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太炎反满反帝思想新论2001 年第 6 期第 26 卷(总第 316 期)浙江师大(社会科学版)JOURNALOFZHEJIANG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No6.200GenerafNo.116V0-_26章太炎反满反帝思想新论沈雨梧(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摘要:奉文全面论述丁辛亥革命时期章太更的反满言 及其由排满到反帝反殖民主义的思想,认为章太支不是像史学界说的那样,是地主阶级反满雅的典型代表,而是当之无愧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宣传家.关键词:章太更;反满反帝思想;新幸中囤分类号:K25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lo.l
2、一 5035(2001)06004104一,“反满 “的精辟阐述“反满 “问题,是史学界认为章太炎是地主阶级反满派的主要依据.有的学者甚至武断地说:章太炎从事革命活动是专提倡单调的“种族革命论,而极少宣传民主革命的理论“.果真是这样吗?我们从章太炎一系列的反满言论中作些新的分析,不难看出章太炎不仅是反满的先锋,也是民主革命理论的宣传者和鼓吹者.无可否认,“排满“ 是当时革命的主旋律,是社会动员的重要手段.事实上,反满问题章太炎有精辟阐述,他指出,革命派之所以要“反满 “,就是因为满清政府是一个少数人压迫多数人的“ 残其民庶“ 的反动政府 ,“平不平使平者,斯为复仇“, 这是无可非议的.他论证了
3、 “排满“的实质就是反对民族压迫,反对封建统治:“夫排满洲即排强种矣,排清主即排王权矣“,强种,王权是抽象概念,满洲,清主是具体概念,这就好像说“捕狮子“ 而不必另说“捕猛兽 “一样,因为狮子本身就是猛兽的一种,由于当时政权掌握在卖国的清朝专制政府手中,“ 员实切事“, 即从实际出发 ,考虑到“巨细缓急“, 就要 “举一纲而众目张“,所以在中国要排强种,王权,当以“排满为先务 “.口但是章太炎并非单纯排满,而是积极宣传民主革命理论,下面列举一些材料说明.1903 年,章太炎为邹容撰写的革命军作序时,对“ 光复 “一诃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指出:“不驱除异族而已,虽政教学术礼俗材性,犹有当革者焉.
4、【 一说明此时章太炎显然是赞同除光复以外,还需要进行政体的变革,社会的进步.以后他叉重申此观点,认为“灭清以往,非有建设之方 ,则此志亦不可达也“,认为光复以后 ,还需进行政治革新.同年章太炎发表了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明确提出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主张.他说;“合众共和为不可已“,革命 “事成之后,必为民主 .“口章太炎这篇沁人肺腑的政论,对于批判改良派的君主立宪谬论,启发人们民族民主革命的思想意识,推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它反映了资产阶级革命派对于未来充满了胜利的信心.1906 年 6 月章太炎在 13 本东京,经同盟会成员孙毓筠介绍,参加了同盟会.7 月孙中山委任章太炎
5、为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主编.当时,民报正与改良派的新民丛报进行一场太论战,论战的中心问题是要不要推翻清王朝,要不要实行民主政治,要不要改变封建土地制度.章太炎挥笔上阵,发表了讨满I檄,定复仇之是非 ,中华民国解等一系列的文章和时评,以鲜明的民主革命派立场,渊博的中外知识,和同盟会其他言论家一起无收稿日期:20010425作者苘介:沈雨梧(1 蛐 6).男浙江嘉善,浙江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41?情地抨击改良派的错误观点在这些政论中,章太炎愤怒地控诉了满清统治者的种种罪恶,列数了清朝二百多年来的十四条罪状,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嘉兴,金华,广州等地的大屠杀等号召四万万人民契骨为誓,“自盟以后 .
6、当扫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有渝此盟,四万万人共击之“. 并指出当今之时,“ 惟革命之不可以已 ,而不可以有二也“,“共和之政,均土之法“ 是救时的最良药方.当时章太炎还参加了孙中山主持的中国同盟会革命方略的起草制定工作革命方略其中最要者为军政府宣言,主要阐述同盟会十六字纲领及孙中山之革命程序说.1906 年,在民报成立一周年纪念会上,章太炎在祝词中说:“俾我四百兆昆弟同心戮力,以底虏酋爱新觉罗氏之命,扫除腥膻,建立民国“章太炎还澄清了在排满问题上的混乱看法.纠正了自己以前的“仇满洲全部 “的错误观点,他明确指出所谓“排满 “,并不是笼统地 “排“一切满人,也不是种族复仇.他说:种
7、族复仇者,本非外于政权而言,“ 故排满洲者,排其皇室也 ,排其官吏也,排其士卒也“ 一对于那些 “列为编氓 ,相从耕牧“的普通满族人民,是不应该排斥与歧视的 6 所以排满是为了反对清王朝的反动统治,反对民族压迫,反对专制独裁,并非因为皇帝是满洲人才反对,就是同种人暴虐百姓,也要起来革命,不以满汉为别这就说明章太炎是有反对封建专制和要求政体改革的民主愿望和主张的.章太炎重申了孙中山的民主革命纲领,集中表现为推翻清朝政府的统浩.他还非常精辟地阐述了革命党人以“反满“ 为革命纲领的根本原因 ,指出:“凡所谓主义者,非自天降, 非自地出,非摭抬学说所成,非冥心独念所成,正以现有其事,则以此主义对治之耳
8、-63 正因为客观实际中有满族压迫的这一事实,才出现了“排满“ 的思想 ,章太炎对反满的精辟阐述,正确而透彻地说明了“反满“ 思想产生的根源,是符合唯物主义观点的.1907 年,章太炎在民报上发表社会通诠商兑一文,提出要建立统一的多民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复我民族之国家与主权者“,又要使各少数民族同处于统一的中国之内,绝不是“非我族类必不与同活于衣冠之国“章太炎指出:无论满,蒙,回,藏诸族,皆我国之一部分,“ 其族醇化于我,吾之视之 ,必非美国之视?42?黑民若“.口一由此可以看出章太炎的民族观,是以汉旅为主体的各民族一律平等的中华民族观.直到 19n 年,武昌起义胜利之日,章太炎又重新阐述了反
9、满革命的目的以及往日反满宣传的真正意图:“ 所谓民旗革命者,本欲复我主权非欲屠夷满族,使无孑遗效昔日扬州十日之为也.亦非欲奴视满人不与齐民齿叙也.曩日大军未起,人心郁勃,虽发言任情,亦无尽诛满人之意.“L8.章太炎还表明革命成功以后对待满族的政策:“若大军北定宛平,君等满族,亦是中国人民,农商之业,任所欲为,选举之权,一切平等,优游共和政体之中,其乐何似?我汉人天性和平 ,主持人道,既无屠杀人种之心,又无横分阶级之制,城中尚有蒙古,回郭,西藏诸人,既皆等视,何独薄遇满人哉?“口可见这时章太炎的反满思想,已进一步发展到主张各民族平等对待,以建立一个多民族的资产阶级中华共和国,绝对不是封建专制的“
10、中华帝国 “,当然不像有的学者指出的章太炎是排满,逐满的种族复仇主义的反清复明的一个明朝遗民.口综观章太炎的反满言论,有一个逐渐纠正,补充,发展和完善的过程,我们决不能以他早期的一些反满言论来定性为种族复仇主义者.二,从排满到反帝,反殖民主义在辛亥革命时期,无论是以孙中山为首的资产阶级革命派,还是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改良派,都不敢正面提出反对帝国主义的口号,反而希望争取帝国主义的支持和帮助.可是在章太炎政治思想中突出的地方,就是他从排满出发,逐步把视野扩大到整个亚洲各被压迫民族的解放和联合斗争.勇于提出反对帝国主义的主张,号召亚洲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反抗帝国主义的殖民侵略 1907 年他为亚
11、洲和亲会起草的约章,明确主张“反对帝国主义,期使亚洲已失主权之民旗各得独立“,并且提倡“相互扶助,以各得独立自由为旨“. 他对民报六大主义中对外政策部分的解释,更加具有深刻的新意,“ 所云 要求世界列国赞成中国之革新事业者,此本含混言之,要之,列国政府必不赞成,唯列国之个人为可,所云维持世界真正之平和者,已明仞不维持世界之伪平和真正平和云何?曰:使欧美人不得占领亚洲,使亚洲诸民族,各复其故国而已.此条主义,往日尚未宣明,今仆始有意发扬之“ll这番话确实是当时一般革命民主派所未曾说过的.也是章太炎民族主义思想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章太炎指出: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其酷虐为旷古所未有“. 他认为必须
12、“ 恢复“被压迫民族被帝国主义“盗去 “的“政柄“,使得处于完全独立之地才是圆满的民族主义“,0“章太炎认为“ 中国独立“,就是要收复帝国主义侵夺的领土主权,取消一切外国势力范围.章太炎这些尖锐的反帝言论,早在 1897 年论亚洲宜自为唇齿一文中.即已揭露清政府“弊“,“有兵实不练,有地藏不启, 有学校不教,受侮邻国,惟北方尤甚 J“他主张“发愤图自强“,与日本联络,“远可以敌泰西“, 近可以拒俄罗斯 “,以求免于“溃败决裂“.口“.l900 年以后受到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入侵,辛丑条约签订的影响.他开始认识到清政府已彻底变为帝国主义的走狗,要御侮.必须反清,于是他在客帝匡谬一文中,更为明确地
13、提出:“满洲弗逐,欲士之爱国,民之敌忾,不可得也,浸微浸衰,亦终为欧美之陪隶已矣“章太炎还揭露清朝政府的帝国主义儿皇帝的真正面目:民胜者位号亡,外(指帝国主义)胜者位号存.所以他们防民甚于防外他明确指出,戊戌时期光绪帝“交通外人,得其欢心 “,是为了保其权位,-Il 章太炎关于对反请与反帝的关系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不打倒清政府反动统治,而想要中国“以期至乎独立不羁之域 .此必不可得之数也“.在他看来 ,“非种不锄 ,良种不滋,败群不除,善群不殖.“如果不用 “大彗“扫除了“故家污俗“, 是不可以求得祖国独立和自存的 n-“明确提出了反帝必先反满的革命观点.1903 年,在人民群众“拒
14、俄 “,“拒法“和 1905年反美爱国等运动的促进下.章太炎加深了对于帝国主义残暴成性的认识,他愤怒地揭露:“至于帝国主义,则寝食不忘者,常在劫杀,虽磨牙吮血,赤地千里,而以为义所当然“,“综观今世所谓文明之国,其屠戮异洲异色种人,盖有甚于桀纣.“l】他清楚地认识到,对于中国整个社会的危害来说,帝国主义“ 其烈千万倍于满洲“.-.而且决不能寄希望于“借援强国,冀以自全 “,因为一说中国独立就会触怒他们章太炎过去曾经主张过聪日抗俄,可是事实的教育确使他看到,日本帝国主义“兴盛“ 以后,引自人以侮同类.L 这是他在政治思想上的一个大进步一这是对中国近代史上所谓“以夷制夷“ 观点的纠正.章太炎指出帝
15、国主义竭力鼓吹人权,可它在殖民统治国却完全不讲人权,“始创自由,平等于己国之人,即实施最不自由,平等于他国之人“.ll“他又深刻揭示帝国主义标榜文明的伪善脸谱:“然后知文明愈进者,其蹂践人道亦愈甚文明之国,以伪道德涂人耳目,大略如是】6l章太炎以自己在帝国主义监牢里的亲身遭遇和目睹耳闻,揭露了帝国主义对中国是“阳作宾曲,阴为敌国“,他们在中国大地上陵轹人民 ,干预诉讼,藏垢纳污,无所不为,最为切齿腐心的是,外国商人的市役之局,遍于口岸,巡警之卒,横于商场,超越其通商互市的权限,干预政事,“视吾汉种,不犬豕若也“.所,章太炎认为 ,中国要自由平等.不但要推翻清朝,也一定要翦除这些侵略者.他在强调
16、反满“的民族主义思想的同时,也把反对欧美帝国主义的侵略问题尖锐地提了出来.在原人中,章太炎明确指出:“对于欧美之人与满清政府.其拒之一矣“. 在忧教一文中,章太炎很有创见地指出:欧美帝国主义用搞文化渗透的阴谋来灭亡中国.帝国主义分子“极推崇孔子 “,是欲利用孔子以亡中国.ll章太炎又沉痛地指出:“近来有一种欧化主义的人,总说中国人比西洋人所差甚远,所以自甘暴弃,说中国必定灭亡.黄种必定剿绝.因为他不晓得中国的长处,见得别无可爱,就把爱国爱种的心,一日衰薄一日.“l】19o7 年至 1908 年期间,他在民报先后发表五无论,印度人之观日本,革命军约法问答,答佑民,中国之 JIJ 喜大尉袁树勋等文
17、章,进一步论述了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问题但很可惜,章太炎并没有以此为新的起点再前进一步,他虽然也号召过山东人民起来进行反帝爱国斗争,“ 山东士民,为义和团,无为衍圣公 “,“为林清,王伦,无为吕海寰“,但是他并不敢也不能放手发动群众起来反抗帝国主义侵略,这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软弱性的表现.尽管章太炎的反帝思想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他对帝国主义,特别是对欧美帝国主义本质的揭露,以及他提出的亚洲各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进行反抗殖民主义斗争的思想.在今天仍有现实意义.三,无愧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宣传家从上述章太炎对反满,反帝问题的一些论述来看.我认为他不同于明末清初地主阶级反满派.这?43?就是章太炎并不单
18、纯是汉族地主阶级狭隘的反满民族主义或种族复仇主义者;他强调了排满是反对“满清政府“, 而不是排一般满洲平民,章太炎把排满与政体改革,社会进步等联系起来,还主张以汉旗为中心的,包括满,蒙,回,藏等各少数民族在政治上,经济上一律平等的多民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以及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提出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亚洲各国人民最主要和凶恶的敌人,揭露帝国主义所谓人权问题的实质及帝国主义“然后知文注释:(!)史学界说章太炎是“地主阶级反浦派的论述较多.几成定论其主要论点是:认为章太毙倡导的革命.其目的是光复汉族政权 ,是种旌复仇主义者,他的 t:t 标.仅限于反对满洲员旌统治不谈民权主义.不谜恢复人权是专门匣满的
19、地主阶级的代表见耀九:光复舍性质再探讨,厦门太学,1961 年第 l 期章太炎的参加革命 t 井意昧着他是一个真正的贷产阶级革命家应有的民主革命思想他只是一种狭隘的民旗观点出发,以汉旌为至高至贵,而其余都是异种.异种 已是非我簋娄,异种统蒲更是绝对不能容忍.必须革命所谓革命.便是排满逐满.便是匣请复蜗.他仍然是一十明朝遗民觅唐振常:论章太炎 .历史研究.参考文献:_章太炎定复仇之是非N.民搬.第 16 号.2 张栅 .王忍之辛亥革命前十年阃时论选集(第 i 卷下册)M.北京:三联书店 196065O3章炳麟驳康有为论革命书A. 杨橙等中国近代史资料选辑z 北京:三联书店,i954.4:章太炎讨蒲洲擞NI 蛀报? 孟讨.:5l 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上编)M.中华民国十七年 .1996章太炎排满平议N. 报.第 2i 号7章太炎社会通建商兑N民报,第 i2 号8 冯自由清肃王与革命党之芙系Aq.革命逸史(第 5 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三十六年 255明愈进者,其蹂践人道亦愈甚“的伪道德涂人耳目的本质.所有这些,显然已注入新的阶级内容和时代特色,完全是属于近代资产阶级民族,民主革命的思想范围.在 21 世纪的今天,仍有它的历史意义和借鉴作用.那种认为章太炎是地主阶级反满派的典型代表的论断,是在革命派内部再划分阶级,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