,白嘉轩、朱先生、鹿三、黑娃、田小娥等,都可以从地域文化的角度深入理解
35、。其次,作品的地域文化风貌更来自于作为创作主体的作家自身研究,由此而引出的民族文化、儒家文化、风俗文化、农业文化等种种文化都是值得我们重视的。在“白鹿原”这块土地上生存繁衍的人,特别是农民,可以视作是我们剖析我们民族的文化心理性格的活化石。从侧面也能使我们对创作主体陈忠实进行更深入的研究。特别是他对传统文化的态度, “耕读传家”是白鹿原人崇高的一种文化模态。这其中比较典型的是朱先生,他对文化的追求是一种完善自身的人格,作者更多赋予了他“学为好人”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拯救意识。而白孝文也是耕读传家哺育出来的孝子,却那样阴险狡黠,这本身就是作者对这种文化的沉思和理性的审视。而废都
36、的故事发生的背景是西京古城,它曾作为十二朝古都,举世景仰。如今却面目全非,古迹显的闷气、死气、鬼气,破败脏乱不堪,不仅不能重振当日雄风,反被称为贼城、烟城、暗娼城,而始建于唐朝初期的清虚庵成了男女幽会之所这里的人们没有过去未来,道德被忽略、崇高被贬低,一切变了样。传统与现代的强烈反差中作者融入了自己深沉的忧患:哀古文明之不幸,悲西京人之不悟。西京是古文化的象征,但它被弄得神秘鬼气,其优秀之处不能被继承,文化最终被杀戮,被抛弃。而西京众人的行为更是一种道德的体现,西京的道德原则是利己主义,文明社会的精神是不可替代的支柱,没有精神的世界只能是动物的世界,道德准则是维系世界秩序的无形法则,没有这一法
37、则,世界必然成为恶的温床而很快走向毁灭,没有精神、没有道德的西京必废无疑,而埙声和哀乐、破烂声则是废都本身的象征。它们如西京的丧钟,在西京浮躁的世相背后,宣告着西京必定灭亡的命运。通过这一意象,我们能感觉到作者对传统文化的继承问题的沉重思考。废都中尼姑慧明的经血被人们用来抵御灾祸、拯救人生等,也展示了传统文化的衰退与保守,留下了古老东方文化深重悠长的叹息,也预示了古老的传统文明在唯利唯实的外来文化的冲击下的自身矛盾和尴尬处境。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工业化、农业化、电子化、信息化时代已经到来,那么“神神道道”的传统文化早已失去根基,无以为继,又怎么能为当代人提供精神家园呢?而庄之蝶的精神悲剧并非他个
38、人的悲剧,而是“废都”的悲剧,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传统文化的悲剧。 贾平凹一方面写都市文化的颓败,另一方面从某种程度上也写传统文明的衰败,其意为何?大概只有作家自己心中明白,而对于广大读者而言,贾平凹的价值观是模糊的、矛盾的、不可思议的。综上所述, 废都是一部社会批判或文化批判小说,它的意义价值在于对现代文明(包括城市文化和知识分子)的批判与反思。应当说城市文明是现代文明发展的一种典型形态,它既有巨大的历史进步性,也同时带来了困扰人们生存发展的许多负面的东西。而对城市文明的这种两面性进行批判反思,以寻求健康发展之路,这无疑是个重大课题。 废都试图以艺术把握的方式对此加以关照反思,作者对城市文化从整
39、体上予以讥嘲否定,而且他站在农耕文化或乡村文化(即那头来自乡间的奶牛所寓示的)的基点上来批判否定城市文化。 废都中所描绘的,到处都是文化颓败的废墟,在这些废墟中,庄之蝶并没有找到,也无从构建一个能够供灵魂安妥的精神家园。因为他已经是灵魂破碎、无所归依且不知所终。我们同样难以设想作者会在西京怎样安妥自己的灵魂。因为这里已是一片文化废墟,不可能有他灵魂的栖息之所,他的灵魂只能仍处于无所归依的状态。作者并没有能导向一个合理的价值归宿,究竟是浮躁的城市还是落后的乡村,他在废都中显的比较模糊,也流露出面临文化价值选择(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上的矛盾困惑。这样一来,我们是选择现代文明还是传统文化?我们仿佛看
40、到贾平凹在城市和乡村两座“围城”之间徘徊、顾盼,出乎此入乎彼,在哪里都难以安妥自己破碎的灵魂。而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它的道德体系)是否毫无价值?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切断自己与传统文化的联系,而生活在一个新道德体系中?如果不是,那么,我们该如何从传统文化抢救出有价值的道德资源?如何让传统文化美丽的精神凯旋归来等一系列问题,在白鹿原的事象体系中已蕴涵了作者的答案。或者确切的说是包含了一种态度。他提醒人们对传统文化(道德)应有一种更新的目光,更从容的态度。在白鹿原中,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它的思想意蕴就是:正面关照中华文化的精神和这种文化培养的人格,进而探究民族的文化命运、历史命运。陈忠实一方面以一种超脱的
41、眼光来检阅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其对中国传统儒家文化进行新的阐释。另一方面显露出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依恋和留连,面对现实而揭示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意识中的存在价值。虽生活在大体相似的乡土环境和文化氛围中,但贾平凹和陈忠实创作同中有异,异中有同。陈忠实与贾平凹都是陕军的杰出代表,他们怀着深深的乡愁注视故乡故土。在严肃的作品中表达了他们对传统文化深沉的忧患意识。贾平凹始终关注从农村到城市知识分子生活状态;陈忠实除了关注现实生活外,又注重从历史的画册中探察民族文化的优劣。然而我们关注的应该是同中求异, “立异”才是文学创作者活力的源泉。参考文献13贾平凹, 废都创作之秘贾平凹答编辑问J. 羊城晚报, 19
42、93-08-132赖大仁, 魂归何处贾平凹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第 21 页4李建军, 宁静的丰收陈忠实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5贾平凹, 废都M. 北京:北京出版社,19936陈忠实, 白鹿原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Perplexed and Reserve companyThe first step of studying traditional culture idea of Jia Ping-wa and Chen Zhong-shi with The Discarded Capital and White Deer Plain WANG Rui-jun
43、(Chinese Department Xinzhou Teachers University Class8 200001110260)Abstract:Jia Ping-wa and Chen Zhong-shi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to Shaanxi literature development through their works:The Discarded Capital and White Deer Plain etc But their works are quite different though having sth in common: Ji
44、a Ping-wa described many intellectuals,who went to city from rural area,from this we can get a view of the significant change deep in the country peoples cultural psychology.But Chen Zhong-shi explained traditional cultur and morals in his own way by describing some profoundly self-cultivated heros
45、in his novel. This text will try to explor the traditional view of Jia Ping-wa and Chen Zhong-shi reflecting in their works The Discarded Capital and White Deer Plain , from this point of view of figure molding , the analysis of mysterious idea as well as description of reional culture. Key words: Reserve company;Love ;Perplexed ;Contradi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