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的创新模式分析基于“善淘网”的案例研究 余晓敏 李娜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 摘 要： 近年来, 各种类型的社会企业在我国发展成为重要的社会创新主体。然而, 现有文献对于社会企业的创新过程与创新模式却缺乏深入的经验研究。文章通过分析国内第一家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 (即善淘网) 的创新实践过程, 探究我国社会企业的创新模式及其影响因素。善淘网在创新方面的经验可能将为其他社会企业提供有益的借鉴。关键词： 社会企业; 社会创新; 慈善商店; 作者简介：余晓敏,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副教授。作者简介：李娜,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研究生。基
2、金：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创新视角下的中国社会企业运行模式研究” (项目编号:14SHC027) The Innovation Model of Social Enterprise-Like Online Charity Shops: A Case Study of ShantaowangYu Xiaomin Li Na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social enterprises of various types are emerging as an important agent of social
3、innovation. However, among existing literatures there is almost no empirical study of the innovation process and the innovation mode of social enterprises in China. In this paper, the authors analyze the innovation mode of the emerging social enterprises in China and effecting factors of innovation
4、based on an in-depth case study of Shantaowang-the first social enterprise-like online charity shop in China. Shantaowangs innovation experiences are probably relevant to other social enterprises.Keyword： Social Enterprise; Social Innovation; Charity Shop; 一、导论在生活网络化和公益平民化的时代背景下, 在线慈善商店成为一种方兴未艾的公益创新
5、。与此同时, 一批具有社会创新精神的社会创业者开始兴办社会企业型的“在线慈善商店”, 其中以善淘网、善品网、乐力帮为典型代表。与主要依赖“网络筹款”模式的公益网店不同, 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具有更加明确的市场导向, 更加强调通过持续有效的市场销售来获得收入从而支持其社会使命的实现。由于兼具社会公益组织和市场商业组织的属性, 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在经营过程中可能需要面临更多的挑战, 而克服这些挑战则需要更多的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在国内, 有关社会创新的研究大约在 2010 年之后陆续出现。其中多数文献属于对国外相关理论及研究的介绍和评述 (何增科, 2010;郑琦, 2011;杰夫摩根、马瑞
6、, 2015;乔奇克雷夫等, 2015) 。最近几年来, 出现了少量有关国内社会创新实践的经验研究 (苟天来等, 2012;张强等, 2013;周红云, 2015;李云新、刘然, 2016;JingTeets, 2012) 。然而, 国内有关研究呈现出以下不足。首先, 基于中国社会创新发展实践的经验研究数量有限。现有为数不多的经验研究大多属于对社会创新实践的浅层描述性研究, 缺乏对社会创新过程的深入分析。最为重要的是, 对于社会企业这一特殊类型的社会创新主体缺乏理论和经验研究。社会企业的创新模式具有哪些基本特征?与企业的商业创新存在哪些区别与联系?社会企业的创新受到哪些组织内外部因素的影响?本
7、文试图通过分析善淘网的创新实践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的经验数据通过以下两种途径获得。其一是深度访谈。作者于 2016 年至2017 年, 分别对善淘网主要创始人周贤女士以及现任 CEO 余诗瑶女士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 访谈内容涉及组织发展概况、社会创新模式及其影响因素等方面。其二是二手资料分析。作者通过机构网站、公共媒体、学术期刊等途径收集到大量有关善淘网的文字、图片、音像资料并进行了系统分析。二、善淘网:社会企业型的在线慈善商店善淘网 () 于 2011 年 3 月正式上线, 是国内首家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善淘网在组织特征、业务模式、收入来源、治理模式等多个方面具有社会企业的典型特征。1.
8、注册形式。善淘网是在上海市民政局正式登记的“民办非企业单位”。在我国目前的法律政策环境下, 社会企业的注册方式是多种多样的, 既可以是工商注册的营利性企业, 也可以是民政部门注册的非营利组织。善淘网选择了后者, 主要是看中民非注册能够确保组织坚持“盈余不用于分红的社会价值导向”, 从而巩固其社会合法性。2.组织结构。如图 1 所示, 善淘网的组织结构体现了社会企业作为混合型组织的特点。一方面, 与商业企业类似, 为保障组织高效参与市场竞争, 善淘网在设置组织构成时强调职能部门的专业化和协调性。另一方面, 善淘网将多种利益相关方爱心捐献者、善意购买者、志愿者纳入组织内部, 体现了公益组织的社会属
9、性。图 1:善淘网的组织构成及职能 下载原图3.社会使命。善淘网提倡“每一个都有价值”, 鼓励人们将闲置物品捐赠给善淘网在线义卖;优化电子商务工作流程, 为残障伙伴们提供可持续的、有尊严的工作岗位。义卖的公益资金也将全部用来帮助中国 8000 万残障伙伴获得就业、培训和融入社会的机会。4.业务模式。不同于一般的慈善商店, 善淘网试图建立一种多元利益相关方“共生共赢”的业务模式。遵循“每一个都有价值”的经营理念, 善淘网借助互联网技术将爱心捐献者、善意购买者、公益组织、受助人群 (残障人士) 等利益相关方密切联系起来, 将其市场购买行为、日常消费行为与慈善公益行为有机结合起来, 在实现多方共赢的
10、基础上, 以一种财务可持续的方式实现组织社会价值的最大化。其中, 爱心捐献者与善意购买者构成了市场的供求双方, 是善淘网的主要利益相关方。目前善淘网的爱心捐献者与善意购买者的规模及其捐赠量和购买量均实现了稳步增长 (如表 1 所示) 。表 1:善淘网的业务增长 下载原表 5.社会绩效。经过五年的运营, 善淘网取得了显著的社会绩效。截至 2017 年 3 月, 善淘的买家和捐赠者遍布全国 34 个省级行政区, 公益会员达到 25064 位, 提供公益援助5740060 元, 举办公益活动 82 场, 建设公益基地 5 个。为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岗位和职业培训是善淘网主要的社会使命。截至 2017 年
11、 3 月, 从善淘网直接受益的残障人士为 272 位, 主要分布于上海、南通、安徽、广西、湖南、吉林、海南等地。其中, 6 位残障人士是善淘网的全职员工, 占员工总数的 50%;有 40 位在善淘网的模特队进行兼职工作;有 218 位兼职担任修图师或店员。在公益捐赠方面, 善淘网收到的捐赠品中有 20%30%的衣饰不太适合上架销售 (如有微小破损, 或款式陈旧) , 但比较适合捐赠到贫困地区 (多为厚重衣服或棉被) 。善淘网会将这类捐赠品定期邮寄给各地的合作公益机构, 发放给受助人群。在20112014 年, 善淘网每年提供的再次捐赠物品分别为 7151 件、5389 件、5086件、7612
12、 件。此外, 善淘网通过促进闲置物品的循环利用, 降低了碳排放总量, 具有显著的环境绩效。在 20112014 年, 善淘网售卖商品减少的碳排放量分别为 58 吨、126 吨、213 吨和 243 吨。6.收入来源。善淘网的收入来源分为两类:一是自营性收入, 主要包括捐赠物品和公益产品 (包括善淘自主设计的 Design42 产品以及其他寄卖的公益产品) 的销售收入;二是项目性收入, 即公益捐助。自营性收入始终是善淘网的主要收入来源, 体现了社会企业在收入结构方面的典型特征。以 2014 年度为例, 善淘网的总收入为1597231 元, 其中自营性收入为 1292054 元, 占收入总额的 8
13、1%。7.财务状况。对于社会企业而言, 以一种财务可持续的方式实现社会价值的最大化是一个巨大挑战。从创立开始, 善淘网就将“实现自负盈亏、持续盈利”定位为组织重要的绩效目标。善淘网 2014 年的财务数据显示, 年度总收入为 1597231 元, 总支出为 1461164 元, 处于收支平衡且略有盈余的状态。8.治理模式。善淘网试图打破商业企业以出资额和所有权为基础来分配组织决策权的治理模式, 采用国外社会企业普遍遵循的多元利益相关方导向的民主化治理模式。具体而言, 善淘网在核心决策层设置上提出了“联合创始人”理念, 即凡在每个创新阶段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士都可以成为联合创始人。联合创始人由全员投
14、票决定, 无论全职、兼职还是志愿者, 都享有共同决策权。此外, 公司重大决策时, 会邀请利益相关方代表出席会议发表意见。善淘网将民主决策的治理方式引入组织内部, 主要目的在于促进成员之间的协作, 调动成员的工作积极性, 实现快乐工作。三、社会企业的创新模式(一) 创新的表现形式如图 2 所示, 善淘网的创新兼具商业创新和社会创新两个层面:处于核心层的是商业创新, 包括技术创新和经济创新两大板块, 其中经济创新又涵盖产品、过程、管理、市场等方面的创新;处于外层的是社会创新, 主要体现为文化创新。各个层次的创新存在有机联系, 主要体现为技术创新和社会创新为经济创新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和社会机制。图
15、2:善淘网的创新形式 下载原图1. 技术创新善淘网在创业之初, 就锁定了电子商务这一基于信息技术创新的经营模式。在线慈善商店所采取的电子商务模式有效降低了资金门槛, 使得产品的甄选、加工、定价、宣传、售卖、售后等环节更加灵活、服务更加标准化、可控程度更高。2. 经济创新(1) 市场创新。善淘网的核心业务在于动员都市人群捐赠闲置物品, 并将其作为具有公益价值的“商品”销售给具有“道德消费”行为倾向的消费人群。这样的业务模式体现了公益捐赠市场和消费市场的创新。在公益捐赠市场方面, 面对社会公众慈善捐赠参与不足的现实, 善淘网选择瞄准 2540 岁的都市白领作为潜在的筹款对象, 动员其捐出闲置物品而
16、非进行现金筹款。这样的筹款市场定位主要基于以下考虑。其一, 闲置衣饰多是这个年龄层中女性的普遍特点。统计显示, 在上海每个都市女性衣橱里的闲置衣饰都多于 20 件, 而一个城市的闲置衣饰价值超过 100 亿元人民币。其二, 这个年龄阶段的人群更加乐于参与公益慈善活动。研究表明, 2650 岁的城市居民在特殊捐赠和日常捐赠中的数额都位于前列 (张进美等, 2013) 。在消费市场方面, 善淘网将主要的消费人群定位为具有“道德消费”行为倾向的网购人群。2012 年的调查数据显示, 中国消费者的道德消费倾向呈逐年提升的趋势, 60%的受访者会因商品的部分收入将捐献给慈善机构而购买。同时, 在互联网渗
17、透率越高、网购意愿越强的国家, 消费者通过网络进行道德消费的可能性也越高 (潘晓娟, 2012) 。(2) 产品创新。善淘网销售的主要产品是爱心捐赠品。理想的捐赠品包括两类:一是全新或九成新的衣服、鞋子、箱包及配饰;二是全新的家居或办公室小物品、小礼物。然而, 实际收到的捐赠品却远远不能达到预期的种类与质量。例如, 2013 年善淘收到的 6.9 万余件捐赠品中, 上架销售比仅为 42%, 有约 4.6 万件捐赠品不符合上架销售的要求。为解决这一问题, 善淘网积极投入产品创新, 将不适合直接销售的捐赠品由创意设计师改造成各种时尚而实用的“新产品”。截至 2013 年底, 善淘共有 12 款 D
18、esign42 产品, 包括拼布围巾、连衣裙、哈伦裤、手工折纸以及明星产品“包袱皮”。(3) 过程创新。其一, 作为一家将捐赠品转化为公益产品并进行销售的在线慈善商店, 如何在经营过程中建立和维护捐赠者以及购买者的信任对善淘网的发展至关重要。为此, 善淘网强调“全过程的信息透明”, 捐赠者可以即时查询捐赠物品的所处状态。同时, 捐赠者和购买者能够获得相应的“公益股票”, 可以看到自己在公益项目中获得的“爱心估值”。在组织层面, 善淘网会定期在网站公布“透明报告”, 明确说明捐赠物资以及公益销售的财务情况。其二, 善淘网的过程创新还体现在公益产品的生产过程中。一般的商业企业对于生产过程的主要管理
19、目标在于控制成本和提高产能。与此不同, 善淘网在生产过程中采取了一种“赋能型”生产模式。一方面, 这种“赋能型”的生产过程强调在保障生产效率的同时尽可能地为残障人士创造合适的就业机会。对此, 善淘网的创始人进行了解释:“作为一家以销售公益捐赠品为主的慈善商店, 善淘网的生产过程与一般的电子商务完全不同。一般的电子商务卖家, 一件商品只要处理一次拍照修图上传的过程, 就可能销售成百上千件。而善淘网的物品每种都是单品, 都要单独处理。这就意味着生产过程很大程度上是劳动密集型的, 而且这些工作多数需要专注, 这与残障人群的就业可能性是匹配的。事实上, 在善淘网的线下, 所有物品的清洁整理、商品拍摄、
20、图像制作、在线吸收、分发物流, 大部分都是由残障伙伴完成的。”另一方面, 这种“赋能型”的生产过程强调健全与残障成员之间的协作与互助, 这不仅能为残障员工营造友好的工作环境, 而且有助于提升健全员工的工作技能。善淘网的市场部经理是这样评价“赋能型”生产过程的:“我们公益市场部的视觉设计师文静是一位听障伙伴, 市场部的同事与她进行前期沟通和任务确认时, 都只能通过纸笔和电脑打字。最开始的时候, 习惯了说话的我们, 一方面觉得这样纸笔沟通速度很慢, 另一方面很多感觉很难用文字描述。但是, 在一次次的磨合和彼此探讨中, 我们学会了两个了不起的技能:一是在不断的沟通过程中逐步完善最开始的想法, 而不是
21、一味地求快;二是越来越多的同事感到, 我们自己描述一件事物的能力和精准性也增强了, 这些能力恰恰也可以应用到其他的工作中去。” (善淘网, 2013) 其三, 在营销渠道方面, 善淘网采取了“大本营网站+善淘淘宝店”双管齐下的营销策略, 从而有效化解了善淘知名度不够与商业企业希望和知名度高的伙伴合作的矛盾。对于大本营网站来说, 虽然其知名度低, 但是个性鲜明, 易于培养用户的访问习惯和忠诚度, 随之而来的口口相传, 有利于提高知名度。而淘宝店虽然存在淹没在无数电商中的风险, 但是妥善利用淘宝的集聚效应和强大的客户量, 同样有利于宣传善淘 (徐西莹, 2013) 。未来善淘网也计划开设“体验式实
22、体店”, 其主要功能不在于销售产品, 而在于为社会公众更直接有效地体验“道德消费”提供场所, 为寻找合作伙伴提供资源平台。(4) 管理创新。与一般的企业或公益组织不同, 善淘网需要面对的利益相关方更为复杂多样。如何用创新的方式处理多种利益相关方关系是善淘网管理创新的重要体现。在捐赠方关系管理方面, 善淘网将具有企业社会责任理念与行动的企业作为重要合作伙伴, 并成立了专门的企业合作部。在 2013 年度, 善淘网的合作企业有 44 家, 涉及金融、汽车、咨询、药品、报刊服饰、酒店业等行业, 捐赠额达 8283 件。面对不同行业的企业, 如何提供定制化的公益产品和体验成为善淘网有效管理企业合作伙伴
23、关系的重要指针。以 2014 年为例, 善淘网为企业伙伴提供的合作形式包括 42everywhere 流动慈善商店、公益产品义卖, 残健融合工作坊等多种选择。在顾客关系管理方面, 善淘网将购买其公益产品的顾客吸纳为“公益会员”, 并通过“公益股票”的方式增强顾客认同感、提高顾客忠诚度。在志愿者关系管理方面, 善淘网将志愿者称为“坦克手”源于 Think Tank 和 Do Tank 的理念, 并将由志愿者群体构成的“坦克团”定义为一个由具有相似价值观与行动力的人专门建立的邀请式公益行动社区。善淘网的志愿者管理的创新之处在于强调组织公益目标与志愿者自身价值的双重实现, 这种创新有利于长期有效地动
24、员各种志愿者资源。3. 文化创新善淘网的商业创新不是孤立存在的, 而是植根于文化创新这一特殊形式的社会创新, 成为商业创新持续发展的精神动力和社会基础。善淘网的文化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 公益文化创新。善淘网的公益文化创新主要体现为对“微公益”理念的植入与运用。作为互联网时代的产物, 微公益旨在利用互联网的大众性、草根性、迅速传播性推动公益的全民参与, 从而实现公益的平民化、常态化。从产品创新到过程创新, 从管理创新到市场创新, 善淘网方方面面的创新实践充满了对这种微公益文化的诠释和运用。善淘网的创始人认为善淘网最大的贡献在于不断传播和扩大了这种微公益的文化:“善淘网最大的收获,
25、对于所有参与过善淘网活动的人而言, 可能是让他们体验了一种分享与爱的文化, 可能会改变他们对公益的认知。例如, 很多人认为要捐赠衣物, 肯定是明星才能做, 因为只有明星捐的东西才值钱, 但是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 只要你把日常生活中闲置不用质量很好的东西捐出来, 我们就能帮你发挥出它的公益价值, 这样的公益很方便, 我们就是试图这样去改变人们对公益的理解。” (中央电视台, 2013) (2) 消费文化创新。尽管善淘网倡导一种道德消费、责任消费的消费理念, 然而也充分意识到纯粹出于利他性动机的道德购买可能并不符合绝大多数消费者的需求。因此, 善淘网试图在利他的道德消费和利己的理性消费之间寻找一
26、条中间道路, 实现一种兼顾公益与私利的消费文化创新。事实证明, 善淘网倡导的这种“利人利己”的新消费理念获得了众多消费者的认同。一位善淘网的忠实顾客这样分享她的购物体验:“我挺喜欢善淘网的这种模式的, 其实它是鼓励一物多用, 如果你不合适了, 也许别人还合适, 这是一个分享的概念。而且让人觉得付的每一分钱都有双重的意义, 一方面我买到了我需要的产品本身, 给我自己带来了快乐和满足感, 另一方面, 它可能会帮助到社会上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如果每买一件衣服就能为善淘网运营中心的残障伙伴提供一份工作收入, 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中央电视台, 2013) (3) 工作文化创新。在国外有一种普遍存
27、在的社会企业, 称为“就业整合型社会企业”, 专注于为各种类型的社会边缘人群 (包括残障人士) 提供就业培训、就业服务以及就业机会, 从而促进这些弱势人群通过就业更好地实现社会融入。与其他就业整合型社会企业一样, 要实现这样远大的社会使命, 善淘网需要找到并有效突破导致残障人士在主流劳动力市场受到排斥的根源问题。社会主流价值观对于残障人士工作能力的忽视甚至是贬低就是问题的根源。善淘网试图通过自己的有效运营来矫正这种偏离“社会公正”价值观的公众理念。善淘网的创始人这样解释雇用残障人士的原因:“很多人认为残障人士是没有工作能力的, 其实不是这样一回事, 他们其实可以做得非常非常好, 与正常人没有区
28、别, 我们希望通过善淘网这个平台, 让更多的人了解, 残障人士是有工作能力的, 我们善淘网的每一件商品都是通过他们处理和销售的, 完全没有问题, 正常人和残障人士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只有不同, 只要有机会, 他们可以发挥出非常好的工作能力。” (中央电视台, 2013) 不仅如此, 善淘网试图建构一种“残健平等”的工作哲学, 强调“幸福的工作, 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 (善淘网, 2012) 。这种新的工作理念获得了善淘网残障员工的强烈共鸣:“对于把工作当成理所当然的健全人而言, 根本不会意识到工作也是一种幸福, 而人类终极的幸福来自于被爱、被欣赏、有价值、被需要, 通过工作我们可以得到这些幸福
29、, 这种幸福感和成就感无与伦比, 为此, 我们拼命工作。” (善淘网, 2012) (二) 创新的影响因素经过五年的发展, 善淘网顺利走过了社会创新的前期阶段, 目前已经步入组织的可持续发展阶段。相比国内多数年轻的社会企业, 善淘网的创新实践是相对成功的。综合分析来看, 善淘网在创新方面取得的成就可以归为以下几个因素。1. 清晰、明确、可行的组织使命使命是一个组织发展的灵魂, 社会企业因为受到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双重使命驱动, 制定清晰而可行的使命就显得尤为重要。创立之初, 善淘网社会使命还比较宏大而宽泛, 即为各种透明公开、高效运作、具有草根精神的公益项目筹集急需的资金和资源。一年多后, 善
30、淘网在使命规划时, 更加聚焦于残障人士的职业培训与就业。重新定位的使命具有明显优势。其一, 因为聚焦于具体的受益人群, 有助于组织在实现社会使命的过程中深入了解受益人群的需求, 提高服务的专业化程度, 从而从深度和广度提升组织的社会绩效。其二, 定位于残障人士, 不仅可以避免卷入公益市场的“过度竞争”, 而且能够紧密结合善淘网的商业模式, 更好发挥组织作为社会企业的特点和优势。2. 年轻、团结、敢于冒险、善于学习的工作团队善淘网目前的全职工作人员有 30 位左右, 平均年龄在 2035 岁之间, 70%80%为女性。尽管整个团队在受教育状况、求职路径、工作动机等方面具有明显差异, 但是因为存在
31、一种特有的组织文化, 善淘网培育了一支尊重差异而团结共进的工作团队。对此善淘网的创办人进行了如下分析:“我们的工作团队是多元化的, 比如品牌中心的工作人员多数有海外留学的教育背景, 他们主要是因为认同组织的使命和价值而加入善淘的, 而营运中心的工作人员很多是残障人士, 他们主要是从劳动力市场招聘的或者是政府部门和残障 NGO 推荐的, 对他们来说, 这首先是一份工作, 其次是在这份工作中他们能感受到自身的价值。存在差异并不代表不能很好地一起工作, 相反, 我们的工作文化和我们的使命是一脉相承的, 就是每一个人都有价值, 这一使命落实在工作文化就是在充分尊重个体差异的情况下发挥每个人的价值。这种
32、工作文化是我们在创业之初就设定了的, 而且会通过培训等方式不断强化。”年轻团队的主要优势在于勇于冒险、善于学习, 从而具备一种不断响应变化的能力。作为一家在线慈善商店, 面临的主要是商业世界的竞争, 电商与传统商业在价格、消费人群、宣传方式方面的差别巨大, 工作团队需要不断响应这些变化, 而这种响应能力来源于一种学习文化的培育和学习习惯的养成。善淘网的创办人总结了这方面的经验:“我们从创业之初, 就一直鼓励内部学习。今天我们依然认为自己处于创业状态, 始终面临不断出现的新状况和挑战, 团队必须持续的学习, 不然就响应不了新的变化。我们的学习贯穿于组织运营的方方面面, 是动态的、长期的。同时,
33、我们的学习渠道是多种多样的。网络时代提供的学习资源是开放式的, 突破了以往 NGO 依赖单一的外部资源进行能力建设的局面。现在你可以和同行学习, 可以在网络上获取资源, 甚至可以和企业伙伴学习, 当然也可以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3. 充分发挥管理团队创新能动性的治理模式在组织治理方面, 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管理团队的创新能动性, 善淘网对理事会和管理层的职责进行了明确区分, 将组织运营方面的决策权充分下放给管理层。在访谈中, 善淘网的创办人详细解释了创业团队 (管理层) 与理事会的关系:“在组织运营的方方面面, 是创业团队说了算, 他们才是社会企业家, 理事会是用来支持创业团队的。这样设定的原因
34、在于, 创业团队在一线, 他们最了解组织面临的问题和机遇, 在处处需要竞争的市场环境中, 要让创业团队来决策, 这一点和一般的企业没有差别。当然很多时候创业团队也需要理事会的支持, 主要是智力性或平台性的支持。这是社会企业和一般企业不一样的地方, 很多时候需要依赖社会资本, 比如我们很多时候需要和政府部门和社会组织合作, 这些方面理事会可以提供支持。”4. 善于识别和获取合适的社会投资机会善淘网目前已经步入社会创新扩张与扩散的发展阶段。按照国际经验, 这个阶段的社会创新, 往往需要借力于外部投资以实现更大规模的发展, 因而社会投资市场就成为社会企业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然而, 我国方兴未艾的社会
35、投资市场也面临一系列发展瓶颈, 例如规模投资有限、投资形式单一、投资回报和退出机制缺失等问题。面临尚未发展完备的社会投资市场, 善淘网在识别和获取合适的社会投资机会方面积累了宝贵经验。首先, 善淘网认为, 有效的外部融资的达成需要经历一个投资双方双向选择匹配的过程, 而合作的关键要素在于投资双方在价值观和工作模式上达成共识。对此, 善淘网的创办人进行了详细解释:“我们的外部投资人是一家比较专注于社会影响力投资的创新型基金会, 它有几个特点, 一是投资方式比较灵活, 二是认可投资对象的社会价值而不求财务回报, 三是不会太多介入组织的运营和管理, 这与一般的投资机构不太一样。他们选择我们的主要原因
36、还是比较认可我们的使命, 还有就是我们的商业模式是比较清晰的。从我们的角度而言, 选择目前的投资方, 主要是双方在价值和理念上比较认同, 而且他们的团队也很专业。”其次, 在我国目前社会投资产业链不成熟、社会企业的发展也处于初级阶段的现实条件下, 投资双方需要明确社会投资的价值在于为组织的自我发展提供杠杆, 这有别于传统慈善资助的项目运作模式。“最为重要的是, 社会企业要弄清楚自己需要投资用来做什么, 有了投资以后组织的发展怎么能上一个台阶。不能简单说, 我是在做好事啊, 你就应该给我钱, 这样还是传统 NGO 的慈善项目思维。简单说, 社会企业的投资不是让你用来运营项目的, 而是让你以此为杠
37、杆来实现更大的发展。”最后, 寻找合适的社会投资机会需要理性选择, 切忌盲目。对此, 善淘网的创办者深有感触:“现在很多社会企业, 尤其是 NGO 性质的社会企业, 在接受外部投资的时候考虑得不够充分。我们认为社会企业在面临社会投资机会时, 还是要想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以及怎样和投资方沟通, 其实这是对组织的响应力、自我调节能力以及各方面综合能力的考验。”四、结论本文通过善淘网的案例研究, 深入分析互联网时代社会企业型在线慈善商店的创新模式和影响因素。围绕这一研究主题, 笔者主要的发现包括以下几点。首先, 作为典型的社会企业, 善淘网的创新模式兼具商业创新和社会创新的特质。一方面, 商业创
38、新包括技术创新和经济创新两大板块, 其中经济创新又涵盖产品、过程、管理、市场等方面的创新。另一方面, 善淘网的商业创新不是孤立存在, 而是植根于文化创新这一特殊形式的社会创新, 成为商业创新持续发展的精神动力和社会基础。善淘网的文化创新主要体现在公益文化创新、消费文化创新和工作文化创新等方面。其次, 成功的社会创新往往不是偶然的, 而是取决于一系列组织内外部的影响因素。善淘网的经验表明, 这些影响因素包括清晰可行的组织使命, 年轻、团结、敢于冒险、善于学习的工作团队, 充分发挥管理团队创新能动性的治理模式, 以及善于识别和获取合适的社会投资机会。值得期待的是, 善淘网的创新实践与经验可能将为其他社会企业, 尤其是处于初创期的社会企业提供有益的借鉴。参考文献苟天来、毕宇珠、胡新萍, 2012:“社会创新过程及其面临的局限”, 中国行政管理, 2012, 9:75-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