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2010 年第 3 期(总第 51 期)广吏立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梁德林宋孝宗乾道元年(1165) 七月,34 岁的张孝祥出知静江府(治所在今广西桂林),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次年六月即被人进谗言罢职北归.在广西任职的一年时间里,张孝祥不仅“治有声绩“(宋史?张孝祥传),还创作了数量可观的文学作品.有人说:“张孝祥在桂林写下了 20 多首诗词.“(南国早报编着寓桂历史人物第 166 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 年 9 月出版)但据笔者统计,张孝祥在桂林创作的可考诗词作品不下于 60 首,此外还有仰山庙记等散文若干篇.未到广西之前,张孝祥对
2、桂林山水之美当已有所耳闻,其水调歌头? 桂林集句 词分别集入了杜甫“ 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 “,“雪片一冬深“( 寄杨五桂州谭)和韩愈“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送桂州严大夫同用南字)等诗句,即可为证.初人广西境,张孝祥就写下了南歌子?过严关词:路尽湘江水,人行瘴雾间.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北雁连书断,秋霜点鬓斑.此行休问几时还,唯拟桂林佳处,过春残.严关位于今兴安县城西南八公里处,被称为“楚粤咽喉“.“天外“句暗用韩愈“山如碧玉簪“诗意,写出了作者“初见岭南山 “的第一印象 .张孝祥进入广西时已是初秋时节,虽不免思乡之情,却又憧憬着来年春天“桂林佳处 “特有的景色 .入桂
3、林歇滑石驿题碧玉泉绝句也表达了这种期待:“百折崎岖岭路头,一环清觖石间流.须君净洗南来眼,此去山川 I 胜北州.“ 据范成大骖鸾录 记载,滑石驿(即滑石铺)距灵川 I 县二十二里.古代不少中原人士视广西为蛮荒之地,张孝祥认为这是一种偏见,诗中发出了“此去山川 I 胜北州“ 的由衷赞叹.他要用清澈的碧玉泉水洗亮眼睛,以便饱览南国的美丽风光.九年以后,南宋另一位着名诗人范成大途经此地到桂林任职,还自称读张孝祥此诗“即知桂林岩壑必称所闻矣 “(骖鸾录 ).到达桂林之后,张孝祥有訾洲即事诗描绘“桂林八景“ 之一的 “訾洲烟雨“,开头四旬日:“ 一雨便清凉,风回百草香.云山米家画,水竹辋川庄.“前两句通
4、过触觉感受写出了桂林的气候特点,次句则以嗅觉感受写出了桂林春天的物候特征,第三句将桂林山水比作着名画家米芾的风景画,第四句则将訾洲与因王维诗而名闻天下的陕西蓝田终南山中的“ 辋川庄 “相提并论 .初得爱岩 诗又称:“平生山水趣,岭海最奇绝.“可见桂林山水给予他的新奇感是非常强烈的.题真山观记载了张孝祥游桂林西山时的真切体验:“北风欲雪,诸峰献状,景物之胜,不知身之在岭表也.“这都是桂林 “山川胜北州“的具体写照.千山观记则日:“桂林山水之胜甲东南,据山水之会,尽得其胜,无如西峰.乾道丙戌,历阳张某因超然亭故基作千山观,高爽闳达,放目万里,晦明风雨,各有态度.“这也不是应景的话 ,而是身临其境的
5、真实感受.张孝祥不仅主持修建了千山观,还写了一首游千山观诗:朝游七星岩,莫上千山观,东西两奇绝,势略领海半.长江写缣素,叠嶂俯一53广支立 2010 年第 3 期(总第 51 期)? 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杯案,中有万雉城,铁立不可玩.伏龙起行雨,老树舞影乱,冲风挟惊电,意恐崖谷断.路悬石磴滑,众客纷骇汗,嵌空偶自托,发若鸟集灌.须臾便开霁,杲日丽清汉,却坐山巅亭,容我乌帻岸.长怀付尊酒,别语不容判,会须九垓外,与子期汗漫此诗与一般重在描写桂林山水秀美景色的其它作品不同,突出了桂林山水壮美的另一面,实际上体现了作者的豪壮情怀.这种在纪录大自然美景的同时展现作者本人博大胸襟的写法在张孝祥的其它
6、作品里也时有体现.风洞一诗写出了岭南气候炎热而风洞独自清凉的地理特点,更展现了作者欲与天下人同炎凉的胸怀:“山人乌蛮连越侮,天开斗野对珠宫.应怜岭海长炎热,乞与清凉万窍风.“今人读此诗,很容易联想起毛泽东念奴娇?昆仑词中的句子:“ 而今我谓昆仑 :不要这高 ,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虽然无法证明后者受了前者的影响,但显然二者在精神层面上有相通之处.到桂林不久就是中秋节,张孝祥创作了水调歌头?桂林中秋 词:今夕复何夕? 此地过中秋. 赏心亭上唤客,追忆去年游.千里江山如画,万井笙歌不夜,扶路看邀头.玉界拥银阙,珠箔卷琼钩
7、.驭风去,忽吹到,岭边州.去年明月依旧,还照我登楼.楼下水明沙净,楼外参横斗转,搔首思悠悠.老子兴不浅,聊复此淹留.词中回忆起前一年留守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时在赏心亭过中秋节的情景.从繁华的六朝故都来到被时人视为蛮荒之地的岭南过中秋,张孝祥并不感到沮丧,而是自豪地宣称:“老子兴不浅,聊复此淹留.“ 这不是无可奈何的自我解嘲,而确实体现了张孝祥对桂林的感情.张孝祥在桂林任职期间,极大地满足了他的一54 一“山水趣“. 广右道中 /-首应是他巡察州县途中所作:参天古木绿阴合,峻极层峦瀑布长.啼乌一声家万里,依然无语对斜阳.触鼻野花香泛泛,劝归啼鸟意谆谆.岭南三月已烦暑,犹向江头细问津.“三月已烦暑
8、“ 的岭南,气候确实与作者的故乡不一样,而被称为“催归“ 的杜鹃鸟那一声声 “不如归去“的啼叫,也使得身处异地的作者情不自禁地思念家乡,但旅途中所不断呈现的层峦,瀑布,古木,野花等美景,使作者目不暇接,从中得到了莫大的慰藉.月夜与蔡济忠曹公会泛舟自水东归描述了作者与友人月夜泛舟的情景:一舸驾长风,银河此路通.波光连月白,烛影到江红.五岭经星外,千山飓雾中.不知今夜赏,更有几人同?银白的波光,红色的烛影,天空的繁星,江上的云雾互相映衬,令人陶醉!而此时此刻普天下又有多少人也在观赏迷人的月色呢?和都运判院韵辄记即事其一称:“登临不但为山水,玉节政尔观民风.“道出其登临的多重目的.秦城一诗发人深省:
9、“堑山堙谷北防胡,南筑坚城更远图.桂海冰天尘不动,那知垅上两耕夫!“ 秦城遗址在桂林城北八十里处 .诗中讽刺秦始皇分别在北方和南方建筑险要工事以防外敌人侵,却未料到使秦二世而亡的却不是境外的敌人,而是“垄上两耕夫 “陈胜,吴广,其中教训足以令后人深思.桂林山水虽美,毕竟远离故乡,远离京城,更远离抗金前线.因此,思乡之情是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中常见的主题.到桂林不久,张孝祥就写了满江红?思归寄柳州林守词:秋满漓源,瘴云静,晓山如簇.动远思,空江小艇,高丘乔木.策策西风双鬓底,晖晖斜日朱栏曲.试侧身回首望京华,迷南北.思归梦,天边鹄.游宦事,蕉中鹿.-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2010#-g3 期
10、(5951 期)广吏史想一年好处,砌红堆绿.罗帕分柑霜落齿,冰盘剥芡珠盈掬.倩春纤缕绘捣香蓥,新笏熟.上片描述眼前所见秋天景色,颇有王粲登楼赋“虽信美而非吾土“ 之意.下片直抒思归之情 .“蕉中鹿“ 用 列子 ?周穆王典:“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焉.“ 比喻仕途变化莫测,得失无常 .明代杨慎词品卷四以“罗帕“ 二句为咏物之工的例子 .张孝祥在桂林期间有两位最要好的朋友,一位是张维(字振纲,一字仲钦),一位是朱元顺,三人常常一同游览,互相唱和.张孝祥在登马氏永宁阁次朱元顺韵一诗中这样描述三人的友谊:“绣衣两
11、使者,风谊我所畏,相逢瘴海上,此乐岂天惠?“游朝阳岩记则记载了三人游览桂林山水的经历:“丙戌上巳,余与张仲钦,朱元顺来游水月洞,仲钦酷爱山水之胜,至晚不能去.“时至今日 ,这篇游记及张孝祥同时创作的二首诗的摩崖石刻仍保留在桂林象鼻山水月洞中.朱元顺先于张孝祥在桂林任转运判官,张孝祥到任后,与其常有诗词唱和.在张孝祥心目中,朱元顺是位有才能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发挥更大的作用.和都运判院韵辄记即事其三称:“先生名字帝所识,三节在道已相望.早晚呜珂朝玉阙,朱衣正在殿中央.“相信朱元顺早晚会自岭南归京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念奴娇?再用韵呈朱丈也表达了同样的期待:“人物应须天上去,一日君恩三接.“念奴娇
12、?欲雪呈朱漕元顺写得很有气魄:逆风吹雨,送凄凉天气,垂垂欲雪.万里南荒云雾满,弱水蓬莱相接.冻合龙冈,寒侵铜柱,碧海冰澌结.凭高一笑,问君何处炎热?家在楚尾吴头 ,归期犹未 ,对此惊时节.忆得年时貂帽暖,铁马千群观猎.狐兔成车,笙歌隐地,归踏层城月.持杯且醉,不须北望凄切.上片描写桂林冬天宛如北国的冰天雪地之景,下片追忆当年留守建康的金戈铁马生涯,结尾是自我安慰,透露出些许无奈.张孝祥早在建康时就与张维关系密切,此次二人又先后来到广西,明代张鸣凤桂胜卷七记载:“张维字仲钦,延平人.同时张孝祥有才名 ,与维同官建康,独器异维,赋朝阳亭诗以赠之.孝祥知静江,维为提刑,两人相得欢甚,同游山水,多有题
13、咏.“ 张孝祥 棠阴阁记也记载 :“去年余来桂林,仲钦提点广西狱事,下车一月,冒黄茅瘴走二十五州.“ 张维出巡前,张孝祥撰 念奴娇词为其壮行,小序日:“ 仲钦提刑仲冬行边,漫呈小词,以备鼓吹之阙“ 词云 :弓刀陌上,净蛮烟瘴雨,朔云边雪.幕府横驱三万里,一把平安遥接.方丈三韩,西山八诏,慕义羞椎结.梯航入贡,路经头痛身热.今代文武通人,青霄不上,却把南州节.虏马秋肥雕力健,应看名王宵猎.壮士长歌,故人一笑,趁得梅花月.王春奏计,便须平步清切.词中称张维是“今代文武通人 “,本应得到朝廷重用,但“ 青霄不上,却把南州节 “,既为之深感不平,又预祝其行边成功.张维是一位忠于职守的勤勉官员,他果然不
14、负张孝祥厚望.据朱熹右司张公墓志铭序记载:“公到部按行,周遍郡县.南薄瘴海,陈船欲渡,吏卒扣头更谏,公不顾.半济风作,舟师震骇,公又不为动.所至,边氓叹嗷,以为百年未始见使者旌节.官吏有望风解印绶去者.还台条上件,臧否若干人,即日施行,且着为令.“张维在出巡途中,还常寄诗与张孝祥,张孝祥则有和诗作答.如和仲钦题粉岩:“一麾縻我欠追从,怅望千山紫翠重.忽向邮筒得新句,知君正在碧莲峰.“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友人的深切惦念.仲钦寄民为重斋诗和答对张维勤政之举既有赞赏,也有勉励,更有关怀:“二十四州民乐否? 莫教一物怨途穷 !“(其一)“蛮烟瘴雨侵行李,每向南云有所思.定自为民忘涉险,请君细读寄来诗.“(
15、其五 )诗中肯定了张维为民不惧涉险的行为,希望张维此行能将民怨转化为民乐,不辱使命.张维行边归来,张孝祥又作鹧鸪天词,小序一55广万之史 2010 年第 3 期(总第 51 期)? 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云:“提刑仲钦行部万里,阅四月而后来归.辄成,为太夫人寿.“词日 :去日清霜菊满丛.归来高柳絮缠空.长驱万里山收瘴,径度层波海不风.阴德遍,岭西东.天教慈母寿无穷.遥知今夕称觞处,衣彩还将衣绣同.词中再次赞扬张维“长驱万里 “,“径度层波“的壮举,肯定此行“阴德遍,岭西东 “的成果,最后以老菜子穿五彩衣娱悦父母的典故称颂张维对母亲的孝敬.张孝祥在桂林期间,尽管“治有声绩 “,还是于乾道二年六
16、月因言落职.但值得欣慰的是继任者就是他的好友张维.张孝祥离别之际,张维在朝阳岩上设酒席为其送行,张孝祥撰静江朝阳岩庚建康韵二首抒怀,其二云:饥肠得酒作雷鸣,痛饮狂歌不自程.坐上波澜生健笔,归来钟鼓动严城.不应此地淹鸿业,盍与吾君致太平.伏枥壮心犹未已,须君为我请长缨.虽已被罢职,但张孝祥为君“致太平“ 的“壮心“犹未已“. 西江月 ?桂林同僚饯别词则重点抒发与同僚依依不舍之情:窗户青红尚湿,主人已作归期.坐中宾客尽邹枚,盛事它年应记.别酒深深但劝,离歌缓缓休催.扁舟明日转清溪,好月相望千里.作者深信北归之后不会忘记在桂林的“盛事“, 还会怀念在桂林的旧友.罢归呈同官其二也写出了与故人离别的哀伤
17、:岭水常时急,蛮山是处高.户输无翠羽,溪瘴有黄茅.游子归乡国,斯人滞冗曹.临分那忍别,风里鬓萧骚.一56 一诗中感叹桂林山水虽然美丽,但与中原相比,经济仍然落后,人民生活仍然贫穷.在此诗中,张孝祥对好友张维仍然滞留在此地为官深表同情,但在另一首诗中,又对张维能继承自己的职务感到欣慰:筒车无停轮,木枧着高格,粳徐接新润,草木丐余泽.府公为霖手,号令行顷刻.愿持一勺水,敬往寿南伯.(前日出城苗犹立槁今日过兴安境上田水灌输郁然弥望有秋可必乃知贤者之政神速如此辄寄呈交代仲饮秘阁)张维刚刚上任,政绩不可能如此“神速“ 出现,诗中所述,与其说是赞美,毋宁说是勉励.后来张孝祥知潭州,有临江仙? 帅长沙寄静江
18、三故人张仲钦朱漕滕宪词:闻讯宜楼楼下竹,年来应长新篁.使君五岭又三湘,旧游知好在,熟处更难忘.尚念论心舒否,只今湖海相望.遥怜阴过酒尊凉,举觞须酹我,门外是清江.滕宪即滕,字子昭,时任广西提点刑狱.张孝祥在桂时,曾与其同游真山观,伏波山还珠洞等名胜.词中不仅抒发了对三故人的思念之情,更遥想故人在南方也一样牵挂着自己.事实也是如此,张孝祥离桂后的第二年,张维把他与张孝祥一同游览过的桂林南郊中隐山的一个岩洞命名为“张公洞“, 以表达对张孝祥的纪念之情.张孝祥在桂林期间,还与两位广西籍官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位是时任浔州知州的兴安人蒋允济(字德施 ).当张孝祥罢官北归时,蒋允济还与友人相送至兴安,“置酒击鲜乳洞之下 “(张孝祥邕帅蒋公墓志铭),张孝祥兴安诗即作于此时:提封连岭海,风土似江吴.仙去山藏乳,商归斗算珠.劭农多乐岁,厉俗有通儒.已过炎关了,吾行且缓驱.诗中称颂桂州不仅地灵:“风土似江吴“, 而且人杰:?张孝祥在广西的文学创作?2010 年第 3 期(总第 5l 期)广万支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