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丝绸之路上粟特商业的发展及其原因探析 齐小艳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 摘 要： 作为丝绸之路中段的核心, 粟特商业经历了由兴起、发展、繁荣到逐渐衰落的过程。尽管史料中并没有涉及古波斯和希腊化时期粟特商业的内容, 但其在东西方商贸往来中却发挥了重要作用。丝绸之路开通之际, 粟特商业发展规模较小, 从公元 3 世纪到公元 8 世纪, 粟特作为丝绸之路上的枢纽, 成为中国与萨珊波斯、拜占庭和印度之间贸易往来的中转站。粟特商人也成为最为活跃的一个商业民族。粟特商业的兴起和繁荣是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农业经济、粟特语言、聚落的建立和积极参与社会政治活动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关键词： 丝绸之路; 粟特; 商业;
2、 作者简介：齐小艳, 女, 山西兴县人,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 博士研究生;山西长治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系, 讲师。收稿日期：2016-12-22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 (项目批准号:11JJD770024) A Study of the Development of Sogdian Commerce along the Silk Road and Its Contributing FactorsQI Xiao-yan History College of Nankai University; Abstract： As the center of the middle s
3、tage on the Silk Road, Sogdian commerce experienced its rise, development, flourishment and decline. Even though there is not much information about the Sogdian commerce during the Persian and Hellenistic periods, Sogdiana is said to have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West-East commercial activiti
4、es.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emergence of the Silk Road, Sogdiana commerce developed on a small scale, but Sogdiana served as the pivot and the transfer station between China and Sasanian Persia, Byzantine and India from the 3 rdto the 8 thcenturies, and the Sogdian traders became one of the most act
5、ive traders. The ris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Sogdian commerce could be attributed to such factors as its special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irrigated agriculture, the Sogdian language,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lonies and the participation in 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activities. etc.Keyword： The Sil
6、k Road; Sogdiana; commerce; Received： 2016-12-22粟特 (Sogdiana, 西方古典史籍称之为“索格底亚那”) 位于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泽拉夫善河流域, 属丝绸之路中段, 在东西方文明交流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前, 粟特是古波斯帝国和希腊化世界的一部分。有关这一历史时期粟特的记载主要集中于政治军事方面, 而关于粟特经济发展情况及其商业起源鲜有记载。根据考古发现, 当时的粟特主要是以农业经济为主, 具有丰富的水源和人工灌溉系统, 并且出现了诸多绿洲文明小国。农业经济的发达为粟特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张骞于公元前1
7、39前 126 年、公元前 119前 115 年分别两次出使西域, 标志着丝绸之路的全线开通, 西域的信息也首次传入中原。在丝绸之路开通之际, 粟特的商业规模较小。自公元 3 世纪以来, 粟特商人开始控制丝绸之路贸易。公元 5 世纪到8 世纪, 粟特成为东西交通的枢纽及南北往返的中转站。粟特商人沿着丝绸之路大批迁徙, 商贸活动范围甚广, 在中国与萨珊波斯、拜占庭和印度之间进行着转运贸易, 成为“丝绸之路上的跨国商帮”。一、丝绸之路开通之前粟特与东西方的往来从公元前 550 年到公元前 330 年被亚历山大征服期间, 粟特作为古波斯帝国行省之一, 积极参与了东西方之间的往来。大流士一世时期修建的
8、道路体系便是最好的例证。大流士一世为了巩固对被征服地的统治、收缴纳税和维持稳定, 修筑了覆盖整个帝国的驿道网络。其中, “苏萨-波斯波利斯提及次数最多, 巴克特里亚 (2 次) , 哥德罗西亚 (9 次或 10 次) , 印度 (7 次) , 阿拉霍西亚和坎大哈 (11 次) , 阿瑞亚 (4 次) , 米底 (1 次) , 巴比伦尼亚 (1 次或者 2次) , 埃及 (1 次) , 萨迪斯 (3 次) , 帝国整个疆域基本都包括在内”1(357)。这一道路系统的修建有助于古波斯帝国向中亚输送资源, 促进中亚地区经济的发展, 也便于帝国内部不同地区之间的往来。尽管粟特并没有出现在这一记载中,
9、在阿黑门尼德王朝时期粟特受巴克特里亚总督的控制, 巴克特里亚总督的军事权力超越了巴克特里亚。从广义上来看, 古波斯帝国时期的巴克特里亚应该包括粟特地区。亚历山大通过十年的征服战争, 不仅将原来波斯帝国的版图据为己有, 而且在此基础上有所扩大, 建立了一个西起巴尔干半岛、尼罗河, 东至印度河的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帝国。公元前 323 年亚历山大去世之后, 帝国逐渐分裂, 马其顿将领对行省进行了分割, 直到塞琉古一世东征之后 (公元前 305前 302 年) 远东的巴克特里亚和索格底亚那才被纳入其统治范围。塞琉古王朝在继续修筑原来道路系统的基础上, 开创了重要的商业路线, 推动了从地中海到中亚、印度
10、和阿拉伯的商业贸易往来。撒马尔罕发现了安条克一世时期的陶器和安条克一世四德拉克马银币。即使是在塞琉古王朝势力退出撒马尔罕之后, 其钱币依然采用了希腊钱币的铸造方式、材质和币值, 从钱币学角度反映了早期塞琉古王朝对粟特地区的影响。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建立之后, 其统治范围不断扩大。斯特拉波曾引述阿波罗多鲁斯的记载说:“他们 (指巴克特里亚的希腊国王) 甚至将他们的帝国扩展到远至赛里斯 (Seres) 和弗里尼 (Phryni) 的地方。”2(11.11.1)这是希腊巴克特里亚人向东扩张时候的一种表现, 但就赛里斯而言, 尽管其经常与中国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 到底谁是赛里斯人及哪里是其活动范围,
11、并不清楚。二、丝绸之路开通后粟特商业的发展与繁荣张骞出使西域之后, 在向汉武帝报告时, 介绍了大宛、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安息、大夏和身毒等国的情况, 以及中亚各地的风俗、城市、经济等情况。史记记载了粟特人善于经商, 即“自大宛以西至安息, 国虽颇异言, 然大同俗, 相指言。其人皆深眼, 多须髯, 善市贾, 争分铢” 3(大宛列传)。从索格底亚那 (粟特) 、巴克特里亚 (大夏) 到帕提亚 (安息) 一带, 人们的语言相通, 善于经商。古希腊地理学家斯特拉波 (Strabo, 公元前 63前 23年) 在地理志 (Geography) 中对这一广大地区也进行了类似的描述。他记载了索格底亚那
12、人和巴克特里亚人与周边游牧民族的关系, 提供了有关他们活动区域之间界限的信息, 肯定了阿姆河在中亚的重要商业作用。在他看来, “尽管巴克特里亚人的文明程度比索格底亚那人高, 但早期他们与游牧民族在生活方式和习俗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且“塞加人和索格底亚那的界限是锡尔河, 索格底亚那和巴克特里亚的界限是阿姆河”。据说, “这里 (阿姆河) 便于航行, 来自印度的商品可以沿着该河流被运送到赫卡尼亚地区, 从这里沿着不同的河流最终达到黑海”2(11.11.11.8,2.1.16)。这一时期, 流通于粟特的钱币主要是四德拉克马银币。这类钱币还保留了一些希腊化钱币的特征, 正面是传统的国王半身像, 背
13、面是坐着的赫拉克勒斯, 但从材质、形制、重量和文字上都有所变化。银质提高, 币模变大, 形制各异且变得粗糙, 钱币上代表国王名字和头衔的文字被 Ma LHAT 和被转写为 SUG 或者 Ya VUG 的两个词语所替代。4(44)两汉时期的丝绸之路贸易较多的是贡使往来, 还未出现大规模的商队贸易。当时粟特地区的商业活动也仅限于地区贸易, 主要是农产品的交换而非货币贸易。然而, 从公元 3 世纪开始, 欧亚大陆的国际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 世界秩序重新组合, 游牧民族的迁徙导致了地区形势的变化;另一方面, 中国同中亚、波斯、拜占庭之间的丝路贸易规模扩大, 各种势力为了争夺商道而进行了长期的斗
14、争。欧亚大陆丝绸贸易空前繁荣, 中国、波斯、拜占庭等丝路主要国家之间的政治联系也空前加强。粟特商人通过拓展商业网络、控制中转贸易等方法, 不仅垄断了过境的丝绸之路贸易, 而且成为中国与萨珊波斯、拜占庭和印度之间的贸易中介。(一) 粟特与中国的商贸往来1907 年, 斯坦因从敦煌以西的烽燧中发现了用粟特文写的“粟特古文信” (Sogdian Ancient Letters) , 其中包括五封完整的信件及一些残片。根据亨宁的推算, 粟特文 2 号信札大致写于公元 312313 年年间。55 号信札发现时虽已破裂, 但内容保存较为完整, 根据格勒纳和辛姆威廉姆斯的推算, 其反映了公元 313314
15、年年间的历史。61 号信札和 3 号信札是由敦煌的女性缪奈 (Mewnai) 所写, 第一封寄给她的母亲卡蒂萨 (Catisa) , 第二封给她的丈夫那你塔 (Nanaidhat) , 其中第 2735 行是女儿塞纳 (Saina) 的附言。第一封信没有确切日期, 第三封信的日期是粟特历法的 10 月 3 号, 即公元 313 年或公元 314 年 4 月 21 日。7这些信札至少有一封成书于姑臧, 两封成书于敦煌, 一封寄往撒马尔罕, 其他的可能是寄往楼兰。这是迄今为止在我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粟特文文献, 为研究古代粟特政治、经济、宗教等提供了珍贵资料。粟特古文信不仅再现了公元 4 世纪粟特贸
16、易情况, 而且反映了一个较为系统的区域网络或者是撒马尔罕与甘肃之间的商业网络系统的存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是粟特人沿着丝绸之路迁徙和从事商贸活动的一个重要时期。粟特商人在撒马尔罕与中国河西走廊之间建立了联系, 然后进入了丝路沿线其他地区。撒马尔罕位于丝路中段的核心, 被看做是丝路商人的故乡, 成为多种文明的交汇之所。巴托尔德对撒马尔罕的重要性进行了介绍, 他写道:“就其幅员与居民的数量而言, 撒马儿罕历来是河中的第一城此城如此重要, 首先可用其地理位置来加以解释, 它处在来自印度、波斯和突厥的各条商路的会合处;此城周围物产异常丰富, 也使它有可能在一个地方汇集大量人口。”8(99)中国境内的一些地
17、方另有伊朗语或粟特语的名称, 如“胡姆丹”和“布格舒尔” (Bughshur) 等。“胡姆丹”被看做是“长安府”, “布格舒尔”指四川重庆附近。9(51)这表明了古代丝绸之路上粟特人经商和移民活动的范围之广和影响之大。粟特人积极从事贸易活动, 垄断了陆上丝路贸易, 把西方的金银、香料、药材、奴婢、器皿、首饰等运到中国, 又把中国的丝绸运到西方。谢弗 (E.Schafer) 在唐代的外来文明一书中曾用“撒马尔罕来的金桃”涵盖唐朝时期所有的外来物品和来自异域的人, 涉及人、家畜、野兽、飞禽、植物、木材、食物、香料、药物、纺织品、颜料、工业用矿石、宝石、金属制品、世俗器物、宗教器物、书籍及毛皮和羽毛
18、等 18 个类别。10尽管很难确定其中有多少物品是经由粟特人传入的, 但不能否认粟特人在其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安国乐、康国乐、胡旋舞、胡腾舞、柘枝舞盛行于唐朝, 这也是粟特商人在中国长期活动的产物。(二) 粟特与萨珊波斯王朝的商贸关系阿尔达希尔一世 (Ardashir I, 约公元 226240 年在位) 建立了萨珊波斯王朝 (公元 226-651 年) 。沙普尔一世 (Shapur I, 公元 239 年272 年在位) 继续扩张, 建立了庞大的萨珊波斯帝国。纳克西鲁斯坦的沙普尔一世铭文列举了公元 260 年左右萨珊波斯帝国的省区, 其中就包括粟特。公元 4 世纪六七十年代, 粟特受到嚈哒人
19、的控制。在嚈哒人统治的盛期, 领土范围南达印度, 西部以阿姆河为界, 与波斯接壤, 北接高车, 并控制葱岭以东部分地区。嚈哒人也曾连续三次击败萨珊波斯国王卑路斯。直到公元 531 年, 库思老一世即位, 这一情况才得以改善。公元 558567 年, 萨珊波斯人与突厥人结盟, 夹击嚈哒, 粟特又处于突厥人的控制和影响之下。进行丝绸贸易的商道主要有两条:其一最古, 为出康居之一道, 其一为通印度诸港之海道。而以婆卢羯泚为要港。当时之顾客, 主要为罗马人与波斯人, 而居间贩卖者, 乃中亚之游牧与印度之舟航也。当时在西亚贸迁丝物者, 要以康居人为众。11(208-209)当时从事丝绸贸易和东西方货物贩
20、运买卖的主要是粟特人, 科斯马斯在基督教风土志卷二中测定亚洲里程时对当时丝路贸易的陆路进行了描述, 反映了粟特及其商人在波斯获得的丝绸陆路中所发挥的作用。12(138)当时从事丝绸贸易和东西方货物贩运买卖的主要是粟特人, 突厥人考虑到粟特商人在丝路贸易中的重要性, 也考虑到其在政治上并不居于统治地位, 所以他们之间形成了合作关系。中亚的粟特人要到波斯进行贸易或路过波斯, 必须得到萨珊王朝的许可。粟特商人劝说突厥统治者派贸易代表团到波斯去寻求过境波斯的许可, 打开一条进入萨珊波斯中心的商业通道, 直接建立与西方的贸易往来, 进而控制整个丝绸贸易。这就是公元 568 年发生的“粟特商团事件”。米南
21、德文书残卷十记载了西突厥派出由摩尼亚赫带领的使团, 希望和萨珊波斯建立商贸关系的经过:在查士丁尼统治第四年开始, 突厥使团到达了拜占庭。随着突厥势力的崛起, 先前臣服于嚈哒, 现在臣服突厥的粟特人请求派出使团到波斯, 希望被允许可以到达那里并贩卖生丝给米底人。室点密 (Sizabul) 同意并且派出由摩尼亚赫带领的使团。当他们到达波斯国王面前时, 粟特人要求能够得到自由贩卖生丝的许可。波斯国王对他们的要求不满, 不愿意授予他们自由出入的权利, 因此一再推脱。由于粟特人坚持得到答复, 库思老不得不召集群臣讨论此事。嚈哒人卡图弗建议波斯国王不要退还丝绸, 相反, 他建议国王以市价购买, 然后在使节
22、面前焚毁因此丝绸被烧, 粟特人尽管对所发生的事情不满, 但也只能悻悻而归。粟特人告诉室点密所发生的事情后, 波斯国王派出另外一支使团前往波斯, 仍然希望能够建立和平友好的关系。当第二支使团到达后, 波斯国王与高官和卡图弗讨论此事, 最终决定由于斯基泰人的奸诈本性而不愿意与突厥人建立友好关系粟特人首领摩尼亚赫借此机会, 建议室点密, 要培养与罗马人之间的友谊, 并向他们输出生丝, 因为他们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使用生丝13(111-127)突厥人在统治强盛时期, 为了控制北中国, 介入了北周、北齐之间的战争。而北周、北齐为了得到突厥的支持, 分别支付大量丝绸给突厥人。突厥人本身并不擅长商贸经营, 但
23、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保护粟特人拓展其商贸活动。粟特商人及时把握住了欧亚大陆的贸易机会, 将商贸活动范围扩大到中国和波斯边境。萨珊波斯王朝之所以拒绝粟特商人的请求, 主要是出于萨珊波斯王朝的经济利益的考虑。萨珊波斯在中西交通西段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波斯商人通过从事转运贸易而获得很大的利益。萨珊波斯拒绝粟特使团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斯基泰人不可信”。由于未得到萨珊波斯国王的许可, 粟特便尝试与拜占庭之间建立直接的贸易往来通道。(三) 粟特与拜占庭的商贸关系萨珊波斯控制着丝绸流入拜占庭帝国的贸易通道, 不允许外来商队途经伊朗进行东西方贸易往来。为了从波斯得到中国丝绸, 公元 298 年, 拜占庭皇
24、帝戴克里先 (公元 284305 年在位) 与波斯国王纳塞赫 (公元 293302 年在位) 达成协议, 同意将尼西比开辟为两国进行丝绸贸易的口岸。公元 408409 年, 拜占庭为了扩大贸易规模, 又与萨珊波斯签订协议, 另外增加了幼发拉底河左岸的拜占庭城市卡里尼库姆和波斯亚美尼亚地区的波斯城市阿尔达沙特作为通商口岸。公元 562 年, 库思老一世和查士丁尼签订协议之后, 通商口岸又变为尼西比和达卢。但是, 粟特商团事件之后, 粟特人借萨珊波斯与突厥人之间关系恶化之机, 要求突厥可汗允许其作为代表, 与拜占庭建立贸易往来。米南德文书详细记载了粟特商人出使拜占庭的事件:粟特首领摩尼亚赫趁机向室
25、点密建议, 他为突厥利益进而与罗马人建立友好关系, 将生丝销售给他们, 因为罗马人对生丝的消费多于他国。摩尼亚赫又说, 他本人非常愿意随突厥使者一同前往罗马帝国, 以促成罗马人和突厥人建立友好关系。室点密赞同这一建议, 遣摩尼亚赫及其他一些人作为使者, 携带珍贵生丝并国书前往罗马帝国, 拜见罗马皇帝, 传达问候, 随行还携带着昂贵的生丝作为礼品和一封信摩尼亚赫带着信件, 踏上旅程, 行遍各地, 翻过高耸入云的大山, 穿越高加索, 经过长途跋涉, 最终到达拜占庭。13(111-127)摩尼亚赫绕过萨珊波斯境内, 选择了自西突厥、粟特, 经阿拉尔海、黑海北岸, 过伏尔加河, 至北高加索阿兰、突厥可
26、汗部, 由此沿外高加索达林道, 越黑海至君士坦丁堡。这条路线被称作“高加索路线”, 也被称为“金钱之路”, 连接着拜占庭与中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大量中国丝绸由粟特商人出口到西方, 像“高加索的莫什切瓦亚巴尔卡这样西面的遥远地方也发现过中国和索格底亚那丝绸产品的实物”14(247)。作为突厥的代表, 粟特人出使拜占庭帝国, 建立了贯穿东西方交通的贸易网络。(四) 粟特与印度的商贸关系经由印度河上游到达印度从事商贸活动的商人主要是粟特人, 这一通道也被称为“粟特之路”。伊朗铭文集的“塞琉古、帕提亚时期东部伊朗和中亚的铭文”中收录的印度河上游的粟特语和其他伊朗语铭文 (Sogdian and Othe
27、r Iranian Inscriptions of the Upper Indus) 反映了这一事实。粟特文总数超过 650 处, 基本与商业有关。在上印度河流域的夏欧提 (Shatial) 发现了 600 多个阿拉米亚文的粟特铭文。沿着 Chilas 下方 50 公里处, 发现了五百多个粟特语铭文及其他伊朗语铭文 (9 个巴克特里亚铭文和 2 个中古波斯语和帕提亚语铭文) 。此外, 在其他遗址发现的粟特语铭文不多于 100 处 (包括 4个巴克特里亚语铭文) 。根据对铭文数量的比较, 不难看出, 此时粟特商业的发展已经大大超过了原先的巴克特里亚商人。在夏提欧发现的铭文几乎都属于“游客铭文”,
28、 是为了留作纪念而以个人名义刻写的。但这些游客的身份、到达夏提欧的时间及为何在此有如此多铭文等诸多问题需要解释。根据新姆斯威廉姆斯的研究, 这些铭文反映了萨珊王朝时期的粟特历史。粟特语铭文和婆罗米铭文出现在同一块岩石上。根据婆罗米文的时间, 基本可以断定粟特文铭文存在于公元 4 世纪到 7 世纪。一般认为, 在夏提欧和在其他地方刻写铭文的粟特人应该是商人, 他们来此地的主要目的是进行商业贸易。如果粟特人是为商业而来, 那么他们是来自粟特地区的印度和西方之间的中介商呢, 还是来自中国境内的, 从事印度和中国之间贸易的粟特人?尽管铭文没有提到任何连接粟特和中国之间的商路, 但经由印度河上游的大多数
29、旅行者及出现在敦煌市场的商人基本是粟特人, 15因此, 可以推断, 粟特人是粟特与中国之间和中国与印度之间贸易的承担者。三、粟特商业发展的原因早期粟特与古波斯帝国和希腊化世界其他地区之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往来, 为丝绸之路的开通奠定了基础。随着丝绸之路的全线开通, 粟特人大批移居外地, 聚居地遍布中亚, 南到阿拉霍西亚, 东到塔里木盆地、蒙古高原和中国北方。粟特古文信、穆格山文书16及在上印度河流域17、七河地区、蒙古利亚18和巴基斯坦19(151-163)等地发现的铭文都反映了粟特人的活动范围之广。究其原因, 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 粟特商人在从事商品转运贸易中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
30、势。粟特, 尤其是撒马尔罕, 东面经天山南路或北路到中国, 南到阿富汗、印度, 西到波斯, 西北到欧洲。第二, 发达的农业经济为商业贸易提供了物质基础与保证。长期以来, 中亚绿洲文明古国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发达的灌溉农业。由于得到阿姆河、锡尔河、泽拉夫善河和喀什卡河水的充足灌溉, 发达的农业经济为粟特的手工业和商业贸易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与保证。第三, 粟特人从未建立过统一的集权政权, 但粟特人善于周旋于不同的外来势力中, 具有很大的灵活性。他们在成为不同外来势力的缓冲区的同时, 也保护了粟特在经济和文化方面的独立性。第四, 聚落的建立为粟特人的商业活动提供了必要的支持与援助。粟特人在丝绸
31、之路上设置了商品转运站, 并以这些转运站为起点, 逐渐形成商贸集散地, 最终形成胡人聚落。第五, 粟特语成为丝绸之路上的一种通用语言, 这为粟特商人活动于整个丝绸之路提供了便利。粟特人的商业活动往往与宗教传播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琐罗亚斯德教, 或者基督教、摩尼教、佛教, 都曾传播到中亚, 并从这里向东方传到中国。随着宗教传播范围的扩大, 粟特人的商业活动规模也随之扩大。文献记载也反映了粟特人的商业性。旧唐书第 198 卷写道:“ (粟特人) 生子必以石蜜内口中, 明胶置掌内, 欲其成长口常甘言, 掌持钱如胶之黏物。俗习胡书。善商贾, 争分铢之利。男子年二十, 即远之旁国, 来适中夏, 利之所在
32、, 无所不到。”20正如阿里马扎海里所说:“在丝绸之路上从来不会临时充当商人, 经商可以说是一种家庭专业。它要求具有在语言、民族和经济方面的特殊知识”21(11)总之, 在地理因素、经济因素、政治因素、文化因素等多种因素的长期作用下, 粟特商人成为丝绸之路上最为活跃的商业民族, 被称为“丝绸之路上的腓尼基商人”。粟特本土和以外的聚居地不仅成为联系东西方的商业通道, 而且也是多元文化融合和传播的文明十字路口。参考文献1Pierre Briant.From Cyrus to Alexander:A History of the Persian EmpireM.Translated by Pe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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