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鲁迅作品的审美思想分析鲁迅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因为“他的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思想” 。据冯雪峰回忆，鲁迅先生不愿意称自己为思想家，却愿意看自己为一个战士。和一个平常所说的思想家或理论家相比较，他确实更像一个战士或斥堠，一面战斗着一面探索着前进道路，而这个战斗和探索的经验与教训就是结成他的珍贵的思想果实的基本东西。笔者认为：鲁迅的思想不是写在阐述思维哲学的论文里，而是大量体现在他的评人论世的著作和待人处世的活动中，或者说，他的所有著作和实践，无不渗透着他观察、思考、分析、判断问题的方法。我们今天学习鲁迅，当然不是把他当作“范本” ，到处乱套，而只是从他那里汲取营养，得到启示，开拓视野和思路，使我
2、们能更好地去思考当前所面对的种种老问题、新问题。他的睿智和成就，不是我们每个人所拥有的，但他思考问题的方向和探索精神，是我们应该学习研究的。在这里，我想着重研究一下鲁迅作品审美思想的独特性和创造性。一、 鲁迅作品审美思想的独特性鲁迅是“五四”前夜走上中国文化舞台的主将，是半殖民地半封建时代旧中国最清醒的伟大现实主义作家。历史时代和社会环境以及他通览古今中外的渊博知识和刻苦用功的毅力，使他的许多深刻思想和独特见解冲破了陈旧观念和思维习惯的束缚。他的作品审美思想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一） 求新的思维鲁迅之所以被称为思想家，是因为他冲破了许多“老例”和崇古的思维习惯的束缚，为中国人的思想解放和思维方
3、法的变革而勇猛呐喊，开拓了新思路。他在科学史教篇中有一个基本观点为：“居今之世，不与古同。 ”在无声的中国中他说道“时代不同，情形也两样” ，现代人不能像古人那样思想，也不能像古人那样说话、作文。鲁迅以他对中国历史的深切了解和体验，独特而深刻地揭示了崇古思维对中国进步的障碍。他认为，崇古思维带来的最严重的后果，是思想疆化，文化停滞，社会倒退，以致国家衰王。为了唤起中国人的醒悟，鲁迅对“拘于先例” 、 “修补老例”的崇古积习的种种表现，作了多方面的具体生动的剖析。在阿 Q 正传中，阿 Q 的两句很典型的表述“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以至到了被枪毙的关头，他所期望的也不过是：“过了二
4、十年又是一个” 。鲁迅是“承着过去，向着未来” ，又“执着现在”的，是“忠于现世，望彼将来”的。或者说,， “他常常是从未来的角度来看待过去和现在的。 ”他清醒地认识到时间的不可逆性，过去的必然逝去，未来的一定到来。改革者虽“都不免并含着向前和反顾” ，但这“反顾”是“承着过去” ，从过去中吸取教益，使自己“思想朗然，如鉴明镜” ，更清楚地认识现在，更无畏地走向未来，而不是回复过去。（二） 开放的思维鲁迅一生都致力于中国人的思想解放，他的思维方法也表现出鲜明的多向性。1925 年，他在讲到妇女解放的途径时，在寡妇主义中提出了“放开思路，再去较为远大地加以思索”的希望。这个希望，虽是针对妇女而言
5、，却反映了鲁迅打破思想束缚，开拓思维空间的一贯追求。鲁迅认为，给中国人的思路造成最大限制压抑的，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和等级观念。例如，中国有许多“古训所筑成的高墙” ，不仅限制了人们的思维空间，思想范围，而且剥夺了人们自由思维的权利。那么，鲁迅自己在观察、思考问题，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又是怎样放开思路的呢？这里试以写于 1927 年 4 月 10 日的庆祝沪宁克复的那一边的写作思考过程为例。他听说沪宁克复的消息时是很高兴的，可是动起笔来写这篇文章时，却总是“离题千里” ， “胡思乱想” 。他忽然想到昨天在黄埔看见的几个来投学生军的青年，才知道在前线上拼命的原来是这样的人；自己在讲堂上胡说了几句便
6、骗得听众拍手，真是应该羞愧。忽而想到十六年前也曾克复过南京忽而又想到香港循环日报上所载李守常在北京被捕的消息这些“忽而想到”的思路，完全打破了时空的阻隔，可谓纵横驰骋，无比广阔：时间上，从“昨天”想到“十六年前” ；空间上，从眼前的黄埔想到几千里外的北京；事件上，从广州的庆典想到李守常被捕，历史是现实的，前线的，后方的，革命的，反动的，各方面都立体地想到了。这就使他对当时（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前夕）的中国社会，政治情势有了一个清醒而全面的认识，在许多人只知“庆祝，讴歌，陶醉着革命”的时候，他却看到了“黑暗的区域里，反革命的工作也在默默地进行” ，看到了“革命的策源地”也存在着复辟的危机。所以，这些
7、看似“离题千里” ，不着边际的“忽而想到” ，决不是“胡思乱想” ，而正是鲁迅无拘束地“放开思路” ，善于从多向思维中全面探索事物本质的思维特征。（三）辩证的思维“即小见大” ，是鲁迅一篇杂文的题目，却体现了鲁迅观察、思考问题的一种方法。他的文章也处处体现了他的辩证思维：药是 1919 年，鲁迅在“五四”运动爆发前夕写的一篇小说。 药的明线是描写了群众的愚昧，其暗线是歌颂了革命者的献身。在这篇小说里鲁迅对事物辩证分析方法的运用清晰可见：“药”是一颗沾满了革命烈士鲜血的人血馒头，它可以医治痨病；“药”也是为了争取民族光明而牺牲自己，革命烈士们宝贵生命的伟大精神，它可以拯救全民族。香喷喷的“馒头”
8、使人得以温饱；血腥的“人血”却可怕得令人不寒而栗。在鲁迅的这篇小说中，老栓为了救他的小孩，迷信这种馒头可以救人一命，不惜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在茶馆中卖力工作，为的就是替儿子买来仙丹馒头，这是一种何等伟大而无奈的父爱。这种迷信表现出当时中国社会中处处充斥的愚昧、无知和迂腐，却同时反映出中国传统社会中敦厚、朴实的温情。同时他的文学评论也善于将微观剖析与宏观把握辩证地结合达到以小见大、观微知著的深度。如儒术这篇杂文中，有一段内容讲，只要好好读书，知读论语 孝经者，即使有一天做了异族俘虏，还能为人师，居别的俘虏之上；否则，莫不耕田养马，云云。鲁迅由此联想到历史上儒者们的作为，指出：“这种教训，是从当时的
9、事实推断出来的，但施之于金元而准，按之于明清之际而亦准。他援引了金元之际的王若虚到南宋的儒者， “虽不能为王者师，且次于吏者数等，而究胜于将门和平民者一等”的事例，说明：儒者之泽深且远， 即小见大，我们由此可以明白儒术 ，知道儒效了。 ”然而这还只是历史上的事，更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现在忽由播音，以训听众，莫非选讲者已大有感于方来，遂绸缪于未雨么？”这一问，就把历史与现实联结起来了，其历史深度和现实针对性，也就非同寻常了。（四）形象的思维鲁迅是一位受到生活形象的“强烈的感动” ，并经过深入的形象思维的结果。他既善于形象地思考问题，又善于把自己的思想成果作形象化的表述。这不但表现在他的小说创作
10、里，而且大量地反映在他的杂文构思中。在他的小说中，创造了阿 Q、狂人、祥林嫂等等具有深刻社会意义的艺术典型。如 狂人日记中狂人形象的形成：据说，最初给鲁迅留下印象的原型，是他的一个表兄弟，在西北做事，忽然说同事要谋害他，便逃到北京，四处躲藏。他告诉鲁迅，如何被人跟踪追捕这显然是个患迫害狂的精神病者。他的形象表面看无甚意义，但却触动了鲁迅，使他感触和联想起许多类似的社会形象，于是便注意、琢磨、加深和改变这个狂人形象的内容和意义，使狂人的举动、言语具有一定的社会性质和含义，而终于通过个性化和典型化了的“狂人”形象，勾画出了一幅惊人的图画，揭穿了当时整个社会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对人的残酷迫害。在这“狂人
11、”形象的形成过程中，个性化与本质化显然是一致的。阿 Q 形象的形成过程也是这样。鲁迅说，他一直“竭力想摸索人们的魂灵” ， “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 。他小说里人物形象的来源，是“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 。阿 Q 就是这样一个经过“杂取”许多人物的原型，并借助艺术想像，“从这些目前的人，的事，加以推断，使之发展下去” ，才“凑合” 、 “拼凑” 、“合成”一个反映国民灵魂的形象来的。鲁迅在构思杂文的形象思维中，并没有创造出个性化的典型来，而只是通过比喻、联想和想象等形象化、类型化手段，把许多形象材料加工、提炼、概括成充满生活情趣的形象化哲理，来体现、提示事物的思想意义和本质内涵，给人以
12、广阔的思索空间。鲁迅说自己“凡有所说所写，只是就平日见闻的事理里面，取了一点心以为然的道理” 。这“日常见闻” ，不过为他提供了具体形象材料，而重要的是如何透过对这些“日常见闻的事理”的剖析， “取了一点心以为然的道理”加以发挥，引伸出具有普遍社会意义的结论来。这里的思维材料虽然也是感性形象，但其思维结果，却是形象化的“道理” ，而非典型人物形象。比如从日常习见的变戏法的形象材料中，所取的“道理”是统治者榨取民脂民膏手段的变化和剥削本质的不变；而以幼儿园学步的形象来说明的，则是对成长中新事物应取何种态度的“道理” 。这些“道理”都是从具体形象的比喻中提取、引伸出来的，并反映了事物的某种本质的，
13、所以它是本质化了的形象化思想，既非抽象的概念，也区别于小说中的个性化典型形象。二、 鲁迅作品审美思想的创造性笔者认为鲁迅作品审美思想的创造性主要体现在否定性思想和批判性特色。否定性这一特色，是鲁迅思想的第一个也是一个最根本的特色。批判性特色是以此为基础并由此而派生的。如果说，鲁迅独特的思想是“以立人为目的和中心，以实践为基础，以批判根深蒂固的所谓旧文明为手段的关于现代中国人的哲学，或者说是关于现代中国人及其社会如何改造的思想体系”的话，那么，这一思想体系的根本性质是否定性的，就是说它在总体上是对旧社会和旧文明的批判性的否定，而不是关于未来世界，未来人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准则应该如何的、永恒不变的教
14、条。（一） 否定性的思想鲁迅生活在中国历史发生划时代变革的关头。这样的历史时代，这样的社会存在，决定了鲁迅的思想，也赋予鲁迅思想特色以坚实的基础。这是鲁迅成为否定世界的伟大思想家的根源。他否定旧世界，因为属于新世界，这就是鲁迅思想的光辉。1、否定旧世界的高度自觉性。鲁迅根据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社会的“根柢在人” 、 “人立而后凡事举”的理论原则，从“立人”的考虑出发，认识到封建主义和欧美资产阶级革命后建立的资本主义制度都禁锢个人的发展，因而大众也得不到发展，因此既反对封建专制，也反对资产阶级专制，而寄于理想的“人国” ，这“人国”的空想性质是显而易见的。但这“人国”的提出，却建立在批判旧世
15、界，否定旧世界的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它所包涵的革命精神是十分珍贵的。这种革命精神要求造就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的精神界的战士， “对于凡可遇见之事物，小小匡正，小小改良”的“好事之徒” ，要求否定“中国之治，理想在不撄”的传统，这是鲁迅弃医从文开始否定旧世界的革命实践的指导思想。鲁迅思想的否定性特色是建立在一个崇高的理想之上的，他既不是“寇盗式的破坏” ，也不是“奴才式的破坏” ，而是有理想的破坏，为了建设的破坏。他强调“我们要革新的破坏者，因为他内心有理想的光” 。可见鲁迅多么重视革新的理想，又多么不遗余力地为否定根深蒂固的中国旧文明而写他的杂文。鲁迅一生怀着崇高的改革旧中国的理想，最初是“我
16、以我血荐轩辕”向往建立“人国” ，后来由于事实的教训信仰马克思主义。确信“惟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 ，赞成经过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达到“无产阶级社会”的科学社会主义。鲁迅的政治思想，社会思想，文化思想、伦理思想等或快或慢先后都有巨大的发展和提高。 2、否定旧世界的种种内涵。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如政治的、社会的、文化的、伦理的，或现实的、历史 的，也无论哪一类的作品，如小说，散文诗、杂文，从总体上看，鲁迅思想的内涵恰如他那高度自觉的写作目的所规定的，本质上是否定的。 “历史是过去的陈迹，国民性可改造于将来，在改革者眼里，已往和目前的东西是全等于无物的。 ”中国的改革，第一著自然是扫荡废物，以
17、造成一个使新生命得能诞生的机运。 ”这是时代赋予鲁迅的历史使命，这是鲁迅的个别性和革命性这所在，这是鲁迅思想的否定性之所产生的主观原因。 灯下漫笔可以看作鲁迅思想的否定性特色的纲领性文献。因为它全面回答了否定什么，为了什么否定和否定之后的目的是什么等一个完整系列的诸问题。一、否定什么？也即内容问题。否定中国固有的即传统的文明，否定现实的归社会。二、为了什么否定呢？为了谁的利益而否定呢？也即立足点问题。为了人民，绝大多数人被当作奴隶的人，文中从中国人民，绝大多数的人所处的社会地位的性质这一角度出发，概括中国人的历史是：（一） 、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 、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三、否定之后的
18、目的是什么？即有没有革新的理想问题。3、否定思想中的肯定性内容。鲁迅思想的否定性的特色，是就它的整体、本质而言，不是说鲁迅思想中没有任何肯定性的内容。相反，对于立人(比如,”人立之后凡事举”就是肯定性的观点么 ?)对于社会改造(比如,“要风化好,是在解放人性，普及教育，尤其是性教育，这正是教育者所当为之事收起来却是管牢监的禁卒哥哥的专门”等，都是肯定性的观点) 。无论有关立场、态度、方法、观点，也无论有关政治、社会、文学艺术、伦理道德各个方面，鲁迅都提出了一系列的重要的原则性的肯定性观点。但是，鲁迅思想中的肯定性的内容又都是从否定中得来的。从否定中获得肯定，是鲁迅思想方法的特色；从否定中表述肯
19、定，是鲁迅杂文写法的特色。鲁迅就是这样一位否定旧世界的思想家，他的思想的否定性特色全面表现在否定性的写作目的，否定性的内涵和否定性的思想方法等各方面。鲁迅以其思想的否定性表达了他对根深蒂固的中国的传统文明和旧社会 的“反抗挑战” ，表现出他的彻底的革命性。 （二）批判性的特色鲁迅一向被看作是对封建专制和愚昧揭露最深刻，斗争最全面、最坚决、也最持久的作家。因而其作品主要是批判和揭露，鲁迅写小说、杂文，时时不忘揭露批判我们中国人的劣根性，说得最多的有面子观念、看客心态、奴性，以及麻木、卑怯、自私、狭隘、保守、愚昧等。鲁迅声称他“论时事不留面子，”这对于凡事都比较讲面子、讲中庸的传统社会心理来说，的
20、确不结合，也有悖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但作为一个清醒而深刻的文学家，一个以其批判而为社会与文明发展提供清醒的思想参照的知识分子，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真是我们民族更新改造的苦口良药。鲁迅在其著作中，对中国人历久养成的奴性心理（奴隶性和奴才性）作了力透纸背的探究、剖析，淋漓尽致地揭发出奴隶性格的种种典型表现奴隶性格的第一个特征是安于现状，驯良衰惫。在灯下漫笔中，鲁迅回忆袁世凯时代钞票兑换现银的往事，悟出包括自己在内的中国人极容易变成奴隶。那年中交票贬值，听说钞票可以折换成银元，先是六折，后来七折，人们于是千方百计将钞票兑换成银元。鲁迅自剖曰：“我当一包现银塞在怀中沉垫垫地觉得安心，喜欢的时候同，
21、却突然起了另一思想，就是：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成之后，还万分欢喜”鲁迅从这件小事透视出中国百姓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易于屈从蝇头小利，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苟安于被压迫的奴隶地位。鲁迅后来在两篇有关儿童教育的文章中，揭发出中国人驯良、衰惫的奴隶性格。 上海的儿童比较了各国儿童性格的差异：“我们试一看别国的儿童画罢，英国沉着，德国粗豪，俄国雄厚，法国漂亮，日本聪明，却没有一点中国似的衰惫的景象” 。鲁迅由此联想到中国的儿童教育，先前“为儿孙作马牛”，如今“任儿孙作马牛” ，都是极其错误的，错就错在养育了精神萎靡。畏葸退缩的奴隶，从小种下奴性的根苗。另一篇从孩子的照相说起 ，比较中日两国儿童教育
22、的差异，分析中外两种文化的“动” 、 “静”之别。从比较分析中，鲁迅剖示出中国社会根深蒂固的“驯良”心理 ：“ 驯良之类并不是恶德，但发展开去，对一切事无不驯良，却决不是美德，也许简直倒是没出息” 。鲁迅主张以开放的态度向外国的“优点”学习，哪怕向“我们的仇敌”学习。他赞美外国儿童“活泼” “健康” 、 “顽强” ，告诫中国改革者不要因为多年受着侵略，就和这“洋气”为仇，更进一步，则故意和这“洋气”反一调，那种仇洋排外的情绪， “满口爱国，满身国粹”的主张，其实也于实际上的做奴才并无妨碍。奴性的第二个特征是屈从暴力，畏惧强权。旧中国有一种奇怪现象，乡下人捉进知县衙门里， 打完屁股后，叩一个头道
23、： “谢大老爷！”鲁迅说：“这情形是特异的中国民族所特有的。 ”其实，这现象说怪也不怪，它典型地折射出旧时代中国人在暴力和强权压迫下盲目崇拜和无条件服从的奴性心理。鲁迅小说离婚中的爱姑，被誉为一位具有反抗意识的女性形象。丈夫姘上小寡妇要离婚，爱姑领着娘家人拆平他家的灶台，要闹得他们走投无路，家败人亡。她压根儿瞧不起乡下土财主慰老爷，不答应他的“说和” ，可是面对那个“和知县大老爷换贴”的权势者七大人，听到他装腔作势的一声“来兮” ，便吓得“心脏一停，接着便突突乱跳” ， “仿佛失足掉在水里一般，但又知道这实在是自己错” ，而“知书识礼”的七大人是不会错的。大胆泼辣的爱姑最终屈服于强权势力的威压
24、，成了彻头彻尾的精神奴隶。可见离婚并非对于反抗女性的赞美，而是对畏惧强权的奴性人格的鞭挞。奴性人格的第三个特征是怕强欺弱，卑怯自私。在女师大事件中，鲁迅曾给校长杨荫榆和现代评论派的绅士们画过一幅肖像：“凶兽样的羊，羊样的凶兽” ，指出这类中国人“对于羊逞凶兽相，而对于凶兽则逞羊相，所以即使显着凶兽相，也还是卑怯的国民” 。这种羊和凶兽集于一身的奴性人格，在阿Q 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被赵大爷打嘴巴后，阿 Q 不敢抗辩，只用手摸着左颊；假洋鬼子扬起哭丧棒，阿 Q 知道大约要打了，便赶紧抽紧筋骨，耸了肩膀等侯着；阿 Q 被闲人揪住辫根，只有求饶：“我是虫豸 还不放么？”与王胡闹摩擦，王胡真的要揍他，
25、便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阿 Q 这种在凶兽面前逞羊相的奴性心理，在各种被强者凌辱的场合表现出来。所以当阿 Q 被捉后押上大堂审讯时，立刻身不由已地跪下去，边旁边的长衫人物也鄙夷地说出一句“奴隶性” 。这是对阿 Q 奴性人格的谴责，也是对包括长衫人物在内的整个社会无所往而非奴隶的反讽。阿 Q 式的卑怯奴隶心态在旧中国带有相当的普遍性，鲁迅对其本质和危害进行了深入的解剖：“假使是怯弱的人民，则即使如何鼓舞，也不会有面临强敌的决心；然而引起的愤火却在，仍不能不寻一个发泄的地方，这地方，就是眼见得比他更弱的人民，无论是同胞还是异族。 ”这里，批判的矛头显然主要地指向那些对内专制独裁、对外侵略扩张的
26、反动统治者。鲁迅是深刻的，但并非居高临下。他总是带着自己深切的生命体验，带着无限的悲悯和无奈，去表现和批判他所置身的那个病态社会，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把中国人这个老病根给看出来了，这是非常伟大的。我们今天读鲁迅的小说、杂文，还是能看到许多国民性弊病的揭示，感到这些病现在有些依然严重，无论是阿 Q、阿桂，或是假洋鬼子，都时常出现在人们对身边某些人或某种现象的斥责中，这就是鲁迅的深刻，鲁迅的厉害。总之，鲁迅是个有独特思想的思想家，这是历史证明了的。历史还将不断证明：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鲁迅思想的伟大现实意义会越来越为有志于社会改革者所认识，并利用它的生机勃勃的力量来促进人们改造自己和自己
27、所生存的社会。参考文献：【1】 邱平存：智者的思考 ，解放军出版社 1995 年 1 月第 1 版【2】 王得厚：鲁迅教我 （上）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10 年 7 月第2 版【3】 王得厚：鲁迅教我 （下）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10 年 7 月第2 版【4】 李春晚：跟鲁迅学智慧 ，广东经济出版社 2007 年 5 月第1 版【5】 钱理群：鲁迅九讲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10 年 7 月第 2 版【6】 程致中：穿越时空的对话：鲁迅的当代意义 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年 12 月第 1 版【7】 朱竞：鲁迅活着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5 年 9 月第一版【8】 陈漱渝：鲁迅“骂”语 ，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6 年 12 月第1 版【9】 孔庆东：孔庆东评点鲁迅小说 ，辽宁人民出版社 2007 年 4月第 1 版【10】林贤治：一个人的爱与死 ，东方出版中心 2006 年 1 月第1 版【11】（日）丸尾常喜：“人”与“鬼”的纠葛：鲁迅小说论析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6 年 6 月第 1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