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五讲 中国人的性与婚姻家庭制度,一、理解中国社会和文化中的性与婚姻家庭关系与西方有明显差异,李银河在“我为什么研究性”中指出：中国人很少会想到，在性的领域，许多事与人的基本权利有关。中国文化一向强调义务，忽视权利。人们习惯于为了尽义务而牺牲自己的权利。在我们的文化中，个人的权利常常以社会和国家的名义受到压制。在当代中国，人们还在以社会、国家和文化的名义压抑性的表达，原因恰恰在于在我们这里“个人”尚未形成。在伸张个人的性权利方面，人们还远远做不到理直气壮，反倒是心虚气短得很。,为什么？“个体主义”的社会与“家庭本位”的社会之差异。中国传统上对于性别的界定既不是男女二元的，也不具有西方那种以性为
2、标准的本质主义的认定，而是基于人伦关系中的名分。在人伦关系中，不同角色是互相依存的，一种身份的确立需要相关角色的扮演。特别是在婚姻家庭中的角色。即便在近代，“男女二分”的性别界定已深入人心，但特定性别角色依然包含传统人伦关系中的相关角色，比如，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往往融合“夫”、“子”、“父”、“友”和“妻”、“女”、“母”等多种角色要素的组合。,二、何为传统？一系列的性别身份与相关的行为准则。1、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体现着宗法制度，儒学统治国家的方式是将民俗统一到统治秩序中。 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男人要做到：仁、义、礼、智、信对女性的有特殊行为准则，即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所嫁
3、从夫，夫死从子。 女性要做到：妇德、妇言、妇容、妇功,2.异性恋婚姻的强制性和家长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将国家统治转移到家庭统治中。家庭的父权制是建立了一系列的家庭制度，一是男性具有家庭财产权；如礼记：女子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二是具有阶层化的贞操观（？）,三是男性家长在家庭中具有绝对权威。家长制具体表现为：包办婚姻（代际间关系）；父系继嗣；从夫居；从父姓；生育中的男性偏好,四、宗族的家规宗族指封建时期的社会组织形式，意指同一祖先的同族之人，“父之党为宗主”，是父权延伸的标志。小农经济条件下，安土重迁。族长；祠堂；家谱；族田（义田，祭田，学田）；祭祖；协作；治理（
4、家规，族规，宗约，族训）。族权是宗祠，支祠以及家长制的系统权力。,Margery Wolf, Women and the Family in Rural Taiwan,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2.沃尔夫在70年代对中国父系视野下的家庭结构和认同进行研究，提出了“子宫家庭”的概念，即“女性如何定义她的家庭？”，,她发现，在女性还是孩子的时候，她的家庭就是她的母亲或扩展到她的祖母，她和自己的家庭的父系体系是暂时的，一旦出嫁就和父亲的家族关系中断了。因此，她的子宫家庭是指出嫁女性和母亲及作为母亲的孩子们的关系，她没有完全把“家庭”界定为父亲的家庭或丈夫的家庭，
5、而是她必须要通过生孩子来建立的她自己的子宫家庭，并据此来紧密联系自己和夫家的关系。,日 滋贺秀三中国家族法原理，中国法律出版社2003年。高罗佩：中国古代房内考-中国古代的性与社会，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江晓原：性张力下的中国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吴存存：明清社会性爱风气，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三、现代性与社会变迁,婚姻法的演变：1930年中华民国民法。亲属编；1931年实施，主张婚姻自由。规定: (夫妇)联合财产的管理权属于夫;联合财产的使用收益权属于夫,即妻的原有私产亦然;妻的原财产所生之孽息,其所有权归夫.,1950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小二黑结婚-1953年宣传。
6、通过确立男女自由恋爱权，建立夫妻平等关系。“是未完成的革命”女性解放与男性解放的不匹配。,1980年9月通过修改1995年再修改2001年修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三）已于2011年7月4日由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第1525次会议通过，现予公布，自2011年8月13日起施行。共19条。,新的变化的特点。1、婚姻中性关系、情感关系、财产关系的平等权利问题再次被提出，并从“为他人（家人）而活”，向“为自己而活”转变。,2、性和欲望的显性化。释放和彰显在社会主义时期被压抑的个体欲望成为中国实现现代化的核心动力，性和情欲作为最本质的人性获得表述的合法性。 美罗丽莎:
7、另类的现代性: 改革开放时代中国性别化的渴望, 南京,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6,肖索未. 婚外包养与男性气质的关系化建构. 社会学评论, 2013, (5)提出：1、而男性的“性”欲、“情”欲又因与传统性别规范暗合，获得更多的社会接纳和道德合法性。2、当（异性恋的）性和情感的欲望成为市场改革时期男人本性时，女性身体、性和情感就会成为实现男性气质的，重要途径，进而转化为表达某种阶层优势的符号。,3、随着“男主外女主内”等传统性别和家庭角色的回归，官方话语和主流媒体都将男性气概与男人的家庭角色和家庭地位相挂钩，强调“养家人”的角色和一家之主的权威。4、女性作为生育的责任被强化。,四、相关研究,
8、一项有关女性情欲权的研究作为社会建构的性文化是对女性的压迫工具。这种压迫主要有三大机制：文化（父权制文化包括媒体在内所参与的）、科学（以医学、心理学、性学等科学精英权威的面貌出现）以及国际资本主义（包括了商品、市场等要素），这三大机制是互相联系、互相促进的过程。在性别平等的意义上性解放和女性情欲人权就意味着多元的、平等的各种性模式、性生活方式或性文化。 孙中欣，2004，“性压迫、性别不平等与女性情欲权”，社会性别1，天津人民出版社。,白威廉，2004，“中国人性行为的发展趋势”，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主编：21世纪与中国社会学庆祝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建系20周年学术讲座论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第255
9、259页。白威廉等认为，中国已经迎来了自由主义的性规范时期，但女性被压抑的状况依然存在。1.男性寻找婚外性伴侣的比率已经达到了美国的水平，而女性略低。,2.女性为自由的性要承担更多的成本。这些成本包括：第一，对身体条件的要求和付出身体的成本，如性感。通过对两性体重和身高以及他们对自己体重和身高的满意程度的研究发现，女性为了使自己身体更加苗条，往往通过节食以保持身材，但长期节食会导致她们形成厌食的习惯，这对女性的健康非常不利。,第二，会受到家庭暴力的威胁。第三，性生活障碍，包括性生活中的焦虑感。第四，性病对女性的威胁。中国女性性病的发病率在2024岁的城市女性高达7.4，而英国女性仅为1.5，跟
10、非洲一些国家的情况差不多。,潘绥铭、黄盈盈：性社会学，郑杭生主编：中国社会学30年（1978-2008），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潘绥铭，2005，“性社会学的实证化构建”，载潘绥铭主编：性的沟通当今中国的实况研究，香港大道出版社。第264-282页。,贺萧，2003，危险的愉悦：20世纪上海的娼妓问题与现代性，韩敏中、盛宁译，江苏人民出版社。,三.择偶研究择偶标准研究从男女所写的征婚或征友广告看出性别的彼此互补。女性更可能凭借自己的外表追求经济稳定性；男性更可能凭借自己的成功来追求女性身体的吸引力，包括具体的面部和身体特征。,徐安琪对择偶标准进行了不同时代的对比。她认为有五类择偶的标准，
11、一是政治社会条件，包括家庭出身、社会关系、本人成分、政治面貌、学历、职业、籍贯；二是生理条件，包括年龄、健康、身材、容貌、生育能力和血缘关系；三是物质条件，包括住房、收入、积蓄等；四是人品个性，包括老实可靠、温柔体贴等；五是双方的相容互补，包括理想志向、思想观念和兴趣爱好、生活习惯。,研究发现，第一，影响择偶的因素是多元复杂的，有性别、地区、家庭的经济住房背景、结识途径、般配意识以及对方的吸引力等都可能起着或多或少的作用。第二，对经济取向的回归模型的分析表明，性别仍是决定经济取向的最重要因素，女性依然对终身伴侣的社会经济地位寄予厚望。,随着劳动用工制度的市场化、计划体制下保障妇女就业的倾斜政策
12、的削弱、生育等可能会强化女性对男性经济依赖的传统心理定势。 徐安琪：择偶标准：五十年变迁及其原因分析，载唐灿主编：家庭与性别评论第1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唐灿：女儿赡养的伦理与公平浙东农村家庭代际关系的性别考察分析了儿子和女儿赡养行为的不同伦理基础、女儿赡养的伦理被建构的过程，以及这一风俗所呈现的性别间的社会公平问题。女儿的赡养行为折射出农村家庭在社会变迁中，兼容传统和现代两种结构，彼此既有冲突又有混合和互补的现状。女儿具有实践性的赡养要求，农民利用家庭的现代资源补充传统体制的缺失。,婚姻制度研究结婚是大概率的事件。具有一定的强制性。1990年，我国人口普查表明，年龄到30岁的妇
13、女有99%已经结婚，某些队列的已婚率甚至高达100%。结婚是大概率事件，绝大多数成年男女都会结婚。,变化,1）平均初婚年龄由 1990年的 22. 79岁上升至2010 年的 24. 85 岁，累计上升 2. 06 岁。城市男性初婚年龄一直呈现上升趋势，由 1990 年时的 24. 36岁上升至 2010 年时的 26. 92岁。城市女性初婚年龄也呈现持续增加态势，由1990 年时的 22. 78岁提高至 2010 年时的 25. 07岁。,2）已婚率有所下降，到2010年，年龄24-29岁的女性中已婚有配偶的比例是77.36%，女性已婚率最高的是40-44岁组，达95.66%。3）大龄未婚者
14、以男性为主。2010 年人口普查数据表明，3044 岁大龄未婚者中男性所占比例达到 75. 7%。,对中国婚姻变迁的认识至少有三种观点。1）“婚姻家庭核心价值论”，强调种的延续的功能主义观点，是主流，它强调婚姻家庭中国人的重要生活方式。维持传统性别分工。,2）“婚姻家庭的矛盾论”，强调我国正处于传统、现代和后现代等多种状态兼具的时期，家庭观念和功能弱化，出现了个体化内在的矛盾性问题: 一方面有力量驱使着中国人的个体化，另一方面人们又离不开家庭这样的传统结构。婚姻上，顺从传统；在行动上开始追求个体多元需求。如婚外情与婚外性增加。,3）“奋斗的个体化”观点，这是自我驱动的、深谋远虑的、坚定的主体，
15、他们希望遵照个人计划改善生活，想方设法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强调了新型自我形成的主观领域。主流依然在强调婚姻家庭的核心价值，但私人生活的个体化的趋势已经显现。,现代的理性型婚姻伦理中的物质主义和传统式的生存型婚姻伦理中的家庭压力的合力，共同作用了现代年轻人对“非婚生活方式”的选择，暂时不结婚和独立居住的行为具有文化象征意识，对世俗的不妥协正是无意识的反抗。,对离婚的性别分析有几种不同的观点，1）离婚是具有资源优势的男子特权，男人有了成就、地位、财富而要求离婚；而其妻子此时多年老色衰，离婚是对弱势妻子的剥夺。2）女性的主体性。协议离婚中女方提出分手的占66%，诉讼离婚的女原告为77%。因为女性在
16、作离异抉择时有更多后顾之忧和心理障碍，如果不是痛苦不堪、忍无可忍，通常更愿意维持家庭现状而不愿主动去拆散它。因此离婚多是结束不幸婚姻，生活质量可能会有所提高。,3）矛盾现状：一是婚姻期望值提高与婚姻质量低之间的矛盾。双方在物质生活、情感生活和性生活方面的要求提高，但现实的压力很大，面对日常生活的琐碎，当浪漫的幻想破灭时，可能患得患失。二是婚姻期望值提高与责任能力和交流能力较低下之间的矛盾。,父职（父亲参与）研究有研究认为，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所塑造的性别角色态度是家庭分工的主要预测变量，妻子性别角色态度越传统，丈夫的家事参与率越低，而丈夫的性别角色态度越呈现非传统倾向，参与也越多。,有研究认为，
17、近20年来美国父亲在直接的照顾、休闲或游戏上以及与孩子接近的频率上有增加，但仍不及母亲的一半。台湾研究表明，台湾的父亲属于选择性父职角色，父亲们大多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并以方便的时间或频率来参与亲职。父亲会不自觉地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席。,对上海父亲参与的研究表明，1.准父亲角色提前进入。对其身份有较强的认同感和责任心。2.父亲的育儿参与水平总体较高。3.市区父亲更注重与孩子的互动。4.高学历父亲更多地进入孩子生活。研究还表明，父亲参与能够促进自身成长，感到自豪和骄傲。11徐安琪、张亮：父亲参与研究：态度、贡献与效用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包养现象研究肖索未：“时尚的重要性”？消费文化、
18、婚外包养与都市女性的“尊严经济”，妇女研究论丛，2015年第5期。29-48页。1、男性的资源优势女性主义学者指出，婚外性关系往往是男性性特权的一种表现，是男权制（抑或男性对女性的支配性统治）的一个组成部分。男性比女性更容易寻求或经历婚外性关系，这与男性（尤其是精英男性）占有更多的经济社会资源、拥有更多的社会交往机会等密切关联。,2、策略在以性别分工为基础的市场经济生产体系中，女性群体被结构性地剥夺了进入市场平等获取物质资源的权利，她们的生活并不完全取决于个人在劳动力市场的地位，而更大程度上在于她们选择的男性伴侣的市场位置。因此，对于在市场中处于劣势地位的女性而言，通过男性伴侣获得经济保障，甚
19、至“退而求其次”，愿意接受已婚男性的包养，维系“体面”的消费生活，为一种策略。,3、消费文化与阶层女性通过已婚男性的物质供给参与时尚的生活方式，不仅仅是个体物质欲求和向上流动的企图，更是她们参与群体生活，获得社会归属的重要方式。而这正与中国社会剧烈的阶层分化、消费文化对社会生活的“绑架”以及推崇男性供养的性别文化的“复兴”有着密切关联。,4、交换关系对一些城市女性而言，成为“二奶”不受法律保护，背离主流道德，甚至比包养她们的男性受到更多的舆论谴责。然而，这一定程度上帮助她们免于陷入另一种“危机”，即被原有的朋友圈子抛弃以及由此带来的向下流动的失落与恐惧。在快速的社会变迁中，在市场化大潮的冲击下
20、，传统的性别观念与新兴的消费主义交织在一起，深深地影响着年轻女性的人生选择与生命体验。,5、包养关系与男性气质建构二奶们给男伴提供的性别劳动远远多于从她们的男伴那里得到的性别劳动，这与社会的性别期待有关，也与她们对男伴的经济依附有关；其次，二奶和妻子不同，妻子拥有法律和社会承认所赋予的“地位”作为保护伞，一定程度上免于陷入繁琐的、不对等的，甚至痛苦的性别劳动中，然而二奶却会因为自身地位的不确定性而将取悦对方当作一种维系关系的策略。,当男性的性别与商人阶层相结合时，二奶们为男伴制造性别的劳动往往从私人场所的私密互动拓展到特定公共场合的公开呈现，这是因为在当下的中国社会，通过亲密关系的表演来彰显特定的男性气质已成为传递新贵阶层优势的重要途径。,6、亲密关系中的剥夺二奶与陪酒女等商业性情色服务不同，陪酒女一定可以将她们的真实情感和逢场作戏的工作区分开当她们在一个商业场合努力奉迎男性的时候，她们可以在此过程中不用表演得那么真诚，但在私人的亲密关系中，二奶们不仅主动承担肯定、保证和强化其伴侣男性气质的工作，而且她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使得这些工作看上去是真实的，甚至是毫不费力的。肖索未. 婚外包养与男性气质的关系化建构J. 社会学评论, 2013,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