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次听到龙应台这个名字,还是高一雷灵说起目送的时候,那时以为龙应台是个男士,只会写散文,感情细腻到文字戳人心扉,让人落泪。后来一度想看看她的其他书,总是因为各种事耽搁,直到这个暑假,在学校图书馆找书,偶然看到她的著作野火,名字让我想起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内心充满好奇,其实,同很多书的相遇一样,多半都是因为一开始的好奇,然而那些能耐得住性子往下看的书,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心灵的契合吧。借到野火的时候,我还在忙着帮老师做事,也就每天晚上有时间翻翻,还好它是本独立文章集结而成的书,不会被轻易打断思路,只是时间的零碎加上我看书的不定性,直到今晚,我才勉强地看完了全本。之所以说是勉强,是
2、因为我已差不多忘了这些文章都是哪些题目,哪些内容,若是让我复述,恐怕难以如愿,只能就其整体,略表一二看法。野火是什么?龙应台也许只把它当成一柄小小的火炬,希望借由这火炬散发的光与热点亮更多人迷蒙的心灵,启发他们去关注台湾的未来,乃至大陆,又或者希望它把旧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轰轰烈烈,在此之上迎接台湾新生。在三十多年前,野火问世,或许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诧异,震动,影响了台湾,政界人士警惕它,因为里面赤裸裸写着对当局的不满,他们想要压制言论,于是我们看到龙应台笔下的文字里也流露了这一担心,文章发表了,可能就会被封杀,书被禁,人被约谈,公开不了,因为当局不肯。但龙应台依然写着,并越发热情,惊涛骇
3、浪拍打着沿岸,总有礁石会”湿身“。那些在文字里看到理想,看到希望,却为自己无为的平庸,空空的激动的人会落泪,会给龙应台写信表达感谢,那些在文字里看到”反动“,感到惊惧,冒得一身冷汗的人,也会给龙应台写信,善意的提醒,比起这些,攻击来得更猛烈些,但她都一一面对了。她是个女人,性别的尴尬成为后期的一种纠缠,直到如今,不少读者仍带着有色眼镜去审视这样一位女作家,是的,她首先是女作家,而不只是作家。这种本身应该柔软却像一把利剑似的亮着寒冷光的女人,让人又不由得浮想联翩,那些想了解她生活的边边角角而不是专注于她的写作的人,一开始就错了,可她依旧坦然,冷静地又把这些人剖个干净。这就是文化人啊,她总能先清醒
4、地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为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继续说,继续做。但是回头想想,这是三十年前野火发表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在这本三十年纪念版野火集里,龙应台本人对台湾的批评占了绝大本书,另外还收录了其他社会人士,或媒体,或官员对其书其人的看法,以及一篇访谈。这本书就像台湾的一个小缩影,太典型,典型的东西可以反映一种思考的存在,可是并不能代表大众都是这么认为的。看书时,总觉得,”啊,那个时候的台湾怎么跟现在的大陆这么像呢?“高三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有家台湾人开的小店,跟老板聊天时,老板就说过,”现在的大陆就是几十年前的台湾。“那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看书才发现,空气污染,河流污染,城市拆建,食品安全等
5、等,一桩桩一件件,原来都是这个过程。台湾比我们早走一点,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的浩劫,耽搁了建设。可这就给了现在的贬低我们自己的人理由了么?我们认为他们好的地方,那也是他们的人在批判声中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啊。这其中,有太多历史的问题,现在没法谈。作为文化人,龙应台能干的也只有批判,用文字的力量去争取,然而有多少人可以被其力量感召又最终付出行动呢?很少,所以她愤怒,愤怒地写着,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是名篇了,里面透露出人的冷漠让读者心有余悸,可这种事不就是当下中国正在发生的么?文字有不死的力量,对于永恒的经典来说无可厚非,对于短暂的(在人类整个历史长河中来说),它的力量依旧强大,那便是照见过去,又照向未来
6、。台湾老板后面还有一句话,我想了很久,看书的时候再度想起,那是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可答案在哪里,也只有我们这一代人去经历,乃至下一代人还将经历。龙应台的热血,她的尖锐,冲击到我,我几次拿笔画下一些句子,甚至有跟着她一起愤怒,一起批判的冲动,当时没想那么多,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也会想这种同感究竟是好是坏?年轻人体内应该流淌着热血,但这热血一定是外溢的么?”起于轰轰烈烈,终于无声无息“在我看来是种悲哀,要做就当做”起于无声无息,终于轰轰烈烈“的那种,那是升华,但那不也仅是理想么?这本书让我感到可贵的一点是,在这么多认可龙应台与反对龙应台的声音中,我听到了一种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声音。这种声音是什么,
7、相信懂得人在看书的时候自然会发现。大一听老师讲到”过犹不及“这个成语,举到一些例子,今日的台湾,是不是也有点”过犹不及“了呢?这”过“是什么,清楚的人自然清楚。这种声音的存在,在目前还是微弱的,可是,龙应台愿意包容这些存在,不知道她会不会也从这个方面重新思考台湾这些年的进程?重重看看那片她深爱着的土地,哪怕她有着一个难以被台湾省人认可的外省人的身份。在历史的分隔点,几种不同的力量向同一个地方汇聚,被重新整合,本省人,外省人,即便再客气,也总带着不可完美融合的烙印,那或许是对一方文化的固守,对外来的排斥,带着自豪,带着傲气。在这漫长的取得认同的过程中,老去的,离世的,都差不多了,新成长的这一代,
8、重新打上了地方的烙印,只能凭借叙述,接受一些距离他遥远好像有联系又没有联系的东西。这样从“空”里产生的,怎么能持久,怎么能扎根?这是道越拉口子越大的裂缝,联系起双方的不再是情感,而是更直接的利益。野火还在继续,龙应台由“士”入“仕”再回“士”,中间也是曲折。文化的人价值在文化,与政治搭上边,人生就此或明或暗地度过,“独善其身”是种奢侈,这就难免引起非议。做官与做读书人差得不是一点儿,搞行政与写文章更是风马牛不相及,虽然行政常常需要“美文”的润色。其根源在于文化本身的独特性。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那样子这社会上的知识分子还不得泛滥成灾,成天烂到快吐的文化调子一声接着一声。文化,像肉汤,根据不
9、同的品类,需要慢慢煨出来,那汤才能淳,才能香,才足以让人回味无穷。所以,在任“文化部长”的龙应台不轻松,能做的绝大多数是“放放烟火”的事,即便很短暂,但至少让人看到烟火,会惊叹它的美丽,知道它的存在。这能怪她不干实事吗?不能。因为她只是整个机制里的小小一环而已,“蜉蝣撼大树”纯粹痴人说梦,指望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指望一群人,那便要指望他们的思想以及他们化思想为行动的能力,指望一个国家,就要指望这个国家的民众,他们的“民智”,“民德”,上流的人做上流的事,下流的人做下流的事,民与民的差距,最终体现就是国与国的差距,用经济衡量,显然太狭隘。看到了这样犀利的龙应台,我反而开始怀念那个写目送的龙应台,但无论什么样的龙应台,也只是她个人风格的一部分,属于写作,属于生活,没有实实在在接触过的人,是不能以此冠入她全部风格之名,不知道未来的她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也许在“耳顺”的年纪,她会用更好的方式告诉我们,台湾的故事,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