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蓝领突围去年底，某高校公布了一个名为当代城市中学生社会人格状况调查的报告，在其中一项“ 从职业分层的角度 ”看当代城市中学生 “偶像崇拜与人格倾向”的内容中，被调查的全国 26 个城市的中学生，共有 29的学生崇拜明星，接下来是“科学家”占 10.7， “商界名人”占 8.9，而选择“生产劳模” 的比例最低，为 0.9，也就是说，只有“凤毛麟角” 的中学生期望未来作一个 “蓝领工人”。上世纪 70 年代末，工人是最具地位与前途的职业，“铁老大”“林老大”“油老大”所向无敌，更是当时的姑娘们找对象的最佳选择。而现今，有几个家长愿意子女长大了当工人？有多少学子骄傲于自己毕业于技工学校或高等职业院
2、校？有多少人在选择配偶的时候倾向于工人？又有多少职业学校、技工、技校等因生源不足，正在面临或已经完成合并、撤消，或升级为学院、大学？在很多人看来，“当工人 ”无疑是最没出息的职业，是无可选择的下策，工人，在功利人的眼里已成为没钱没权更没社会地位的代名词。而事实上呢？我们的社会发展真的到了已不再需要工人的地步了吗？我们的社会结构中，工人只占一少部分吗？他们不再是国家经济建设的基石了吗？他们的实际作用，真的像他们目前的社会地位所呈现的那样，轻若鸿毛吗？蓝领工人，真的在面临“ 社会地位危机 ”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媒体报道：山东某新建大厂欲招高能工人，甚少应聘；江苏某地万元招聘模具高级工匠未果；深圳
3、高薪聘技术工人难求；泉州 20 万个工作岗位空缺；广州浙江有工无人打实际上，随着电脑、空调、彩电、冰箱、手机等大量新型工业的涌现，蓝领就业的范围已经超越了制造行业、交通运输、建筑以及农机等领域。也就是说，随着社会的发展，蓝领工人的人数非但没有压缩，而且正在日益膨胀；蓝领工人的实际作用非但没有降低，而且越来越重要。可想而知，国家的经济建设，如果缺少了他们，会是何等大厦将倾狂澜即倒的状况？是什么导致了一个在国家经济命脉中如此重要的社会群体之地位的弱化？或许简单地讲，是社会结构的改变，与媒体偏见所造成的白领话语的泛滥等原因。而这并不是中国青年要讨论的问题。今年 3 月到 4 月，我们的记者北上哈尔滨
4、，南下武汉、泉州等地，对蓝领工人相对集中的地区进行了实地采访，最终，我们以蓝领突围为题，完成了这期专题。所谓“突围”，是“突”社会偏见之“围” ，是“突”某些人的短视之“围” ，是“突”白领语境的泛滥给国人造成的错觉之“围” 。自然，这种突围最终要靠蓝领自身的力量。在采访中我们发现，现代蓝领工人可分为如下三类：一，对自身的蓝领身份有认同感，定位准确，对自己有一定的发展要求，且有良好的职业规划；二，并不甘心永远当蓝领，但同时对自己的职业发展方向感到茫然；三，表面上安心当蓝领，实际上在“时刻准备着” 改变自己的职业道路。另一方面，大环境令人鼓舞报道称，我国已经计划在 2010 年前培训两亿农民工，
5、在上海、黑龙江等至少八个省市发展蓝领技术工人群体，被放在突出位置。其他很多地区的跟进只是时间问题。 在采访中我们发现：蓝领所代表的价值观也是一种高端价值观。实际上，今天美国中产阶级中的至少一半是蓝领，而在瑞士，享誉全球的钟表业工人有相当多的是“世袭 ”的，有的工资比老板还高。德国工人的年薪最高，平均为 3.9 万美元。整个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是，白领与蓝领差异主要不体现为社会地位和收入的区别，而更多地体现为社会分工的不同。或许，我们今天所处的社会更像个青春期的少年，避免不了一些认识上的幼稚与局限，随着整个社会的逐渐成熟，蓝领工人的地位，最终还会回到从前的“无上光荣”。这种场景令人期待，就像艾略特的
6、诗：我们又回到我们曾经出发的地方/并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它。 泉州折射的蓝领危机文/蔡崇达20 万工没人打，青年别愁没工作？福建泉州再一次遭遇缺工危机。春节返工大潮、节后招工大潮过后，企业密集的泉州招工广告却依然林立。陈埭镇四处林立的招工红榜、布条挤满了自然形成的求职中心乌桥口；各单位的招工代表搬了桌子，沿着路两旁一字排开，可是前来应询的人却寥寥无几。摩托车成了流动的找工队，上面挂着某企业的招工说明，见到一个人就上前询问：“要不要打工啊？我们这边条件很好的。” 摩托车手告诉我们，他们是由一些缺工的企业雇的，负责四处找工人，每天有一定的报酬，招到一个人再多加30 元。陈埭劳动工作站站长吴礼义说：“过
7、去企业招工容易，街上到处都是民工，企业在大门口贴出招工广告，民工呼啦啦都来了，每年正月初八以前就招满了。但后来一年比一年难招，今年算是招工难的集中爆发。”今年 2 月 16、17 日，晋江市劳动力交流中心在当地举行了一场招聘交流会，共有 205 家企业参加，其中集团公司 12 家，涉及鞋帽、服装、机械、电子玩具、织染等行业，累计提供就业岗位 9829 个，但前来求职人员仅二三千人，达成求职意向的仅有 252 人。这样的局面造成许多工厂因为工人的不到位，到现在仍迟迟无法开机运营，甚至由此陷入了经营危机。泉州用工危机迫在眉睫。泉州到底缺工多少？泉州市劳动局下属的泉州市劳动服务公司副经理刘良裕称，缺
8、工是泉州市每年都遇到的问题，今年大概缺工 5 万到 8 万。“泉州缺工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大。” 泉州总工会宣传组的小陈也认为泉州最多缺工 8 万，他告诉记者，泉州市统计局那边有相关数据。但企业主们却认真地告诉我们：“现在泉州缺的工人绝不少于 20 万，你多走走就知道，现在泉州只要是人就要，不管学历、年龄，来人就上工。当然，如果是青年人就更别愁找不到工作了。”泉州真到了求工若渴的地步了！求工若渴，青年们却有工不打？泉州作为中国私营企业最密集的地区之一缺工至此，是不是意味着中国的用工环境已经进入打工者的卖方市场呢？按泉州企业主“只要是人就要” 的说法，中国青年工人是否真的到了不愁工作的地步呢？在泉州
9、晋江长途汽车站我们碰到了要坐车前往东莞的小张等一行 12 人。他们面对提问很激动：“ 这 20 万的工谁也打不来。 ”小张说他是去年来泉州池店一家小型服装厂打工的。泉州的用工环境很苛刻，工作时间长，工人一天工作 11 至12 小时、一个月仅休息一两天是普遍现象，工人都喊吃不消。劳动强度大、工资偏低，劳工工作生活环境恶劣，五六十平方米的房间，竟然住了 60 个人。为了不让熟练工人离开，甚至扣押劳工身份证，或者扣下大部分工资叫你明年来再给。他今年好不容易要到了工资，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快离开。“中国这些私营企业的工还真不是人打的，赚几年钱我就回家乡开家小店。”泉州市统计局企业调查队的一份调查报告显
10、示，2001 年，泉州市劳动部门为民工追缴被拖欠的工资 3895 万元。泉州市总工会也于去年受理 1199 件民工的投诉，内容有欠薪、工伤事故等等。其中，欠薪的企业就有 637 家，拖欠工资210 万元。如果考虑到有些民工权益受损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或不愿投诉的因素，则这些数字可能更多。记者为此走访了泉州市总工会。总工会保障部负责人承认，泉州企业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要盈利，很大一部分要靠节约生产成本，所以，不排除会有不法商人把节约成本的主意打到工人身上。不过，该负责人一再强调，那只是少数不规范的企业。陈埭劳动工作站站长吴礼义则对记者说，只要在劳动站待上几天，就可以看到社会的另一面，看到下层打工者的
11、艰难境遇。他介绍说，陈埭劳动站去年受理民工各类投诉 1000 多起，平均每天三起以上。今年 1 月 20 日至 31 日，就处理160 多起。有一位四川民工来陈埭的企业打工 11 个月，最后结算工资时只拿到270 元钱，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劳动站找到这家企业的老板，说“起码要再给人家三五百块钱路费吧” ，老板却说，如果都这样，我们这些企业都会垮。吴站长无可奈何地说，劳动站在处理劳动纠纷时肯定要为民工说话，因而被人骂作“吃里爬外”。 有工打不得：青年工人往哪里走？小张的无奈可能是中国在私营企业打工的许多青年工人的无奈，而缺工的问题，也不仅仅在福建的泉州，中国私营企业发达的广东、浙江也有这样类似的
12、情况。专家分析，中国出现的有工打不得的尴尬场面恰恰是由私营企业经营模式滞后造成的。问题的根本在于，小规模作坊式的小企业只有老板和职工两层分级，分工粗糙，青年工人在这样的群体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上升空间。而且正因为规模小，企业要获得发展，“节约” 成了惟一的路。而中国在一段时期仍然是小型私营企业占相当部分的局面。为此，在这个大背景下，中国青年工人如何求得更好的工作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泉州市劳动局张副局长为青年工人提出了一条路，他说，大部分青年工人受不法企业的盘剥有两个原因，首先企业本身不合法，没能纳入公共的监督之下，再有就是许多工人不是合法打工，没有加入正规的工会组织。他建议，要到福建或者其他地
13、方打工，应该先和当地工会联系，以有序的形式加入，这样就能得到工会的全力保护。再有，打工一定要认清企业的背景。张副局长介绍，在此次泉州缺工的时候，总工会联合上百家单位作出合法合理用工的承诺，他们在每个承诺的单位门口都有挂牌，而且底下就写着监督电话。张副局长同时坦承总工会这样做的“ 私心”：“通过把工人引向良好的有信誉的企业，打击一些不合法经营的家庭作坊式企业，以求促进企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显然，从今年 2 月份开始实施的引导方案取得了一定成效，不少公司打出这样的招工广告：“ 管理人员就餐免费 ”；“春节期间有生活补贴，回厂车费全报”；“实行工龄奖制度 ”等等。有一家鞋厂的招工广告上写着“有员工
14、食堂、员工超市，工资月结月发，每月固定休假日”，并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一条粗重的横线。还有的公司在显著位置写着“ 不扣压身份证 ”。更有一家鞋厂推出免费参观鞋厂的做法，只要第一次面试通过，由招工负责人“开票” ，应聘者可以坐摩托车到工厂参观，费用由鞋厂支付。与此同时，青年工人自己的维权意识也在加强。今年 2 月底，一个青年工人就联合了 20 多个人一起组成“找工作队” ，以集体的形式和一家家企业谈待遇、条件，并最终在 3 月底找到了不错的婆家。这给很多正在找工作的青年工人提了一个醒：自觉的集体维权，或许是在技能之外中国青年工人应该学习的一项本领。编辑手记：在全国，并非只有泉州一地存在用工危机。我们
15、的采访可谓管窥一斑。而陈立与张沫恰是我们在泉州的采访对象，他们可以称为我们所归纳的第二及第三类蓝领。我们注意到，这样的蓝领在私企中居多，或许，他们的 “突围”将更具难度，除了企业自身要有完善制度的意识及切实有效的行动以外，这些私企蓝领的突围更像是一种职业自救。“难道在这些企业里，工人永远只能是工人！” 陈立 26 岁 高中学历高中毕业后，趁着一股年轻的冲劲，我和老乡从河南一起跑到泉州来。当时，根本也没什么经验，什么都不懂。找了好几次工作，终于有家印刷厂的老板要我，一个月 800，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我确实看到希望，总比在老家修理地球强。和我在同一个厂工作的大部分人都是初中毕业的，我因而格外受老板
16、重视，那时恰好赶上印刷厂扩张的时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电脑技术员，老板便一下子相中了我。 记得第一次坐在电脑前面，我双手摸在键盘上，几乎快哭了，自己终于可以不是一般干粗活儿的工人了，不是靠出卖劳力过日子的人了。我觉得这是老天赐给我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从一开始简单的文本排版，到彩页设计，我学得很刻苦，进步特别快。过了半年左右，老板就叫我帮忙负责书籍印刷部的监督工作，除了平时做好自己的活儿，还要帮忙管管整个部门的工作，并且特意给了额外的补助。从那次以后，事情一忙完，我就在我负责的厂区四处走，看到哪方面有问题了，我就上前去解决。其实我是挺乐意做这样的事情的，当时做事特别有成就感，感到自己也是这个厂的一分
17、子，不，贪心一点儿说，我甚至感觉这个厂的一部分是我的。 我怀着这样带有野心的想像，更加卖力地干活儿了。每天加班加点，只是为了证明用哪一种字体会更好。老板总是在许许多多的场合表扬我，说要是每个工人都像陈立就好了。但是，我心里却隐隐不是很高兴，因为老板总是提到工人。我觉得自己不应该仅仅是个“工人” 。 可能是那种心理作用的结果吧，有一次客户来访时老板不在，我很自然地扮演主人的角色，陪他喝茶，参观厂区，而那次客户回去打来电话，把我赞扬了一番。老板也高兴，夸我把厂子当家了。这么一鼓励，我更加积极了，开始对所有觉得不对的事情指指点点。那时风凉话从四面向我袭来，没过多久，厂子里的人就给我起了一个绰号叫“准
18、领导” 。我心里不生气，反倒有点乐了，所以当老板在骂一些中伤我的员工的时候，我还很宽宏大量地帮他们开脱。 可是，我内心里的满足感毕竟是建立在虚拟的自我安慰上。我总希望自己能真的成为管理层的一员，哪怕是一个虚名也好。厂里本来不分部门，我想如果有部门的话我就有可能从工人升职为部门经理，比如，某书籍部经理。于是我开始热心地给老板提意见，我研究了好几天材料，写了一份公司部门分工策划。当我满怀期待地拿着材料去老板办公室时，老板皱着眉扫了一下就放旁边了。我急着说，老板，人家大企业都是这样的。老板却生气了，他说：他们是大企业我们不是，我们这里只有很简单的两层，老板和工人，你也只是我雇的工人而已！我气极了，说
19、，老板，我可是为你考虑啊。没想到老板手一扬，这些事情是你关心的吗？干好你的本分！我当时冲动了，把门一摔，一分钱没领就收拾东西出来了，边走我边想，难道在这些企业里，工人永远只能是工人！ 背着行李一个人走了十几公里到泉州车站，心里却越来越慌张，要往哪里走，又能走到哪里？我想要走到的是脱离工人称号的管理阶层，但以我的条件，这可能吗？站在售票大厅，面对开往全国各地的车，我惊慌失措，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上半辈子当工人过不好，下半辈子再自己当老板”张沫 27 岁 高中学历当工人还有什么出路，熬喽，熬到赚够了钱，再不当工人喽。 我现在刚从泉州南安一家石材厂辞职，我辞职是因为那里的工作环境实在不好。我所
20、说的环境包括软环境和硬环境。他们的住宿条件很差，一间不到 20 平米的房间住了十个人，几乎是人叠人了，而且衣物、生活用具都只能放里面。厕所是简单搭造的，就是一个水井上搁两块木板。就有人在雨天的时候不小心踩滑掉到井里的，当时很多报纸都报道了。不过，后来所谓的补救措施就是用铁钩把木板稍微固定一下。而那死去的人，草草赔了 5 万块，就这样完了。厂房就是木板搭的棚子，不要说挡风，能不能遮雨都成问题。当然，我不是怨什么命，只怪自己没本事。谁叫父母当时叫我多读书，我偏不呢。还有软环境。他们那样的经营方式要改善条件几乎是很难的。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用一切办法留住工人。那些老板自己知道条件太苛刻了，怕工人跑
21、，他们用的办法就是拖欠工资，每个月只发一点点生活费，其他等到年底再一起发，而且年底也不全给，怕你下次不来，非得等到你明年再来工作将近半年才给你钱。这样做有时也太坑人了。遇到家里有事，一方面很缺钱，一方面又不能不回去，那时老板很绝情。我就亲眼看到有一个男人哭得像泪人一样求老板，但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不过，要是遇到蛮横的工人，那这件事情就有“发展” 了。我这次辞职是为了去广东东莞，其实那边条件也不好，但至少工资高了近 800块。我很现实的，反正到哪都是吃苦，当工人就注定吃苦。我现在只想赶快赚到钱，不当工人，自己开家小店。做一个“时代工人 ”文/蔡崇达 本刊记者 亓 昕 邱玎玎 李海波编辑手记：在我们
22、对国企的采访中，我们发现：利用技术突围的蓝领（也就是所谓第一类蓝领）越来越成为企业的骨干与核心力量。越是求新求变，他们的核心地位越稳固，而精神面貌也越明朗，他们与企业，日益形成了一种互相依赖彼此受益的良性循环的关系。安身于自己的蓝领身份，立命于自己的企业，这样一批“以技术改变命运” 的蓝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成为蓝领精英，并在很大程度上，率先完成了“突围” 。“我就是时代工人 ”舒裕 35 岁 高级技师 职高毕业 工龄 15 年作为哈尔滨锅炉厂有限责任公司的工艺焊接实验室主任，舒裕在舒适而现代的办公大楼里有自己的“ 位置 ”。不过我们是在实验室的办公室见到他的，所谓的办公室也就是几块板夹出的一
23、间小屋。4 月的哈尔滨春寒料峭，这个设在几百平米空旷车间里的办公室，待久了直打哆嗦。舒裕穿着被铁水腐蚀得花里胡哨的工作服，看上去很有些当代青年工人的“形象感” 。他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有点儿“日理万机 ”的样子，他说： “我们大楼的办公室是挺好，可我都待不了，还是我这车间!” 舒裕 19 岁在哈尔滨锅炉厂技校电焊班毕业后，直接分到了厂里。舒裕是工人家庭出身，他的师傅是林有盛，当年全国闻名的老劳模，在师傅和家庭的熏陶下，舒裕“打根儿上 ”就是个又红又专的工人小兄弟。“以前是计划经济，做工人的还算有地位，后来就不同了，我身边的好多同学朋友都下海了，我这心里”舒裕坦承自己动摇过，甚至还打算赴日劳务输出，
24、有天不知怎么就忽然想通了：“就自己这两下子，出去混也混不明白，不如该干啥干啥，更要干好。”这朴实的一句话，使“ 小师傅 ”舒裕在几年时间内，就迅速成长为全厂乃至全国的焊接能手。厂里每年都举行焊工技术比武，第一次参赛，舒裕的名次是倒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练，焊出名堂!于是开始没黑没白地练，早晨第一个来到焊机房：工作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师傅的每个动作；晚上 5 点的夜班，他 1 点就到岗练工。同时，他开始大量阅读相关书籍，钻研难点。他说，这么多年，他练工的试板恐怕几车皮都装不完。这么玩儿命地练自然招致冷嘲热讽，有人说：你想干啥?还想当焊接大王咋的?舒裕不吭声，心里却说，就是
25、想当!没人知道这个拼命干活儿的小伙子心里装了个秘密的愿望，每焊完一块试板，就好像离自己的愿望又近了一步。他又补充了一句：“学点儿什么是什么，只会进步不会吃亏。”在接下来的全厂、全省及全国的焊接技师大赛中，舒裕开始崭露头角，荣誉多得他都有点儿记不清了。1996 年，在哈尔滨市举办的青工技术比武中，获得焊工技术比赛第一名，成了名副其实的“焊接大王” 。 28 岁的舒裕成为哈锅建厂 40余年以来的最年轻的高级技师。1997 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岗位能手” ，并在人民大会堂得到了江泽民同志的亲切接见。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是近年来逐步兴起的先进焊接方式，它有效率高、能耗低等优点。舒裕在此领域的攻关与
26、突破使哈尔滨锅炉厂的焊接技术当仁不让地位居全国首位。最早接触这项工艺时，舒裕只是个学徒工。因为一种对新技术的敏感，舒裕在当时传统焊接法一统天下的情况下，很有心地钻研起来。 1996年的全国焊接技师大赛上，舒裕的马鞍型坡口摆在参赛作品中，完美的外观与精巧的焊缝令来自全国的老牌技师大为惊讶，他们一口咬定“这肯定不是人焊的”。为了现场考察“ 是不是人焊的 ”，本来表演场次靠后的舒裕被组委会提前，业内人士集体参观了这个小师傅带来的最新工艺。回到厂里，舒裕写了个报告，详细闸明了此工艺的用途及效率。1997 年，厂里进了一批进口焊丝，但是焊接中发现焊丝有气孔，这是焊材的一种严重缺陷。几经沟通，这家国外企业
27、的亚洲区总代理、一个瑞典人亲自来到厂里。他认为是操作程序出了问题，舒裕和他跪在地上，用滑石在地上画一道道操作工序操作没问题。瑞典人又说是东北天冷焊丝受潮了。舒裕说那好，我们抽出一捆焊丝最中间的一根，结果，还是有气孔。这时，舒裕很肯定地说；是你们的焊药配比不对。瑞典人有点儿蔫了。事实证明，舒裕的判断是对的。那天吃饭的时候，瑞典人看上去很郁闷，有人提议把舒裕叫来陪陪他，他就一直等在门口，看见舒裕就热情地迎了上去。饭桌上，他称舒裕是“ 老朋友 ”，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了，舒裕每次举杯他都一饮而尽，而别人敬酒他只是抿一小口。几杯酒下肚，他忽然对舒裕说：我能不能聘请你到我们的企业?舒裕很意外，当然
28、也很高兴。不过，这个提议马上就被厂里领导用别的活题岔开了，舒裕在心底回绝了。这么多年，舒裕早已是名声在外，每年都有企业要聘他，月薪从 3000 美金到一两万人民币不等。但舒裕对厂子有感情，一个月 2000 来块钱他挣得很塌实。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个工艺焊接实验室主任的位置上，培养出“真正的好徒弟”。他经常和世界先进国家的技术人员打交道。他说，要让他们尊重你，就是技术这俩字。否则，他们的唾沫都能淹死你。若干年前的动摇早已是一桩笑话。舒裕认为，现在工人地位不高，也不能排除工人自身的因素，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如大浪淘沙，最后坚守的，也是最前面的领跑者。那你如何定位自己呢? 记者问。他很憨厚地一笑，
29、说：我就是一时代工人。“住进蓝领公寓，升级成功！”丽环，女，1985 年生，初中学历我叫丽环，泉州安溪人，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因为弟弟上了大学，我不得不出来打工帮忙贴补家用。 我去年就来晋江找过工作，但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顺利。晋江是很缺人，但大部分是又苦又累的活儿；而要找舒服一点儿的，根本不可能，除非你是熟练工。 你别看不起我们工人，我们工人也分等级的。如果是熟练工，地位很好，老板对她们都很和气，工资也高好几倍。我第一份工作是挑碎布，就是把从各个服装生产线用剩的布料挑出比较完整的，打包去卖。不要以为这活儿很轻松，每天要低头俯身 12 个小时左右，脖子和脊椎有时酸到都麻木了。眼睛痛得厉害。最可
30、怕的是，那些碎布沾了很多的衣料屑，粘在皮肤上扎扎的，很痒。因为衣料屑实在太细密了，总是惹得全身痒个不停，忍不住用手一抓，马上就是红红的抓痕，过不了几天，甚至会红肿起来。而且，住的地方是大通铺，男生和女生就隔着纸板，浴室一间 30 多个人共用，下晚班想洗掉那些扎人的东西总要等很久。而即使这样，一天的工资也才 25 块。我当时那么羡慕那些熟练工！特别是缝纫工。我常常抬头羡慕地偷瞄他们几眼。心里却一直不敢想，只是告诉自己“媳妇熬成婆” ，要自己熬过去的。 不过，工人也是人啊，也是肉做的，也会难受会痛啊。那样的状态持续了 20 多天，我全身竟然又肿又痛。特意赶来看我的爸爸心疼了，50 多岁的男人啊，一
31、拉起我的手，大颗大颗的泪就扑扑地掉。 老爸坚持要我回去，我也只好回安溪把皮肤的问题弄好再说。可是，家里我实在歇不住啊，看到寒假爸爸四处给弟弟筹大学的生活费，我好几次偷偷抹眼泪。春节过后，我就坚持要再到晋江去打工，老爸不放心就陪着我来找。今年，刚好泉州缺工缺得厉害，所以，很多厂都要我。不过，这反倒让我注意挑选了，老爸的一句话很说动我：赚钱要找能赚下去的地方。我想到当缝纫工，不过，有人要我吗，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我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服装厂，没想到我一开口，那个老板就说可以，不过要先读书进修。我傻住了，读什么书？他回答我你要先读缝纫进修班，拿了毕业证书就可以了。他还热心地告诉我，村
32、子口就有一家，是一些熟练老工人开的。我到村子口一看，还真挂满了一堆缝纫班的招生横幅。走进去其中一家，一看，教室很简单，就几台缝纫机，一些大剪刀。老师见到我热情地迎上来，她告诉我她是以前一个厂的熟练工，下海的，她说这个时代有技术的工人就是了不起的人。 一个月后我拿到盖上老师私人印章的毕业证其实是推荐信到原先那家厂子。那家厂一下子就要我了，而且，还让我住进了厂里新盖的“蓝领公寓” ，这是给技术工人住的公寓。六人一室，都带卫生间。我记得老板讲过的一句话：会升级的企业就会一直很好，会升级的工人就能永远找到好工作。我觉得他讲得很对。 “炼钢就是炼人 ”崔辉 30 岁 工龄 10 年“一个工人，从进了厂就
33、决定你是工人的身份了，但做一个什么样的工人，是技术操作还是普通操作，对自己要有明确的定位。我进厂的时候，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当状元。” 崔辉，二炼钢车间乙班 1 号炉炉长。了解钢铁行业的人都知道，一炉钢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炉长的操作，“一炉钢就是几百万元，一个操作失误造成的损失是非常大的。”崔辉开玩笑地说，当炉长不亚于当个飞行员，“一样是你的手里掌握着那么多的资产，一样需要最短八年的培养。”从炼钢厂大门刚刚进去，一股热浪就扑面袭来。除了一号炉正在检修，其他几台都盛满了火红的铁水，隔很远都能感到灼热的温度。穿过平台到防弹玻璃后面的操作室，温度马上降了下来。一字排开的几间屋子里都是计算机，从最大的
34、一台屏幕上，直接能够读出目前正在炼制的这炉钢的中心、边缘温度以及其他很多项指标。而绝大多数的操作也是通过鼠标点击来完成。这和想像中的炼钢以及想像中的炉长很不一样，“从 1992 年我们就采用这些技术了。你看，都是年轻人，新技术的运用让岗位成了智能型，这也是青工必须不断学习的动力。”从最传统的行业慢慢转变的过程中，很多和崔辉一样的年轻人选择了不断的培训和学习，去适应新技术和新工艺的需要。各种形式的技术比武更像是一个载体，带动更多的青年工人把焦点集中在技术上面，物质上的奖励和精神上的奖励同时并存，工会举行的每年一届的技术比武，实行“一专多能，大工种学习制”，几乎所有青年员工都参加培训，而获得多种职
35、业技能鉴定证书的就占到一线职工的 40%以上。物质上，公司有一项规定，获得公司级以上技术状元的，奖励 1000 元，同时享受优先评级待遇，而参加技术比武取得名次者，其指导老师也同等奖励。“炼钢先炼人，炉火炼青春” 的标语醒目地挂在一号炉前面，这一口号至今依然影响着新一代武钢青年。编辑手记：在武钢矿业公司的 15000 名员工中，35 岁以下的青年工人有 14900人，其中 80%是像余晶津一样通过顶职方式进来的职工子弟。由于工作岗位的相对单一和再就业能力有限，这一群体的稳定性很高。但随着新项目和新技术的上马，目前的青工结构受到挑战，技术改造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了，而矿山员工普遍高中毕业学历的事实让
36、这种改革有些仓促和无奈。作为已经 45 岁的一家“ 老 ”国企，武钢必须适应社会。先后有 9 万名曾经贡献了他们青春的武钢人和许多正值当年的青年人转岗和离岗，确保了人均钢产量400 吨，才有了实物劳资提高 11 倍的成绩。无疑，改革必将继续深化，设备更要持续更新，那么，接下来要付出代价的会是余晶津们吗？“我不需要照顾”余晶津 32 岁 工龄 10 年在海拔340 米的地层深处采矿是什么情形？没有到过矿山的人尽可以想像那里的环境，在这个走路都要“多长两只眼睛” 的地方，操作一个重达 10 吨的庞然大物，颇有些传奇的味道。而当你看见驾驶室里的小个子让这台看似笨拙的机器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前进，那时会是
37、怎样的讶然。余晶津，32 岁，身高只有 1.6 米，笑起来有些羞涩。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伙子，却有着“ 采矿大王 ”的美誉。在矿山这个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强健的体魄才能生存的雄性世界，瘦小的余晶津注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1994 年顶替父亲进矿，22 岁的余晶津成为武钢程潮铁矿一名井下矿工，看他的样子，单位“ 照顾” 他去相对轻松的计量工岗位，可他一直梦想的是开上铲运机。一年后，他找到工段长要求开铲运车出矿，段长调侃他：“你这身子板儿，够得着油门吗？” 一着急，余晶津跳上去拆掉了坐垫，这下可以够得着油门了，可前面的灯挡住了视线看他这么坚决，工段长要他立下军令状，保证正常完成出矿任务才允许，
38、余晶津二话不说签了字到月底一统计，好家伙，竟然一个人出了 2000 吨，比工友多出来 500 吨！此后这一领先地位居然从未被打破过，而他也被大家称为“ 采矿大王 ”。事实上，如果不是摒弃了传统意义上“矿工就是体力活儿” 的念头，他可能也和大多数青年矿工一样安安稳稳守着一份工作，越来越“依赖” 矿山。铲运机是从美国进口的现代化高效采矿设备，机器上光仪表就有 12 块，油管 50 多根，和传统的 T4G 设备截然不同。为了学好这一设备的维护，他可没少下功夫。起初跟着负责维修的钳工学，后来干脆自己买了工具尝试修理。逐渐他的机器很少出问题了，生产效率自然就提高上去了。余晶津也越来越自信，曾经“顶职”
39、进厂的身份，或许多少有些被动，但现在，他已主动向新技术进攻，无论如何，再怎样改革，一个企业还是以技术革新为其根本。 企业搭建蓝领发展平台采访/童里里编辑手记：蓝领突围，需要的是全社会的力量，尤其是企业自身，明晰的职业化之路及完善的管理与鼓励制度，无疑会使很多二、三类蓝领受到鼓舞与“催化”。按照旧有观念，工人当好了就直接转行做管理，事实证明，工人有其自身科学的职业发展道路，一级的蓝领与一级的管理人员同样重要。白沙集团：青年工人的职业化之路 丁洪涛（白沙集团政工中心总监，人力资源部部长）记者：您认为这 510 年间，白沙青年工人的整体发展有什么变化？ 丁洪涛：我们的发展目标就是走职业化之路，我们希
40、望他们努力成为高素质、职业化的技能人才，这个目标多年来始终没有动摇过。 我想变化最大的应当是青年人的心态，今天他们更加需要被这个社会、被这个企业肯定和认同，实现自我发展。 我们也越来越觉得青年技工是企业发展不可缺少的核心团队。这中间，也随之出现了一些新问题。比如青年工人薪酬激励效果不明显，一部分技术骨干不安心车间工作，还有表现优秀的青工转型到管理人员后不是很成功。这些问题都让企业迫切地感受到要重新设计青工的发展方向、评价标准和方式以及配套薪酬。所以我们一直在探索和努力设计一套更清晰、更具体、更具吸引力的青工发展机制。 记者：白沙培养一位能工巧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你们通过什么方式来培养？ 丁洪涛
41、：我们为青年工人设计的发展方向，就是成为能工巧匠，成为手上有绝活儿的专家。据我们的经验，培养一位能独当一面的技术工人，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虽然说青年工人的工作基本上就是与生产设备打交道，但他不可能一开始就是熟手，就像一位临床医生，他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只有处理更多的疑难杂症，他才能成为更为优秀的能工巧匠。在白沙“四类专家，五条跑道”的机制中，我们为青年工人度身订造了能工巧匠的晋升跑道。 记者：什么是“ 四类专家，五条跑道 ” ？丁洪涛：我们将员工分为技术、管理、营销以及能工巧匠四大类，这就是“四类专家”，而“五条跑道”则是为这四类人员，以及行政人员量身订造的五条晋升通道。在“四类专家，五条
42、跑道” 的晋升通道中，我们针对专业类型，结合岗位要求、技能水平设计出不同等级的任职标准，员工就可能按此标准，瞄准自己努力的方向，实现专业晋升。这样就打破了原来只有岗位决定升迁的模式。在能工巧匠这条跑道中，我们结合职业技能鉴定，设计了七个评价级别，每个级别有相应的具体标准。并将其与业绩挂钩，配套薪酬激励，结合开展能工巧匠中级、高级班的培训，建立了能工巧匠的晋升机制。实际上，就是你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就可以享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记者：社会上对青年工人可能还存在一些偏见，对此白沙是如何应对的呢？ 丁洪涛： 这些年由于社会偏见，有人认为当工人没出息，而一些青工在工作中也显露出浮躁情绪。我们适时地提出了“职
43、业化” ，并奖励那些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在一线工作的能工巧匠，积极营造出职业化氛围，让员工感受到三心二意、四处打井是没有出息的，关键是要专注于自己的核心业务，在自己的职业跑道上努力发展。 去年，某车间党支部周末组织青年工人到人才市场求职，一上午下来，只有 20%的成功率。现实是残酷的，一位职工后来写了这样一句话，让我记忆很深刻，他说：“拥挤的人群和漫天飞舞的简历，一双双渴望而又茫然的眼睛只有置身人才市场，才能真正感受到就业竞争压力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这次活动成功地将外部压力引入进来，也让青年工人用正确的态度来审视自己，重新给自己定好位。 记者：以前有很多青年工人的最高目标，就是通过努力成为管
44、理阶层甚至领导层的一部分，在白沙是不是也存在这种状况？ 丁洪涛：有些观念是需要时间来转变的。 在车间一线有位挡车女工，名叫蒋浪花，她多次获得省部级荣誉，是全国技术能手。蒋浪花除了各项生产指标很好外，也很懂得工作的方法和技巧。在长期的设备操作中，她总结出了很多小诀窍，比如怎样可以不费力又快速地装卸辅料，怎样观察和预防设备的小毛病，怎样尽量将工作简化、标准化等等。她将这些经验与同事分享，小窍门就转化成了生产力，减小了大家的劳动强度，也促进了生产效率的提高。所以，对白沙的青年工人而言，成为管理阶层不是他们主要的出路，更不是惟一的出路。 许振超：挑多重的担子，就有多大的成就感采访/本刊记者 李海波许振
45、超，青岛港码头桥吊队队长，这个只上了一年半初中的码头工人，却主持了两台国内最大桥吊的安装；他的桥吊队才组建一年就刷新了中国大陆沿海港口集装箱作业最高纪录；青岛港以他的名字命名了集装箱服务品牌振超效率18 岁当工人，一年锅炉工、六年纺织工、29 年码头工许振超一直以自己是一个工人而自豪。在每一个岗位上，他都只有一个原则：既然让我来干，就只能是最好！也正是这一理念的支撑，他才创造出了船时效率和单机最高效率每小时 339 箱和 70.3 箱两项世界纪录，在世界航运业引起轰动，成为“干一行，精一行” 的“ 工人专家 ”。当工人是阴差阳错我 18 岁中学毕业就当了工人，却不是自己想当的。1966 年宣传
46、最火的是邢燕子，她是我上初二时最敬佩的人。于是，我和十几个同学去青岛市委，主动要求上山下乡。但因为那时候我家里很穷，每个月生活费不到 8 元，中学毕业后组织上“照顾” 我，和另外两个人去了国棉厂当工人，在那个年代当一个工人是非常自豪的。刚去国棉厂让我当司炉工，烧锅炉，每天八个小时，把 20 吨煤先运到独轮车上，然后铲到锅炉里。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因为这和我想像中的工人形象吻合。可惜只做了一年，因为表现突出，被调往洗纱车间。活儿轻松了，工资也高了（每月能拿到 38.6 元），可我很不高兴，因为每天和许多女工一起，很别扭，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大小伙子该待的地方后来，有机会对调去码头当装卸工。我记得当时的
47、电影海港里有一句唱词：“大吊车，真厉害 ”，就觉得码头应该是很 “男人”的工作吧，就赶紧报名了。年轻嘛，有劲儿不使干什么？每一次选择都是被动到了那里心就凉了半截儿。工作环境太差，70 年代码头工人的作业方式机械化程度很低，我最初分配的是电机维修，每天背着两把扳手外加一块胶布到处转。虽说初中毕业在码头当时也算是知识分子了，可我上中学的时候从没学过电磁方面的知识，无线电更别提了。带我的师傅说，每天你就负责检查电机温度，用手背感觉就行啦，不能用手心。我问师傅为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一直都这么做，可能是左手定则？我很不满意这个“ 答案” ，就设法自己去找了 十万个为什么 来看，明白了一点点原理，慢慢发
48、现，原来，当好一个码头工人也不容易，那时候好奇的事情太多，没有谁能教你，就自己去摸索，自己去从头学起。以我的初中文化，最初接触那些专业知识的时候真累，每天满脑子问题。一块电路板，从基础到元器件知识，包含了太多门类的知识。没办法，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啊，既然干了，就得干出个样子，不会的就学，怎么也不能趴下吧？后来，我又当装卸工、起重机司机，再后来当了桥吊司机，从肩扛手抬到操作价值几十万的起重机，再到开上价值几千万的桥吊设备，工作的责任和价值不一样了，对我这个操作者的要求也自然不同了。看起来似乎都是操作，稀里糊涂能不能干？也能干，但你要是不按照正确的规程去做，不了解你手里的工具，潜在的危险和损失就
49、会越来越大。好环境和自己的努力同样重要像我这样心甘情愿当工人的，在现在的年轻人中比较少了。我跟手下的年轻人也直言不讳，你们谁要能有更好的发展，我欢送；但在你不得不当个工人的时候，你就得安心做个好工人。我这么多年的体会，当工人能学到太多的学科和专业知识，涉及面非常广，你能把工人当好了，当成专家了，自然会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你。就现在而言，一个好的环境和自身的努力对年轻人同样重要。在这个环境里你是不是能得到鼓励去钻技术，这个环境能给你多大的发展空间，企业有没有前途，都是需要考虑的。如果当年我没有去筹建新港口，而是一直待在老港区，那也就没有今天的许振超。在必要的时候，新担子、重担子，年轻人都要主动去挑，你的责任决定你的发展空间。而当你有了空间的时候，即使是一个工人，那种成就感带来的快乐与任何工作都没有区别。制定适合自己的职业规划我带过很多青年工人，对他们的感觉有两个：第一个是他们的优势，那些从大学、中专毕业的学生，有相对较好的基础，这决定了他们能有后劲儿，在将来会有比我们这一代人更好更高的前途；另一个是不足，最基本的一些专业技能普遍缺乏，难住大学生的恰恰是那些看起来最普通不过的小问题，如怎么正确地拧一个螺丝、怎么完整地切割电线等不起眼的小事，却让他们在实际工作中吃许多苦头。如果要给青年建议，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