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空间入侵者那天, 我又到了我常去的那家银行。我站在一条冗长曲折的蛇形队伍里,队伍的两边被松松垮垮的绒绳包围着,这时一位身着一身古板运动套装的男子开始悄悄地挪近我,引颈高望,急着要去存他的社保支票。由于他的做法,我不得不被迫挨近前面正在读华尔街日报的女士。她为此有些恼怒,侧身贴近在她面前正在寥寥草草地写发票的男子。男子见状,心存不满,心不在焉地拖着脚步走近他身前的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最后我们都杂乱地彼此贴近,原本松散的队伍就像坠下楼梯的弹簧圈一样锁紧在一起。我估摸着我的个人空间只能向前延伸十八英寸,两边各仅有一英尺,向后只有十英寸(尽管几乎不可能准确测量那个站在你身后的人离你有多远) 。 “个人
2、空间”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古板,像是那些生活在七十年代人的语气(“你侵占了我的空间,先生 ”),但用这句令人愉悦地话时,人们总能被它直观地说服。这就如同包围着我们国家那 12 英里的海岸线,个人空间就是我们个人的边界,只要有陌生人越过这个边界,就会使我们感到不安。最近,我发现我的个人空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犯。电梯里,人们为了搭上电梯,蜂拥而入;大街上,行人为了赶路,蜿蜒地穿过人流,推推搡搡,绝不让道;地铁里,乘客不会努力去维持自己和别人之间的适当距离;机场的候机队伍里,人们不断向前推挤,就像面对红灯时烦躁不安的出租车司机。起初,我把这种趋势归因为“人口爆炸”以及冷酷的马尔萨斯逻辑,也就是说相比二十
3、年前,如果有现在有两倍的人生活在地球上,我们每个人拥有的空间只有原来的一半。最近,我在想这是否是因为季节:穿 T 恤的天气也许会更吸引人们互相接近(或者更加厌恶其他人靠近) 。抑或是曼哈顿不断涌现的咖啡厅它们的数量似乎每三个月就会翻一番给本来就喧闹焦躁的当地人注入了太多的咖啡因,所以他们更不要独自待着了。个人空间主要是一个公众场合的问题; 私下里我们允许各种侵犯个人空间的行为。 (没有它们就不会存在充满人情味的社会。 )个人空间的逻辑准则和地域有关。住在加尔各答的人们比住在科罗拉多的人拥有更少的私人空间。 “不要踩我” 这样的话只会出自某个拥有大片土地的人。我敢打赌北半球人比南半球人的有更深的
4、私人空间概念。对一个英国人来说,握手都可能是一种冒犯;然而对一个巴西人而言,连个拥抱都没有就会被看作是冷淡。就像那些撞了你停好的空车而不留字条的司机,人们不当心撞到你时不再低声说一句“不好意思” 。社会礼仪退化的现象存在广泛。以我来看,礼仪就是给予别人空间,不冒犯他人,尊重别人的隐私。我还注意到,那些我所认为的空间入侵者们的数量正在慢慢增多,这些小小的领土扩张主义者们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心态公然地侵占着公共空间。如今在剧院,人们霸占着两边的扶手,吞并手肘所有的空间,而在咖啡馆和长岛的铁路上,往往一个人就堂而皇之地征用了雅座和面对面的座位,而这些座位本应是给四个人准备的。总而言之,个人空间是心理上的问题,而不是生理上的:相对于我们的外部空间,它更与我们的内心空间相关。我怀疑个人空间的缩减与自我专注的膨胀直接相关:那些只想着自己的人根本不屑于关注外部世界。甚至现今的科学研究也都聚焦在微观世界而非宏观世界。人类基因工程正绘制基因代码的全貌,而神经系统科学家们正在用核磁共振成像机来捕捉我们脑子中漫游的神经元。同样地,在日本,一只蝴蝶振翅成风可能会最终在加州引发海啸,我决心区拓展这不断收缩的个人空间。现在,在我排队的那家银行,我一定和我前面的人保持三英尺的距离,即使在我后面人的呼吸都已经吹到我的脖子上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