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辽代锡伯族先民研究管见吴扎拉克尧(该资料由杨铁英女士提供)锡伯族是我国民族之林中人数稀少的民族,又是一个保存着特殊民族习惯的民族、它历代供奉的“喜利妈妈”,不仅在国内 55个少数民族中独一无二,而且在全世界的 2 千多个民族中也称得起是举世无双。 锡伯族又是一个从渔猎过渡到农拼的少数民族,尽管它的生产力并不发达,但却引起了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学者的重视与研究。日本人岛田好,早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便写出了锡伯、封尔察部族考的论文。 ,西德东方研究中心的吉姆博士,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要探求锡伯人是如何保存了满文,又发展了满文。在国内,老一辈著名学者包尔汉、冯家升撰写了“西伯利亚”名称的由来的论文,清史
2、专家王钟翰教授写出了沈阳锡伯族家庙碑文浅择的论文,满族学者赵展写出了锡伯族源考的论文,回族学者铁玉钦则写出了沈阳太平寺锡伯碑考赂的论文。锡伯族本民族的研究人员也不甘示弱,他们从。民族历史、民族源流、民族人口、民族社会性质、民间习俗等各方面做了不少的探讨。应当清醒地看到,由于研究锡伯族的工作起步晚,文物少、资料缺,研究这个民族比较困难。虽然探索了一些问题,但仍然有不少的空白区,还需要逐步填充,如对辽代锡伯族先民的探讨就是一例。本文拟重点结合不久前发现的一件锡伯族民间文物,尝试一下对辽代锡伯族先民的研究。一 辽代的锡伯族先民的名称辽代的锡伯族先民名称何谓?据学者研究和文献记载,广义的名称为“室韦”
3、 ,狭义的名称为“小黄头室韦” 。世世代代以来,锡伯的名称曾出现了十几种的叫法,如席北” 、“席帛” 、 “西伯” 、 “席百” 、 “锡百” 、 “锦卜” 、 “实伯” 、“喜伯” 、 “什伯” 、 “斜婆” 、 “西钵”等。追根溯源,这些名称又都演变于“鲜卑”一名。多年来,围绕着锡伯的族源,一直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一部分人认为,锡伯族与满族同源;另一部分入认为,锡伯源于拓跋鲜卑。 ,令人感到振奋的是,伴随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大兴安岭地区考古工作的重大发现,促使锡伯族的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经过长对期的争论,到 1984 年 3 月,在沈阳召开的“锡伯族首次文史资料文化古籍整理工作讨论会”上,来自
4、新疆、北京、辽宁、黑龙江、吉林、内蒙古六省区的专家学者,大多认为锡伯族渊源于古代生息在大兴安岭嘎汕洞地区的拓拨鲜卑。汉代的时候,生息在以嘎仙洞为中心的鲜卑人大批南迁;在南北朝时期,建立了北魏王朝。这时,留居在嘎仙洞地区的拓跋鲜卑人和周围的其他少数民族,被泛称为“室韦”留居在大兴安岭嘎仙洞地区的“室韦”人在北魂灭亡后,失去了中原王朝的依托,便逐渐顾沿甘河慢慢流布到嫩江地带,称为嫩江室韦。这就是沈阳荡伯家庙太平寺碑文所称的“青史世传之锡伯部族,祖居海拉尔东南扎兰陀罗河流域。 ” 当时,泛称的室韦分为五大部,即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恒室韦和大室韦。学者们认为,嫩江地区的室韦,当时属于南室韦。赵
5、展同志进而论证了锡伯族就是当时的“黄头室韦。曹熙同志更进一步提出,锡伯族就是当时的“小黄头室韦。 ”按前文所述,被称为室韦的锡伯人,在整个辽代,一直绵延到清代康熙年间,始终没有远离嫩江流域。二从民族文物看辽代锡伯族先民的遭遇辽代的锡伯族先民,受到了征服者的残酷杀戮,甚至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之中,受镇压最严重的一个民族。直到现代,在新疆地区酌一部份锡伯族人中仍心有余悸。十分遗憾的是,辽代史书却有意掩饰了这一点,把残酷的杀戮美化成了“计取” 。请看辽史写道: “太祖大圣大明神烈天皇帝,投耶律氏,讳亿,字阿保机时伯文当国,j 疑辄咨焉。既长,身长九尺,丰上锐下,目光射人,关弓三百斤,为挞马戍沙里。时小黄
6、室韦不附,太祖以计降之。 ”由此,我们在辽代的史籍上便无法看到锡伯族先民遭到严酷镇压的真象。随之而来的是,这种被当权统治者制造的假象,整整蒙蔽了一千年。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锡伯族先民在辽代受到残酷的镇压确是事实。其证据有三:一是:历经千年之久, “至今在锡伯族中,当小孩哭闹时,就吓唬说:噢!莫哭,阿宝机来了!这一传说证实阿保机是镇压过黄头室韦,而黄头室韦确为锡伯族祖先。 “因一个少数民族,在千年之后,仍对残酷镇压本民族的辽太祖阿保机记忆犹新,用他的名字作为吓唬不听话的锡伯小孩的代名词,足见在阿保机年间的这次镇压,在锡伯族人及其先民心目中留下了多么可怖的、不可磨灭的创伤。二是,笔者
7、不久前发现了一件锡伯先民在辽代遭受残酷镇压后,所流传下来的一幅记载当年祖先虎口余生的挂像。这幅锡伯族今人留存的祖先挂像,原保存于辽宁省抚顺市郊区黄旗乡房申村的一名锡伯族退休教师胡玉新家中。1983 年 9 月,笔者在抚顺开完“东北地区少数民族源流与分布学术讨论会”后,得知当地农村有一个锡伯人聚居的村落,遂深入访查而发现的。现暂存于笔者手中。 这幅锡伯祖先挂像,长 54 厘米,宽 53 厘米,系由古代平纹粗布组成。其上面顶端有三处用布条做成的挂钩, 、以使在供奉祖先时,将整个挂像挂在西墙上。挂像的表面,是一层用布做成的布帘,以保护祖先人像免遭灰尘的污损毁坏。掀开布帘,里面又是一层粗布,上面有用布
8、制成的七个锡伯族男人模型和二个用马尾巴毛制成的女人头模型。一共是九个人。在布的左上方,用布做成了二个立体人模型,光着脑袋,眼睛是用黑色算盘珠子来表示。这二个立体人模型的长度为 24 厘米、宽度为 14 厘米。在立体人模型的右方,是并排的二个女人头模型。何以见得是女人头型呢 7 因为这二女人头型,不是用布制做的,而是用三股马尾巴毛编织成二整条黑发辫子,缝制在布面上,形成了女人的头型,高度为 20 厘米,宽度为 12 厘米,眼睛同样是黑色算盘珠子来表示。在布的右下方,是并排露出的五个用布制成的立体人模型,高 18 厘米,宽 25 厘米。都是光脑袋没有头发,眼睛也是用黑算盘珠子来表示,身上没有衣饰,
9、是用一块长方形布蒙住头部以下的整个身子的。据访查:房申村一带的锡伯族过去供奉祖先挂像是很普遍的。不过,经历了十年浩劫,几乎都荡然殆尽了。这次发现的这幅祖先挂像,还是在十年动乱时代被锡伯人胡玉新及其父亲,藏到天棚上,才得以保存下来的。这里的锡伯人为什么要供奉祖先挂像,说起来就与辽太祖残酷镇压锡伯族先民有关联了。经询问村中的锡伯族长者,这里的锡伯族人供奉祖先挂像是有来历的。原来,定居在抚顺房申村一带的锡伯人是从盛京(沈阳)调来。在来盛京之前,又是由黑龙江地区调来的,抚顺市郊区黄旗乡锡伯族何氏家谱记载道: “由黑龙江迁往鹰落山中黄旗营子。 ”锡伯族先人在黑龙江地区嫩江流域生息的时代,曾遭到了异族辽人
10、的征讨。锡伯族先人奋起抵抗,但终因人少势单,被打散了。逃离虎口的二名锡伯族先人后来同二名女人成了亲,生下来五个后代。后世的锡伯人为了永远铭记二名祖先与二名女人留下五个后代的功劳,便开始用布制成二个祖先模型和五个后代模型,用二条编织成的发辫制做了二名女人的头模型。为了铭记二名女人的功劳,锡伯人还在住屋南墒靠近西房山墙的房檐下,往墙里挖一个长方形的墙洞,里边放着祖匣子,装着二名并排的女人模型,缝在一块长 34 厘米、宽 25 厘米的蓝布上。女人模型的身子是用一束布条子组成的,眼睛亦用黑色算盘珠子来表示。布条子在锡伯族供奉的“喜利妈妈”中是表示女人的。在祖先挂像的布帘上,也并排挂着二条布条。笔者认为
11、,这象征着二名有功的女人。此二名并排的女人模型实物,亦由笔者暂时保存。需要指出的是,布面上的二名锡伯祖先模型,位置高度并不等同。左上方的二个男祖先与二个女人是同等的高度,即同辈人。而右下方的五个后代,位置的高度则在左上方的二男二女脚下,位置的高低,鲜明地区分了辈份相异的二辈人。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布面上的二名锡伯祖先模型,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按常理二个人应当有四只脚,可布面上的二祖先却只有二只脚。也就是说,一个人有一只脚,而且是左面人的右脚和右面人的右脚靠拢在一起,左面人的左脚右面人的左脚则缺。从实物上可以看出,这二只脚是制做祖先挂像时就缺少的,并不是后人拿掉的。这个奇异的现象,笔者在抚顺做民族社
12、会历史调查时,由于时间紧,观察得不细致,以致忽略了。在哈尔滨对祖先挂像实物进行仔细观察研究时, 才发现这种现象。笔者分析认为,形成这种奇异现象的原因,很可能意寓着二个祖先在脱离危境时,一只脚都受了伤,他们患难与共,你帮我助,共同的命运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了,又一块虎口余生,所以后来才出现了把二个人的各一只脚靠拢在一起的令人难以理解的现象。锡伯族先民在辽代受到残酷镇压,其证据三是,笔者不久前在哈尔滨市锡伯族人苏木树年家中发现的一本谱书里,也记载了苏木树年祖失在辽代受到追击,被迫逃到了长白山区,以后又陆续辗转迁到辽宁抚顺、金州苏子河、开原、黑龙江双城小烧锅、呼兰、康金井等东北三省之地,就是从谱书
13、记载的角度,证明了锡伯族先民在辽代曾受到残酷镇压的事实。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既然辽太祖阿保机曾对不甘归顺的锡伯族先民进行过残酷的镇压,但为什么在辽史中却又美化写成是“以计降之”?怎样解释这种矛盾现象呢?我们知道,阿保机在征讨锡伯族先民时,是在天愎元年之前;他还没有称皇帝。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契丹政治家来说,他当时是不愿意把沾满反抗者鲜血的杀戮行动写进历史的。倒是希望用智谋过人的词句,来显喻自己的赫赫恩威。公元 916 年阿保机称皇帝以后,辽朝和历代封建政权一样,也建立史官。史官很可能迎合了阿保机的口味,将阿保机当年对锡伯族先民的血腥行动美化成了“以计降之”的词句。到了金朝二次纂修辽史及到元朝脱脱
14、修辽史 ,引用的又大多是辽朝史官的史料。以致将当年阿保机残酷镇压锡伯族先民的真象掩盖了近千年之久,造成了与历史不相称的矛盾现象。造成历史上这种矛盾现象的另一个原因是,阿保机对精于骑射的锡伯族先民存有戒心,冠以“计降”也算是对锡伯族先民的一种恩慰。众所周知,锡伯族的骑射武功是很著名的。在近年举行的全国第五届运动会上,射箭男女全能冠军由锡伯族运动健将获得。而在古代,锡伯族先民就有骑射的传统。同时,这个民族的先民又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不易征服。这一点,阿保机在没称帝之前就领教过了。因此,征服锡伯族先民的战斗很激烈。为了加强辽朝对这个地区的控制,其中也针对不易征服的锡伯族先民的控制,辽兴宗耶律宗真(1
15、031 1054 年)在位时,始建立泰州,属于辽上京道的军事重镇,驻有重兵,称作德昌军。这时,便将锡伯族先民“隶北府,节度使属东北路统军司,戍泰州东北”。据孙秀仁同志论述,泰州后来也叫作“绰尔城”和“塔子城”, “锡伯 (或作西伯)人也曾居住在古城附近,:因此又被称作锡伯绰尔城”。历史进程的发展,证实了阿保机的戒心并不是多余的曾被严厉镇压过的锡伯族先民,是不甘心被征服的。他们在辽穆宗十四年举行第二次反抗辽朝压迫后,又在辽穆宗十万年第三次反抗辽朝的统治。从辽史记载可以看出, “夏四月乙巳,小黄室韦叛” ,辽军派大将“雅里斯、楚思等击之,为室韦所败。 ”就是说,锡伯族先民武力是很强的,使调兵镇压的
16、辽将大*败而归。 、 从上述论述来看,笔者认为:辽代统治者对易于反抗的锡伯族先民是心存戒备的,为了维护统治,他们才采取了“笼络”的手段,用,写在文书上的假象来掩盖残酷镇压的真象,造成了历史上这种不相称的矛盾现象。以上,笔者从现代锡伯族流传的有关阿保机的恐怖传说,从抚顺地区发现珍藏的锡伯祖先挂像,从哈尔滨发现的苏木树年谱书等三个方面,探讨了有关辽代锡伯族先民的粗略情况。由于辽代史籍本对锡伯旅先民的记载文字较少,资料匮缺,所以研究有关辽代锡伯族先民的情况,就显“得十分困难。笔者大胆地依据民族调查所获的民间存留下来的宝贵实物资料,结合文献和前人的研究成果,尝试对这一课题的探讨,很可能有不少错误,赐望
17、得到秉正。注: “喜利妈妈”是锡伯族从没有文字时代延续下来的古代家谱。使用的是一根长丝绳,若生一个男孩,就在些绳上悬挂一支小弓箭;若生个女孩就在丝绳上悬挂一条布条;若增加一辈人就在丝绳上悬挂一个“嘎拉哈”表示辈数,因“嘎拉哈”原名叫辈式骨,在这里取辈份之寓意,:若,娶一个媳 妇,就在丝绳上悬挂一个摇篮,寓意不要绝户,要给生个后代,装进播篮里。此外, ,还悬挂其他象征物。参见笔者拙著锡伯族的“喜利妈妈” ,载黑龙江史志1981 年第 3 期。 锡伯、卦尔察部族考 ,载满洲学报1941 年版。 “西伯利亚”名称的由来 ,载历史研究1956 年第 Io期。 沈阳锡伯族家庙碑文浅释 ,载清史论丛198
18、0 年版。 锡伯族源考 ,载社会科学辑刊1980 年第 3 期。 沈阳太平寺锡伯碑考略 ,载辽宁大学学报1979 年第 5 期 参见笔者与曹熙同志合著锡伯族源新考 ,载黑龙江史志1984 年第 3 期。 肖夫译太平寺碑文 ,载锡伯族文学历史论文集第 1 页。 干志耿、孙秀仁: 黑龙江古代民族史纲第 131 页。 同。 曹熙, 锡伯族简史 ,载锡伯语言通讯1984 年黑龙江会员专号。 辽史本纪第一,太祖上。 赵展:锡伯族源考 , 载社会科学辑刊1980 年 3 期。 参见笔者拙作:抚顺锡伯族社会历史调查述略 ,载 1984年锡伯语言学会语言通讯黑龙江会员专号。鹰落山,距锡伯人聚居村落房申村仅三里地,是当年调迁到这里的锡伯人起的地名。意谓象雄鹰一样的锡伯人不远千里从北方飞落到了这里。 参见笔者拙作:锡伯族徐家谱研究 ,载 1984 年锡伯语言学会语言通讯黑龙江会员专号。 、景爱:一通名碑复活了一座“死城” , 文物天地1984 年第 3 朗。 辽史卷 33,营卫志下。 孙秀仁:再论绰尔城(塔子城)历史地理诸问题 ,载求是学刊1980 年第 4 期。 辽史卷 2,本纪第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