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甘 肃林业高职教育Gansu Forestry Technology Education总第 16 期2010 年 12 月No.16Dec2010作者简介： 柳路行，男，汉族（ 1981-） 。毕业于天水师院中文系，现为甘肃林业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从事汉语言文学教学与教育研究工作 。西游记 具有深刻的悲剧蕴涵 。尽管李卓吾 、胡适 、鲁迅等伟大的思想家 、文学家都从不同的视角深入阐释过 西游记 的内在意蕴，但正如任何文学史都是当代史一样 ,对 西游记 悲剧意蕴的当代阐释仍然显得相当必要 。1 以 “三教合一 ”为特征的悲剧旨归明清之际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现象是 “儒家思想包括了宗教化的途径，而与
2、释 、道两教合流 ”1。西游记 是中国传统文化语境的产物 ,“教虽分三 ,道乃归一 ”,“三教合一 ”是其悲剧旨归 。儒家思想是小说的立言之本 。唐僧奉大唐皇帝之命出使天竺 。其取经的行为明显具有官方色彩 。是使 “法轮回转 ,愿圣主皇图永固 ”的大事业 。取经朝圣和儒家 “齐家 、治国 、平天下 ”之精神并无二致，唐僧等在取经途中与妖魔鬼怪的种种遭遇，带有明显的儒家积极入世的精神，处处体现着儒家的价值尺度，如法门寺和尚赞叹唐僧 “忠心赤胆 ”；白龙马评价孙悟空 “有仁有义 ”；紫阳真人要送五彩蓑衣给金圣宫娘娘以保全贞；罗刹女因贤良而终于 “经藏中万古留名 ”等明显带有儒家的价值评判标准 。道
3、家思想是小说的立言之末 。道教始终和儒 、佛相互呼应 、同舟共济 。如 “大闹天宫 ”时 ,三山五岳众神仙和天宫的天兵天将联手镇压孙悟空，如来佛祖收拾残局后的 “安天大会 ”上，两教人物又共贺如来佛祖收伏 “妖猴 ”，道教诸神更是纷纷捧着明珠异宝 、寿果奇花献与佛祖作谢 。实际上，道教既是儒教的补充，又是佛教的入门 。佛家思想是小说的立言之魂 。在作者看来，佛家思想远要比儒 、道两家思想高明的多，连孙悟空这个儒 、道两教均一筹莫展的草莽英雄，也逃不出如来佛西游记 悲剧意蕴的当代阐释柳路行（甘肃林业职业技术学院 甘肃 天水 741020）摘 要： 西游记 具有十分丰富的悲剧意蕴，这些悲剧意蕴主要
4、表现在以 “三教合一 ”为特征的悲剧旨归；以悲喜剧混杂为形式的悲剧范式；以凸圆人物为中心的悲剧性格；以奇幻世界为基础的悲剧现实等方面 。关键词： 西游记；悲剧意蕴；当代阐释Studies on the Modern Explanation of the Tragedy Featuresof Journey TO THE WESTLIU Lu-xing(Gansu ForestryTechnological College TianshuiGansu 741020)Abstract: Journey TO THE WEST is featured by the tragedy plots. Th
5、e tragedy features are reflected by the integration ofConfucianism thought, Taoism thought and Buddhism thought , the tragedy pattern with the form of the mixture of tG80G81G82G83G84G85 G86G87G88happiness,the characterstragedypersonalities and the tragedyrealitybased on the fantastic world .Key word
6、s: JourneyTOTHE WEST, Tragedyfeatures, Modern explanation106- -总 第 16 期2010 年 12 月No.16Dec2010祖的手掌心 , 这正是佛法无边的反映；取经者最终修成正果，野性变成佛性，得道成佛，这正是佛法殊胜的体现 。这样的 “三教合一 ”，应当是非常美好的设想，然而 “理论的眼光能够穿透历史迷雾，却难以在脚下的现实找到出路 ”2。一是儒之为本，然已专制颟顸 。奉天郡的郡侯因失手打翻了贡奉玉皇的供桌，被玉帝降灾全郡三年不下雨，天上的皇帝专制之极；比丘国的君主听从国丈的谗言， “要取小儿心肝做药引子，指望长生 ”，地上的
7、人君也颟顸之极 。如此种种，令人寒心 。二是道之为末，然已污浊不堪 。五庄观的道士为一棵人参树竟要残忍地将唐僧师徒扔进油锅；车池国的道士以迫害和尚为业；黄花观的道士是只与蜘蛛精交好的毒娱蚁 。如此种种，君子不齿 。三是佛之为魂，然已失于俗化 。佛门已经驯化的兽类，伺机便跑出去为妖作怪，过人间生活 。即使是成道者，也不免鄙俚，如唐僧因为不曾备得 “人事 ”而受了阿傩 、伽叶的无字之经，及至如来授命传有字真经，阿傩还是索了唐僧的紫金钵盂， “且至被羞皱了脸皮，只是拿着钵盂不放 ”。如此种种，与人间一般龌龊 。想想八十一难中不少的妖首魔头，都是天廷 、佛或道的首脑的下属，如此的 “三教 ”，又如何
8、“合一 ”？可见， 西游记 以儒为本，以道为末，以佛为魂，三位一体，建构成了一幅 “三教合一 ”的文化旨归蓝图，但这种蓝图注定是悲剧性，这既源于中国古代文化思想的重建性，更源于中国古代社会形态的转型性 。作者虽不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当时的社会现实进行分析，但是凭着丰富的人生体验与社会经历，对当时社会有着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对转入衰败期的封建社会体制有着敏锐的直觉 。2 以悲喜剧混杂为形式的悲剧范式西游记 神 、兽 、人三位一体，将神的本领 、人的感情和兽的形体完美地结合得起来，神 、人结合的悲剧性和人 、兽 、神结合的喜剧性相得益彰，形成了独特的悲剧审美范式 。一是神 、人结合的悲剧性 。如
9、持有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 、有着七十二般变化 、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在 100 回的 西游记 中，却和芸芸众生一样常常哭泣，而且哭了 25 次，是书中哭得最多最痛苦的人 。就其原因，首先是神通广大和无路可走之间的矛盾，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固然没有逃出佛祖的手掌心，忍辱负重到西天取经乃至成为斗战胜佛也不过是精心安排下的一出戏，他自始至终只不过是演戏而已 。其次是张扬个性和秩序规范之间的矛盾，大闹天宫是个性张扬的极致，头带紧箍是张扬个性在文明秩序规范下的必然结局 。二是人 、兽 、神结合的喜剧性 。西游记 是一出悲剧，但作者又将其幽默化，使其具有浓郁的喜剧氛围 。首先是人兽结合的滑稽
10、性，西天取经者由人兽组合而成，这样的队伍煞是好笑，尽管是猴，又像人一样对 “齐天大圣 ”、“斗战胜佛 ”这样的名充满渴望，尽管是猪，却像人一样对物欲满是贪婪，这样的兽又让我们笑之余省察自身，喟然长叹；其次是神 、兽结合的娱乐性 。如孙悟空 、猪八戒从兽的外形变化到神的神通本领所产生的和妖魔鬼怪之间斗争的许多丑式画面，经常让人捧腹大笑 。从西天取经是取经者命运的必然性而言，这种笑更多的是对生活的调侃，是含泪的笑 。可见， 西游记 把神的神通 、人的情感和兽的外形有机结合起来，并放置于广阔的时空之中，使悲剧范式具有了超乎寻常的矛盾必然性和统摄性 。才华与出路 、个性与秩序之间的巨大矛盾，这正是千百
11、年知识分子无比苦楚的悲剧现实，尽管他们经常用游戏人间式的 “笑 ”掩饰内心的苦闷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孔孟老庄以及阮藉 、嵇康 、李白 、李贺 、王阳明等一大批士人思想家的影子，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这是他们必然的悲剧谶言 。西游记 通过混杂剧范式展示的这种矛盾，并不仅仅表现主人公无力也无法解决由才华与出路 、个性与秩序所引发的善与恶 、美与丑 、真与假 、是与非 、灵与肉的二元对立，更在于揭示了缪勒所说的， “人的伟大被浪费在克服罪恶的过程中，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3。3 以凸圆人物为中心的悲剧性格西游记 是悲剧小说 。之所以是悲剧，主要是以凸圆人物为中心的悲剧性格所内含的悲
12、剧意蕴 。正如有的评论者所认为， 西游记 “刻画了四种综 合 与 综 述 Synthsis &Summurize107- -甘 肃林业高职教育Gansu Forestry Technology Education总第 16 期2010 年 12 月No.16Dec2010不同的性格类型，即取经队伍中的唐僧师徒，分别象征着完美型 、力量型 、活泼型 、和平型四种性格特征 ”4。这种分析非常独到，但又不尽然，唐僧固然坚贞，是完美型性格的代表，但不免迂腐可笑；孙悟空固然智勇，是力量型性格的代表，但又幽默风趣；猪八戒固然低俗，是活泼型性格代表，但又憨厚单纯；沙僧固然安分，是和平型性格的代表，但也英勇不
13、屈 。他们以某一种性格为主，但这种主导性格又统率多种性格，如孙悟空，就是 “高度的英雄性格与高度的喜剧性格的统一 ”5，主导性格是力量型，但同时又具有活泼 、坚贞而忠诚的多重性格，从而成为具有多重性格的凸圆人物 。可见， 西游记 人物的性格是多重的，是不能用一句话说明的凸圆人物多重性格 。一般将命运导致的悲剧视为命运悲剧，将性格所酿成的悲剧视为性格悲剧，但唐僧师徒的悲剧不单一种，而是命运悲剧和性格悲剧的双重交织 。假如唐僧师徒所具有的不是这种不能一句话阐释的凸圆性格，而是用一句话可以概括的扁平性格， 西游记 的悲剧就不会具有如此丰富的内涵 。当然，这也不是唐僧师徒悲剧的特殊性，唐僧师徒人物悲剧
14、的深刻性恰恰在于表现了悲剧的普遍性，如里普斯所说： “灾难通过命运被引起，而不是通过性格被证实 。人所遭遇的一切，同时见于两种情况中 ”6。也就是说，人物的悲剧并不是单纯由命运或性格导致，事实上命运即是性格，因而所谓命运悲剧也就是性格悲剧，唐僧师徒这些凸圆人物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4 以奇幻世界为基础的悲剧现实历来的评论家早就指出： 西游记 作为一部神魔小说，不同于现实型作品，也不同于史前的原始神话，其最主要和最有特征性的精神是在于 “游戏中暗藏密谛 ”（李卓吾评本 西游记总批 ），在神幻 、诙谐之中蕴涵着真实的悲剧现实 。实际上， 西游记 看似 “极幻 ”，却又 “极真 ”。正如鲁迅所说： “
15、作者禀性， 复善谐剧 ，故虽述变幻恍忽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7。西游记 虚幻的神魔世界，处处可以看到现实社会的投影 。富丽堂皇 、高贵典雅的天宫，就是人间朝廷在天上的造影；蝇营狗苟 、昏聩腐化的神仙，和人间的庸官并无二致；扫荡横行霸道 、凶残暴虐的妖魔，隐寓着铲除社会恶势力的愿望；歌颂长生不死 、升天入地 、无拘无束的生活，也寄托着挣脱束缚 、追求自由的理想 。而孙悟空这个上天入地，神力广大的英雄，和自诩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知识分子形异神同，只不过，对付社会不公，孙悟空用棒，知识分子用舌 、用笔而已 。他们都是社会公平 、正义 、良知的象征，
16、从这个意义来讲，知识分子也是孙悟空，是精神层面的孙悟空，虽然始终不能铲除不平，但这正是中华民族不断延续和发展的精神支柱所在 。可见， 西游记 通过神话幻想的艺术范式，表现出更加广阔的现实内容，表达对于丑恶的社会现实的揭露和批判 。极幻之中，含极真之情；极奇之中，寓极真之理 。七十二变的孙悟空终逃不出恢恢 “天网 ”，如同才华横溢的士人无路可走 。作者虽然借助儒 、道 、佛之形而上学予以道之承担者精神的慰藉，让其拯救了自身，然而 “真正严肃的宗教哲学家都认为人不可能永驻圣殿 ，他不得不一次次重返人间 ”8，西游记 的悲剧意蕴反而被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 。上面，我们主要从四个方面阐释了 西游记 的悲
17、剧意蕴 。随着时间 、空间以及评论者个人的流动与变迁，对 西游记 悲剧意蕴的探寻自然会有所不同，笔者在此谨书管窥之见，以求斧正于大家 。参考文献：1 余英时 .士与中国文化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 5652 陈晓明 .解构的踪迹：历史 、话语与主题 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4： 233 缪 勒 .文学的哲学 M .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1： 994 成君忆 .孙悟空是个好员工 M.北京：中信出版社， 2004，（ IX）5 林 庚 .西游记漫话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1166 刘小枫 .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 M.北京：东方出版社， 1994： 2307 鲁 迅 .中国小说史略 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1168 李泽厚 .美学四讲 M.北京：三联书店， 1989:12610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