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浅中有深 平中有奇红楼梦语言艺术浅析江苏教育学院（宿迁分院） 刘春水摘要：“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我国四大古典小说之首的 红楼梦语言艺术成就是众人学习的典范，后人对它的研究成果颇丰。本人认为红楼梦的语言特色主要表现为：用语浅近 含蕴无穷；自然平实 情致幽远；简洁准确 形象鲜明。关键词：红楼梦 语言艺术 红楼梦是我国古典小说中的颠峰之作。小说以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主线，描写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由盛转衰的过程。这部文学著作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艺术瑰宝。其宏大而严谨的结构、细腻而传神的心理描写、鲜明的人物形象、伏笔千里的妙用、浓郁的文化氛围、精妙的场面描写等，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
2、者。而它的语言特色，更是后世学习的典范。 红楼梦的语言不绮丽、不华靡，明白如话，清隽高雅。用笔平实、洗练，善于探求那些朴实、平凡语言中的深厚内涵，运用它们表达出深刻复杂的感情。往往好像是不经意地随手写来，显得自然流泻，然又见波澜于腕底。着墨深细，层层皴染，造语极淡却骨韵俱高，且清空一气，无纤毫牵强。一、 用语浅近 含蕴无穷“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 （孟子。尽心下 ） ，这是说用语浅近，而其意却深远，才数得上是“善言” 。语言归根结底是文学创作的工具，是用来“载道” 、 “言志”的。 红楼梦用语浅近却含蓄无穷。语言简练而有韵味，质朴自然而回味无穷。曹雪芹这位语言艺术大师很好地掌握了读者的审美心理
3、，或言此意彼，或引而不发，用含蓄蕴藉的言语，充分调动读者的审美想象，使读者有一种创造的乐趣。1、浅易传神，满纸烟云曹雪芹善用浅易词语，来表达丰富深刻的内涵。如第七十五回探春说的：“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一个个” ，这就不是个别而是普遍存在。 “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则显现了其争斗的酷烈，其表现贵族家庭内部矛盾之尖锐，可谓出人意表。再看第二十回史湘云说的：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这虽是湘云赌气话，但其中的别人“说他” ，拿他“取笑”就颇堪玩味了。 “别人说他” ，显然是荣府中人对黛玉颇有“微
4、词”和“烦言” ，亦见荣府之薄待黛玉，而“取笑”则当是指他与宝玉相处的被人飞短流长。他如葬花吟中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这固然是人、花双关表现主人公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但其中的“污淖” 、 “渠沟” ， 又何尝不是目击贾府之种种肮脏而有所云然。至于在第八十二回黛玉与袭人说及的“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则更是在浅近语中蕴涵着一种哲理了。 红楼梦的这种寻常语中蕴深意，纵横隐现，用字得神，而无限情理尽在其中。2、委婉含蓄，意在言外当在宝玉被骗而与宝钗成大礼之时，林黛玉却孤苦伶仃地病卧潇湘馆。当她得知宝玉与宝钗成亲的消息时，精神依托顿时全线崩溃了。然而
5、即使在她生命弥留之际，还“痴情未断，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做声了。 ”这句气绝时惨号式的“遗言”就属欲言还休、委婉含蓄。在这里，究竟她是一往情深地向宝玉问好，关照他“你好生保重”呢？还是满怀怨恨，责怪他“你好狠心”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读者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去玩味，去猜测，给人一个“意在言外”的色调韵味与想象天地。再如“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一章里的一句白描。这句白描写的是秦可卿的死讯在贾府引起的反应：“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 ，表现了那叙述性的语言具有内容含蓄的优点。 “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 ”当然，如果断定这九个字是写尽了公公贾珍与儿
6、媳秦可卿的秘事，那未免是过分夸大的说法。但也不能否认，这“纳罕”与“疑心” ，对于宁府突然事变在贾府诸人精神上的反映，以及他们对贾珍与秦氏之间，那种超越翁媳关系的风闻、猜测和看法的描写，是既含蓄而又准确的。这种描写，对于并不粗心的读者来说，倘若会引起一种“为什么”的疑问，应当说也是一种可取的艺术手法。对于不单单想读故事，而且乐于从中有所发现的读者的审美需要来说，这九个字就是一种富于表现力和鼓动性的语言，也就是继承和发扬了传统文艺里语言的优点“意在言外” 。3、一语双关，言此意彼如第八回，写“宝钗劝宝玉不要喝冷酒”的故事情节。当宝玉听了宝钗劝说后，马上令人烫了酒拿来饮。黛玉一旁听了“只管抿着嘴儿
7、笑。 ”可巧黛玉的丫鬟雪雁走来给黛玉送小手炉，黛玉便借题发挥说：“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哪里就冷死我了呢？”雪雁道：“紫娟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来的。 ”黛玉接了，抱在怀中，笑道：“也亏了你倒听他的话！ 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呢？”这段人物对话，是一连串一语双关的模糊语言。表面上，林黛玉责怪的是雪雁听紫娟的吩咐来送手炉，实际上是一语双关，旁敲则击，弦外之音，言外有意，讥笑宝钗费心劝宝玉，表明“喝点冷酒也不至于冷死。 ”并嗔怨宝玉只听宝钗的话，宝钗说了就依。黛玉的话表面上讲的是送手炉的事，实际上句句都指宝钗劝宝玉喝冷酒这件事，是指桑骂槐，把宝玉和宝钗都奚落了一番
8、。二、自然平实 情致幽远本色澹语见奇绝 曹雪芹用语本色平淡，却自然奇特。真正做到：平中出奇。如“ 宝玉拿一本书，歪着看了半天，因要茶，抬头只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一个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秀，宝玉便问” （第二十一回）人们常以“山明水秀”来写山水之美，但无以之写人的，新奇殊绝。再像第七十六回众人初闻笛音时，作品写：“肃然危坐，默默相赏。”句中的“肃” 、 “危” 、 “默”亟见其屏息凝神之状，以少少许而胜多多许，备见神妙，对此昔人曾有“肃字、危字、默字最是动筋骨处”之评。在红楼梦的平澹语中，往往以数字（甚至一二字） ，而成奇句妙文，如：“ 难道我闲疯了，咱们几个人吃酒听歌好不乐，寻那个苦恼去？”
9、 （第二十六回） “闲疯了” ，十分新奇，比之闲得无聊、闲得生闷，相去何止霄壤，正因“疯”字之“活” ，而前后语也因之而生色。这从相当程度上来说， 红楼梦的平淡语而使人不感鄙陋，爱不释卷，也正在于这些处。字字实境，而又字字奇情，这在红楼梦中随处可见。诸如“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 （第六回） 、 “柳嫂子有八个头也不敢得罪姑娘” （第六十一回） 、 “金桂便气的哭如醉人一般” （第七十九回）等等，可谓不胜枚举。曹雪芹总是不借附丽，以平澹语却幽雅写出妙境。第十七回的：“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一“借”一“分”振起全句，不惜附丽雕镂，清丽秀美之境自见。第七十六回：“月至天中，比先越
10、发精彩可爱。 ”这里用语甚“淡” ，然颇有“高处不胜寒”意味。同回的“明月清风，天空地净” ，也直是令人烦心顿释，万虑齐除。从上即可看出红楼梦本色语的雅驯而不流于村俗，家常语却极风雅之一斑。巧妙平易显幽远 红楼梦里许多白描式的叙述，用语平易巧妙，但含蓄幽远。例如第十六回对于贾琏与凤姐的争权夺利的描写，如果我们再读一读那可说是同时出现的凤姐与贾蓉、贾琏与贾蔷的对话，不难理解曹雪芹对于丑恶事物的讽刺，作到了深刻性与平易性的和谐统一。同时也可以看出，曹雪芹那写人物个性的出众的笔力。贾府为了迎接贵妃省亲，贾蔷要去姑苏办理聘教习、采买学戏的女孩子和行头等一应事物，临行前与贾蓉来见贾琏夫妇时，从四个人的一
11、段对话中，可以看出语言平易却不是淡而无味的艺术美。它可能唤起读者相应的体验以至分析，从而深入了解人物的内心秘密和作者的命意之所在。贾蓉 （悄悄问凤姐）婶子要什么东西?凤姐 （笑道）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希罕你们鬼鬼祟祟的。贾蔷 （悄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贾琏 （笑道）你别尖头！才学着办事，到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且不要论到这里。曹雪芹写出了凤姐与贾琏两人性格方面的联系（贪财货而又假装正经） ，也看出了他们的区别（前者不直说出，后者敢直说出来） ，看出作者对于这些特点写得不含糊却含蓄的优点。我们只消联系那种把群众当傻瓜，所以用贴标签的方式来写人
12、物的低能的作品，就会分明感到，曹雪芹那种形式平易近人而内容并不肤浅的描写写凤姐的不正经，却偏要写她的假正经，正因为写了凤姐的假正经，就更加深刻地刻画出她的不正经是多么尊重读者。 红楼梦的语言巧妙而又朴实，富于创造性和真实感，既自然，又蕴藉。这样的描写，使严肃的讽刺性的思想内容，通过并不表面化因而耐人寻味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这样的描写既避免了以雕琢语句为精彩的颓风，又显示了作者“务去陈言”的卓越成就。三、简洁准确 形象鲜明简洁精练，是红楼梦语言艺术的另一个重要特色。红楼梦在遣词造句上，堪称达到了“一字不可更改，一字不可增减，入情入神之至”的境界。红楼梦语言的简洁准确，既表现在曹雪芹对社会现实观察
13、得深刻和对人物思想刻画得入情入神上，还在于作者对人物形象有独到的观察和深刻的感受，并准确地选择最富有感情色彩的词汇加以描绘。“读红楼梦常有一种如闻其声尽闻其声的感觉，作品中的每个人物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讲话”。寥寥数笔，勾勒形象 曹雪芹只用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人物的形象来，连带有鲜明个性特点的人物语言，都能让读者永远留在心头。例如第七回“焦大醉骂”，全部叙述不到一千字，但焦大这个人物，凡是读过红楼梦的人，就不会忘记他。特别是他那句“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醉汉嘴里混唚”，就成为焦大的名句。光凭这一句话就能让人想到嘴里被塞满了马粪，捆翻在地的焦大的形象和这句惊天动地的话的声音。再如第二十四回写醉
14、金刚倪二和贾芸的事，自“贾芸出了荣国府回来”起，直至“一面说，一面趔趄着脚儿去了”，一共一千八百字左右，却写了四个人：贾芸的舅舅卜世人，贾芸的舅妈，醉金刚倪二和贾芸。前面三人虽然都只是寥寥数笔，但俱各传神，卜世人夫妇的鄙吝和市井游侠倪二的仗义，皆历历如绘，雪芹之笔，真可谓勾魂摄魄。因人而施，声口如闻 人物语言，不但有外在的生动、幽默、或俏皮或尖刻或憨厚或圆熟的色彩，更常常使人想到它们背后、它们深处的没有说明的东西，可以说是说话人的潜台词，可以说是一种语势，即说话人的全部思想感情的趋势，使读者在如闻其声的同时如见其人如见其状。晴雯心比天高，有“爆碳”之称。在第三十一回晴雯因失手跌折扇子与宝玉“斗
15、口” ，闻声赶来的袭人说了句：“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晴雯接过话头：“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服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当袭人听后耐性劝说：“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 ”其中“我们”显然指宝玉和袭人，乃冲口而出，可晴雯却不放过：“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通房丫头）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我们了” 。发语尖利无比，真是字字哀梨并剪，又如修竹之弹芭蕉，其声口毕肖于这位冰雪聪明、灵心慧舌的少女。其话中的
16、“自古以来” ，看似不通，然对讥讽袭人却语妙无匹；而“你们” 、 “我们” ，更显得辣辣有火爆声，直可医人喑病。探讨分析红楼梦的语言艺术，有助于我们每一个普通的读者提高艺术欣赏水平。然红楼梦是一座完整而又宏伟巨大的艺术宝殿。它“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始终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能够描摹出它的整体和全貌，这还仅是就其外观而言，至于登堂入室，以探其艺术奥妙，则更是难上加难了。这里只就其语言特色，谈一点很浅薄的看法。陶恂若 红楼梦艺术探骊 中州古籍出版社周中明 红楼梦的语言艺术 广西人民出版社吴玉霞 20 世纪红楼梦语言研究综述曹雪芹 红楼梦 内蒙古文化出版社作者简介：刘春水 男 1968 年出生 江苏宿迁人 毕业于徐州师范大学中文系 现在江苏教育学院宿迁分院（宿迁高等师范学校）工作 讲师联系地址：江苏宿迁 宿迁高等师范学校 邮政编码：223800联系方式：手机：13179551227 Emai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