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代之礼与乐浅议聊城大学(社会科学版)2009 年第 6 期周代之礼与乐浅议李婷婷(聊城大学艺术学院,山东聊城 252059)摘要本来礼与乐 ,既不同源,又不同构同型.至周初礼乐制建立,礼与乐则“人为“ 地结合在一起:乐要受周礼的总摄,规范和制约;而周礼要顺利施行,又必须有乐的辅佐 .因为周礼仅是一种外在的规范,旨在以血缘为纽带,以亲疏为依据,以等级为秩序,来确定人们在社会地位上的尊卑,贵贱,维护各阶层的等级秩序和权利,义务,制造王权至上的威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这会导致一些人的心理失衡,触发紧张的人际关系.而乐是一种内在的心灵活动,其节奏和音响等自然属性,发乎人性,能通过接受者个体心灵情感
2、与官能感受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陶台情操,教化人伦,弥缝不同等级的心理差别,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引导人们亲和向善,自觉地依礼而行.关键词】周代之礼与乐;外在的规范;内在的心灵活动中图分类号K203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672 1217(2009)06007504我国先秦文化,大体经历了巫觋,祭祀,礼乐三个发展时期.公元前十一世纪,周武王推翻了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王朝,“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 卷五_卜四表记的以神权为政治器械的典型的祭祀文化即开始向“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lj(同上的以伦理为政治器械的礼乐文化转型.礼,即人类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约定俗成的行为准则,道德规
3、范和各种礼节.杨向奎日:“礼起源于原始社会的风俗习惯.“【 2J 郭沫若日:“ 大概礼之起源于祭神,故其字后来从示,其后扩展而为对人,更其后扩展而为吉,凶,军,宾,嘉的各种仪制.“.(孔墨的批判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人们的认识水平有限,不能了解和把握自然界的规律,把自然界变化莫测的现象统统归之于神的魔力,对神无比敬畏,于是祀神就成了那时的主要风俗习惯.由此可见杨向奎和郭沫若二位的表述基本上是一致的,他们共同指明了礼并不起源于周代,其应萌芽于原始人出现之时,并随着人类的发展而积累传递,嬗变演化,不同时期的礼,内涵亦有所不同.孑 L 子日:“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I(
4、卷二为政又日:“周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卷三八佾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序亦日:“粤昔周公,赞文武之志,光辅成王,宅中作雒,爰述官政,以垂成宪,有周一代之典,炳然大备.然非徒周一代之典也,盖自黄帝,颛项以来,纪于民事以命官,更历八代,斟酌损益,因袭积累,以集于文武,其经世大法,咸粹于是 O“(序 可见,周礼是在周人对远古以来,尤其是夏,商二代之礼的整理,总结的基础上继承,改造,发展而来的.“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 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卷三十七 /乐记历史文献记载 ,多谓周礼制定始于周公旦,如: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6(卷二$Xd-J 年载
5、鲁国季文子语)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 卷三十一明堂位)周公摄政君天下,弭乱六年而天下大治.乃会方国诸侯于宗周,大朝诸侯明堂之位.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万国各致其方贿.七年,致政成王.7(卷六明堂解)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8(卷四嘉禾传)收稿日期20090806作者简介 李婷婷 (1981 一), 女,山东临清人,聊城大学艺术学院讲师,文学硕士.75周公摄政,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作乐,七年致政成王.(卷四洛诰传)其实,周人制礼作乐,早在武王建国之初
6、作大武乐章庆祝推翻殷商王朝,歌颂自己奉天承运之武功时即开始了.不过周公摄政第六年时制礼作乐,是周礼发展中至为关键的一步,这使周礼趋于完整化,体系化,初步确定了一整套典章,制度,规矩,仪节,奠定了周人以道德伦理为政治器械的基础,树立了周礼的权威性.嗣后,西周的成王,康王,昭王,穆王等都在积极不懈地进行这一工作.尤其是周成王,“ 既绌殷命,袭淮夷,归在丰 ,作周官.兴正礼乐,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颂声兴“.9(卷四周本纪)有周系封建宗法制社会,其主要的社会关系是血缘亲属关系.这种关系包括宗亲关系和姻亲关系两个方面.宗亲指的是具有同一男性祖先关系的血缘共同体,姻亲指的是异姓血缘共同体之间通过婚姻串联
7、起来形成的甥舅关系.整个周代社会如同一座由这样诸多具有姻亲关系的宗亲共同体交织,垒积而成的金字塔.这些共同体,不但划分同姓和异姓,大宗和小宗,上代和下代,而且同父之子还有长幼,嫡庶之别.这一切就决定了处于这一严密的关系网中的人们各自不同的社会地位,分享的权利和承担的义务等,等次极为分明.诸如“衣服有制,宫室有度,人徒有数,丧祭械用,皆有等宜.0(卷五 王制篇和卷七王霸篇作为周代最高统治者的周王室,即处于诸血缘共同体组成的等级森严的金字塔之顶,至尊至贵,具有无限的权力和权利.他们制礼,即基于上述深度凝固的血缘宗法关系,将众多异姓血缘共同体有机地纳入以自己同姓宗亲为主干的统一的宗法体系中,使原为宗
8、教性的礼发展成一套以血亲家长制为核心的伦理道德观,行为准则,社会规范以及相关的礼仪,仪式,从而把血缘关系形成的约束关系变为国家秩序中的等级原则,化家为国,化族权为政权,化血缘关系和权利,义务为政治关系,并推行,贯彻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令人们各安其分,依循而行.其目的就在于以血缘为纽带,以亲疏为依据,以等级为秩序,来确定人们在社会地位上的尊卑,贵贱,维护各阶层的等级秩序和权利,义务,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王国维说;“周人制度之大异于商者,一日立子立嫡之制,由是而生宗法及丧服之制,并由是而生封建子弟之制,君天子臣诸侯之制;二日庙数之制;三日同姓不婚之制.此数者,皆周之所以纲纪天下.其旨则在纳上下于
9、道德,而合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团体.76周公制作之本意,实在于此.“因此,礼在当时被奉为“ 国之干6( 卷四十 襄公三十年),“ 国之纪12(卷十晋语),“政之舆6(卷-+ 叩摩- 一 7 十一年),“王之大经“( 卷四十七昭公十五年),“ 君之大柄“6(卷二十一礼运可以“ 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 ,利后嗣者也“06(卷四隐公十一年在先秦典籍文献中,尤其是儒家着述中,有关这方面的论说俯拾皆是,如: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6(卷五十一昭公二十五年载子产语)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6(卷五十二昭公二十六
10、年载晏子对齐侯语)夫礼者,民之纪.纪乱则民失.乱纪失民,危道也.13(卷二内篇谏下 景公为泰吕成将以飨晏子谏第十二)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卷二十一礼运)礼者,天地之序也.1(卷三十七乐记)凡治入之道,莫急于礼.(卷四十九祭统)礼者,治辨之极也,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4(卷三八佾)礼者,人道之极也.4(同上)这简直将礼视为天纲大法,在所谓的“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卷三十七乐记),“四达不悖,则爵禄所劝,民皆兴起于善,而无复气质不齐之可言矣“(卷七)的 “礼,乐,刑,政“之“四达“ 中,礼明显处于核心地位,事事必讲礼,处处必讲礼,时时必讲礼,大凡人们一切物
11、质的和精神的活动,一切人与人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概莫能外.“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家无礼不宁 0“1o(卷十九大略篇)“道德仁义 ,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理 0“1(卷一曲礼如此这般,乐当然也要受到礼的总摄,规范和制约了.先秦之乐,本是诗,乐,舞的融汇统一的综合文化艺术形态,它既不与礼同源,又不与礼同构同型.虽然早在巫史文化时期,乐与礼就同时出现在祭祀活动中,礼中有乐,乐中有礼了,但那仅是一种“自为“ 的现象 ;而且处于文化核心
12、地位的是乐,不是礼.而经过夏和商两代阶级政权后,至周初礼乐制建立,乐(特指雅乐 ,俗乐姑置勿论,下同)则与礼“人为“地结合在一起,成为周代统治者御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周代礼乐制,虽然礼与乐并举,但在这种结合中,核心发生了转移,变成了礼为主乐为辅.具体说,二者的关系是:(一)乐服从礼 ,为礼服务.其具体表现:1.在创作上,一部分乐是应礼的需要而创作的,成为礼的组成部分;另一部分乐也是在礼的规范下创作,或是在礼的规范下对传统音乐和民间音乐加以改造,以礼为旨归的.诗经就是如此形成的服务于礼的乐章汇编.总之,“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0“1(卷三十七乐
13、记周代统治者及其御用太师们在创作新乐和吸纳,改造传统音乐,民问音乐之时,已自觉地“使亲疏 ,贵贱,长幼 ,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卷三十八乐记),即将其自奉为天纲大法的礼,灌注,渗透到乐中去,使乐成了反映“周人尊礼尚施“的文化特质的载体,沦为附属于礼的工具.礼记?乐记日:“ 乐者 ,通伦理者也.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知乐则几于礼矣.“(卷三十七即立足于乐乃附属于礼的工具而言.2.在演奏时,乐是礼仪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依附于礼仪,以满足礼仪的需要为存在的前提,有什么样的礼仪,就有什么样的乐与之相匹配,乐官,乐工们的行乐活动及其行为方式,即乐队的编制,演奏的篇章,乐器的使用和安置,节目的编排等,
14、都有严格的规定,体现了礼的等级观念和规范.诸如:悬挂于笋虐之钟磬等乐器的使用和安置则“王宫县,诸侯轩县,卿,大夫判县,士特县“5(卷二十三春官宗伯小胥),即天子悬挂于东,西,南,北四面,诸侯悬挂于东,西,北三面,卿,大夫悬挂于东,西二面,士悬挂于东(或阶问)一面 .万舞队的编制规定则“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6(卷三隐公五年众仲语),即天子用八排,每排八人,共计六十四人;诸侯用六排,每排六人,共计三十六人;大夫用四排,每排四人,共计十六人;士用二排,每排二人,共计四人.升歌时的篇章曲目,大夫,士以及诸侯宴请其臣下和友邦使节皆用小雅之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两君相见用大雅之文王,大明,绵
15、,有时也用周颂之清庙,而天子则一定要用周颂.乐工,乐器的配备,大夫,士一级的乡饮酒礼,乡射礼,作乐时一般“工四人“ 升堂 ,配备二瑟;而诸侯大射则是“工六人“升堂,配备四瑟.另外,从先秦的墓葬发掘中也发现,陪葬的乐器亦明确反映了礼的等级规范.3.一些用之于教育的雅乐,如大司乐“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大武“15(卷二十二春官.大司乐),贵族子弟“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十五岁),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1(卷二十八内则;以及一些出现在私人生活中的雅乐,如“孔子遭厄于陈 ,蔡之间 ,绝粮七 13,弟子馁病.孔子弦歌,子路入见日:夫子之歌
16、,礼乎? 孔子弗应,曲终而日:由,来,吾语汝:君子好乐,为无骄也.16(卷五)“ 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弦 0“17(王也都是以符合礼的修身养性为出发点的.4.在音乐机构的设置上,宗周直接参与管理,制作,演奏等音乐活动的机关有 23 种,其中大司乐,乐师,大胥,小胥,大师,小师,瞽,视晾,典同,钟师,磬师,笙师,镩师,辣师,旄人,龠师,龠章,辊鞭氏,典庸器,司干等 20 种隶属于掌管礼仪的春官,任职者实际上是礼官,以履行礼官的职责为根本;另外鼓人,舞师,保氏 3 种隶属于掌管教育的地官大司徒,其任职者是教官,任务也是通过教导乐舞
17、灌输礼的规范.由此亦可见乐是依附于礼的.(-)鉴于乐服从于礼,为礼服务这一认识 ,有人即认为有周之乐完全属于礼.但是乐与礼相通,礼不能代替乐.因为乐和礼的社会文化功能并不相同.对此,礼记? 乐记从异与同 ,离与流,序与化,节与和,外与内,理与情,恭敬与亲爱以及减与盈,报与施等方面作了多视角,多层面的论述:礼节民心,乐和民声.1(卷三十七乐记)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1(同上)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
18、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_lJ(同上)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同上)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_lj(同上)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同上)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1(同上)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同上)乐者敦和,.礼者别宜,.I1(同上)77礼者天地之别也.乐者天地之和也.1(同上)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淫也.1(同上)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
19、.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1(同上)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J(同上)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J(】目上)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lJ(同上)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抑制人性), 乐主其盈(满足人性).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故礼有报,而乐有反.【J(同上)我们不厌其详地胪列这些,意在说明早在当时,人们对乐与礼的不同即有明确而又深刻的认识.正是这些不同的存在,所以乐虽然受到礼的总摄,规范和制约,但“礼非乐不行 “8(乐略第一乐府总序),要想使礼顺利施行,必须有乐的辅佐.因为礼仅是一种外在的规范,旨在“别异“, 即维护等级秩序 ,区分尊卑贵贱,制造王权至上的威严.如此势必会导致一些人的心理失衡,触发紧张的人际关系.而“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卷三十九乐记这是一种内在的心灵活动,旨在“和同 “,由于其节奏和音响等自然属性,发乎人性,能通过接受者个体心灵情感与官能感受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感人至深,可以陶冶情操,教化人伦,弥缝不同等级的心理差别,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引导人们亲和向善,自觉地依礼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