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授之书而习其句读”到底怎么理解“授之书而习其句读”注释一辨郑义广 苏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一对韩愈师说“授之书而习其句读”一句的注解是这样的:“教他读书,学习书中的文句。之,指童子。其,指书。句,文句意思表达完毕,叫句;读,同逗,句子中间需要稍稍停顿的地方。句读在这里泛指文字的诵读。”如此解说,看似文从字顺,实则有诸多可商之处。首先是不合逻辑。就此句而言,按照常理,小孩子读书应该是先“学习书中的文句”,然后再“教他读书”。文句都看不懂,如何读书呢?因此,如果课文的翻译没有问题的话,便是韩愈的表达出了问题,此句应调整为“习其句读而授之书”才通。其次,即使语序无问题,前半句既已说了“教他读书”,那么“
2、学习句中的文句”本是“题中应有之意”,后半句又说“习其句读”,岂非画蛇添足,节外生枝?果真这样,笔者以为,将其删去倒更显得文句简洁了。 其实,并不是韩愈文章写得不好,只是编者在作注时过于想当然,未能细究原文,才导致了上述错误。那么怎样理解才更加符合作者的原意呢?笔者认为,应该明确以下三点: 一、“书”在这里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书籍”,而应是“文字”的意思。关于它的这个义项,古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 1998)中即有收录,不敢掠人之美,谨将其中的相关条目抄录如次:“文字。荀子解薮:故好者众矣,而仓颉独创者,壹也。论衡奇怪:仓颉作,与事相连。” 二、“习”在这里为使动用法,译为“让学习”“教学习”。
3、 三、“其”不能理解成“书”“书籍”,而应是“童子”。“其”的代词用法非常常见,在此不复赘言。明乎此,此句可翻译为:“教孩子写字,让他学习文章的句读。”这样一来,本文开头的疑问便涣然冰释了。首先,从认字到断句,从易到难,有梯度,符合小孩子的认知规律;其次“文字”与“句读”不存在包含关系,放在一起,“而”字的递进意味十分明显;第三,无论是“识文”还是“断句”,都是学习的基础层面,与和修身立命息息相关的文章微言大义之“惑”不可同日而语,“授之书而习其句读”与后文的“传其道解其惑”的对比效果更加显著,韩愈后文对“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惑不焉,小学而大遗”现象的批判也才更加显得水到渠成。 “授
4、之书而习其句读”译注四错来源:易文网 韩愈师说“授之书而习其句读”一句,教材译注一直是这样的:“教给他书,(帮助他)学习其中的文句。之,指童子。其,指书。句读,古人指文辞休止和停顿处。”所见选本或未译注,或只注“句读”。多年来也不见报刊有疑。笔者每次读到和教到此处,总觉颇有不通。 1“授之书”译为“教给他书”,“书”就是书籍、课本的意思。“教书”自然就不能不讲书中的思想内涵,讲品德修养。但师说原文说“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很明显,“授之书”与“传其道解其惑”无关,只是“授业”,翻译与文意不合。顺便说一下,“教给他书”也不通顺,有人译作“教他书上的知识”,虽
5、仍不合文意,但句法通顺。 2“习”译为“学习”,“习其句读”的施动者只能是“童子”。而凭语感,在“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中,“童子之师”是“授之书”和“习其句读”的共同主语。译者也意识到这样翻译不通顺,就在“学习”前加括号补充“帮助他”,以确保“习其句读”的施动者和“授之书”一样是“童子之师”。但“帮助他”之意从何来?增字解经,也不足取。我甚至不相信文笔流畅的韩愈会写出这种疙疙瘩瘩的句子。 3“其”注为书,译为“其中”,读来也不顺畅。“授之书”是典型的动词表“教示”义的双宾语结构。凭语感,“习其句读”与“授之书”结构应相同,“之”“其”是间接宾语,表示对象,“书”“句读”是直接宾语,表
6、示“授”“习”的内容;意义上是并列或承接关系。但译注中“之”“其”迥异,令人怀疑。 4“句读”的注释不错,但翻译时变成了“文句”。其实学习文句也要分析思想内容甚至微言大义,也要“解其惑”。另外,“教给他书”与“学习其中的文句”是包含关系,学习文句是教书的一部分内容,这难合文意。 我认为这个句子应译注为:“那学童的老师,教他写字,训练他读断句。书,写字。习,教习,训练。其,指童子。”这里有三个问题:一是“书”的意思,二是“习”有“训练”义吗?三是“其”可作宾语吗?现陈述如下。 1“书”的本义就是“写字”,不必赘述。孩童入学,从识字、写字入手,然后教朗读,教断句。古代的书没有加标点,老师先不要求理
7、解意义,只管教读乃至背诵,但要读正确,词语不能拆散,停顿的位置和长短不能读错,语气不能读变,这就是句读。写字和句读都是浅显技能,不是大学问。“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中,前四项是大艺,大学生学,后两项是小艺,小学生学。 2“习”有“教习、训练”义,汉语大词典和汉语大字典也收录其中。 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吴子治兵) 不习,则民不可使也。(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宫) 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教民于应敌。(汉晁错募民实塞疏) 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汉贾谊治安策) 百兽可教之以战阵,畜牲可习之以进退。(晋葛洪抱朴子勖学) 今欲专士女于耕桑,习乡闾以弓骑。(南朝齐王融永明十
8、一年策秀才文之四) 以上六例中“习”字均是“教,教习,训练”之义。句中“教”“习”对举,习即教也。的对象是动物,的对象是人,用“之、其”和名词表示。尤其是例“习其驱逐”同“习其句读”结构完全一样,间接宾语都是“其”。 句,不用介词即是常见的双宾语句。可见“习”的“教习、训练”义能带双宾语,而“学习”义不能带双宾语。 寻思起来,“习”的“训练”义,不过是它的“学习、练习”义活用为使动而形成的,这些用例自不奇怪。 3“其”可作双宾语中的间接宾语。 译者不把“其”看作宾语,主要受了一个通行看法的束缚:在上古语法中,“之”作宾语,“其”作定语,不能做主语和宾语。 上古语法确实如此,但是,语言是发展的,
9、到了中古就有变化了。王力汉语史稿讲到中古人称代词的变化时说:“其字也不专用于领格而用于主语和宾语了”,“其字用于宾语,出现于晋代以后的史料中”。举了4个晋以后的例子,其中两例的“其”是双宾语中的间接宾语: 可引军避之,与其空城。(三国志魏书陈登传) 从子将婚,戎遗其一单衣。(晋书王戎传) 何九盈和李成功又先后在中国语文1993年第3期和第4期各举两例将出现这一现象的时期提前至战国后期。唐钰明随后在1994年第3期的中国语文同意何说,又补充了4例,并在注释中说明:“其”作宾语仅限于“兼语”和“双宾语”,而始终未见独用为单宾语,这是它与“之”字的明显区别之一。以上8例全为双宾语结构,这里择其4例: 士有当年而不耕者,则天下或受其饥矣。(吕氏春秋爱类) 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孟子离娄下) 11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战国策齐策) 12保,保其身体;傅,傅其德义。(大戴礼记保傅)既然唐以前开始出现“其”作双宾语中的间接宾语,那么唐代语言中应该不会罕见。笔者检索韩昌黎集,“其”作兼语,“其”作大句主语、小句主语都较常见。双宾语句原本不多,“其”作间接宾语却不少见,比如: 13但见不给其赏,便以为朝廷爱惜此钱。(论捕贼行赏表) 14问其政,则曰:“我不知也。”(争臣论) 15传诸子,得大恶,然后人受其乱。(对禹问) 16然后许其承继。(论淮西事宜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