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2016年第7期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熊启跃 刘 锐 林嵘净1摘要：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问题不断加剧，截至2015年底，意大利不良贷款率已高达19.81%，不良贷款处置已成为阻碍意大利乃至欧元区经济复苏的重要障碍。本文对意大利银出现不良贷款处置困难的制度性原因及影响进行了剖析，在此基础之上，分析了我国不良贷款处置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了优化不良贷款处置的政策建议。关键词：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资本；拨备作为欧元区第四大银行体系，意大利银行业的健康情况对欧元区经济走势影响重大。本文对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的特点进行了分析，并对造成不良贷款处
2、置障碍的制度性因素进行了深入研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优化中国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若干政策建议。一、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的主要特点2008年以来，受经济增速下滑和主权债务危机影响，意大利银行业整体表现低迷。意大利是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2015年年末，其GDP规模达1.8万亿欧元。意大利是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经济体，银行体系在社会融资过程中发挥着主导作用，意大利银行业是欧元区的第四大银行体系，裕信银行是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意大利银行业整体表现低迷，截至2015年年底，意大利银行业资产规模为3.91万亿欧元，较2009年仅增长6%；2011年至2014年，意大利银行业净利润分别亏
3、损227亿欧元、25亿欧元、220亿欧元和86亿欧元；2015年年底，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规模攀升至3410亿欧元，2不良贷款率高达19.81%。当前，不良贷款问题已成为阻碍意大利乃至欧元区经济复苏的重要障碍。总的来看，1 熊启跃，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刘锐，中国建设银行米兰分行；林嵘净，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本文的观点为学术探讨，不代表所在单位意见。作者感谢匿名审稿人的意见，文责自负。2 计算口径与欧洲银行监管局提出的客户不良敞口（Non-performing exposures）概念一致。78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意大利银行业的不良贷款主要呈现出以下五方面的特点：一
4、是贷款质量整体较低。按照意大利央行的分类标准，不良贷款1质量由低至高可划分为：“坏账”2、“不太可能支付”3和“逾期”4三类。截至2015年年底，不良贷款中“逾期”贷款、“不太可能支付”贷款和“坏账”贷款余额分别为139亿欧元、1268亿欧元和2003亿欧元，在不良贷款中的占比分别为4.1%、37.18%和58.7%。其中，质量较低的“不太可能支付”和“坏账”两类贷款的占比之和高达95.9%（见表1）。表1：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结构（亿欧元，%）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013 2014 2015逾期规模90 160 120 130 210 180 120 139占比
5、10.71 12.12 7.69 6.74 8.86 6.36 3.68 4.08不太可能支付规模330 570 660 730 910 1090 1300 1268占比39.29 43.18 42.31 37.82 38.40 38.52 39.88 37.18坏账规模420 590 780 1070 1250 1560 1840 2003占比50.00 44.70 50.00 55.44 52.74 55.12 56.44 58.74数据来源：意大利中央银行。二是质量恶化较快。2009年2015年间，“正常”类贷款降格为“坏账”类贷款的比率为1.09%；“逾期”类贷款降格为“坏账”类贷款的
6、比率为0.24%；“不太可能支付”类贷款降格为“坏账”类贷款的比率为0.49%。其中，“正常”类贷款下迁为“坏账”类贷款的比例最高，反映出资产质量恶化速度较快（见表2）。表2：意大利银行业贷款等级迁移情况2009 2010 2011 2012 2013 2014 2015平 均正常-坏账1.2% 0.9% 0.9% 1.3% 1.4% 1.2% 0.7% 1.09%1 不良贷款是指贷款实质性逾期超过90天，或者不论贷款是否发生逾期，如果不对抵押品进行处置就不可能收回的贷款。2 坏账是指债务人已经破产或接近破产，难以回收的贷款。3 不太可能支付的不良贷款是指如果不处置债务人抵押物，贷款有很大可能
7、不能全额收回。此类贷款不一定出现实质性逾期。4 逾期的不良贷款是指除坏账和不太可能支付的贷款外，逾期超过90天的贷款。792016年第7期逾期-坏账0.2% 0.2% 0.2% 0.3% 0.3% 0.3% 0.2% 0.24%不太可能支付-坏账0.4% 0.4% 0.4% 0.5% 0.6% 0.6% 0.5% 0.49%坏账资产质量好转0.4% 0.5% 0.4% 0.4% 0.4% 0.3% 0.3% 0.39%数据来源：PWC根据意大利央行和意大利银行业协会数据整理得出。三是企业客户不良贷款问题突出。截至2015年6月，意大利非金融企业不良贷款率为29.4%，其中，中小企业1不良贷款率
8、高达31%，大企业客户不良贷款率为23%，个人贷款的不良贷款率较低，为10.9%。四是亲周期行业资产质量较差。建筑业、批发零售业、房地产业和制造业是意大利银行业信贷投放规模最大的四个行业，也是坏账比率最高的行业。截至2015年年底，以上四个行业坏账率分别达到29.89%、18.79%、18.05%和17.51%（见表3）。表3：坏账行业分布（亿欧元）行业分类贷款余额贷款占比坏账余额坏账率建筑业1474 16.64% 440.5 29.89%批发零售业1432 16.17% 269.2 18.79%房地产业1147 12.95% 207.1 18.05%制造业2114 23.87% 370.2
9、17.51%行政和支助服务活动200 2.26% 33.5 16.69%住宿和餐饮服务业368 4.16% 60.8 16.54%采矿和采石32 0.36% 5.1 16.06%农林渔业444 5.01% 62.7 14.14%信息和通讯业168 1.90% 19.4 11.56%其他行业325 3.67% 33.7 10.38%运输和储存业406 4.58% 39.8 9.78%专业科学及技术活动370 4.18% 35.3 9.54%供水污水处理废弃物管理等91 1.03% 8.7 9.50%电力煤气蒸汽和能源供应285 3.22% 6.0 2.11%数据来源：意大利中央银行。五是不良贷款
10、处置速度较慢。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的处置速度出现了明显下降。2007年2011年，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核销比率2由27.4%下降到16.2%，降幅达11.2个百分1 中小企业是指雇员人数小于250人，且销售额小于5000万欧元或总资产小于4300万欧元的企业。2 该比率的计算方法是用过去一年不良贷款核销数除以不良贷款余额。80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点，2013年以来，这一比率下降到10%以下。以意大利唯一一家全球系统性重要银行（以下称G-SIBs）裕信银行为例，2008年2013年间，其不良贷款核销规模/不良贷款余额的平均值为23.5%，而2014年 2015年间仅为1
11、2%，降幅达11.5个百分点。二、不良贷款处置难的原因分析意大利银行业资产质量恶化的主因是经济增速的下滑，但不良贷款处置效率低下则是由会计制度、税收制度、法律制度、银行选择和市场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一）会计制度当前，意大利银行业主要执行IFRS（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ing Standards）会计准则，该准则在拨备计提方面主要遵循两类框架：一类是IAS 39框架，另一类是巴塞尔协议框架。两大框架各有侧重，前者更加遵循会计原则，而后者更加强调监管审慎性原则。当前，意大利银行业使用的是IAS 39框架，其对不良贷款处置产生的负面影响主要体现在以
12、下三个方面： 一是由于缺乏核销指引，导致核销流程复杂。高效透明的核销机制是银行处置不良贷款的重要保障，但意大利银行业使用的会计准则（IAS 39）并没有明确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对不良贷款进行核销以及核销可采取的具体方式。1一些银行按照贷款灭失（loan cancelation）2方式核销贷款，这意味着银行必须完成法律诉讼程序且放弃对贷款残值的追索，才能实现不良贷款出表，大大延长了整个环节的核销周期3，降低了核销的效率。二是IAS 39导致拨备计提的“不足”和“滞后”。拨备是否充足是影响银行核销决策的重要因素。意大利银行业使用的会计准则（IAS 39）遵循 “事后”拨备计提方法，该方法只有当贷款实际
13、风险发生变化时，才能进行拨备计提数量的调整。使用这种方法尊重了会计事实，对于银行通过拨备计提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具有抑制效应。但是，这种方法容易造成拨备计提的“不足”和“滞后”。“不足”主要是指由于“事前”拨备计算框架中，有许多重要元素都是基于银行主观判断得到的，如不良贷款未来现金流的预测等，在该框架下银行拥有一定的调整空间，容易产生低估风险的动机；“滞后”问题则体现在由于计算方法的缺陷，银行拨备计提规模的变化总是落后于不良贷款规模的变化（Caporale等，2015），这种相对滞后的拨备计提方式会加剧银行体系的亲周期效应。1 之所以没有明确，是因为会计准则的制定者认为核销的规则应由一国监管当局
14、进行制订。2 贷款灭失是指经过法律程序确认法律关系终结、权利人权利中止的贷款。3 在巴塞尔监管框架下，如果银行认为贷款不可收回，就可以进行核销，核销并不意味着银行要穷尽所有法律程序且放弃对未来现金流的追索权。812016年第7期三是在权责发生制下不良贷款会产生利润虚增效应。在审慎监管的会计框架下，不良贷款利息收入的确认必须遵循现金发生制原则。然而在IAS 39的框架下，不良贷款的利息收入要按照权责发生制方式计算。也就是说，只要不对不良贷款进行处置，这些资产就能在借款人还款概率较低的情况下继续产生收入，该机制降低了银行快速处置不良贷款的意愿。（二）税收政策税收政策的影响体现在拨备抵税方面。201
15、2年前，意大利法律规定，可在当期直接抵税的拨备上限为总贷款余额的0.3%，而对于高于0.3%部分的拨备，只能采取递延方式进行抵税，递延周期为18年；另外，对于0.3%的抵税效应，其只适用于中央税赋（税率为27.5%），而对地方税赋（税率为5.5%），拨备则不具备抵税效果。同期，德国可当期直接抵税拨备规模达信贷余额的4%。卢森堡可直接抵税拨备规模可达风险加权资产的1.25%。2013年，意大利央行对拨备抵税政策进行了修改：首先，规定拨备可用来抵扣地方税赋，这样抵扣税率从27.5%上升至33%；其次，所有拨备可在5年内等额抵扣。新政策提高了拨备的力度，但整体仍较为严格。（三）法律制度和基础设施不完
16、善法律制度和基础设施不完善是制约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速度的重要原因，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司法程序冗长。过于冗长的司法程序会影响不良贷款重组时的定价和收益，不利于不良贷款的快速处置。意大利司法体系完成破产诉讼程序的平均时间在7年以上，解决房地产抵押物处置程序的平均周期需要3年以上。据世界银行统计，在31个OECD国家中，意大利解决偿债问题的效率位列第20位；而在处置抵押品方面的效率位列第30位。二是债务重组要求严苛。意大利法律对债务重组的要求较为严格，如庭内债转股仅能在“债权转让”1的契约下执行，如果通过庭外实施债转股，要征求所有债权人同意才能执行；股权质押的处置在实际操作中经常遭遇挑战
17、，如处置折算价格较低等问题；另外，重组方案只能由“问题”公司提出，商业银行等债权人只被赋予同意或拒绝的权利，这种缺少竞争性的重组方式难以同时满足各方的诉求，造成重组过程过于漫长，也难以形成最优方案。三是缺乏不良贷款处置的专业人才。在欧元区，意大利每千人拥有律师数是最低的。除法律人才匮乏外，不良债权的专业处置人才也相当有限。相对于意大利庞大的不良贷款存量，不良贷款处置专业机构管理的资产规模和员工数量都十分有限。2015年年末，意大利14家不良贷款处置机构拥有的不良债权总额仅为1500.14亿欧元，规模不到同期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1 债权转让（concordato preventivo）是债权在不
18、同所有者之间转让的过程，是一种在法庭监督下的重组程序。该重组计划必须经绝大多数的债权人同意，由法院认定后才能实施。82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的45%，专业不良贷款处置人员不足4100人（见表4）。表4：意大利不良贷款处置机构的资产规模和员工数公司管理资产（亿欧元）员工人数（人）Dobank 450.88 618Italfondiario 431.06 597Cerved 124.99 639Prelios 94.50 59Caf 69.80 169Guber 71.98 132FBS 51.98 116Fonspa 46.89 82Primus Capital 31.1
19、0 15Creditech 24.14 206Parr Credit 18.80 1033Ofcine CST 12.99 106Fire 51.03 210AT NPLs 20.00 50总计1500.14 4032数据来源：意大利中央银行，公司年报，作者整理。（四）银行策略选择不良贷款处置会增加银行的经营压力，银行根据自身策略也不愿快速进行处置，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拨备压力不断加大。在拨备覆盖率整体水平较低的情况下，大规模核销不良贷款会加剧拨备覆盖率的监管压力1。2015年年底，意大利五大商业银行2的拨备覆盖率平均仅为44.92%，严重制约了银行核销不良贷款的意愿。二是资本监管压力加大
20、。不良贷款核销对银行资本的侵蚀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1 在拨备覆盖率较低的情况下，足额核销不良贷款会使拨备覆盖下降，如不良贷款为100，拨备为90，此时拨备覆盖率为90%，如果以1：1的比例核销50单位不良贷款，那么拨备覆盖率将由90%降至80%；但如果拨备覆盖率大于100%，如不良贷款为100，拨备为120，拨备覆盖率为120%，那么拨备覆盖率将由120%升至140%。2 意大利五大商业银行一般是指裕信银行（UniCredit）、锡耶纳银行（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意大利圣保罗银行（INTESA SANPAOLO）、意大利人民储蓄银行（Banco Popo
21、lare）和意大利联合银行（UBI Banca）。832016年第7期面是拨备计提侵蚀利润，进一步影响银行的内源融资。2010年以来，意大利五大商业银行的贷款减值准备/拨备税前利润的比率由1.27攀升至2014年的高点5.15，显著高于危机前（见表5）。表5：2015年意大利五大商业银行贷款减值准备/拨备税前利润（%）银行名称2010 2011 2012 2013 2014 2015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 0.69 1.64 5.12 4.43 15.03 0.92Banco Popolare 0.82 0.60 1.45 1.84 4.44 0.81UBI Ban
22、ca 0.76 1.84 0.88 0.83 0.87 0.77UniCredit 0.79 0.84 1.06 2.20 0.61 0.71INTESA SANPAOLO 3.30 4.49 3.28 7.11 4.81 4.82平均1.27 1.89 2.36 3.28 5.15 1.61数据来源：Bloomberg。另一方面，由于不良贷款拨备计提数量不足，且处置价格明显低于账面价值，这导致处置会直接侵蚀银行资本。据IMF测算，如果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资产处置价格比账面价值低15%，2016年，将有8家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率低于监管要求，资本缺口将达36亿欧元。意大利五大行2015年年报表显示，
23、不良贷款净值1与银行权益资本比均超过65%，其中坏账类不良贷款净值与银行权益类资本比率也都超过30%，最为严重的锡耶纳银行两项指标分别超过了250%和100%。按照以上比例进行计算，如果将坏账类贷款全部核销，部分银行将面临资不抵债的困境（见表6）。表6：2015年意大利五大商业银行风险指标情况（%）银行名称不良/权益坏账/权益拨备覆盖率资本充足率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 252.98 101.40 49.86 15.95Banco Popolare 173.76 80.10 37.72 15.91UBI Banca 97.00 43.00 31.61 13.93Uni
24、Credit 81.78 42.00 54.23 14.36INTESA SANPAOLO 69.49 31.30 51.17 16.60平均135.00 59.56 44.92 15.35数据来源：银行年报，Bloomberg。1 不良贷款净值是由不良贷款原值减去拨备后的净值。84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三是抵押贷款比例较高，抑制银行的处置意愿。意大利银行业三分之二左右的贷款都是抵押贷款，这抑制了商业银行处置不良贷款的意愿。因为抵押物相当于为银行提供了一个“看涨期权”，期权的底价是抵押物价值。随着贷款人还款能力增强，贷款价值会逐步大于抵押物价值，直至能够覆盖本息，银行就
25、可以减少损失，对于抵押贷款，大多数银行都愿意采取这种“为复苏而赌博”（gamble for resurrection）的态度。另外，意大利的抵押品处置市场并不发达，同时会计准则规定对于处于“可供出售”项目下的抵押品，必须在一年内出售，而绝大多数银行更愿意在较短时间内以合理的价格出售抵押物，而不会等待抵押品价格的上涨，这造成抵押品处置价格相对较低。（五）市场机制不完善制约意大利不良贷款处置的最后一项重要问题是处置的市场化机制不完善，主要体现在：首先，不良贷款的价格形成机制不完善。集中体现在投资者愿意支付的价格与商业银行的评估价格之间存在较大差距，据意大利央行统计，根据贷款类型不同，不良贷款买卖间
26、的价差高达账面价值的15%20%，价差导致交易难以形成。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是信息不对称问题，商业银行和不良贷款投资者的内部收益率要求并不一致，意大利不良贷款投资者多为私募股权基金，这些机构要求的内部收益率较高（10% 20%），而商业银行的内部收益率较为保守（3%5%），供给和需求端价格难以匹配造成交易难以形成；二是诉讼及抵押物处置耗时较长，较长的耗时会增加投资者预期的不良资产的现金流折现时间，造成现金流的折现价值较小。据测算，如果将不良资产的处置时间缩短至两年，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资产的市场价格将至少提高10%。其次，不良贷款处置市场的深度和广度不足：一是不良贷款交易的规模和品种相对有限。20
27、13年，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二级市场的交易额仅为20亿欧元 30亿欧元，较3000多亿欧元的不良贷款存量相比，规模非常有限；从二级市场交易的不良贷款种类看，绝大多数都是拨备计提较为充足，扣减拨备后账面价值较低的不良贷款；从不良贷款出售方来看，多为意大利大型银行，中小型银行的市场参与度非常低。二是不良贷款资产证券化市场接近枯竭。2000年，意大利资产证券化市场中，以不良贷款作为基础资产的产品规模一度高达50%，资产证券化市场也一度成为意大利银行业化解不良贷款的重要渠道。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以不良资产为标的的证券化产品在意大利几乎绝迹。目前，证券化产品的标的资产整体质
28、量较高。852016年第7期三、不良贷款对意大利银行业影响及展望（一）主要影响不良贷款压力给意大利银行业造成了较大负面影响，体现在：一是外部评级较低。由于资产质量恶化速度较快，意大利大型银行的外部评级较低。截至2016年7月15日，意大利五大行的穆迪长期信用评级的中位数水平仅为Baa1级。该水平在2015年全球30家G-SIBs排名中位列倒数第四，其中锡耶纳银行和人民储蓄银行的长期信用评级分别为Ba2+和Ba2-级，非常接近“垃圾债”评级。评级下调对意大利银行业的融资成本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由于意大利银行业资金来源中存款占比较高，评级变动对其融资成本的影响相对较小。1但在融资风险溢价上升和
29、“负利率”政策下资产收益率下降的双重影响下，意大利银行业的净息差收缩却非常明显。2015年，意大利五大行平均净息差仅为1.32%。纵观全球贷款/资产大于50%、存款/负债大于60%的传统银行，它们的平均净息差能稳定维持在2%以上。当前不足1.5%的净息差对意大利银行业将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二是估值水平下挫。截至2016年7月15日，意大利五大行的平均市净率为0.28倍。其中，锡耶纳银行和意大利人民储蓄银行的市净率已降至0.1倍和0.14倍，其账面净资产缩水幅度达85%以上。作为意大利唯一一家G-SIBs，裕信银行的市净率仅为0.26倍，在30家G-SIBs中列最后一位。而2009年，裕信银行市
30、净率曾一度高达4.14倍。表7：意大利五大行各类指标一览表银行名称P/B(2016.7.15)长期信用评级（穆迪）净息差2015年信贷增速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 0.10 Ba2- 1.20% -8.90%Banco Popolare 0.14 Ba2+ 1.30% -2.00%UBI Banca 0.25 Baa1 1.40% -0.40%UniCredit 0.26 Baa1 1.50% 0.00%INTESA SANPAOLO 0.66 A3 1.20% 1.90%平均0.28 Baa1（中位数）1.32% -1.88%数据来源：Bloomberg。1 200
31、8年以来，G-SIBs先后30次遭遇长期信用评级下调。经统计发现，长期信用评级每下降1级，会使债券融资成本提高21.27个基点，大额可转让存单成本提升15个基点CD融资成本溢价（Y）与银行评级调整（Grade）、CD期限差值满足表达式：Y=-0.0015Grade+0.002Term，其中Term表示CD期限差值。在表达式中，Grade的系数在1%置信水平下显著，由此映证了文中的结论。86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三是宽松政策难以达到预期效果。当前，欧元区正在实施量化宽松以及“负利率”政策，但受制于脆弱的资产负债表，意大利银行体系的“惜贷”情绪仍十分严重，银行体系并没有明显
32、加大资产扩张的力度。2015年，意大利银行业的贷款和存款增速分别仅为1.41%和0.75%。对于占意大利资产规模50%以上的五大行而言，2015年的信贷增速平均仅为-1.88%，“负利率”政策在意大利难以实现预期效果。（二）展望英国“脱欧”公投结束后，意大利银行股价大幅下挫，下跌幅度远高于同期欧洲股指跌幅。意大利银行业长期“深耕”于欧洲市场，其五大行在欧洲市场的业务规模占比在80%以上，银行业对意大利经济乃至欧元区经济的变化十分敏感。英国“脱欧”对欧盟单一市场机制将产生较大影响，其将通过改变伦敦市场的“通行证”（Passporting）1机制对欧洲大型银行的经营产生不利影响。对意大利银行业而言
33、，英国“脱欧”整体负面影响较大，近期，这一判断在意大利大型银行的股价下挫中得到映证。尽管意大利央行为加快不良贷款的处置推出了一系列政策，但在全球经济整体低迷的背景下，意大利银行业整体资产质量难以在短期内得到改善。我们预计，如果意大利经济企稳复苏，在欧洲央行量化宽松的政策下，意大利大型银行可以保持持续盈利状态，但经营情况却难以恢复到危机前水平。如果经济出现下行，意大利银行业的收益将出现大幅度亏损。考虑到欧元区正在推出单一处置计划，一旦大型银行陷入困境，其能否获得来自政府的救助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意大利银行体系的系统性风险。四、我国银行业在不良贷款处置方面面临的有关问题中国银行
34、业与意大利银行业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点：第一，银行融资方式都是以间接融资为主导，商业银行主要依靠息差赚取收入，银行体系在宏观经济调控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第二，监管规则都采用了巴塞尔，在适用条例和规则上具有较高的一致性，面临类似的监管难题；第三，在所处境遇上，我国和意大利的经济增速都面临下滑趋势，银行的估值处于“破净”状态，银行体系的风险不断累积。在银行不良贷款处置方面，与意大利银行业相比，我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处置压力相对较小，但也暴露出一些共性问题，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一是拨备计提的监管制度和会计制度需要改进。不论是人民银行，还是财政部的拨备计提1 通行证机制是指在欧盟一
35、体化机制下，一家银行在英国开设的分支机构可以在欧盟28个国家统一开展业务的机制。如果“脱欧”成为现实，在英国设有网点的机构在欧盟开展业务就需要相关国家的审批，成本会因此而加大。872016年第7期制度，都强调我国银行业拨备计提按照“损失发生型”框架，即按照五级分类结果“事后”计提。从国际经验看，这种方式容易产生拨备计提“不足”和“滞后”两方面问题。前些年，由于我国监管当局对银行拨备计提数量提出了严格要求，拨备计提“不足”的现象并不突出，但拨备计提“滞后”产生的亲周期效应在我国却体现得较为明显，在经济上行周期不良贷款压力较小，对于拨备计提的要求较低，拨备监管指标对银行的约束机制并不充分，而在下行
36、周期，不良贷款压力骤升，拨备监管指标的约束效应明显增强。2011年以来，上市银行拨备覆盖率的平均值与GDP增速间的相关系数高达84%，说明其具有明显的顺周期效应。二是拨备抵税比例偏低。按照2015年财政部颁布的贷款损失准备金等税前扣除政策通知的规定，我国商业银行计提的一般损失准备的扣税方法是用本年末贷款余额的1%减去上年末已在税前扣除的贷款损失准备余额。按照当前的抵税机制，每年银行拨备的抵税效果与两个指标有关：其一，贷款增速，增速越快可用于抵税的新增贷款税基就越大，抵税效果越好；其二，抵税比例，我国设定的抵税比例为贷款余额的1%，这个比例相对于我国银行业平均拨贷比的水平而言，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
37、。截至2015年年末，我国A股上市的16家银行的平均拨贷比为2.84%，这意味着如果银行保持拨贷比不变，在银行新增贷款中，占新增规模1.84%的拨备将不能用于抵税，可抵税拨备占比仅为36.56%（见表8）。表8：2015年上市银行可抵税拨备的占比银行名称拨贷比不可扣税拨备占比农业银行4.53% 77.90%南京银行3.57% 72.00%北京银行3.54% 71.78%浦发银行3.30% 69.70%兴业银行3.07% 67.40%招商银行3.00% 66.71%宁波银行2.85% 64.92%华夏银行2.55% 60.74%光大银行2.52% 60.29%民生银行2.46% 59.38%平安
38、银行2.41% 58.45%中信银行2.39% 58.20%建设银行2.39% 58.16%工商银行2.35% 57.48%交通银行2.35% 57.43%中国银行2.20% 54.47%平 均2.84% 63.44%数据来源：Wind，作者计算。88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三是法律法规需进一步完善。目前，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处置还面临一些法律障碍。如受法律限制，银行不能够大规模通过市场化方式开展债转股，更多时候银行的债转股往往是政治因素驱动的结果；商业银行不良资产证券化工作还处于试点阶段，获得发行资质的银行数量非常有限，市场投资者的种类和数量还相对单一；目前，我国银行业贷款
39、核销规模和额度还间接受到监管部门的调控，银行进行核销的自主权有待进一步提升；另外，法律人才体系的建设有待加强，特别是处理不良债权的专业化法务人员面临相对稀缺的状况。四是银行业面临较大的监管和市场压力。首先，我国银行业面临较大的拨备压力。目前，商业银行面临拨备覆盖率和拨贷比双重监管指标。两个指标存在内生性的此消彼长关系：在经济上行周期，银行贷款扩张意愿较为明显，拨贷比的约束力度较强；在经济下行周期，不良贷款规模不断扩大，拨备覆盖率合规压力不断显现。截至2015年年底，上市银行平均拨备覆盖率为202.18%，其中，拨备覆盖率低于170%的银行有9家。随着拨备覆盖率越来越接近150%监管红线，1单位
40、不良贷款提升对应1.5倍贷款损失的刚性要求将越来越严格，这对银行的利润侵蚀和贷款核销将产生较大压力。其次，我国银行业面临较大的资本压力。2015年年底，16家A股上市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一级核心资本充足率分别为12.71%、10.43%和9.93%，分别仅高出监管要求2.21个、1.93个和2.43个百分点。1与全球银行业相比，我国银行业高出法定要求的资本缓冲规模并不算高。不良贷款快速攀升会使拨备覆盖率下降，从而对二级资本产生侵蚀效应2，以五大行为例，贷款损失准备在银行二级资本中的占比已由2010年的平均32%下降至2015年的平均8%；同时，不良贷款压力增大会迫使银行提升拨备计
41、提规模，对银行通过内源融资补充资本的方式产生影响。再次，我国银行业面临较大的估值压力。截至2016年5月底，16家上市银行的平均市净率为0.99，其中工、农、中、建、交五大行平均市净率为0.82。相较于五大行2015年平均14%以上的ROE水平，五大行的估值水平存在较大程度背离，反映出市场对于银行潜在不良的担忧（见表9）。1 对于一般商业银行而言，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一级核心资本充足率要求分别为10.5%、8.5%和7.5%，对于系统重要性银行，还要分别额外增加1%的要求。2 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规定，对于拨备覆盖率高于150%的拨备，可以计入二级资本，由于长期以来我国拨备覆盖率的最低
42、要求为150%，商业银行的拨备覆盖率水平均在150%以上，所以银行的二级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贷款损失准备，平均在30%-40%之间。892016年第7期表9：中国上市银行估值、资本充足率和拨备覆盖率情况（%）市净率资本核心一级一级拨备覆盖率交通银行0.76 13.49 11.14 11.46 155.57中国银行0.79 14.06 11.10 12.07 153.30光大银行0.82 11.87 9.24 10.15 156.39建设银行0.82 15.39 13.13 13.32 150.99中信银行0.86 11.87 9.12 9.17 167.81工商银行0.87 15.22 12
43、.87 13.48 156.34农业银行0.88 13.40 10.24 10.96 189.43华夏银行0.89 10.85 8.89 8.89 167.12平安银行0.90 10.94 9.03 9.03 165.86兴业银行1.02 11.19 8.43 9.19 210.08民生银行1.07 11.49 9.17 9.19 153.63浦发银行1.15 12.29 8.56 9.45 211.40北京银行1.17 12.27 8.76 9.14 278.39招商银行1.20 12.57 10.83 10.83 178.95南京银行1.23 13.11 9.38 10.35 430.95
44、宁波银行1.37 13.29 9.03 10.12 308.67平均值0.99 12.71 9.93 10.43 202.18数据来源：Wind，作者整理。五是市场化处置机制尚不完善，主要体现在：首先，市场化处置方式单一。我国不良贷款主要的市场化处置方式就是向资产管理公司打包出售。相比较而言，通过债转股、资产证券化、不良贷款收益权转让等方式处置不良贷款的规模有限。其次，政府参与度高。市场参与主体的国有化程度较高，无论是银行体系还是中央和地方的资产管理公司，国有资本都占据着主导地位；同时，不良贷款处置的过程中夹杂着较为浓厚的政府色彩。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我国一度掀起了债转股浪潮，但债转
45、股主要是由政府推动，进行债转股的对象也主要为国有企业，债转股定价方式的市场化程度相对较低，商业银行并不能自主选择对象企业、设计债转股合约。再次，信息不对称问题突出。我国不良贷款出售基本是以资产包的方式进行，包内产品良莠不齐，容易产生信息不对称问题。同时，不良贷款处置过程中也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比如不良贷款资产会遍布全国各个地区，而收购不良资产的机构在当地没有配备足够的专业人员对资产的实际价值进行评估并开展清收工作。五、对策建议（一）意大利中资银行的应对策略面对意大利居高不下的不良贷款问题，在意大利的中资银行应高度警惕，并采取必要防范90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处置的障碍及启示总第55期措施，同时抓
46、住潜在的业务机会：一是谨慎开展意大利本土业务。中资银行应谨慎开展意大利本土的信贷业务，压降“顺周期”高风险行业的业务规模，着力服务中资企业“走出去”，提高投行、咨询、收费等非利息收入占比。二是高度关注金融机构交易对手风险。意大利银行坏账比例较高，估值和外部评级水平揭示出这些银行存在着较高的交易对手风险。中资银行在开展同业业务的过程中应控制好额度，做好风险管控，并定期开展压力测试工作。三是寻找不良贷款处置的业务机会。意大利不良贷款高企带来了新的业务机会，中资银行可探索在意大利市场开展不良贷款处置的相关业务。（二）中资银行化解不良贷款的政策建议鉴于当前意大利银行业处置不良贷款过程中遇到的一系列问题
47、，我国应尽快完善各项配套措施，加快不良贷款的处置，减小不良贷款压力对银行业造成的负面影响： 一是完善拨备计提制度。加快推进会计准则IFRS 9的实施，在拨备计提过程中，要统筹会计准确性和监管审慎性原则，可考虑构建基于预期损失的“事前”拨备计提体系，提高拨备管理的精度；加强对我国商业银行拨备计提周期性波动规律的研究，准确把握拨备覆盖率和拨贷比与经济周期波动的一般性规律及其对银行行为和实体经济波动所产生的影响，探索构建与现行拨备监管体制相适应的逆周期拨备调节机制。二是提高拨备抵税的幅度。我国的拨备抵税比例相对较低，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商业银行的经营成本。在经济增速趋缓，“营改增”整体增加商业银行缴税
48、成W本的背景下，可适当增加银行拨备的抵税比率，为银行“减负”。可考虑将抵税比例由贷款余额的1%提升至1.5%。三是鼓励商业银行对不良贷款进行核销。在经济下行的背景下，监管部门应鼓励银行积极进行不良贷款核销，减少相关程序的审批环节、提高审批效率及缩短核销周期；与此同时，可结合当前国家产业政策，对部分产能过剩行业不良贷款的核销给予政策倾斜，鼓励对这些行业的不良贷款进行大规模集中核销；对于列入核销计划的贷款，设计最长核销期限。四是完善法律制度。修改商业银行法，允许商业银行通过市场化方式主动进行债转股，考虑适当降低银行持有股权的资本要求；在试点基础上，扩大资产证券化产品的市场规模，丰富产品品种，增加市
49、场参与者；加大法律人才的培养力度，特别是地方不良贷款处置人才的培养；优化不良贷款处置的司法程序和提高不良贷款处置效率。五是平衡拨备和资本监管的力度，防范系统性风险。拨备和资本是银行抵御风险的重要防线。与全球银行业相比，我国的拨备监管要求较为严格，而资本要求基本与国际水平相当。因此，银行业呈现出“拨备水平较高、资本水平相对偏低”的局面。监管当局可考虑采取措施平912016年第7期衡拨备和资本要求的监管体系，不断和国际标准接轨。在净利润增速不断下滑的背景下，可考虑适当降低拨备覆盖率要求1，促使银行实现风险和收益的平衡；加快推进逆周期资本缓冲机制的实施，确定国内系统重要性银行名单，提升监管要求；引导银行根据自身经营情况逆周期调节分红比例,鼓励银行进行资本工具创新，如发行优先股、永续债及信托凭证等，提升资本的数量和质量。六是完善不良贷款处置的市场化机制。稳步推进不良资产证券化试点工作，不断提升市场的广度和深度；同时，积极探索运用债转股方式盘活存量不良资产，提高债转股操作过程中的市场化程度；鼓励发展不良资产网络处理平台，提高信息透明度；同时，还应完善相应的配套措施，大力发展我国金融评级行业，借助评级公司的专业优势，缓解不良资产证券化市场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鼓励资产管理公司向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开放，推进资产管理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逐步优化公司治理机制。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