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女兵”的消沉：谢冰莹前后期思想变化及其成因2003 年 3 月笼 22 卷笼 2 期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JournalofAnqlngTeachersCollege(SocialScienceEdition)Mar.2003VOI.22NO.2一个“ 女兵 的消沉:谢冰莹前后期思想变化及其成因李夫泽(娄底师专中文系,湖南娄底)摘要谢冰莹的思想以 1948 年去台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思想积极,乐观,具有革命性#后期则消极,悲观.对革命讳莫如深.这是她在漂零生存状态下的无奈选择.前后环境的迥异及复杂的人生遭际是构成她前后矛盾的主要原因.关键词谢冰莹#前期思想#后期思想#变化#成因中
2、囝分类号 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730(2003)02-0077-04谢冰莹的一生充满着传奇.她的思想以 1948年去台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表现出迥然相异的巨大反差.她在大陆生活的时期,充满着激情,具有革命的战斗精神 I 去台湾后,由于生活的环境及自身的原因,思想发生急剧变化,显得消沉,矛盾,悲观.考察她前后期的思想衍变,有助我们更全面更深刻地洞察这位传奇的“女兵“ 作家.前期:革命的“女兵“谢冰莹从小就具有反抗的精神.为了能够像男孩子一样进学校读书,她绝食三天,终于如愿以偿 I 一进学校,便解开裹脚布,勇敢地放了天足.她谈了当时读书时的感受:“旧小说中我最爱看
3、水浒.红楼梦虽是一部名着,可是引不起我的兴趣来,我讨厌林黛玉的哭,更讨厌贾宝玉那种傻头傻脑,整天只知道和女孩子鬼混的典型,我佩服水浒上所描写的每个英雄好汉,他们那种勇敢侠义的精神,给了我后来从军的许多影响.“Cx3P.1918 年,13 岁的谢冰莹进入益阳信义女校读书,这是挪威人爱娜办的教会学校.从入校的那天起,谢冰莹就感到有一种深沉的痛苦压在心头,这就是她不高兴读圣经.“为了不喜欢做祷告,我宁愿每天早晨和晚间,或者吃饭的时候,躲到厕所里去受苦.我常常怀疑这句话:凡信上帝的人都能得救.我只晓得,人就是创造世界的上帝,什么都是自己靠自己.“】(P“后来,因在校内举行反对帝国主义的游行被学校开除了
4、.1926 年,谢冰莹进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六期女生队学习,接受革命思想的熏陶.学校的校歌是陕快学习,快快操练,努力为民先锋.推翻封建制,打破恋爱梦 I 完成国民革命,伟大的女性!“在这里 ,她的世界观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曾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消逝了,忧郁的,悲观的过去,新的生活从今天开始创造,新的人生从今天开始探求!过去的一切埋葬在麓山深处,而今只以我活跃的生命,贡献给,伟大的革命之神 lCz3“1927 年,北伐后的谢冰莹为了解除婚约回到了家中,却被母亲关起来.母亲逼着她出嫁,遭到她的强烈反抗.她表示:“我宁可社会骂我是叛徒,是逆女,却绝不愿屈服在旧礼教之下“I“我宁可为反对旧礼教,推翻
5、封建制度而牺牲生命,决不屈服在旧社会的淫威之下“.Cx3.最后,经过四次逃婚,终于逃出了封建家庭,取得了胜利.1928 年,谢冰莹进入上海艺术大学文学系学习.这是一所由左翼作家支持的进步大学,冯乃超,李初梨,沈端先,郑伯奇等担任教员.同学中有王莹,林烈,杨纤如等.后来,上海艺术大学因思想激进被反动派查封.谢冰莹便进北平女师大学习.?收稿日期:20021124?作者简介 t 李夫(1959-),男,汉族,湖南涟源人,娄底师专中文系副教授,湖南现代文学学会理事.?78?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 )2003 芷1930 年 9 月,谢冰莹与潘漠华,孙席珍,李俊民,李霁野及杨刚等人一起,筹备成立了北方
6、“左联“, 同上海 “左联 “相呼应.谢冰莹是北平左翼作家联盟的发起人和执行委员之一,参加过“北方左联“ 的杨纤如,李秀怡,孙席珍 ,李俊民等均写了回忆文章.“北方左联“ 的成立 ,在国统区的白色恐怖中,树起了一面战斗的旗帜.1932 年谢冰莹辗转来到福建 1933 年 11 月,李济深,蒋光盈,蔡廷锴等人,以十九路军为主体,在福州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公开宣布与中央苏区联合反蒋抗日,谢冰莹参加了这一革命政府,并被任命为宣传科长.“三个月后,福建人民政府失败,谢冰莹遭到国民党政府的通缉.她再次回到长沙.“3(嘲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谢冰莹告别卧病的父亲,在长沙发动妇女,组织“湖南妇
7、女战地服务团“ 奔赴前线.她高举团旗, 唱着义勇军进行曲,走在最前面.当时,“整个的长沙市都被我们这些女兵哄动了.到达火车站时,竟是人山人海,把我们团团地围在中间.“Doz72)作为一个女性,谢冰莹思考的不仅仅是人,而是如何使妇女得到解放.在重上征途一文中,谢冰莹说:“我们要认清我们是人,是生在二十世纪时代的人,我们负有创造新社会的使命,我们要雪数千年来女子的奇耻大辱,要谋妇女解放,要谋全人类的解放!“.(PI30)谢冰莹前半生曾数次被捕,每次都怀疑她是共产党员.据花建回忆“一九二七年秋天 ,她刚从家乡逃到长沙,就被捕入狱了.长沙警备司令部以共党分子赤化嫌疑,为由,进行多次审讯,并准备处以极刑
8、.恰好审判官是她父亲的学生,念及旧情,才使她虎口脱险.“第二次是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起因于所租的房子,原来这房子是绑票匪徒住过的.“因房租每月只一块钱,特别便宜才租的,所以糊里糊涂被巡捕抓去关了三天,连水也不给喝,还怀疑她是共产党.,【D 后是孙伏园先生保释出来的.第三次是 1936 年 4 月在日本读书期间,因反对溥仪朝日,被日本侦探抓去.在被捕的第二天,东京的各大报都用特号红字标题,说“中国女作家谢某某因国际主义嫌疑被捕“.到 2O 世纪 9O 年代,9O 高龄的谢冰莹回忆此事时仍说:“那个时候很多人怀疑我是共产党,很多人怀疑呀.他说只有共产党是这么这么厉害的.他说这个谢冰莹是共产党,要不
9、是共产党,她不会这样的.所以他们以为我是共产党,要杀我.共产党当时是中国愿意杀,日本也愿意杀的.“Is后来,在柳亚子先生的大力帮助下,她才被营救出来.总之,谢冰莹前半生的思想是非常进步,革命的.这不仅在其经历中反映出来,也在其作品中反映出来.读她的文章,能够读出一种精神:反抗的精神,革命的精神,积极进取的精神.后期:自我的否定谢冰莹自 1948 年离开大陆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主要在台湾师范学院任教,写作.1957 年赴马来本亚太平华联高中任教三年.1963 年赴菲律宾短期讲学.1972 年在台湾师范学院退休.1974年定居美国.Z000 年 1 月 5 日在旧金山逝世.谢冰莹后期与前期相比思想
10、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判若两入.谢冰莹这个在少年不高兴读圣经不喜欢做祷告,相信“人就是刨造世界的上帝 ,什么都是自己靠自己“的“ 女兵“,到 1956 年,竟皈依佛教,法名“ 慈莹 “.她在家里立了“佛堂“,供奉了“ 观世音菩萨“,每天心念 “佛经“.供桌上的白银小塔里,还放着来自印度的三颗“舍利子“, 似乎从此无人无我,无智无碍.她还写佛经故事,先后出版了仁慈的鹿王,善光公主两书.谢冰莹北伐从军是人生历史上的辉煌之点.这段历史,她在女兵自传里有详细记载.但是,由阎纯德等编选,福建人民出版社 1982 年 3 月出版的台港和海外华人女作家作品选,收入了谢冰莹的一个女兵的自传(节选)中当兵去,她认为
11、有一个细节与原文有出入,便感到非常气愤.1984 年 4 月 3 日,谢冰莹给杨纤如的信中说:“编者擅自改了两处,完全与原文不符 .例如由长沙乘火车到武汉,我们坐在关马货的车厢里,因为闷不过,于是大家唱起歌来,他们改为唱起国际歌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就岂有此理了 l 还有一处说家兄介绍我看主义A,B,C,社会主义 ,这都是原书上没有的.眦n1985 年 2 月 2Z 日给魏中天的信中,又提到这一点:“像台湾作家选集中,他们选了我两文,一是爱晚亭,二是当兵去.前者没有改,后者有两处加了说我在车上唱共产国际歌,又说我二哥教我看主义 A,B,c真是岂有此理!原书根本没有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l
12、l(P主编这本书的阎纯德先生曾致信向她说明:“ 节选的几段文字是从 40 年代的一个选本中选印下来的“,“从编者,到出版社编辑,我们没有更改原稿一个字“,“为了证明和考验这个实话,我可将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存档的原件,弄来寄您.事实上,再蠢的编者和编辑,都不会任意给作者加进那种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的语言的.眦 5蝎可她以后在与其他朋友的通信中,又多次反复地提到此事,可见谢冰莹对此是耿耿于怀第 2 期李夫泽:一个“女兵“ 的消沉:谢冰莹前后期思想变化及其成因?79?的.这充分地反映了她思想的变化.谢冰莹前期反封建包办婚姻,“四次逃婚“,最后离家出走,这种勇敢的行动曾激励过许多青年男女.可到了后期,她自己
13、则表示了深深的悔恨.“ 母亲 ,您在世的时候 ,我不知您生多少气 ,累您操过多少心;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儿女,遇到他们淘气的时候,我也会伤心得流泪,这时我立刻想起您来,母亲啊 j 我太对不住您,我要向您深深地忏悔,求您在天之灵饶恕我的固执和自私.“7P“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是个不孝子.曾经为了出外求学和争取婚姻自由,使父母痛断肝肠.虽然后来两位老人家都宽恕我了,既往不咎;可是我的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们,永远有遗憾,永远是个真正有负于亲,的罪人.“9 蹦1930 年,谢冰莹参加了“北方左联 “,成为重要的领导人之一,由于她这位知名作家的参与,扩大了“北方左联 “的影响 ,许多参加过“左联“的同志都记忆
14、犹新.1933 年,参加了福建人民政府,遭到了国民党政府的通缉,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可是,到了后期,她对此讳莫如深,并矢口否认.1981 年 7 月 24 日,她在给魏中天的信中说:“我不是左联发起人,因为教书 ,上课太忙,所以没有功夫参加工作.“我从来没参加过人民政府活动,也没有被通缉过,更没受流亡之苦.“1981 年 12 月 7 日,她在给魏中天的信中再次强调:“我从来没有参加人民政府工作(你参加,我完全不知),更没有反蒋,我是始终拥护三民主义,拥护孙总理和蒋总统的;否则我为什么跑去台湾?“ .1982 年 1 月 3 日,谢冰莹给魏中天的信中,用“他“ 指代自己 ,再一次叮咛魏说 :“
15、过去的事,他也懒得回忆,免得伤心,烦闷,只希望你不再提及,他也不会再和你辩论什么了.,4(P40)原因:飘零中的无奈谢冰莹前后如此巨大的变化,令许多熟知她的人感叹不已!那么其原因又何在呢?1.环境影响在二十世纪中后期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台湾对大陆一直是敌视的态度.谢冰莹远离故土,失去了与亲朋好友的任何联系,对大陆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从台湾及美国的一些报纸,电影中间接地了解大陆,而这些信息往往带有偏见.这种特别的环境,对谢冰莹的思想不能不产生很大影响.一是缺少安全感,二是对大陆,对中共产生某些成见.有一次,谢冰莹看到了她的好友魏中天发表回忆她参加革命的文章,马上回信予以否认,并且说:“ 你写文
16、章 ,固然是你的自由,但不可抹杀事实,更不可造谣,妨碍对方的安全.“此后最好不写关于我的文章,万一要写,请先赐下给我拜读后再发表.“? 谢冰莹参加革命的事实是有目共睹的,并非“造谣“, 但“妨碍对方安全“却道出了谢冰莹内心的苦衷.在那样特殊环境中,能随便说参加革命的事吗?除了害怕之外,不实的宣传使她对大陆产生了某些偏见.1981 年 4 月 17 日,谢冰莹给好友魏中天的信中说:“我们要活得自由,平等,快乐,民主,大陆有吗? 你平心而谈 ,三十年来,大陆的成就在哪里?前几天我们看了一场电影(老贾还看过两次),名字叫从毛到莫扎特,是一个美国的小提琴家去访问大陆的片子,全国只有一架好钢琴,他们在上
17、海想表演钢琴,结果是坏的,只好打电报到北京,用飞机运来.唉!可怜的中国!又有一次,台湾庄因先生到大陆旅行,“他带有色眼镜看问题,回台湾以后,写了一本大陆纪行,把大陆所发生的一切,说得一无是处.冰莹看了这本书,却很表同情,写了一篇读后感,题为国破山河在,在美国世界日报上发表.老实说,这篇感想,基本上是反共的., 佣这些都是由于不实的宣传使谢冰莹造成的偏见.谢冰莹的思想变化与家庭环境有很大影响.谢冰莹的丈夫贾伊箴是山东人,在基督教家庭出生长大.他是顽固派,不喜交新朋友,也不参加任何朋友的约会,尤其对大陆十分反感,在谈话中常多有攻击大陆中共政权之语.凡是大陆朋友写给谢的信,他往往不给谢冰莹看就直接烧
18、掉,并且不让她给大陆朋友写信,只有老友魏中天例外.因此,大陆友人与谢的通信,都是通过魏先生转.到 1985 年,贾对大陆的敌意更深了一级,连魏中天的去信都不行了,谢冰莹只好要魏中天去信时寄到她的一个朋友家里.魏中天有一个女儿在美国任电子工程师,魏给谢写信有时夹在他女儿的信里面,或用女儿的地址寄.1988 年 7 月 28日,贾因心脏病第四次突发而去世.1988 年 10 月6 日,谢冰莹给魏的信中说:“此后你可直接寄我了.,可见其用心良苦.因此 ,谢冰莹后期政治倾向的变化,有一层内心无法言说的隐情,那就是不想让她那思想反共而且顽固的老伴贾先生知道她的革命历史,以获得晚年夫妻生活的宁静.这一点,
19、她的好友魏中天先生是非常清楚的.有一次,魏中天根据谢冰莹的意图,在贾先生面前大声对她说:“你思想这样反动,哪里有资格参加左联和闽变,以使贾不起疑心 .2.自身原因谢冰莹前期,在人生经历上受到过多次打击,特别是三十年代在“北平左联 “受了一次很大?8O?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2003 芷的政治打击.1931 年,谢冰莹匆匆离开北平,脱离与左联的关系,与这一次打击有关.谢冰莹说:“至于为什么我要离开北平,这只有我自己和那些与我极亲切的朋友才知道.8 杨纤如同志知道这一原因.他回忆说:“记得党内通知我们,说谢冰莹,张郁棠都是筹备分子,对他们采取隔离措施.“一九三一年初,谢冰莹参加了非常委员会领导下的北平新市筹备处,被以筹备处分子开除出党.钉这次打击,使她对党派,对革命文学有了不同的看法.1931 年 4 月,谢冰莹趁从军日记再版机会,写了关于从军日记的自我批判,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我不满意中国的所谓革命文学,我觉得那些标语口号似的文章绝没有辛克莱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