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球金融体系能否回归金本位制40年前的1971年7月,美元危机爆发,美国政府于8月15日宣布实行“新经济政策” ,停止履行外国政府或中央银行可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的义务。这意味着美元与黄金脱钩,支撑国际货币制度的两大支柱有一根已倒塌,由金本位制衍生出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开始解体。40年后的今天,全球金融危机依然深重,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下调导致新的美元危机。这使不少人勾起了对金本位制的念想。全球金融体系究竟如何改革?未来的世界货币体系应该需要怎样的“锚地”?本报约请两位作者撰稿就此展开深入讨论。是为“东方青年学社”与本报联合创设的“争锋”栏目的第一期。国际货币体系难以退回到金本位制高帆2007年国际金
2、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为了刺激本国经济而连续实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但无论是在1944-1973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时期,还是上世纪70年代迄今的后布雷顿森林体系时期,美元始终充当世界主要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的角色,因此美国的美元多发政策在助力本国经济的同时,自然会通过储备资产价值改变、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国际贸易条件变化等渠道而对其他经济体产生“负外部性” 。美国单方面确立美元政策,但此政策的负面后果由其他经济体来分担,这种不对称格局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之时就已存在,在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此格局衍生的矛盾和弊端就更为充分地显露出来,重构国际货币体系也就成为当前国际社会讨论的焦点问题。在本质上,重
3、构国际货币体系的核心是找寻一种与各国货币可保持相对稳态、并具有中立和全球准公共产品属性的价值“锚” 。由于黄金在纸币出现之前长期承担一般等价物的职能,且在19世纪70年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间,黄金在世界范围内确实充当了价值“锚”的角色,因此,有观点认为重构国际货币体系就应回归到国际金本位制,以黄金作为国际储备和国际结算的主要工具,不同国家货币均与黄金价值之间形成汇兑关系。这种方案的出发点,即试图找寻对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的有效替代,但从实施条件来看,国际货币体系很难退回到金本位制,必须依靠其他机制设计来修正当下国际货币体系的内在缺陷。首先,从黄金储量来看,以黄金作为国际价值“锚”难以适应全球
4、经济持续发展的客观需要。区别于19世纪70年代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间的第一次全球化格局,当前世界经济正处在以信息经济为技术支撑的第二次全球化阶段,此次全球化在广度和深度等各方面均远远超过此前的全球化。在此背景下,国际贸易和跨国要素流动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伴生物,而大规模、普遍化的国际贸易和要素流动要求价值“锚”在体量上能够与之匹配。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提供的数据,2010年世界货物贸易出口总值为150822.20亿美元,进口总值为153038.42亿美元,面对如此庞大且持续增长的国际贸易总额,已有的国际黄金储备却相对有限,其增加程度也较为迟缓。根据世界黄金协会给出的数据,截止2011年1月,
5、世界各国官方黄金持有量合计为27198.6公吨,这种黄金供给规模难以满足国际贸易和跨国要素流动的潜在需求,这暗示着黄金难以稳定地充当世界结算货币和计价货币的重大职能。其次,从黄金空间分布来看,以黄金作为价值“锚”也难以彻底消除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根本缺陷。就自然属性而言,黄金在地理空间上的分布是不均匀的;就经济属性而言,不同国家的经济实力、市场发育甚至历史机遇等也会加剧黄金空间分布的非均质性。尤其是美国在黄金拥有量以及储备占比中均具有明显优势,从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退回到金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仍难以摆脱美国对国际经济格局的实质性操控。根据世界黄金协会给出的数据,截止2011年1月,世界各国官方
6、黄金持有量中,美国官方黄金持有量为8133.5公吨,占世界各国官方黄金持有量的比例为29.9%,占美国黄金储备总额的比例为75.2%,美国当前是世界官方黄金持有量最大的国家以及黄金储备占比最高的国家之一。与此相对,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和第三大经济体日本,官方黄金持有量分别为1054.1公吨和765.2公吨,黄金储备占国家储备的比例分别为1.8%和3.1%,显然与美国的黄金持有状况不可同日而语。第三,从货币体系转换来看,即便不考虑黄金的空间分布特征,以黄金作为国际本位制也面临着从已有体系转向新体系的“多重风险” 。国际货币体系的变动和调整是一个系统性事件,它会引致不同国家的国际经济和政治关系重塑
7、,也会导致不同商品和资产的价值重估。在以实物黄金作为价值“锚”的背景下,国际间以黄金为纽带的商品贸易和要素流动将面临高昂的“交易成本” ,而黄金与各国主权货币之间的兑换关系将会发生显著变化。特别是,在黄金要取代美元来充当世界储备工具和结算工具的情形下,如果难以设计出理想的美元退出机制和黄金进入机制,则黄金估价必将快速走高,而美元估价必将骤然走低,这对于此前持有大量美元资产的国家、机构、个人而言无疑是一个“财富缩水”的过程。从全球经济的现实格局来看,绝大多数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大国)储备资产往往具有较高的美元占比。根据 IMF 的“官方外汇储备币种构成”数据,进入新世纪之后,全球美元资产占外汇储备
8、的比重虽呈现出下降态势,但迄今仍超过60%。如快速转向金本位制,各国庞大的美元资产规模必将面临价值急速缩减。最后,从未来的努力方向来看,受约束的美元发行政策和储备货币多元化是国际货币体系渐进式完善的现实选择。主权货币充当国际价值“ 锚”相对于贵金属而言具有节约交易成本的好处,但却面临着主权国家通过货币超量发行来获取“铸币税”的风险。在未来较长时期内,依靠一种或多种主权货币来充当国际货币仍是一种次优选择,且不同国际货币的切换和重组也需要长期的渐进式演化。由于美国的综合国力在全球范围内仍具有相对优势,因此短期内美元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很难遇到根本性挑战。在此条件下,世界各国、尤其是欧元区
9、国家和“金砖五国”等新兴经济体应首先保持自身经济增长的稳健性,同时应不断加强经济对话和合作,依托双边或多边机制形成务实型共同治理机制,依靠集体力量对美国的美元发行纪律形成外部约束。同时,伴随着不同国家经济力量的此消彼长,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应对储备资产结构进行适当调整,储备资产的多元性和黄金储备占比的适当提高有助于减弱对美元的倚重,事实上,各国储备资产的结构变动对于美国谨慎确立其货币政策也是重要的。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当然要通过多元努力来改善自身经济发展的国际环境,但更为关键的是要以只争朝夕的态度切实推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依靠经济体制改革和社会体制完善实现包容性、持续性增长,促使绝大多数国民更为均等、更为充分地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这样才能在本质上摆脱国际货币体系中受制于人的窘境,也才能更好地达成持续增进本国国民社会福祉的发展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