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战争与武士武士的生存土壤、发展动力和理想价值第 27 卷第 6 期2009 年 11 月贵州大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GUIZHOUUNIVERSITY(SocialSciences)V01.27No.6NOV.2oo9战争与武士武士的生存土壤,发展动力和理想价值娄贵书(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贵阳 550001)摘要:武士因土地纷争武力化的需要而产生,以杀戮技能为生存资本 ,以战争为生存土壤,财富源泉和发展动力,凭借武力夺取国家政权,成为政治上的统治阶级和社会上的主流阶级.武士政权崇尚军国主义,以武力为立国之本和治国之本,政治,经济,教育,文化和社会生活统统服务于战争需要.
2、武士在战争实践中创造和完善的战争精神武士道,作为战争之道登上历史舞台,以穷兵黩武为荣,鞭策武士在战争中“建功勋,立伟业“, 体现人生价值.关键词:战争;武士;生存土壤;发展动力;理想价值中图分类号:K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09)06009508日本学者说:过去的日本乃是武士之所赐.他们不仅是国民之花 ,而且还是其根.离开武士的伦理观,日本的传统便无从说起;抛开武士,就葬送了我们传统伦理意识的大半 ._2 美国学者沃尔沃认为:武士代表日本文化遗产中最具持久性的价值.我国学者万峰先生也明确指出:武士,武士治国和武士道,在世界史上都占有独特的地位,影响超过欧洲的骑士
3、和骑士精神.而且,今天日本人的所作所为中,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武士的影子和武士道的痕迹.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集中阐析战争与武士的生存土壤,发展动力和理想价值.一,战争与武士的生存土壤武士的产生绝非偶然,乃是日本社会土地纷争武力化的必然产物,以战争为生存土壤.武士最初是作为庄园主的私人保镖和打手出现的,产生的直接动因在于班田制向庄园制演变过程中武力争夺土地资源的战争需要.大化改新后日本进入封建社会,实行土地国有的班田制.然而,8 世纪的国家法令又破坏土地国有的原则.723 年的“三世一身“法,规定新挖沟池开垦的土地准许三代 (子,孙,曾孙)所有;743 年的“垦田永世私财法“,索性将 “三世
4、一身 “的私有权扩大为“永世 “的私有权,解除了土地私有制的禁令.土地私有的闸门一打开,“贵族和寺院立即凭借雄厚的实力开垦土地,不久,豪强和富裕农民也开垦土地“,建立庄园.在社会各界变国有土地为私有土地的同时,剩余国有土地“公田“ 逐渐发生质变,地方行政长官国司利用手中政治权力,侵占公家或他人田地,建立和扩大庄园.庄园兴起后,庄园内部和庄园外部的利益之争也接踵而至.庄园内部,庄园主与庄民围绕劳动成果分配比例的斗争.庄园外部,既有庄园主之间兼并与反兼并的斗争,又有庄园主与国家官吏之间蚕食“公领“ 土地与收回“ 公领“土地的斗争.其中,庄园主之间和庄园主与国衙官吏围绕庄园土地归宿的斗争,直接关系到
5、庄园的生死存亡.然而,土地纷争白热化之际,国家军事制度又因班田制的解体,国家经济基础的动摇而瓦解,国家军事收稿日期:20090402作者简介:娄贵书(1955 一),男,贵州贵阳人,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教授.?95?力量日趋虚弱化,从而使国家丧失了解决矛盾的权威和手段.不甘坐以待弊,任人宰割的庄园主率先铤而走险,选择武力作为扞卫和扩大庄园土地的工具.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斗后,他们很快发现解决土地纷争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武力,谁拥有武力,谁就能在土地纷争中取胜,武力的强弱与土地财富的多寡成正比.于是,庄园主凭借不断膨胀的经济实力,将自己的同族人和庄民武装起来,形成自己的武装力量.神社,寺院也组织起
6、称为神人,僧兵的武装力量,加人世俗社会争夺土地的行列.民间庄园和神社,寺院建立起自己的私人武装后,地方武力冲突剧增;武力侵占公领,对抗国司干预和限制的活动频频发生.国司,郡司等朝廷命官出于维持地方治安,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也以当地富家子弟为主建立自己的武士组织郎从,郎党,家子.这样,适应土地纷争武力化的需要,武士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庄园和公领土地上.以土地为焦点的经济斗争愈演愈烈之时,围绕权力的政治斗争也益发尖锐化.而且,与侵占国家土地的经济斗争一样,抢夺国家权力的政治斗争同样走上了武力化的道路.地方豪族武力夺取地方权力,例如:平将门和藤原纯友武力夺取地方政权的政治叛乱 ,“平忠常前后历时三年,
7、成功地依靠武力排除了国家权力,在房总地方确立起新的权力.“中央权门贵族则争夺朝廷的控制权,在藤原氏制造的“安和之变“ 和“花山天皇逊位 “及此后的政治事件中,“源满仲率领的源氏武力构成巨大的背景性力量.“【6 皇室为摆脱藤原氏的控制,夺回权柄,天皇父亲上皇扶持和起用新兴的武力集团平氏武士团,抑制,排斥和打击藤原氏的武力支柱源氏武士.政治斗争武力化,又为武士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武力空间.正是凭借武力争夺土地财富和政治权力的激烈斗争培育的肥沃土壤,高望王(889年赐姓平氏,任上总介,下放到镇压虾夷人的前沿阵地关东)的 8 个儿子在关东扩张势力,组建起强大的豪族级武士团,称雄关东,并在 l0 世纪 30
8、 年代蓄积起足以发动政治叛乱的实力 .“11 世纪前半期,称为武者,武士,兵等军事专门家阶层异常活跃,并形成以此为 家业 的武勇之家,兵之家等家系.“武士产生之初,亦兵亦农,以农为主,以武为辅,平时务农,战时出征.1O 世纪,经济上,庄园制与班田制的斗争进人白热化时期,各方社会势力越来越依赖武力解决土地纠纷;政治上,争夺政治权力的斗争也愈演愈烈,甚至出现反叛朝廷的“平将门之乱“ 和“藤原纯友之乱“.庄园主与庄园主,庄园主与国衙官吏,摄关家与皇室,摄关家与贵族,中央贵族与地方贵族的斗争更加激烈,并且均依赖武士打击敌对势力,就连朝廷也要借助武士的力量平定暴乱.于是,武士便随着武装冲突的加剧,由以农
9、为主转为以武为主,进而发展成为战争专业户.幕府政权建立后,“武家社会最大的奉公,莫过于驰骋疆场.“Jl7 世纪中叶以前,武士扮演以战斗者为中心的角色,公务以军役为中心,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武士的职分首先在于武,以战场上的征战杀伐为最大的奉公,武力争夺生产手段(土地)和生产物.“_9JEt本学者的研究成果,也与武士以战争为职业的生存方式相吻合.武士的社会角色是战斗者,因而其社会活动以战场为中心,社会职责是征战杀伐.无敌剑客,传奇武士宫本武藏的武学经典着作五轮书说:武士之道以武为本 ,首先在于对兵器的使用和掌握,在于善于用刀;在所有招数中,一击必杀最为重要.武士以战争为职业 ,其谋生工具不是生产工
10、具,而是致人于死地的战争工具刀,剑等凶器,刀甚至被视为“武士之魂“. 谋生技能或谋生资本,不是生产技能,而是征战杀伐,攻城掠地的杀戮技能,个人的生死存亡,家庭的贫富贵贱,兴衰荣辱,统统取决于刀剑功夫.谋生舞台不是农田,作坊等生产领域,而是血腥的战场.运动员为比赛而生,唯有赛场才能让他们体现自身价值,获取经济利益和社会荣誉.比赛是他们谋求财富和荣誉的基本途径,因此运动员渴望奔赴赛场,一到赛场就兴奋.武士为战争而生,在战争体现人身价值,唯有在战争中才能获取财富,权力和荣誉,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萌生激情.武士团首领需要战场上的胜利吞并战败者的土地和武装力量,扩大自身的经济利益和军事实力;武士需要战场上
11、的胜利扞卫既得利益,获得主君的土地封赏,职位提拔和价值认定.武士之渴望驰骋疆场,将战争视为自己的神圣职责或使命,说穿了就是一个“利“ 字,因为只有战争能给武士带来机会和利益,战争中的战利品是他们发家致富的基本途径,战争中的军功使他们有机会获得更高的职位和荣誉.将门记说,发生战争时,主人往往“以恩赏作诱饵钓取忠义“.“承平,天庆之乱时,平良兼欲讨灭敌人平将门,即向属下郎等表示,要积米谷以增勇,分衣物以拟赏.“-l.源义家在平定清原氏的“ 后三年之战“后 ,将战利品,甚至包括自己的私产拿来分赏给有功将士.平安时代,武士通过频繁的战争,使敌对势力的土地成?96?为自己的战利品,使国家的土地,贵族的土
12、地变为自己的军事领地.幕府时代,武士又通过战争,使天下土地和权力尽为己有.有史为证,武士所进行的战争,都是“武力争夺生产手段(土地)和生产物“的战争 .武士因战争而生,以战争为职业,在战争中求生存,求发展,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凭“三尺刀剑,一张劲弓“.每一次战争 ,都是实力的对决 ,都是生与死的较量.只有具备过人的武功,才能在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中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才能建立战功,获得新的封赏.武功越高强,生的希望和立功的机率越大,赢得主君的封赏也越多.为了守护和扩大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并将家业,家名传之子孙后代,一代又一代武士都将武艺高超视为美德.为了练就过人的精湛武技,保持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平
13、时在领地内的武士馆中,进行弓马骑射,刀术,剑术和相朴等各种军事技能的训练,娱乐活动也是充满军事性质的狩猎,流镝马,笠悬,犬追物等.武士子弟作为未来的战斗者,肩负着武力守护和扩大家业,家名的重任,从少年时代就接受超斯巴达式的战争教育和战争训练.战争教育旨在塑造以征战杀伐为荣的好战性格和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武士不仅带他们年幼的儿子去刑场观看杀人,甚至命令其半夜独自到刑场,将死者的首级取回,作为无所畏惧的证明.战争训练培养杀戮技能,包括刀术,剑术,骑术,箭术,柔术和排兵步阵等等.中国的文士子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只读圣贤书 “;为了博取功名,不惜头悬梁,锥刺股.日本的武士子弟,从幼年开始就与刀剑
14、为伴,终日玩刀弄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磨砺一击必杀的战争技能.而且,还教导他们如何按武士的规矩用腰间小剑切腹自杀,舍弃生命.西欧封建骑士因国家加强军事力量的军事改革而产生,充当国家的政权支柱.中国封建时代的文士因文官官僚制度的需要而产生,构成国家政权的中坚力量.日本的封建武士适应土地纷争武力化的需要而产生,先是扮演私人争夺土地财富和政治权力的武装力量,继而又武力夺取国家政权,成为决定国家命运和社会发展方向的统治阶级.他们以战争为职业,以战场为人生舞台,以刀,剑等杀人武器为谋生工具,以杀戮技能为生存资本,在战争中获取功名利禄.战争与武士,犹如水和鱼,鱼离不开水,武士需要战争;水为鱼提供生存环境
15、,战争为武士奠定生存土壤.二,战争与武士的发展动力军事力量的发展离不开战争实践的锤炼,武士只有通过战争实践的不断磨砺,才能越战越勇猛,越战越强大.没有战争,以刀剑为谋生工具,以杀戮技能为生存资本的武士,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战争不仅是武士的生存土壤,还是武士的发展动力.武士产生后,作为庄园主的保镖和打手,形成以庄园主为首领的武力团体武士团,对内看家护院,对外武力拓展庄园土地.9 世纪中叶,经过一个世纪战争生活实践的锤炼,武士已发展成为社会各方公认的军事力量,连国家都要利用武士维持统治秩序.地方国司挑选精于弓马的武士充当“ 押领使 “,“追捕使“, 天皇朝廷设置武士警卫宫廷.国家政权借助武士的武力
16、维持统治,为武士创造了广阔的活动空间.为了增强武力,庄园的实际管理者,统治者“庄官“, 按家族关系和主从关系将武士组织起来,形成以庄园为单位的武士团体战斗单位.庄官作为武士团的首领,往往是实力强大的在乡领主,且都是一个大家族.在家族关系中,庄官为本家和一族的族长,称为“忽领“(总领),其余为分家(称庶子). 在主从关系中,本家是主人(主君),分家是从者.从者包括宗族子弟“家子“ 和非宗族子弟“郎党“,“郎从“.l0世纪,几个早期的小武士团庄官级武士团在优胜劣汰的激烈战争中,又以实力强大的地方豪族为中心,形成较大的武士团豪族级武士团,小武士团的首领成为强大主君的“从者“.在“ 多田源满仲“ 和“
17、关东八平氏“ 的郎党,郎从中 ,都包含有若干小武士团的首领 .“摄关政治时期,源家作为藤原氏的爪牙在政界抬头.院政取代摄关政治后,源家凋落,平氏兴起.源氏和平氏都是充当那个时期政权担当者的佣兵,并借机扩展势力.平氏还借保元?平治之乱的胜利,建立起六波罗平氏政权.“源,平武士团的发展历史,随处可见武士以战争为发展动力的史实.源氏武士团的发展始于基经之子源满仲(912997 年).满仲通过投靠藤原摄关家,实现源氏军事力量与藤原氏政治权力的结合.在“安和之变“ 和花山天皇逊位 ,一条天皇即位等排斥异己,铲除政敌的政治事件中,满仲以武力支持藤原氏,为巩固摄关政治立下奔走效劳.藤原氏则让源氏成为“京侍
18、“,使源氏?97?施展武力师出有名,在合法的外衣下扩张武力.史籍今昔物语说,满仲在多田的府邸周围,有 400500名武士日夜警卫,保卫其安全.满仲出行时,有亲信郎等 50 余人随行护驾.满仲之子赖信(968 1048年)武力平定 “平忠常之乱“, 开创了源氏武士团大发展的新时代.赖信借助平定“平忠常之乱“的战功和武威,在公家社会升官晋级,进一步巩固源氏的“京侍“ 地位;在武家社会培育起源氏与关东武士间的主从关系,确立起源氏武家栋梁的地位,平氏数代人在关东苦心经营的地盘也落人赖信之手.赖信的嫡子赖义(9981075 年) 和赖义之子义家(10391106) 时代,东北地方规模更大的叛乱安倍氏和清
19、源氏叛乱,又为源氏提供了更大的机会和动力.“赖义,义家父子以前 9 年之役和后 3 年之役的战功为基础,通过长期的战争,在关东确立起自己的势力,培育起源氏与东国武士之间强固的主从关系“._6 源氏武力又从关东扩展到东北地方,像滚雪球似的不断膨胀.源氏武名大振,源氏武士团成为全国第一大武士团,负责京都的治安和皇宫的警卫.义家以“天下第一勇士“ 出入朝廷,地方豪族武士纷纷聚集在其麾下.平氏的兴起早于源氏,平氏之祖高望王任期满后继续留在关东,他的 8 个儿子在担任关东地区各国的官职期间,蓄养私兵,扩张势力.lO 世纪初,经过三代人约五十年的武力扩张,平氏已独霸关东.“平将门之乱“ 和 “平忠常之乱
20、“两次震动日本列岛的政治叛乱,既使平氏的发展一度受挫,还为源氏武士团的武力崛起提供了契机.不过,平氏一族毕竟枝繁叶茂,人才辈出,至平正盛时代又东山再起.1086 年,院政取代摄关政治.1097 年,平正盛乘院政风行之机,投靠白河上皇,成为白河上皇的武力支柱.白河上皇频频赋予正盛施展武力的机会,让正盛高扬武名.1107 年,令正盛镇压源义家之子源义亲的叛乱,正盛斩杀义亲,威名大振,被认为是与源氏并列的武勇之家.1113 年,让正盛防御延历寺僧兵动乱;1119 年,令正盛追捕横行京都的盗贼;同年,又令正盛讨伐平直澄.正盛因战功卓着 ,不断升官晋级,还在西国形成平氏武士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子忠盛
21、(10961153)深得鸟羽法皇器重,防卫僧兵和追捕海盗,几乎都是使用平氏武力.上皇的院厅不断为正盛,忠盛提供用武之地,平氏武力如鱼得水,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平氏西国武士团的实力迅速超过源氏的东国武士团.忠盛之子清盛(11181181 年),更是在空前规模的战争中打败敌对势力,建立起平氏政权,将平氏武士团的发展推向顶峰.院政末期,武士已在战争中发展成为独立的政治力量,开始为自己夺取政权.l2 世纪中叶,皇室与藤原氏的矛盾,上皇与天皇的矛盾,藤原氏内部的矛盾日趋白热化,并且与新兴的源,平两大武士集团之间及内部矛盾相互交织.皇室和中央权门贵族形成两大敌对阵营,武士也分为两派,一派是源为义,源为朝父子及平忠正,一派是源为义之子源义朝和平忠正的外甥平清盛.1156 年(保元元年),“保元之战“爆发 ,平清盛和源义朝获胜.战后,朝廷论功行赏不均,立有大功的源义朝反在平清盛之下,源义朝大为不满,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