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蝉鸣阵阵蝉鸣阵阵2011年11月01 日蝉鸣阵阵 于其超 布谷鸟的歌儿还没唱完,蝉们就开始聒噪了。几场雷雨过后,断断续续的桑拿天已然开始,就在人们为闷热烦搅着的时候,蝉们也正叫得欢畅。蝉是暑夏的宠儿,盛夏孕育了它们,它们又为盛夏助威。“唏唏”,这无所不在的成阵的持久的嘶鸣,在空气中震颤,并传向远方,填满了整个燥热的空间,好像要使空气沸腾,加重着人们燥热的感觉。常言“心静自然凉”,但在这种把你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蝉鸣中,你如何能做到充耳不闻?又如何能静下心来产生凉爽的感觉呢?把蝉声作为清凉剂发抒高远的联想,予以优雅的欣赏,那自己须先有高雅的情操,更是要有很高的学养的。 中国历来文人雅士,多把蝉视为高
2、洁的象征。因为蝉们高居树上,饮露餐风,与世无争。古诗人常借以抒发和歌颂清正高洁的品格。如:“清心自饮露,哀响乍吟风。”(李百药咏蝉)、“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李商隐蝉)。咏蝉诗中我记忆最深的当数唐骆宾王的在狱咏蝉,我不但至今还能一字不错的背诵上来,连当时语文老师给我们抑扬顿挫地朗诵这首诗和逐字逐句讲解诗意时的沉郁的声调亦记忆犹新。老师说这首诗情深动人,是咏物抒情的上乘佳作。 诗道:“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骆宾王是在借蝉抒情,表达自己心中的忧愤和感喟。可见在古代诗人笔下,平凡常见的蝉,也以其独有的灵性,触动了文人雅
3、士的某支神经,各以不同的情怀,发抒不同的感悟,而其共同之情愫,仿佛公认这小小的昆虫,是饱含思想的高大形象之君子的化身。我没有那么多深沉幽雅的情调,只觉这阵阵蝉鸣,搅得我心烦意乱而已。天气热,仰身于躺椅上,两耳尽是蝉鸣,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读书心不静,写东西灵感又被汗流冲淡。索性闭目养神,回味起儿时的蝉趣来。这回味带着怡悦,也伴有些许苦涩。这回味分明是怀旧和思乡情绪的泛滥。 我家紧把村边,南面便是很大一片开阔地,夏天这里是麦场,惟其开阔,且四周多树,一年四季都是我们儿童的乐园。场的四周为大树环抱,有茂密的柳树,有树冠硕大枝叶扶疏的樗树(俗称臭椿)。春天,我们撧柳条做柳笛儿,夏天,我们把柳条儿编成
4、凉帽,戴在头上遮阳。我们摘下樗树上的排子(就是樗树上的嫩绿色 的片状的 翅果)来,结成一串串大球,抡在手里玩耍。这里到处有荫凉地儿,更不乏虫鸟的歌唱。盛夏的蝉,就给予我们许多的乐趣。蝉俗称“知了”,大柳树大樗树就是“知了”们的栖息地,盛夏,它们每天在这里举行盛大的音乐会。谁能知道它们有多少,只怕不下千万只吧,每只蝉叫起来好像都可着力气,几近声嘶力竭。那单调的唏唏声,汇合一起,就形成了像大河流水一样宏大喧嚣的雄壮气势。蝉们好像并不怕人,扔个石块把它轰跑了,它便扑啦啦一跃一跃地飞到另一棵树上继续鸣唱。在这里逮“知了”、找蝉蜕、挖“仙家”,孩子们个个兴致盎然。 逮“知了”的方法很多,可以用蛛网粘,可
5、以用马尾丝儿套,我们总觉得亲手捉那才是真本事。蝉不喜欢树顶上颤动的细枝儿,多是稳稳当当趴在大树股子上鸣叫,在它鸣唱得忘情的时候,你悄悄从背面爬上树,一伸手可以轻易地把它捂住。因此逮“知了”也锻炼了我们爬树的功夫。逮住“知了”,两手捧着,欣赏它那不得自由的憋闷的叫声。摇它,那叫声便随着不同频率的摇动发出不同节奏的颤动,煞是好玩,如此,换来我们童年的一点乐趣。玩够了便送给更小的孩子。蝉有公有母,公的腹部两侧有两片半透明的硬东西,我们叫做“镜子”,那就是它的发声器。母蝉没有“镜子”,不会叫,我们称它为“哑巴”。我们对“哑巴”不感兴趣,逮住了,不是放掉,就是大方地送给小不点孩子,愚弄他们。 每天,天刚
6、蒙蒙亮,大场上的音乐会便开始了。我常常被这种宏大的蝉阵叫醒,在土炕的光席上睁开惺忪的睡眼,一骨碌爬起来,便走东家串西家,呼朋引类,到大场上去逮“知了”。 一场大雨过后,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在大场边集合,不是逮“知了”,而是寻找和掏挖“知了”的幼虫,那是一种像大枣一样的米黄色的、肉乎乎的很肥实的东西,这就是蝉的前身,因为它会变蝉,所以我们叫它“仙家”。“仙家”浑身是肉,煎了来吃很香很香,但我们掏了来一般不吃,而是让它变“知了”。 雨后的大场边,总有一帮掏“仙家”的孩子的身影。发现一个豆粒大的小孔,用细树枝挑开来,洞孔越往下越大,慢慢挖下去,便会露出一只“仙家”,两个指尖一捏,很容易就可
7、把它取出来。我原以为“仙家”是头年蝉下的籽儿在土中生成的,后来我读书多了,才知道蝉籽儿下到土里以后,要经过七到十年的时间,才慢慢变成这种肥满的幼虫的。也就是说,一只鸣叫着的蝉,那是近十年(亦有十七年之说)在土壤中孕育的结果。好像没有任何别的昆虫要这么久才繁衍一代,由此看来,称其为“仙家”亦不无道理,它真真经历了由凡胎禅化为“仙”的漫长的修炼过程。 经过数年“修炼”,蝉的幼虫出土以后,变化就加速了。我少年时目睹过这个过程。幼虫出洞后,可能就是凭着它“仙家”的灵感,不管多远,都径直朝大树爬去,在爬行的过程中,强健和壮大着自己。一接触树身,脚爪便十分稳健的向上攀缘,爬到约两三米的高度便静止不动了。“
8、仙家”的后背上慢慢裂开一条由头到尾的长缝,一只嫩绿的蝉便从那缝中爬出来了,那空壳上已经干硬了的脚爪仍牢牢地抓着树干,留在那里,这就是蝉蜕。嫩黄的蝉继续缓慢上爬,颜色逐渐变黑,羽翅逐渐变硬,到达树的高处,就成为一只可以鸣叫的蝉了。这个演化过程大多在夜间进行,及至天亮,已经完成。 我掏到的“仙家”,先是放在手心里把玩,看它爬动,任它挠得我手心痒痒的。晚上,便用一只碗把它扣在当院,第二天早晨揭开来看,碗下面便有一只嫩黄色的蝉了。我把它放进蚊帐里面,只消一天,就变成了一只健壮的黑褐色的蝉。随即便会有由弱到强的唏唏的叫声发出。 蝉蜕是一种药材,我常常奉了母亲的命令到各处树干上去寻睃,一个夏天,我能得到许
9、多蝉蜕。我母亲常把蝉蜕擀成细面儿,和在面粉里烙成薄饼让我吃,说能治尿炕(我上十岁还尿炕)。蝉蜕确实是种好东西,据说除了治尿炕外还能医治好多种病。蝉蜕攒多了,我便和几个孩子结伙一起,步行十多里,拿到城里中药铺去卖,能换回不少零花钱呢。 童年时的漫长的夏天,蝉们给我许多乐趣。如今的孩子们玩的方式多了,已很少再有我们那时玩昆虫的野趣。现在的少年,上游戏机,玩电脑,谁还去注意一只蝉呢?另外,农药的大量施放,许多昆虫包括蛐蛐和蝉都明显地减少了。有些城市的青少年,压根儿就没见过蝉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对于我,童年的许多梦想和趣事,大多如烟如云般消散了。惟这蝉趣,依然清晰地留在心头。每年夏日到来,不管我在哪里,即使是完全不可能有蝉的环境,我都能享受到自己心头所泛起的蝉阵音乐的陶醉,更不用说真正听到那搅动人心的蝉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