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书肆起源考论 钱昆 长春师范大学 摘 要： 书肆是图书 (交易) 贸易的市肆, 是社会和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是古代文献流通的重要渠道之一。书肆的产生对古代的藏书发展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同时也是催生我国近代图书馆产生的滥觞之一。根据古代文献记载, 最早的书肆起源于西汉末年, 但是也有人从历史事物的发展特点出发进行分析研究, 如陈文豪、林应麟二人就分别指出书肆应起源于 (春秋) 战国时期。从简册 (策) 的使用时间、造纸术的发明时间以及历史背景的影响等诸因素入手, 同时结合相关文献记载, 笔者认为书肆起源于 (春秋) 战国时期的说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关键词： 书肆; 简册 (策) ; 槐
2、市; 西汉; 春秋战国; 作者简介：钱昆, 副教授, 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 2013 级博士研究生, 现在长春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工作。收稿日期：2017-01-07Textual Research on the Origin of the BookstoreQian Kun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Bookstore is a book-trade market which is the product of a certain stage of cultural development of society and an important
3、channel for the circulation of ancient literature. The emergence of the bookstore has a positive role i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ancient books, and it is also one of the origins of modern Chinese libraries. According to ancient records, the earliest bookstore originated in the Western Han Dynas
4、ty, but some people carried out analysis and research from the histor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ings, such as Chen Wenhao and Lin Yinglin. They pointed out that the bookstore should originate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d Warring States. From the usage time of the booklet, the inven
5、tion time of the papermaking and the influence of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the author thinks that the bookstore originated from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d Warring States is reasonable.Keyword： Bookstore; Booklet; Huaishi; Western Han Dynasty; Spring and Autumn and Warring States; Received： 2017-01-
6、07台湾学者陈文豪在汉代书肆及其相关问题蠡测一文中指出“书肆应是在有人对书籍迫切需求的情况下发展而成的。在文化思想活跃的时期, 对书籍的需求量必然相对的增加。考察商周至秦朝的这段时期, 史称春秋战国时期, 百家争鸣, 正是文化思想空前活络的盛况阶段;私人藏书家也出现, 当有助于书肆的催生。故不能以目前所见商周至秦文献未见书肆一词, 而遽然下断语曰书肆在此时尚未产生。鄙意认为考察文化思想的活络及工商业的发展等客观因素后, 书肆的萌芽至迟在春秋战国之际产生但发展与兴盛当是在汉代”1。近十余年来, 陈文豪先生一直在大陆的多家知名高校做该篇论文的报告, 今有引用之处希望引起大陆相关领域研究人员的关注,
7、 融合与共享海峡两岸的研究成果, 进一步厘清书肆的起源问题, 在图书与图书馆史以及出版史方面意义重大。1 书肆的含义1.1“书”的最早形态简册 (策) 凡是有目的地用文字记载知识, 积累经验, 有一定的载体形式, 并能用以传播, 起到了社会作用的材料, 即具有图书的功能2。从这个角度来讲, “图书”一词的界定可以等同于“文献”, 即记录有知识的一切载体, 然而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出的关于图书一词的现代定义, 仅从形制上来看就不能小于 49 页 (不包括封皮和封底) , 5 至 48 页的称为小册子, 4 页以下的称为零散资料。因此结合文献一词的含义和图书的现代定义, 同时考虑到图书的内容、形
8、制、作用等因素, 我国学者普遍认为“书”的最早形态是简册 (策) 。1.2“肆”的基本含义集市贸易之处论语子张篇说“百工居肆, 以成其事”3。此处的“肆”即有集市贸易之义, 此后含义更进一步扩展为作坊或店铺 (唐以后尤为明显) , 如书肆、酒肆、茶肆。1.3“书肆”的含义结合“书”与“肆”各自的含义, 我们可以得出书肆就是图书交易 (贸易) 的市肆, 或可更简单地理解为图书交易 (贸易) 的集市, 也有学者直接用“书市”称之, 唐以后称“书坊”居多, 清以后称“书店”居多。2 书肆的起源2.1 古代文献记载(1) 书肆。“书肆”之名, 最早见于西汉扬雄 (公元前 53 年至公元 18 年) 法
9、言吾子:好书而不要诸仲尼, 书肆也4。意思是说, 喜爱读书却不读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经典, 这是书肆 (书籍类型增多, 书籍交易发展) 引发的结果, 其实这句话体现了扬雄对当时读书人出现的舍本求末现象的批判和不满, 但同时这一记载也为我们留下了关于书肆起源的最早记载。(2) 槐市。书肆的产生必然伴随着图书贸易行为的出现, 所以在追溯书肆的起源时, 有的学者往往也把这个问题等同于追溯图书贸易的起源, 根据三辅黄图中对“槐市”的记载:王莽做宰衡时, 建弟子舍万区为博士舍三十区。东为常满仓, 仓之北为槐市, 列槐数百行为隧, 无墙屋, 诸生朔望会此市, 各持其郡所出货物及经传书籍笙磬乐器, 相与买卖,
10、 雍容揖让, 或论说槐下5。可见, 根据此处的记载, 槐市可为图书贸易起源之始。2.2 关于研究书肆起源的三种结论法言是扬雄晚年之作, 成书于王莽称帝前夕, 而王莽做宰衡时为汉平帝 (公元前 9 年至公元 6 年) 之时, 可见不管是追溯书肆的起源还是图书贸易的起源, 文献记载中体现的都是在西汉时期出现, 最晚也不晚于西汉末年。因此, 就目前的研究进展来看, 关于书肆的起源逐渐形成了三种观点:其一就是根据文献记载盖棺定论, 认为书肆最早出现在汉代, 尤其是在西汉;其二就是在承认任何新生事物都有一个缓慢的发展过程的基础上, 认为在西汉末年以前就应该有书肆之实, 但无明确论断说明具体或大约可追溯到
11、何时;其三就是根据文献记载和历史事物发展规律, 提出不同的观点, 把书肆的起源时间提前到 (春秋) 战国这一时期。持 (春秋) 战国说的主要有两位代表人物, 第一位是台湾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所长、复旦大学历史地理创新基地驻所研究员陈文豪, 他在汉代书肆及其相关问题蠡测一文中指出书肆萌芽于春秋战国之际, 在两汉时期发展兴盛6。第二位是精于福建书业研究的林应麟, 他在甘肃书刊发行1993 年第 2 期上著文认为构成图书贸易的条件有四:一是书籍具备一定完整形态, 二是商业市场形成、货币出现, 三是有书籍供应能力, 四是社会上有求购图书的读者或藏书者。他认为这些条件在战国时已基本具备, 因此他推断
12、, 战国时期为图书贸易的萌芽阶段。关于书肆的起源问题, 有文献可考的最早的时间, 就是前文已提到的法言吾子与三辅黄图这两部文献, 从历史的、发展的角度来看, 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和发展都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那么在西汉以前, 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是否已经有了书肆之实呢?陈文豪与林应麟两位研究者给我们指出了不同于主流观点的方向, 即 (春秋) 战国说。那么这种说法是否具有可能性与合理性呢?3 (春秋) 战国说的可能性与合理性3.1 (春秋) 战国说的可能性(1) 简册 (策) 的使用时间:殷商至东晋 (大约公元前 1300 年至公元 404 年) 。关于简册 (策) 的使用起讫时间, 见于文献记载的
13、尚书多士:“惟殷先人, 有册有典。”据此可以看出简册在殷代可能已经出现, 然而从现代考古发现的实物来看, 只限于战国和战国以后7, 直至东晋桓玄帝下令“以纸代简”后停止使用, 从商王盘庚迁都到殷一直到东晋桓玄帝下令“以纸代简”, 这一时期大约从公元前 1300 年至公元 404 年。这一时期又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公元前 1300 年至公元前 770 年, 这一阶段链接殷商与西周两朝, 是奴隶社会时期;第二阶段从公元前 770 年至公元前 221 年, 这一阶段是我国历史上的东周, 即春秋战国, 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时期;第三阶段从公元前 221 年至公元 404 年 (封建社会)
14、。在奴隶社会产生书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当时是“学术统于王官”的状态, 因此可以说从公元前 770 年 (春秋) 开始一直到公元 404 年 (东晋) , 近 1 100 年的时间里, 即使在造纸术发明 (东汉说) 以后, 也是简册 (策) 、帛书、纸三者并行的的状态, 甚至在三国以前, 简册都是主要的书写载体。(2) 造纸术 (西汉说) 的发明并不是决定书肆起源于西汉的充分必要条件。关于造纸术的发明时间, 主要有西汉说和东汉说两种说法。目前被国际纸史协会接受的是东汉发明说, 如果造纸术在东汉才被发明, 那么造纸术的发明和书肆起源于西汉的说法则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否定了有的研究人员认为造纸
15、术的发明为书肆的产生提供了前提条件的论断。即使我们采取造纸术西汉发明说, 那么它也并不是决定书肆起源于西汉的充分必要条件, 因为在三国以前, 简册都是主要的书写载体, 即使没有造纸术的发明, 也并不影响书肆的出现, 只不过在造纸术发明后, 体现了弥补“缣贵而简重”的优点, 才使得书肆在汉代快速地发展起来。(3) 历史背景的反向推定。从社会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讲, 因为西汉沿袭秦制, 并在建立之初一改秦政之弊而实施休养生息的政策, 使得汉初的经济得到了逐步的恢复和发展, 从而“百年之间, 书积如山丘”8。由此可见, 西汉官府藏书和私人藏书的发展可以成为书肆起源于西汉或发展于两汉的前提条件。按照这个思
16、路向前推定, 在秦朝是否也具备了相应的条件, 前文已说西汉是沿袭秦制的, 那么秦朝是大一统的王朝, 秦始皇实施了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和货币等相关政策来巩固统一的王朝,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 书肆有没有可能产生呢?再向前推定到先秦, 即春秋战国时期, 这一时期在文化发展上的显著特点就是百家争鸣, 学术不再统于王官而是下于私人, 私人藏书开始出现, 甚至还出现了佣书人这一职业, 那么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 书肆又有没有可能产生呢?基于以上三方面的分析, 笔者认为把书肆的产生追溯到 (春秋) 战国时期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按照林应麟的分析模式, 我们不妨也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合理性分析。3.2 体现
17、合理性的条件首先, 就是书籍需要具备一定的完整形态。那么根据考古发现, 在 (春秋) 战国时期简册 (策) 已经具备了编简成册 (策) 的完整形态。其次, 是商业市场形成与货币的出现。论语子张篇“百工居肆, 以成其事”, 说明在春秋战国时期商业市场已经形成, 而且正是由于这一时期诸侯割据混战, 小国众多, 各国的货币形式也十分复杂而不同, 所以才有了后来秦始皇统一货币的举措, 但也证明了春秋战国时期货币已经出现。再次, 就是要有书籍供应能力。春秋战国时期竹木是主要的书写载体, 在纸发明和普及以前, 竹木既是比较方便书写, 又是易获得和易加工的材料。最后, 就是社会上要有求购图书的读者或藏书者。
18、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文化发展的第一次大交融时期, 百家争鸣、精彩纷呈, 这一时期学术从统于王官逐渐转变为学术下于私人, 诸子各家在著书立说、教授生徒以及游说君主的同时, 也进一步催生了私家藏书的出现, 甚至出现了抄书的职业, 即“佣书”, 关于抄书人 (唐代的叫法,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称经生) 的最早记载见于东晋王嘉所著拾遗记“张仪、苏秦二人同志好学, 或佣力写书”9。此二人生活于战国晚期, 这段记载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书籍的需求, 有可能这一时期图书的商品属性还未像西汉时期那样明显, 但是也能说明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有了求购图书的读者或藏书者。综上, 书肆起源于 (春秋) 战国时期的说法是具
19、有一定的合理性的。书肆是古代文献流通的重要渠道之一, 同时也是催生我国近代图书馆产生的滥觞之一, 对推动社会进步与文化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参考文献16周天游.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 (第八辑) 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1:115, 120. 278谢灼华.中国图书和图书馆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 2005:3, 18, 19, 49. 34子厚.什么叫“书肆”J.国家图书馆学刊.2004 (4) :23. 5子厚.汉代书肆之“槐市”J.国家图书馆学刊.2004 (1) :46. 9徐栩.论中国古代“抄书人”的演变及其历史地位J.郑州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1 (4) :103-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