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变化的天际线：唐宋都城商业楼阁演化历史探究第 11 卷第 2 期2009 年 4 月安顺学院JOURNAL0FANSHUNUNIVERSITYVo1.11No.2Apr.2009变化的天际线:唐宋都城商业楼阁演化历史探究张建(同济大学建筑系,上海 200092)摘要:由唐入宋,中国古都实现了结构性转型.文章通过对唐长安 ,五代汴梁,北宋东京商业楼阁构成之比较分析,得出了这个结构性转型是“立体的“ 推论.通过这样的工作,笔者期望能够补充前人在相关研究中的不足,进而丰富中国城市史研究的内涵.关键词 i 唐长安;北宋东京;商业楼阁;天际线中图分类号 iK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
2、507(2009)O2 一 O065 一 O3由唐长安到北宋东京,中国古都实现了结构性转型.学者们对于此转型中的都城平面布局之变化已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笔者则认为,由唐长安到北宋东京,中国古都的结构性转型应是立体的.平面布局之外,由唐长安到北宋东京,都城天际线构成也有很大的不同,而商业楼阁的存在是导致这种不同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一,唐长安的商业楼阁按官方要求,起造商业楼阁这类行为在唐长安是被禁止的.不仅如此,李唐朝廷对于起造楼阁的敌视还涵盖了整个士庶公私宅第领域,李唐朝廷实际上是将商业楼阁,士庶公私宅第楼阁作为一个整体加以反对的.在唐太和六年六月,文宗曾做过这样的要求:“其士庶公私第宅,皆不得
3、造楼阁,临视人家.近者或有不守敕文,因循制造,自今以后,伏请禁断.并且,在规定官吏和庶民房屋形制等级制度的营缮令中,李唐朝廷更是以律令形式直接表明了对士庶公私第宅起造楼阁的禁止.具体规定如下:“王公以下屋舍,不得施重拱藻井 .三品以上堂舍,不得过五间九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五间五架.五品以上堂舍,不得过五间七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三间两架,仍通作乌头大门.勋官各依本品.六品,七品以下堂舍,不得过三间五架,门屋不得过一问两架.非常参官不得造轴心舍及施悬鱼,对凤,瓦兽,通,乳梁装饰.士庶公私第宅皆不得造楼阁临视人家“.但是,禁止起造商业楼阁并不表明唐长安没有商业楼阁.唐大历十四年六月一日敕:“
4、诸坊市邸店,楼屋皆不得起,楼阁临市人家,勒百日内毁拆“0.在唐代宗的这个诏令颁布大约一百一十天后,“京兆尹严郢奏,坊市邸店旧楼请不毁一.只有确实存在才需要“勒百日内毁拆“, 这就说明即使有着官方的种种约束,但商业楼阁在唐长安还是有着自己的生存空间.并且,通过这两条记述,我们还可以对长安的商业楼阁做出初步推测:首先,长安坊市邸店起楼现象是存在的;其次,可能是由于商业楼阁对于扩大商户经营面积,缓解城市人口数量与城市空间容量的矛盾有一定的积极意义,有部分官员对商业楼阁的存在持着比较宽容的态度,而这大概就是商业楼阁能够在长安城存在下去的主要原因.在其它史料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唐长安商业楼阁存在的证据.比
5、如,李廓在长安少年行中说:“游市慵骑马,随姬入坐车.楼边听歌吹,帘外市莺花哟,杨维桢在漫成五首中说:“徐家园里野莺啼,张家楼头客燕酒岫.在太平广记中,李防记述杜子春时说:“会酒徒,徵丝管,歌舞于倡楼一,记述李淳风时说:.至西市酒肆 ,登楼命取酒一石,持碗饮之一,在记述牛生时说:“复开第二封书,题云西市食店张家楼上坐“.有限的资料使我们很难对长安城商业楼阁的规模做出准确判断,但是我们大概可以推测:酒楼,倡楼是商业楼阁构成的主要内容 .并且,商业楼阁应该在专门的市场东,西两市内比较集中.即使到了中晚唐,尤其是到了晚唐,里坊制遭到破坏,破坏坊墙,接檐造舍现象逐渐增多,在东西两市之外的坊内出现了邸店等
6、商业建筑,或许有一些还是以楼阁形收稿日期:2O08 一 ll 一 1O作者简介:张建(1972),男,河南周口人,同济大学建筑系常青研究室,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建筑历史与理论.?65?安顺学院 2009 年第 2 期式出现的,但是.由于律令明确表明了禁止起造商业楼阁,因而长安城商业楼阁的存在始终缺少“合法性“. 相应地 ,在唐长安的天际线构成中,商业楼阁所占分量较轻.至于为什么李唐朝廷禁止在长安城内起造商业楼阁或士庶公私宅第楼阁,笔者认为,原因大概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释:首先,无论是唐代宗,唐文宗的诏令,还是营缮令的要求,从字面上看,避免“临视人家“ 是不许都城士庶起造楼阁的直接原因.但笔者认
7、为,在这个直接原因的背后,更是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要求使然.因为两家比邻,一家紧临另一家起造楼阁,这就为包括视觉在内的两性,尤其是成年两性接触提供了可能,而在中国传统社会中,这种“可能 “对于强调 “不窥他人妻女“,“男女关防“,“男女授受不亲“的两性接触模式显然并无益处,对于需统治者维持,强化的理想社会秩序也意味了潜在威胁 0;其次,通过限制都城士庶公私宅第楼阁与商业楼阁的发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达到突出诸如皇家建筑等重要建筑壮丽的目的.一般而言,在中国传统都城中,大体量建筑主要和皇家,官署或寺观相关.差异是通过对比产生的,为了突出重要建筑的威严,尊贵或崇高,为了给重要建筑建立起基本的对比背景,
8、对长安城中的宅第,商业店肆等普通建筑的层数加以限制,是一个有效手段.更具体地说,有着“ 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 “诉求的君主 ,如果在层数方面对包括商业店肆在内的都城一般建筑做出明确的限制性要求不得起造楼阁,就可以保证皇家建筑在都城立体空间中的高度优势,从而起到彰显皇家建筑的效果.二,五代汴梁的商业楼阁五代汴梁是北宋东京的前身,而作为五代中四个朝代都城的汴梁是在地方城市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其城市结构不如唐长安严整.具体到商业楼阁的起造层面,比照李唐朝廷,后梁,后晋,后汉,后周的官方对此有着明显放松.以这四个朝代中存在时间最长的后梁为例来说,从梁太祖到梁末帝,其享国时间总计不到十七年,在这
9、段时间内,大约是政权的不稳固使得后梁官方将主要精力投在了平定藩镇割据方面,因而后梁君主未对汴梁城内商业楼阁的起造做限制性规定.后晋,后汉君主也未对汴梁城内商业楼阁的起造做限制性规定.到了后周,情况有所不同.周世宗柴荣执政后,以周景威起楼为标志,后周官方对汴梁城内士庶起造楼阁,尤其是商业楼阁的行为给予了正式承认.宋人王两之说:“周显德中,许京城民居起楼阁.大将军周景威先于宋门内临汴水建楼十三间,世宗嘉之,以手诏奖谕.景威虽奉诏,实所以规利也.今所谓十三间楼子者是也.关于上文的周景威起楼,有几点内容值得关注:首先,周景威起楼是表明后周“许京城民居起楼阁“ 政策得到贯彻的标志性事件.这种给予商业楼阁
10、正式承认的做法与李唐朝廷明令禁止的做法明显不同,它也为北宋官方所承袭;其次,对商业利益的追逐是促使周景威起楼的主要原因 0,因而,周景威起楼的“合法化“ 实际上也意味了商业活动已经是汴梁城市生活的重要内容,以致官方也不?66?得不对其进行正式承认;再次,周景威起楼,官方对商业楼阁的正式承认是与官方对汴梁的总体经营相伴随的.笔者认为,“周景威起楼 “的发生不是偶然的 .因为在此之前,考虑到汴梁“工商外至, 络绎无穷“,“ 屋字交连,街衢漱隘“等不足 ,官方于显德二年已经开始对汴梁进行大规模的改建和扩建 0.而随后的“许京城民居起楼阁“, 给商业楼阁正式承认的做法对于推进汴梁的改建,扩建当然具有正
11、面意义,这也有利于缓解汴梁商业,居住等建设用地不足的弊端;最后,周景威起楼表明商业活动在影响 ,塑造汴梁城市空间诸因素中分量越来越重.踞汴流中要“说明“ 十三间楼子“ 紧邻汴梁最重要的物资水运线路汴河,不仅如此,查考东京梦华录,汴京遗迹志等古籍,我们还知道,“十三间楼子“位于汴梁里城宋门内的汴河北岸,它东去与里城旧宋门相通,并可直达外城新宋门,西去与里城“中心商业区 “州桥连接.因而,占据水路与陆路交通节点使得“十三问楼子 “区位优势十分突出 ,而商业楼阁与交通节点的结合也使汴梁城市空间有了新的内涵.比较唐长安而言,商业楼阁在汴梁天际线构成中的分量势必会相应变重,并影响到了以后的北宋东京.三,
12、北宋东京的商业楼阁由“ 天下士庶之家,屋宇非邸店 ,楼阁临街市,毋得为四铺作及斗八,我们知道,北宋官方延续了后周的做法,对商业楼阁也予以正式承认.既然合乎官方规定,那么,商业楼阁在东京的大量出现就不足为奇了.按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的记述,东京有七十二户正店,就其中的白矾楼(即丰乐楼,矾楼),潘楼,欣乐楼(即任店),清风楼,常庆楼,八仙楼,班楼等正店来说,从其名称即可看出它们均为楼阁形式.查考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石渠宝笈三编本清明上河图中出现的正店的形象,其中的孙羊正店也是二层楼阁式样,因而,笔者推测,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提及的遇仙正店,中山正店,高阳正店,张八家园宅正店,王家正店,李七家正店,
13、仁和正店,会仙楼正店等大概也为楼阁式样.不仅如此.在正店以下,还有一个基数相当庞大的脚店系统.以“京师酒肆之甲,饮徙常千余人“的白矾楼正店为例 0,需要从它那里批发酒类进行零售的脚店就有许多,对此,徐松曾记述:“白矾楼酒店,如有情愿买扑,出办课利,令在京脚店酒户内拨定三千户,每日于本店取酒沽卖.这里,三千户虽不一定是精确数字,但白矾楼所辖脚店数量之多亦可见一斑.而按“ 七十二户“ 正店考量,东京脚店的总量应该十分庞大,也即“ 不能遍数,皆谓之脚店 “0.而清明上河图 中虹桥头的十千脚店也为二层楼阁样式,由此推知,在基数庞大的东京脚店中,以楼阁形式出现的脚店数量应该相当可观.东京的商业楼阁与交通
14、节点联系密切.周景威起楼已经表明商业建筑要与交通节点结合,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商业活力.到了北宋年间,在商业与交通节点紧密结合前提下,“ 京师户口日滋,栋宇密接 ,略无容隙.纵及价钱,安顺学院 2009 年第 2 期何处买地?“0,东京城内建设用地的紧张势必要求交通节点处的商业建筑尽可能以楼阁的形式出现,以提高土地的利用率,获取最大的商业利益.查考史料,事实也大致如此.比如,按东京梦华录记述,在马行街与潘楼街交汇处有潘楼,铁屑楼,在马行街与东华门外大街交汇处有任店,在戴楼门(安上门) 内有张八家园宅正店,在新曹门内牛行街有看牛楼酒店,在旧郑门内有李七家正店等等.看清明上河图中的描绘,就更为直观.
15、清明上河图中的楼阁建筑共有三所,其中两家为酒店,一家似为邸店.在画卷中,城墙外的十千脚店在虹桥头,城墙内的孙羊正店在十字路口,邸店则在孙羊正店的对面.显然,史料的记述与张择端的描绘是相匹配的重要交通节点处的商业建筑多以楼阁形式出现.与唐长安明显不同,商业楼阁占东京城市建筑的比重明显增加,随着商业街网络的形成,商业楼阁布局也呈献出了网络状特征,因而,比较唐长安而言,东京城市空间,天际线更加丰富,富于层次四,结语由以里坊制为基础的严整的规划布局到发达商业街网络的出现,由唐人宋,中国古都实现了结构性转型.通过对长安,汴梁,东京商业楼阁构成之比较分析,笔者得出了这个结构性转型是“立体的 “推论.而通过
16、这样的比较过程,笔者期望能够丰富中国古代城市文化的内涵,进而对中国城市史的研究有所推动.注释:(宋)王溥?唐会要卷三一,杂录条.同上,卷五九,工部尚书条.同上.全唐诗卷)四,李廓长安少年行.(元)扬维桢 ?杨雏桢集卷一 o,漫成五首.(宋)李睹?太平广记卷一六.同上,卷七六.同上,卷三四八.后晋的刘昀在旧唐书中曾记述;唐高宗时,河问王李孝恭子李晦在长安“私第有楼,下临酒肆 ,其人尝候晦言日:微贼之人,虽则礼所不及,然家有长幼,不欲外人窥之.家迫明公之楼,出入非便,请从此辞.晦即日毁其楼“.透过这条史料 ,我们看到,对邻人家庭生活予以尊重,避免“临视人家 “是李晦拆楼的主要原因 ,而文中的.家有
17、长幼,不欲外人窥之“应该主要指谓了邻家女性成员.(宋)王啊之 ?渑水燕谈录卷九.(宋)僧文莹 ?玉壶清话卷三.五代会要卷二六城郭.长编卷一一九,仁宗景祜三年八月己酉条.(宋) 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一.宋会要?食货二 .之七.(宋)孟元老 ?东京梦华录卷二,酒楼条.宋会要?方域四 .参考文献:1唐会要.2太平广记.3(柬)李焘?续资治通鉴长鳊(文中简称长缟).4(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53 宋史 .6(明)李廉?汴京遗迹志.7周宝珠?宋代东京研究M.开封 t 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8杨鸿年?隋唐两京考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9傅熹年,郭黛妊 (等)主编 ?中国古代建筑吏M.第二,
18、三卷.北京:中国建工业出版社,2003.VariedSkylineDiscussionaboutCommercialPavilionsofTangChangan.andDongjingoftheEarlierSongDynastyZhangJian(DepartmentofArchitecture,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Abstract:FromTangdynastytotheEarlierSongdynasty,ancientcapitalsofChinaachievedastructuraltransformation.Intheframeworkofurbanhistory,andthroughcomparativeanalysestocommercialpavilionsofTangChangan,andDongjingoftheEarlierSongdynasty,thisessaydrawsainferencethatthestructuraltransformationwas“threedimensions“.Keywords:ChanganofTangdynastyDongjingoftheEarlierSongdynastyCommercialpaviliomSkyline(责任编辑: 郑朝彬)?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