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把婚姻描述成了一座“围城”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城外面的人想进去。放眼生活，你会发现其实婚姻并不是唯一的“围城”。其他的“围城”如“职业围城”也几乎时时、处处都存在着，让人进退两难。围城是钱钟书唯一的长篇小说，被誉为现代儒林外史。全书以讽刺为基调，以主人公方鸿渐的生活道路为主线，反映了那个时代某些知识分子生活和心理的变迁沉浮。不同于鲁迅的讽刺小说，钱钟书的文字并没有那么激烈的愤恨和怒骂式的讽刺，而是以一种婉转的笔调描绘着一幕幕可笑可悲的喜剧，充满着调侃，细细品来却觉得讽刺至极。作为主人公，方鸿渐就是一个典型的“围城人”。方鸿渐是个被动的、无能的、意志不坚定的、经不住诱惑的人，更是
2、一个失败的人，他的失败是因为他面对现代社会残酷的生存竞争和严重的精神危机而缺乏与之对抗所应有的理性、信仰、热情和力量，也因为他还不算是个卑鄙的人，还有点自知之明，有时候还想保持一点做人的尊严。这不上不下的位置是尴尬的。在抗战硝烟将起的时代，像方鸿渐一样，既不作恶也无英雄气概、既与世无争又于事无补的人，是注定要失败的。相比于方鸿渐，孙柔嘉是一个更值得细品的角色。读者对婚前的孙柔嘉一般也印象不好，主要是因为作者让赵辛楣提示方鸿渐、同时也提示隐含读者说孙柔嘉工于心计、长于阴谋。人们似乎对一个好女子的定义，不仅是要温柔贤惠，又要求天真善良。然而，孙柔嘉这种既柔又嘉、却暗自阴柔而且柔能克刚的人，就像一个
3、甜蜜的圈套，却掌控着自己的婚姻、生活和命运，也掌控着方鸿渐的婚姻、生活和命运。这样的人物似乎并不受读者待见。文本外，杨绛那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可以代表这种印象：“她是毫无兴趣而很有打算。她的天地极小，只局限在围城内外。”杨绛的批评成为对孙柔嘉的权威性评语，使得孙柔嘉难脱在婚姻家庭问题上精打细算的庸俗小女人形象，因而在可怖可恶之外，又增加了一层可鄙可怜的渺小来。但如果孙柔嘉果真是“毫无兴趣而很有打算”的女性，她何以独独会爱上方鸿渐这样一个不仅毫无心计、连基本的生存应付能力都欠缺、倒是充满了机智的幽默感、且心软善良的“不讨厌，可是全无用处”的男人呢？何以自始自终都能坚持“我本来也不要你养活”的女性自
4、主性呢？虽然孙柔嘉在方鸿渐讲到一些人生哲理的时候，忍不住哈欠，体现出思维、兴趣的有限性，但在孙柔嘉与方家二奶奶、三奶奶这两位只会在“围城”内外搞家庭斗争的妯娌的对比中，在与认定“女人的责任是管家”的方老先生、方老太太的对比中，分明已经从叙事层面确立了孙柔嘉自主谋事、独立承担人生的现代女性品格，使她从根本上区别于在家庭小圈子内斤斤计较的依附型女性。其实，即便是最让孙柔嘉显得琐屑凡庸的种种夫妻口角，也不过是婚姻中日常人生的常态之一，并非是由于孙柔嘉独具小女人庸俗品格才带累了并不庸俗的大男人方鸿渐。这种琐屑凡庸，正是人必然要坠入的一种生存境地，而不是女人独有、男人原本可以超越的处境、品格。也正因为如
5、此，围城关于人生“围城”困境的现代主义命题才显得深刻且更具有普泛性。围城的这一深刻人生感悟正与其男权文化视角的狭隘、不公共存。但我去认为孙柔嘉是一个极具中国文化内涵的人物形象，中国道家文化中的所谓“阴柔”，中国政治文化中的所谓“权谋 ”，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影子。在钱钟书之前，甚至之后，似乎还没有人写出来过。但她不是一个文化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具有全部复杂性的人，当她掌控一切后，婚姻、生活和命运，却又似乎全都失控了，这个转折表达了另一个层面的“围城” 困境。其实，这所谓的围城不过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只要胸怀理想，不至于浪费自己一身的知识才能，也就不至于陷入围城的困局之中。这围城不过是自己心中的围城，坚定不移的信念就是最有力的攻城器，既不用冲出来，也不会陷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