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南一条腿”的昆曲人生 阮琦 林为林饰大将军韩信中的韩信人物名片林为林, 民进会员, 国家一级演员, 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项目传承人, 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现任浙江省传统文化促进会会长。两次摘得中国戏剧梅花奖, 获首届文华表演奖、第 27 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等。在浙江艺术职业学院戏曲表演班见到林为林时, 他正利用休息时间, 指导浙江昆剧团“代字辈”的三位小武生排练折子戏林冲夜奔。“小林冲”们的唱腔犹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嘶哑, 表演却颇有章法, 将林冲含冤负屈、英雄落魄的悲凉与激愤描摹得惟妙惟肖。一招一式间, 他们的身影仿佛与四十年前初出茅庐的林为林
2、重合在了一起。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林冲夜奔对林为林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1979 年, 进入浙江昆剧团学员班的第二年, 林为林跟他的启蒙老师、著名女武生张正堃学的第一出戏就是林冲夜奔。江南昆曲多为“三小戏” (小生、小旦、小花脸) , 林为林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武生行, 他说:“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受样板戏影响很深, 耳濡目染之下, 我从小就崇拜英雄。进了剧团又想当英雄, 就只好选武生这一行了。”寥寥数语背后, 是长年累月的汗水、辛劳和伤痛。夏天酷暑难耐, 林为林就戴着斗笠, 穿着厚呢衣服, 烈日炎炎下跟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细抠一年半, 他把整出林冲夜奔学了下来。张正堃说学武生首先要练好基本功, 腿
3、是最重要的, 唱武戏没有腿, 就像唱文戏没有嗓子一样, 林为林始终牢记:沙袋压膝、悬空吊腿, 甚至刷牙洗脸、吃饭睡觉, 他都不忘把腿搁着, 把自己绷得紧紧的, 伤筋动骨如同家常便饭。林为林扮相英武, 气度恢宏, 功底扎实, 台风稳健, 腿功尤为叫绝, 渐渐有了“浙江一条腿”的美誉, 也成了浙昆“秀字辈”的领军人物。1986 年, 年仅 21岁的林为林凭借界牌关摘得第三届中国戏剧梅花奖, 是当时最年轻的“梅花奖”得主。在北京演出时, 他饰演的罗通被敌军将领戳腹挑肠, 仍拼命将肠盘绕在腰腹间与之死战, 其雄浑壮烈颠覆了人们对昆曲细腻温婉的传统认知, 短短 40 分钟的表演赢得了现场所有专家、前辈的
4、认可, 更收获了观众 26 次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林为林让昆曲武戏重新回归并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他在戏曲界的名声越来越响, “浙江一条腿”升级成了“江南一条腿”。不息为体日新为道因为剧本创作、演出条件、观众群体的限制, 加上武生演员容易受伤、艺术生命短, 昆曲发展史上逐渐形成了“文强武弱”的局面。林为林却独树一帜, 在舞台上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性格鲜明、令人难忘的昆曲“大武生”形象。2007 年, 他以公孙子都获第八届中国艺术节“文华优秀表演奖”, 并且“梅开二度”, 2017 年又凭借在大将军韩信中饰演的韩信一角摘得第 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五十岁的林为林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每
5、天保持三四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筹备三年, 迎来 2014 年 12 月大将军韩信在杭州首演。他将对韩信命运的感悟与自身独有的气质融汇在一起, 为每一个动作注入了灵魂。最后一幕, 韩信在长乐宫身死的刹那, 他全身披挂着 30 多斤重的行头, 在 2 米多的高台上, 以原地翻转“540 度僵尸” (旋转 540 度自由落体, 背朝地像僵死的尸体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 为英雄悲剧的一生画上了休止符, 震撼了全场观众。任重道远矢志不渝林为林的几部新编历史剧, 一反以往“非忠即奸”的扁平化人物塑造方法, 而是注重解读人物性格、凸显人物命运, 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绘;表现手法上则不断地寻求创新和突破, 以适
6、应时代的节奏来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 比如将古琴、古筝、箫等以往在戏曲配乐中很少使用的民族乐器与戏曲打击乐相互交融, 描绘战争场面的壮烈恢宏与金戈铁马;运用舞台声光舞美的变幻, 丰富背景, 渲染气氛, 增强演出效果等等。他创作编导了临川梦影向汤显祖诞辰 460 周年致敬。临川梦影以汤显祖的“临川四梦” (紫钗记、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 为基础精编而成, 将原著 182 出戏浓缩到两个小时, 展示“四梦”精华, 并将汤显祖搬上了舞台, 成为贯穿全剧的人物。林为林还探索昆曲与佛教的“跨界”融合, 与香港志莲净苑合作, 自编、自导、自演了未生怨、解怨记、无怨道, 可谓是昆曲界首创。他多次在东南亚各地
7、巡演均取得了成功。林为林还把每一次演出都视为传播弘扬昆曲文化的良机。20 世纪 90 年代初, 他去台湾办专场演出, 应“云门舞集”创办人林怀民之邀在台湾艺术大学授课, 还跑遍台湾所有的大学, 倾情讲授“昆曲武艺之美”。他还尝试开展“昆曲进校园”活动, 培育了一大批青年观众。昆曲是一门口口相传的艺术。20 世纪 20 年代, “传字辈”从前辈那里学习传承下来了五六百部传统折子戏, 而现在在剧团挑大梁的“万字辈”学到的可能还不到百部。林为林痛心地说:“随着一代代昆曲人的离去, 很多东西都失传了。我身上还有五六十个昆曲武生、小生、老生的戏, 一定要好好地传下去。”如今, 林为林卸下浙江昆剧团团长的职务, 在浙江音乐学院任教。他说:“当代昆曲人背负着昆曲艺术传承与发展的使命, 所以剧目不能丢、传承人不能丢, 一定要培养好青年艺术人才和青年观众群体, 这才是昆曲艺术根植的土壤。”在昆曲的斑斓世界里, 林为林的艺术人生沁香悠远, 他带我们走进园林, 看到了春色如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