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宝 岛序罗 伯 特 路 易 斯 斯 蒂 文 森 ( 1850-1894) 是 英 国 小 说 家 , 苏 格 兰 人 , 出生在爱丁堡。斯蒂文森 1867 年 在 爱 丁 堡 大 学 先 攻 读 土 木 工 程 , 不 久 改 学 法律, 1875 年成为一名开业律师。 不过他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给杂志撰稿, 1878 年 他 出 版 了 游 记 内 河 航 行 , 次 年 又 出 版 了 驴 背 旅 程 。1879 年 他 到 加 尼福尼亚,第二年在那里与奥斯本夫人结婚。尽 管 体 弱 多 病 , 他 却 从 未 中 断 写 作 。 他 为 各 种 杂 志 写 了 大 量 散 文 、 小 说 、
2、 游 记 和 自 传 等 , 他 还 从 事 诗 歌 和 戏 剧 创 作 。 出 版 的 小 说 有 新 天 方 夜 谭 (1882) 、 宝岛 (1883) 、 化身博士 (1886) 、 绑架 (1886) 快 乐 的 人 们 (1887)等等。1888 年 因 为 健 康 原 因 , 斯 蒂 文 森 同 夫 人 前 往 太 平 洋 上 的 萨摩亚岛,1894 年在该岛上去世。宝岛是斯蒂文森为他妻子的前夫之子写的少年读物,出版后受到了 各年龄段读者的喜爱,成为他流传最广的一部小说。这部作品有着鲜明的惊 险色彩,为人们揭开了冒险者世界的一角。故事是由男孩吉姆讲述的,他参 与探险,去寻找埋藏在
3、一个遥远的海岛上的财宝。机警而大胆的吉姆发现了 海盗们的阴谋,海盗们打算从这次浪漫航行的组织者手里把宝物夺走。经过 了无数次惊险的遭遇,勇敢的旅行者们到达了荒岛,在岛上找到了一个曾经 当过海盗的人,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掘出了财宝。这部作品以故事情节惊心动魄,高潮迭出取胜。全书故事情节以时间发 展 为 顺 序 展 开 , 并 不 复 杂 ; 但 作 者 用 一 个 又 一 个 悬 念 和 高 潮 牢 牢 吸 引 住 读 者 。 比如小说一开始描写凶悍怪异、行动诡秘的弗林特,使读者以为这个神秘人 是小说主角。他打死来客,旧病突发;见到瞎子又病发死亡。读者这时意识 到他不是主角。难道是瞎子吗?读者正在疑
4、惑时他又死于马蹄之下。那么谁 是这部冒险小说的主角呢?作者用这种似明实暗,似松实紧的悬念牵引读者 的注意,使他们始终关切地等着看作者以丰富的想像创造出来的复杂局面怎 样揭破谜底,水落石出。宝岛的故事主要从吉姆的角度展开,作者成功地把握了一个孩子的 观察视角,使整个叙述从遣词造句到说话口吻都符合孩子的语言习惯。为青 少年读者描绘的这幅探奇冒险的寻主图,既散发着浓厚的孩童情趣,又飘逸 着诱人的冒险气息,使这部作品一直深受青少年读者的喜爱。编者一 住 在 “本 葆 海 军 上 将 ”旅 店 的 老 船 长乡绅特里罗尼,利弗西医生,还有其余的那些先生们,早就要我从头至 尾、毫无保留地写下有关宝岛的全部
5、详情只除掉它的方位,而那不过是 至今那里仍有未被取出的宝藏的缘故。我在公元一七年提起了笔,思绪 回到了当年我父亲开“本葆海军上将”旅店的时候,当时那个棕色皮肤、带 刀疤的老海员第一次到我们屋顶下来投宿。我回想起他恍惚就在昨天,当他步履沉重地来到旅店门口时,他的航海 用的大木箱搁在他身后的双轮手推车上。这是个高大。强壮、魁梧、有着栗 色皮肤的人,粘乎乎的辫子耷拉在脏兮兮的蓝外套的肩部,粗糙的手上疤痕 累累,指甲乌青而残缺不全,一道肮脏的铅灰色刀疤横贯一侧面颊。我记得 他一面环顾着小海湾,一面径自吹着口哨,接着嘴里突然冒出了那支水手老 调,日后他也经常地唱:十五个汉子扒上了死人胸礁石的名称。但英语
6、中“胸膛”与“箱子”是一个字。译者注 哟嗬嗬,再来郎姆酒一大瓶! 那高亢、苍老、颤动的嗓音仿佛汇入了绞盘机起锚时众人合唱出的破调门。接着,他用一根自带的像铁头手杖似的木棍子重重地敲门。当我父亲出 来后,他又粗声大气地要来杯郎姆酒。酒送到后,他慢慢地啜饮,像个鉴定 家似的,一面细细地品味,一面还继续打量着四周的峭壁,抬头审视我们的 招牌。“这是个挺便利的小海湾 , ”最 后 他 说 , “而 且 酒 店 的 位 置 也 很 讨 人 喜 欢 。 客人多吗,伙计?”我父亲告诉他不多,客人非常少,实在遗憾。“那么好吧, ”他说, “这是给我预备的好住处。过来,伙计, ”他 冲 着 推 手 推 车 的
7、人 喊 道 , “把 车 子 靠 边 儿 , 帮 我 卸 下 箱 子 , 我 要 在 这 儿 住 上 一 小 段 儿。 ”接着他又说, “我 是 个 简 朴 的 人 , 有 郎 姆 酒 、 咸 肉 和 鸡 蛋 就 成 , 这 就 可 以对着海湾看船下海了。你们该怎么称呼我?你们可以叫我船长。噢,我懂 你的意思瞧这儿! ”说着他把三四枚金币抛在了门槛上, “用 光 的 时 候 告 诉我。 ”他说,神情严厉得像个司令官。说真的,虽然他破衣烂衫,言语粗鲁,风度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在桅杆前 干活的水手,倒像个惯于发号施令的大副或船长。那个推手推车的人告诉我 们,他是那天早晨被邮车送到“乔治王”旅店门前的,
8、在那儿,他打听了沿 岸的小旅店。我猜想他是听说了我们这里不错,被描绘得挺僻静,于是由于 它所处的位置而挑中了它。关于我们这位房客,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照 常 说 他 是 个 挺 沉 默 的 人 。 他 整 天 带 着 架 黄 铜 望 远 镜 在 小 海 湾 一 带 转 悠,要不就在峭壁上游荡;整晚坐在客房火炉旁的角落里,拼命地灌郎姆酒 和水。大多数时候,别人和他说话他都不予理睬,只是猛然抬头瞪人一眼,像吹雾角似的哼一下鼻子。我们和到我们这里来的人们很快便学会让他自 取其便了。每天,当他巡游回来的时候,他都会问是否有什么船员路过。起 初 我 们 以 为 他 问 这 个 问 题 是 寻 找 伙 伴
9、 , 后 来 我 们 才 开 始 明 白 他 是 想 避 开 他 们。每当一个船员到“本葆海军上将”旅店来投宿(时不时地有一些人来, 要 沿 海 边 大 道 去 布 里 斯 托 尔 ) , 他 在 进 餐 厅 之 前 总 会 透 过 门 帘 窥 探 一 番 , 一 旦有一个这样的人在里面,他必定会像只耗子似的不声不响。这事对我来说 至少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得算他这种戒备心理的 分担者。有一天他曾把我拉到一边,并且答应我,只要我帮他“留神一个独 腿水手” , 并 且 一 旦 那 个 人 出 现 就 向 他 通 风 报 信 , 这 样 每 月 月 初 他 就 付 给 我 一枚
10、四便士银币。有好多回,当月初到来,我向他申请报酬的时候,他便会 对我嗤之以鼻,还瞪得我低下了头;但是不等一周过完,他肯定好好考虑考 虑,给我那四便士,同时重申他那个要我监视“独腿水手”的命令。用以警告雾中船只的号角。译者注 那个人物怎样搅得我不得安眠,那是不必多说了。在暴风雨的夜晚,当大风撼动着房子的四角,碎浪咆哮着冲过海岸、跃上悬崖,我就会在一千种 形象、一千种邪恶的表情中看到他。一会儿是腿被齐膝砍断,一会儿是齐臀 部;一会儿他又是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在身体中央的腿的奇形怪状的 家伙。看他单腿跑跳着追赶我,越过篱笆和水沟,是最坏的恶梦了。总之, 为了我那每月的四便士,这些想像出来的形状令
11、我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代价。 不过,尽管我一想到那个独腿的海员就那么恐惧,但还远远比不上其他 认识船长的人对他本人怕得厉害。有些晚上,在他喝了他的脑袋支撑不住的 过量的郎姆酒和水后,有时他就会坐下来唱他那些个邪恶、古老、粗野的水 手歌曲,旁若无人;但有时他会嚷着轮流干杯,还逼着所有战战兢兢的房客 们听他讲故事,或者和他一起合唱。我常常听见房子和“哟嗬嗬,再来 郎姆酒一大瓶”的歌声一起颤动;邻居们全都为了宝贵的性命、怀着对死亡 的恐惧加入到这歌声里来,而且一个比一个唱得响亮,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因为在这些他发作起来的场合下,他就成了个最肆无忌惮的人。他会用手拍 着桌子要全体肃静;他会勃然大怒,暴跳如
12、雷,有时是因为一个问题,有时 则是因为没人提问题,于是他断定大家没好好听他的故事。在他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上床之前,他不准任何一个人离开这个旅店。 他的故事吓坏了所有的人。那些可怕的故事净是关于绞刑。走木板、海上风暴和干托吐加群岛以及拉丁美洲大陆的蛮荒地区和野蛮风俗的。照他 的说法,他一定是活在被上帝放逐到海上的一些最邪恶的人们中间的。他讲 这些故事所用的语言,就像他所描述的那些罪恶一样,大大震动了我们淳朴 的村民。我的父亲总说这小旅店会被毁掉的,因为人们不堪忍受暴虐、压制 以及战战兢兢上床的滋味,他们很快将不复光顾这里。但是我倒确信他的存在 对 我 们 有 好 处 。 人 们 当 时 是
13、 受 了 惊 吓 , 可 回 过 头 来 看 , 他 们 相 当 喜 欢 这 样 。 在安静的乡村生活中,这是很好的兴奋剂。这里甚至有一群年轻人声称崇拜 他 , 称 他 是 “货 真 价 实 的 船 员 ”、 “真 正 的 老 水 手 ”, 以 及 诸 如 此 类 的 称 呼 , 还说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英格兰才称雄海上。昔时被海盗虏获的人,蒙着眼睛被迫走上突出于舷外的木板而终于落 入海中。译者注从某方面讲,说真的,他很有可能毁掉我们;因为他一周复一周,最后 一月接一月地住下来,以致于他付的那些钱已经全部用光了,而我的父亲从 不敢壮起胆子坚持要他加钱。如果一旦对他提及钱的事,船长就会用可以说
14、 是 咆 哮 的 那 么 大 的 声 音 哼 他 的 鼻 子 , 并 且 直 瞪 得 我 可 怜 的 父 亲 倒 着 退 出 房 门。我曾看到父亲在经历了这样的一次奚落后绞着双手,我相信一定是这种 烦恼和恐惧大大加速了他不幸的早逝。在 船 长 和 我 们 住 在 一 起 的 全 部 时 间 里 , 除 了 从 一 个 货 郎 那 里 买 些 袜 子 外,他的穿着丝毫未变。他的三角帽的一角耷拉下来了,自那时起,他就让 它那么耷拉着,尽管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我记得他外套的样子,就是 他躲在楼上屋子里自己打补丁的那件,到后来,那件衣服上就满是补丁了。 他从未写、也从未接到过一封信,他也从不和邻居
15、以外的任何人说话,即使 和他们交谈,也大多是在喝酒的时候。那个航海用的大木箱,我们谁也没见 他打开过。他只碰了一次钉子,那是事情接近尾声的时候,那时我可怜的父亲的病 情正每况愈下。利弗西医生在一个傍晚来看望病人,用了点我母亲准备的晚 餐后走进了客厅,想袖口烟,等人把他的马从小村子里牵过来,因为我们的 老“本葆海军上将”旅店没有马厩。我跟着他走进了客厅,我记得我看到这位干净利整的医生,发套上搽着 雪白的发粉,他的明亮的黑眼睛和翩翩的风度,同那些轻佻的乡下人,特别 是同那个猥亵、笨拙、醉眼惺忪的我们心目中的海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他正喝得烂醉,胳膊搁在桌子上。突然,他也就是船长开始唱起了 他常唱
16、的那个歌儿:十五个汉子扒上了死人胸 哟嗬嗬,再来郎姆酒一大瓶! 酗酒和恶魔使其余的人都丧了命 哟嗬嗬,再来他郎姆酒一大瓶!起初,我把“死人胸”想成了同一概念的他楼上前屋里的那只大箱子, 而这想法又和我恶梦中的独腿水手搅和到了一块儿。但是,到了这会儿,我 们对这支歌都不怎么特别在意了,这个晚上,它只对医生来说是新鲜的,而 我察觉到,就是医生,对它也毫无赞赏的表示,因为在他同花匠老泰勒谈话的过程中,他很愤怒地抬头望了一下,接着就又谈论起关于治疗风湿病的新 药方来。同时,船长逐渐被自己的歌鼓动起情绪来,最后他玩起了我们都知 道的那一套,用手拍面前的桌子安静。声音立刻平息下去,只有利弗西 医生一如既往
17、地讲着,声音清晰悦耳,在每一句话间还轻松地抽一口烟斗。 船长盯着他瞅了一会儿,又拍了一遍桌子,更为严厉地瞪着他,最后用恶狠 狠、低沉的声音咒骂起来: “安静,上下甲板都给我安静! ”“你 是 在 关 照 我 吗 , 先 生 ? ”医 生 说 道 , 而 当 那 个 恶 汉 用 另 外 一 声 诅 咒 告 诉 他 是 这 样 时 , “我 只 对 你 说 一 件 事 , 先 生 , ”医 生 回 答 说 , “这 就 是 , 如 果你继续酗酒的话,这世上很快将减少一个肮脏无比的恶棍! ”这个老家伙的暴怒是可怕的。他跳了起来,拔出并打开了一把水手用的 折叠式小刀,摊开在他的手掌上,好像是恐吓医生,
18、要把他扎到墙上去。医生岿然不动。他转过头来,用和刚才一样的声调侃侃而谈,声音略微 高 些 , 以 使 全 屋 的 人 都 能 听 见 , 口 气 却 相 当 平 静 而 严 肃 : “如 果 你 不 立 刻 将 刀 子 送 回 你 的 口 袋 , 我 以 我 的 名 誉 发 誓 , 你 将 在 下 一 次 的 巡 回 审 判 中 被 绞 死。 ”接着,在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目光的对峙战。但是船长很快便屈服了, 放下了他的武器,退回到座位上,像只挨了打的狗似地咕哝着。“现 在 , 你 听 着 , 先 生 , ”医 生 继 续 说 道 , “既 然 现 在 我 知 道 在 我 的 辖 区 内有这么个
19、人物,你将考虑我会时时刻刻都用一只眼睛盯着你。我不仅仅是 个医生,我还是一名地方法官,如果我听到一句对你的控告,哪怕只是像今 晚这样的一次无礼,我都将为此而采取有效措施,追捕并找出你。我想话说 到这儿已经足够了。 ”不久,利弗西医生的马便被牵到了门前,他就上马离开了。但是那天整 个晚上船长都保持沉默,并且后来许多晚上也是这样。二 “黑 狗 ”出 现 了 又 消 失 了这件事过去不久,就发生了第一桩神秘的事件,那使我们最终摆脱掉了 船长,尽管就像你们将会看到的那样,这还并未使我们摆脱掉和他有关的事 情。那是个颇为寒冷的冬天,长久地下着严霜,刮着暴风。一看而知,我的 可怜的父亲没有多少希望再看到春
20、天了。他一天天衰弱下去,我和母亲挑起 了经营旅店的全副担子,忙个不停,再也无心留意那个令人不快的客人了。 那是一月里的一个早晨,很早一个折磨人的下霜的早晨海湾覆 着白霜,灰蒙蒙的,波浪轻轻拍打着岩石,太阳低低地悬在山尖上,照亮了 一大片海面。船长比往常起得早,出发到海边去了,他那把水手用的短刀在旧蓝外套的宽宽的下摆上晃悠着,黄铜望远镜夹在胳膊底下,帽子在头上向 右斜歪着。我记得当他大步走开时,他呼出的哈气好像烟雾一般地缭绕在身 后,而我听到他发出的最后的声音,是在他转过大石头时,气愤愤地哼了一 下鼻子,好像仍对利弗西医生耿耿于怀似的。那会儿,母亲正同父亲一起呆在楼上,我正往餐桌上摆放早餐,等船
21、长 回来。这时客厅的门打开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走了进来。他是个面色苍 白、脂肪过多的家伙,左手少了两个手指。虽然他也带着把水手用的短刀, 看上去却不像个好斗的人。我一直留意着水手们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可这 个人却使我纳闷。他不像个水手,然而身上还带有海上的气味。我问他要点什么,他说他要郎姆酒。但当我要走出房间去取酒时,他在 餐桌旁坐下来,打手势要我过去。我手里拿着餐巾停在那里。“到这儿来,孩子 , ”他说 , “走近些。 ”我走近了一步。“这 张 餐 桌 是 我 同 伴 比 尔 的 吗 ? ”他 问 道 , 不 怀 好 意 地 眨 了 眨 眼 睛 。 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他的同伴比尔,而这张桌子
22、是给住在我们这里的一个我们叫做“船长”的人的。“好啦, ”他说 , “我 的 同 伴 比 尔 也 可 能 被 叫 做 船长 , 这 很 有 可 能 。 他 的脸上有一道疤,嗜酒如命,我的同伴比尔就是这样。为信服起见,我可以 指出,你们的船长脸上有一道刀疤我们还可以指出,如果你想知道 的话,那道刀疤是在右半边脸上。噢,好啦!我都告诉你了。现在,我的同 伴比尔是住在这所房子里吧?”我告诉他,船长到外面散步去了。 “哪 条 路 , 孩 子 ? 他 走 的 是 哪 条 路 ? ” 我指出了那块岩石,还告诉他船长就快要回来了,并且还回答了几个其他的问题。“噢, ”他说, “这对于我的同伴比尔来说将和喝酒
23、一样适合。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愉快,于是我就掂量着这陌生人是弄错了人,即使他有意说那样的话。但这不关我的事,我想,而 且,此外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办。这个陌生人一直守候在旅店的门边,盯着那 个角落,就像猫在等耗子出现似的。一旦我向外面走出一步,他就立刻召唤我回来。要是我的动作比他要求 的慢了一拍的话,他的脂肪过多的脸就变得特别可怕起来,他用足以让我跳 起来的咒骂命令我进来。只要我一回来,他就又恢复了常态,半是巴结、半 是 讽 消 地 拍 拍 我 的 肩 膀 , 说 我 是 个 好 孩 子 , 而 他 特 别 喜 欢 我 。 “我有个儿子, ”他说, “和 你 就 像 一
24、个 模 子 里 出 来 的 , 他 是 我 最 大 的 骄 傲 。 但 是 对 孩 子 们 来 说,最要紧的是听话,孩子听话。嗯,如果你跟着比尔航行过,你就不需要站在那儿让比尔对你说两遍你肯定不会。那不是比尔的作风,也不 是和他一起航海的人的作风。啊,这肯定是我的同伴比尔,胳膊底下夹个望 远镜,哎呀,真的,你和我得回到客厅里去,孩子,到门后边去,我们要让 比尔惊奇一下,啊,我再说一遍。 ”说着,陌生人和我一起退回到客厅里,把我藏在他后面的角落里,以便 我 们 两 个 都 能 藏 到 开 着 的 门 后 面 。 我 非 常 的 不 安 和 惊 慌 , 你 可 以 想 像 得 出 来 , 而当我注
25、意到陌生人自己也相当地恐惧时,我的恐惧就又重了一层。他擦了 擦短刀的柄,又活动了一下鞘里的刀身,在我们等待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咽 口水,就好像我们通常说的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似的。终于,船长大步走进来,砰地一声关掉他身后的门,既不向右看,也不 向左看,径直穿过房间,向给他预备好的早餐走过去。“比尔。 ”陌生人叫道,用那种在我看来是竭力为自己壮胆的声调。 船 长 旋 转 脚 跟 , 面 向 我 们 。 他 棕 色 的 脸 孔 一 下 子 变 了 色 , 连 鼻 子 都 青 了 ,他看那个人的样子就像见了鬼或者邪恶的东西,或者这世上能有的什么更坏 的 东 西 。 而 我 , 说 实 话 , 看 到
26、他 在 刹 那 间 变 得 既 苍 老 又 衰 弱 , 感 到 有 些 歉 疚 。“来,比尔,你是认得我的,你认得老船友的,比尔,这是肯定的。 ”陌 生人说道。船长发出一声喘息。“黑狗 ! ”他说。 “还 能 是 谁 呢 ? ”另 一 个 回 答 说 , 变 得 轻 松 了 一 些 。 “黑 狗 和 从 前 一样,看他的老船友比尔来了,在本葆海军上将旅店。噢,比尔,比尔, 我 们 经 历 了 很 多 事 情 , 我 们 两 个 , 自 从 我 失 去 了 两 根 指 头 。 ”他 举 起 了 他 残 废的手。“喂,听着, ”船长说, “既 然 你 找 到 了 我 , 我 就 在 此 地 , 那
27、 么 好 吧 , 说 , 有何贵干?”“有你的,比尔 , ”“黑狗” 答道, “你 说 得 对 , 比 尔 。 我 得 让 这 个 可 爱 的 孩子上杯郎姆酒,因为我已有了这么个嗜好。你乐意的话,我们坐下来,像 老船友似地好好谈谈。 ”当 我 端 来 郎 姆 酒 的 时 候 , 他 们 已 经 分 坐 在 船 长 早 餐 桌 的 两 边 “黑狗” 靠近门斜坐着,以便盯着老船长,另一方面,我想,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退 路。他命令我出去,同时让房门开着。 “甭 想 从 你 的 钥 匙 孔 里 探 听 我 些 什 么 , 小家伙。 ”他说。于是我撇下他们俩,退回到酒吧间里去。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我竭力地
28、听,却除了低低的叽哩咕噜声之外什么也 听不清,但是声音终于开始大了起来,我能听到一句两句了,多半是船长的 咒骂。“不 , 不 , 不 , 不 , 到 此 为 止 吧 ! ”他 叫 道 , 并 且 又 重 复 了 一 遍 , “如 果 要上绞架,就统统都上,我就是这么说的。 ”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咒骂和其他什么声音的大爆发椅子和桌子倒在 了 一 块 儿 , 跟 着 是 金 属 的 撞 击 声 , 然 后 是 一 声 痛 苦 的 嘶 喊 , 接 下 来 我 看 到 “黑 狗”拼命逃窜,而船长穷追不舍,两人都拔出了水手用的短刀,前者左肩淌 着血。就在门口,船长给了那个亡命徒有力的一刀,要不是我们“本葆
29、海军 上将”的大招牌挡着,准能将他一劈到底,至今你还可以看到下边的那个缺 口哩。这 是 那 场 战 斗 的 最 后 一 击 。 “黑 狗 ”尽 管 受 了 伤 , 一 旦 他 跑 到 了 路 上 , 却显示出令人叫绝的脚力来,不到半分钟就消失在小丘边上。船长这边却怔 怔 地 直 盯 着 招 牌 , 像 个 木 头 人 似 的 。 然 后 他 揉 了 几 把 眼 睛 , 最 后 返 身 回 屋 了 。“吉姆, ”他说 , “酒! ”当 他 说 话 的 时 候 , 他 有 点 儿 摇 晃 , 于 是 用 一 只 手 扶住墙支撑着身体。“你 受 伤 了 吗 ? ”我 叫 道 。 “酒, ”他重复着,
30、 “我必须离开这里。酒!酒 ! ”我飞奔着去取酒,但发生的这一切使我心烦意乱,我打碎了一个杯子,碰 坏 了 一 个 活 嘴 儿 , 而 当 我 返 回 来 的 时 候 , 我 听 到 客 厅 里 有 重 物 倒 地 的 声 音 , 跑 进 去 时 , 只 见 船 长 仰 面 躺 在 地 板 上 。 这 时 , 母 亲 已 被 叫 声 和 打 斗 声 惊 动 了 , 跑下楼来帮助我。我们合力搬起了他的脑袋,他的呼吸非常重浊和吃力,眼 睛闭着,脸色十分难看。“哎 呀 , 乖 乖 , ”母 亲 叫 道 , “这 屋 子 怎 么 这 么 倒 霉 呀 ! 你 可 怜 的 爸 爸 还 在病着! ”这会儿,
31、至于究竟怎样才能帮助船长,我们都没了主意,除了想到他是 在 同 陌 生 人 的 混 战 中 得 了 这 个 致 命 伤 外 , 简 直 想 不 到 别 的 。 我 甚 至 拿 来 了 酒 , 试着往他的喉咙里灌;但是他牙关紧闭,下颚像铁一样僵硬。当门打开、利 弗西医生走进来时,我们大喜过望。他是来看望我父亲的。 “噢,大夫, ”我们叫道, “该怎么办哪?他伤在哪儿啦?” “伤 了 ? 乱 弹 琴 ! ”医 生 说 , “和 你 我 一 样 完 好 。 这 个 人 是 中 风 了 , 就 像我警告过他的那样。现在,霍金斯太太,可能的话,你赶紧跑到楼上你丈夫 那儿,告诉他没什么事。至于我这方面,一
32、定会尽力挽救这个家伙毫无价值 的生命。吉姆,给我拿个盆来。 ”当我取来盆时,医生已招起了船长的衣袖,露出了他粗壮的胳膊,上面 有几处刺花。前臂上精巧、清晰地刺着“好运在此” 、 “顺风”以及“ 比 尔 彭 斯 的 爱 物” , 而 上 头 挨 近 肩 膀 的 地 方 则 刺 着 个 一 个 人 吊 在 绞 刑 架 上 的 草 图 。 刺 这 些画,照我看,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是 个 预 言 , ”医 生 边 用 手 指 触 摸 着 这 幅 画 边 说 。 “现 在 , 比 尔 彭 斯 船 长 如 果 这 是 你 的 名 字 的 话 , 我 们 来 看 看 你 血 液 的 颜 色 。 吉 姆 ,
33、 ”他说, “你 怕血吗?”“不,先生。 ”我说。 “那么好吧, ”他说, “你端着盆 。 ”说着他拿起刺血针刺穿了一条静脉。 在放了大量的血之后,船长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四周。他先是认 出 了 医 生 , 明 显 地 皱 了 皱 眉 , 然 后 他 的 目 光 又 扫 向 我 , 看 上 去 就 放 松 了 些 。 但 是 猛 然 间 他 的 脸 色 就 变 了 , 挣 扎 着 要 起 来 , 叫 道 : “黑 狗 在 哪 儿 ? ”“这 儿没什么 黑狗 , ”医 生 说 , “只 有 你 躺 在 这 里 。 你 一 直 酗 酒 , 已 经 中 风 , 就像我曾明白地告诉过你的那样。而
34、巳刚刚,我违反了我的意愿,抢先把你 从坟墓里拖了出来。现在,彭斯先生”“那不是我的名字 。 ”他打断道。 “我当然明白 。 ”医生回答说。“这 是 我 知 道 的 一 个 海 盗 的 名 字 。 我 这 样 称 呼 你 是 方 便 起 见 , 而 我 不 得 不对你说的是:一杯酒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如果你喝了一杯,你就会接二连 三地喝下去,我以我法官的假发来打赌,要是你恶习不改,你会送命你 明 白 这 个 意 思 吗 ? 送 命 , 并 且 去 你 该 去 的 地 方 , 像 圣 经 里 的 那 个 人 。 现在,来,努把力,我来帮你回到床上去。 ”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设法把他抬到了楼上,放
35、倒在床上,使他的 脑袋靠在了枕头上,好像他快要昏迷过去了。“现 在 , 我 提 醒 你 , ”医 生 说 , “好 让 我 问 心 无 愧 酒 这 个 字 眼 对 你而言即是死亡。 ”说完,他就拉着我的胳膊去看我的父亲。“不 碍 事 , ”当 他 关 上 门 的 时 候 说 道 , “我 给 他 放 掉 的 血 足 以 使 他 安 静 一 会。他会在那儿躺上一个星期对他对你来说最好不过,但是再来一次中 风的话,他就没救了。 ”三 黑券傍午时分,我拿着些冷饮和药片来到了船长的门前。他像我们离开时的 样子躺着,只是枕得高了一点,他看上去既虚弱又亢奋。“吉姆, ”他 说 , “你 是 这 里 惟 一
36、 可 靠 的 人 , 你 知 道 我 一 向 待 你 不 薄 。 我 月月不落地给你个四便士的角子。可是现在你看,伙计,我是多么不走运,所有的人都背弃了我。 来,吉姆,现在给我拿一小杯酒好不好,伙计?” “医 生 ”我 开 口 说 。但是他却破口骂起医生来,气若游丝,却很动火。 “医生都是笨蛋, ”他说, “那 个 医 生 也 不 例 外 , 喂 , 他 能 对 海 员 懂 得 多 少 ? 我 曾 在 像 沥 青 油 那 么 烫的地方呆过,同伴们得了黄热病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了,那鬼地方又发生 了地震,地动得像海一样医生知道那种地方吗?我告诉你,我是靠 酒活过来的,对我来说,它是粮食、是水、是伙
37、伴、是老婆。要是现在我离 了酒,我就是下风岸上的一艘可怜的破废船。你得对我负责,吉姆,而那个 医 生 是 个 笨 蛋 。 ”他 又 骂 了 一 阵 。 “看 , 吉 姆 , 我 的 指 头 抖 得 有 多 厉 害 , ”他 用 乞 求 的 口 气 接 着 说 , “我 不 能 叫 它 们 安 分 下 来 , 这 该 死 的 日 子 我 滴 酒 未 沾 哩。我告诉你,医生是个笨蛋。要是我一口酒也喝不上,吉姆,我会得恐怖 症的。我已经看到了他们中的一些人。我看见老弗林特在那个角落里,就在 你身后,我看见他就像印出来似的清楚。要是我得了恐怖症,我这人就会作 害人的事,会搅得死人也不得安生。你的医生也
38、说过一杯对我不碍事,我会为这一小杯酒付给你一个金基尼 哩,吉姆。 ”他变得越来越兴奋,这使我警醒起来,想到了我的父亲,那天他病得非 常厉害,需要安静。另外,他对我引述的医生的那句话使我打消了顾虑,而 他想贿赂我的表示却令我相当反感。“我不要你的什么钱 , ”我说 , “但 是 你 欠 我 父 亲 的 。 我 可 以 给 你 弄 一 杯 , 多了不行。 ”当我把酒拿给他时,他贪婪地一把抓过去,一饮而尽。“啊 , 啊 , ”他 说 , “这 会 儿 好 多 了 , 千 真 万 确 。 好 吧 , 伙 计 , 那 医 生 说 我要在这破床上躺多久?”“至少一个星期 。 ”我说。 “天呀! ”他 叫
39、道 , “一 个 星 期 ! 我 可 办 不 到 , 到 那 时 他 们 就 会 给 我 下 黑券了。那些半吊子水手们在这个该死的时候会找到我的,他们既保不住自己 得到的东西,却又想攫取别人的。这种水手的行径,如今我还会不知道吗? 但是我是节俭的,我从不浪费掉我的一个子儿,也不会让它们白白跑掉。我 得逗他们一下子,我并不怕他们。我要再一次的扬帆启航,伙计,要再捉弄 他们一回。 ”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吃力地从床上抬起身子来,一把抓住我的 肩膀,几乎要使我叫出声来,一边还挪动着他那死沉的腿。他讲这番话时, 口气的强硬和声音的微弱形成了可悲的对比。当他终于坐到床边之后,他停 顿 了 一 下 。
40、 “那 个 医 生 害 苦 我 了 , ”他 咕 哝 着 , “我 的 耳 朵 嗡 嗡 直 响 。 放 我 躺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帮上他多少忙,他就已经倒在原先躺着的地方了,半晌不 语。“吉姆, ”最后他说 , “你今天看见那个船员了吧?” “黑 狗 ? ”我 问 道 。 “啊! 黑 狗 ! ”他 说 。 “他 是 个 坏 蛋 , 但 是 派 他 来 的 人 更 坏 。 现 在 , 要是他们给我下了黑券而我跑不开的话,我跟你讲,他们想要的是我那只航海 用的旧箱子,你就骑上一匹马你行的,不是吗?然后,你骑上马去 噢,对了,我有主意了去那个永远是笨蛋的医生那儿,让他召集所有的 人来地方官吏之类的
41、他就会在本葆海军上将这儿将他们一网打 尽所有老弗林特的部下,老的少的,所有这些人,一个不拉。我曾经是 大副,我是,老弗林特的大副,知道那地方的人就剩我一个了。在萨凡纳,在他临死的时候,他把它给了我,你看,就像这会儿。但 是,除非他们给我下了黑券,或是你看到黑狗又来了,或者是那个独 腿水手特别是这个人,吉姆,你再去告发。 ”北美洲港口,靠大西洋,在佛罗里达半岛以北。译者注 “但 是 , 什 么 是 黑 券 呢 , 船 长 ? ”我 问 道 。 “那 是 一 种 通 牒 , 伙 计 。 要 是 他 们 送 来 了 , 我 会 告 诉 你 。 但 你 要 留 神 ,吉姆。我以我的名誉起誓,好处我们五
42、五开。 ”他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声音微弱了下来;但我赶紧给他吃了药,他像个孩子似的嘟囔着: “要是竟然有水手吃药,就是我了。 ”最 后 , 他 昏 昏 沉 沉 地睡去,像死了似的,使我得以脱身走开。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我该把这 前 前 后 后 都 告 诉 医 生 , 因 为 我 怕 得 厉 害 , 怕 船 长 后 悔 他 的 坦 白 而 要 了 我 的 命 。 但是这时出了事,我可怜的父亲这天晚间突然去世了,这使所有其他的事情 都靠到了一边。我们发自天性的悲恸,邻居们的探望,葬礼的安排,旅店的 一切事务,在这段时间里这一切同时到来,使我忙得腾不出时间来想船长, 更别说怕他了。说真的,第二天早上
43、他就下楼了,像往常一样进餐,尽管吃得极少,酒 喝得恐怕比平时给他的还多,因为他一直呆在酒吧间里,满脸怒气并哼着鼻 子,这使得谁都不敢从他面前经过。在葬礼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像往常一样 喝得烂醉,在这幢悲恸的房子里,听到他难听的水手老调,不禁使人毛骨悚 然。由于他很虚弱,我们都担心他一命归西,而医生突然到很多里地以外的 地方出诊去了,自我父亲去世后他便再没到我家附近来过。我说过船长很虚弱,他的确看上去越来越糟糕而不是在恢复元气。他上 楼又下楼,从客厅走到酒吧又走回客厅,有时他到门外嗅嗅海的气味,用手 扶着墙行走,呼吸沉重而急促,就像人在爬陡峭的高山时的样子。他从不找我专门谈话,我但愿他忘掉了所托之
44、事。 但是他的脾气更加乖戾了,并且随着身体的日渐衰弱,也比平时更为粗暴。现在,他采取了一项警戒措施,就是当他饮酒时,把那把水手用的短刀 抽出来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这么做的同时,他对别人的注意反倒减少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 思想里,到了很远的地方。比方说有一次,他使我们万分惊奇地突然哼出了 一个不同的调子,一首乡村的情歌,那肯定是在他出海之前的年轻时候学会 的。事情就这样地过去了,直到葬礼后一个多雾、严寒的下午,大约三点多 钟,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满怀对我父亲的哀思。这时,我看见有个人正慢 慢地沿着大路向这边走来。他显然是个瞎子,因为他用棍子敲着路面,一个 大绿罩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他弯
45、曲着身子,似乎是上了岁数,要不就是因为有病的关系。他穿一件 很大的、带着个风帽的旧航海斗篷,使他看上去格外怪异。我这一生从未见 过比这更吓人的形象了。他在旅店前停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古怪的、唱歌似 的调子提着嗓子向他前面的空中探问道:“哪 个 好 心 人 愿 意 告 诉 我 这 个 可 怜 的 瞎 人 一 个 为 了 庄 严 地 保 卫 他 的 祖国英格兰和神佑的乔治王而失去了宝贵的视力的人他现在在这个镇子 的什么地方?”“你现在是在 本 葆 海 军 上 将 旅 店 前 , 在 黑 岗 湾 , 我 的 好 人 儿 。 ”我 说 。 “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 ”他说, “一 个 年 轻 的 声 音
46、。 你 愿 意 把 你 的 手给我、领我进去吗,我好心的年轻朋友?” 我伸出了我的手,立刻,那个可怕的、软声软气的瞎眼的家伙像一把虎头钳似地抓住了它。我大吃一惊,想挣脱开,但是那个瞎子用胳膊一下子把 我拖到他身边来。“现在,孩子 , ”他说, “带我去见船长 。 ”“先生, ”我说, “说实话,我不敢 。 ”“噢, ”他冷笑道, “原来如此呀!马上带我去,不然我拧断你的胳膊。 ”说着他就拧了一下子,这一下拧得我叫了起来。 “先生, ”我 说 , “我 是 为 你 着 想 , 船 长 不 同 从 前 了 , 现 在 他 拿 着 刀 坐 在那里。另外一位先生”“喂,过来,往前走 , ”他 打 断
47、了 我 。 我 从 来 没 听 过 像 这 瞎 子 这 样 严 酷 、 冰冷和难听的声音,这比疼痛还要令我恐惧,所以我马上便老老实实地服从 他了,走进门去,直奔客厅,我们那个生着病的老海盗正坐在那儿,喝得烂 醉呢。瞎子牢牢靠紧我,用那只铁手抓着我,差不多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我 身上,弄得我都快要垮下去。 “马上把我领到他跟 前 , 当 他 能 看 到 我 时 , 喊 :这是你的朋友,比尔, 要是你不照办,我就会这样。 ”说 完 他 猛 地 拽 了 我 一下子,我想我快要昏过去了。两相比较,我对这个瞎乞丐是如此的惧怕, 以致于打消了我对船长的畏惧,当我打开客厅的门时,便用颤抖的声音喊出 了他命令我
48、喊的那句话。可怜的船长抬起了他的眼睛,一瞥之下便酒意全无,清醒地瞪着眼。他 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垂死的病容。他挣扎着要起来,但是 我不相信他有足够的力气来挪动他的身体。“现 在 , 比 尔 , 坐 在 你 原 来 的 地 方 , ”乞 丐 说 , “我 不 能 看 , 却 能 听 得 到 一根指头的动静。公事公办,伸出你的右手。孩子,捉住他的右手腕,拿到 我右手这边来。 ”我们两个都照他的话做了,接着,我看到他从握手杖的手心里拿出个东 西放到了船长的手上,船长立刻握住了它。“现在,完事了 。 ”瞎 子 说 , 说 完 他 就 突 然 放 开 我 , 以 令 人 难 以 置 信 的
49、 精 确和敏捷窜出了客厅,到了路上。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能听得到他的棍子笃 笃地探路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了。我和船长都费了半天工夫才缓过神来。但是最后,几乎是同时,我松开 了一直抓着的他的腕子,而他抽回了那只手,迅速地看了看掌心。“十点! ”他叫道 , “还有六个钟头,我们还可以捉弄他们。 ”说 着 他 跳 了 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遇到了麻烦,他用手捏着喉咙,站在那儿摇晃了一会 儿,接着便头朝下轰地一声栽倒在地板上。我赶紧跑过去,一边喊我的母亲。但是再快也无济于事了,船长由于中 风,已经一命呜呼了。这是不好理解的一件怪事,因为我肯定从未喜欢过这 个人,尽管近来开始可怜他,可一旦看到他死了,我却禁不住泪如泉涌。这 是我知道的第二个人的死亡,而对前一个人的哀思在我心里仍清晰如新。四 航 海 用 的 大 木 箱当然,我没有耽搁时间,我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母亲,也许本该早就 告诉她。我们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既困难又危险的位置上。那个人的 一些钱如果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