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晋察冀的日子里 顾棣日记三篇 顾棣 3 Selections from the Dairy by Gu Di Gu Di 1944 年 12 月 15 日 早上石副主任告诉我, 今天摄影训练队开学, 要大会餐, 还要开娱乐晚会, 让 我准备几个节目。我和韩景耀商量, 他可以唱几段兄妹开荒, 我比较拿手的 节目是京胡夜深沉 (西皮) 和哭皇天 (二簧) , 但这里没有胡琴, 只好 改为口琴独奏八路军进行曲和吴满有两支曲子。 上午宋贝珩、刘克己我们三人一起做了一次不用照相机也能照相的试验。我们用 缴获日本鬼子的罐头盒, 在底上钉一个小细眼, 然后将胶片用黑纸包在罐头盒 口上, 在阳光下拍人像。把
2、铁筒放在凳子上, 我坐在门口石台上, 距离 6英尺, 罐头盒小细眼对向我, 由宋贝珩照, 刘克己冲洗。第一次曝光 20秒, 冲出来一 看, 底片全黑了, 一点人影也没有, 感光太过了。 第二次用了 5秒钟, 曝光基本 准确, 成功了。不过, 远不如用相机照的好。 1947年, 阜平花沟掌, 顾棣 (左) 、赵启贤 (中) 、刘廉整理八年抗战底片资 料。 中午12 点, 摄影训练队举行开学典礼, 大家集中到画报社大会客室 (现在作了 摄影训练队教室) , 沙、石主任和军区政治部来的一位同志, 还有章文龙、张一 川、杨国治等坐在凳子上, 学员大都坐在炕上或门槛上。由石副主任主持, 他先 讲了举办摄
3、影训练班的重大意义、 摄影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对学员的要求和希望等, 紧接着沙飞主任讲话, 主要是鼓励大家认真学习, 将来要做一名优秀的摄影记 者, 肩负起记录时代的重任。 还谈了晋察冀画报社要大发展的情况, 准备出月刊, 希望大家都成为晋察冀画报的通讯员和特邀记者。军区政治部来人讲话, 对 摄影训练队开学表示祝贺!还谈了当前大好形势, 到处捷报频传, 解放区不断扩 大, 抗战胜利已露曙光。 学员中也有几人发言, 表示要好好学习, 不辜负领导和 老师的希望。 下午4 点, 画报社、 摄影训练队一起大会餐, 因为人多, 桌子不够, 分成两拨吃 饭。晚会也是在大会客室开的, 点了一盏明亮的大汽灯, 整
4、个屋子照得如同白 昼。晚会由摄影训练队主持, 开始由沙主任、张一川厂长和编校股长章文龙三人 讲话。章文龙强调指出新闻摄影工作的特点、重要性和摄影事业的发展方向, 大 家听得很有兴趣。军区政治部老孟同志介绍了苏德战争发明的两种新武器:一种 是德国制造的飞弹, 可以在空中飞行150里, 能隔海打到英国;另一种是苏联制 造的火箭炮“喀秋莎”, 威力强大无比, 德军非常害怕。 文艺节目开始后, 会场 马上热烈起来。画报社、摄影训练队都演出不少节目, 有的唱歌, 有的讲故事、 说笑话, 也有唱京戏的。 我和韩景耀按原来计划表演了两个节目, 也受到鼓掌欢 迎。最逗人的是李建兴出洋相, 把沙主任笑得伏在我身
5、上起不来了。晚会一直开 到深夜才尽欢而散, 而欢乐的心情却在我心中长久留存。 1945年2 月2 日群英会胜利闭幕 晋察冀边区第二届群英会开了一个多月, 今天闭幕了。 胡朋到我们窑洞来玩, 我买了一斤花生糖欢迎她。我们几个人边吃边聊天, 沙主任把他过去搞摄影的斗争历史向我们作了简单介绍:19岁高中毕业后从事 了电台工作, 因当时的社会完全在资产阶级的统治掌握之下, 他同样也受到资 本家的剥削, 对当时不合理的社会制度非常不满, 逐渐产生了投靠革命的思想, 再加上鲁迅、邹韬奋等进步作家的思想影响和帮助, 就更坚决地走上进步的道 路。 他非常同情被剥削受压迫的劳苦大众, 同时, 又看到摄影能把各种
6、社会现象 真实地反映出来, 能启发鼓动受压迫的人起来抗争, 一起走前进道路, 因此, 对摄影产生了很大兴趣。 他一面在电台工作, 一面开始学习摄影, 经过 5年的努 力, 对摄影技术完全掌握了, 但因经济困难, 社会腐败, 摄影也很难得到充分 发展。 特别是一些有钱而思想落后的人, 把摄影当成消遣娱乐的工具, 起到很坏 的作用。他下定决心, 要让摄影发挥反映现实、鼓舞广大群众勇敢前进的作用。 他就站在群众的立场上拍了许多反映下层人民生活的照片, 用个人展览的方式 进行宣传, 又在报纸、画报上发表, 向反动统治阶级作斗争。因为他的照片生动 现实、 富有革命意义, 受到广大群众欢迎, 各种报纸争相
7、刊用, 连许多外国人也 来购买带到国外发表。 他的名声越来越大, 稿费越来越多, 经济条件也稍有改善, 正要准备开始放手大干之时, 他的行动却被反动政府所不容, 他的照片被当局 禁止发表, 又被赶出上海美专 (正在进修) 校门。 还有一件令他伤心的事是自己 的妻子对他也不支持, 甚至以离婚相威胁要他离开摄影。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 他没有屈服, 没有灰心, 他还设想把全国的摄影工作者都组织团结起来, 建立 一个全国性的摄影组织, 再创办一个全国性的摄影大画报, 把全国人民的斗争 情形反映出来, 为挽救国家、挽救中华民族而进行宣传。但他是孤军作战, 根本 不可能取得胜利, 后来投奔了共产党, 参加
8、了八路军, 在党的领导下, 他在华 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创办了晋察冀画报, 他的愿望理想才得以实现。 顾注:下一页日记写的是沙飞从皮挎包里取出一个小铁盒, 内装他在上海拍摄 的鲁迅在木刻展和去世追悼会的底片;还有 1937年10月, 八路军总部聘他为全 军新闻记者的证书, 1943 年被聘为晋察冀边区参议员的证书, 他妻子王辉给他 写的信。他把这些珍贵材料, 一件件拿出来让我们 (当时在场的有胡朋、赵启贤和我三人) 看, 又用蜡纸一层层仔细包好, 放回小铁盒里。 随即又从挎包里取出 二十几张他在参加革命前拍摄的原版小照片, 一张张向我作简单介绍, 并送给 我作纪念。这页日记至少有一千来字, 但不知
9、什么时候被撕去了。 顾注:沙飞精神影响了我的一生。 1946年11月8 日住阜平坊里 秋雨绵绵, 和李遇寅秘书闲聊多时。他说:“我们如不加强内部组织, 提高工作 效率, 将来画报社的前途是非常渺茫的。 这主要是沙主任太软弱, 连个佟铮也惹 不起, 又和军区政治部闹意见画报社在晋察冀边区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听说 搬家安定后, 画报社还要缩编” 我心想画报社过去欣欣向荣, 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得衰败了?如画报社真的像李秘 书说的前途渺茫, 就不如早些改行干别的。 我的同学牛志成中学快毕业了, 罗凤 图正在师范上学, 文化上都超过我了, 想到这些, 真有点伤心。 但又想到, 离开 了画报社, 到哪里去学
10、摄影? 当选了党小组长, 听大家思想汇报, 都对当前情况有些不满。 战争给人民带来灾 难, 给画报社也带来不安。 1950年, 顾棣将每张底片剪角, 以免互相刮伤, 并装袋保存。华北画报社资料 室 顾注:后来才知道, 军区机关从张家口撤到涞源之后, 画报社印刷厂、材料科、 图片公司、联华摄影社, 划归政治部管理处领导。画报社只剩下编辑部, 连行政 人员加一起不足20 人, 变成宣传部底下的一个科。财权也没了, 买瓶墨水也得 由政治部管理处批了才能办。 后来又听图片公司经理李途说, 画报社在涞源分家 时, 沙主任和宣传部长张致祥大吵一架, 又和管理处长佟铮大吵一架, 但都无 济于事。 为此沙飞痛心疾首大哭一场, 精神受到重大刺激, 为后来精神失常埋下 了祸根从此晋察冀画报社的辉煌阶段已告结束, 再未出现新的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