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的生死观.pdf

1、魏 晋 南 北 朝 的 生 死 观陈 群(淮 阴 师 范 学 院 历 史 与 社 会 学 系 ,江 苏 淮 安 223001)摘 要 :魏 晋 南 北 朝 时 期 人 们 的 生 死 观 呈 现 出 多 元 取 向 :一 方 面 ,魏 晋 玄 学 生 死 观 继 承 了道 家 对 生 死 问 题 的 思 考 ,以 自 然 主 义 的 态 度 和 对 个 体 价 值 意 义 的 肯 定 超 越 了 两 汉 儒 家 生 死观 ,但 未 能 彻 底 解 决 自 身 内 部 的 矛 盾 性 。 这 种 矛 盾 性 在 东 晋 南 朝 以 后 逐 步 化 解 ,从 而 表 现 出宁 静 淡 远 的 趋

2、向 ;另 一 方 面 ,以 佛 教 、 道 教 为 主 体 的 宗 教 生 死 观 与 玄 学 生 死 观 同 时 并 存 ,对 人们 的 人 生 思 想 也 产 生 了 深 远 影 响 。 “ 形 神 之 辩 ”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也 可 看 作 是 不 同 生 死 观 的 对 立冲 突 。关 键 词 :魏 晋 ;生 死 观 ;玄 学 ;宗 教 ;形 神 之 辩中 图 分 类 号 : K239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00728444 (2003) 0420503206收 稿 日 期 :2003204220作 者 简 介 :陈 群 (19722) ,女 ,江 苏

3、淮 安 人 ,淮 阴 师 范 学 院 历 史 与 社 会 学 系 讲 师 ,博 士 ,主 要 从 事 魏 晋 南 北 朝 史 研 究 。魏 晋 南 北 朝 时 期 ,人 们 的 生 死 观 与 两 汉 相比 有 了 显 著 的 变 化 。 其 原 因 既 与 当 时 动 荡 不 安的 社 会 现 实 直 接 相 关 ,同 时 也 是 儒 、 玄 、 道 、 佛 多元 文 化 交 相 渗 透 与 影 响 的 结 果 。 其 中 ,综 合 儒 、道 后 进 一 步 发 展 出 的 魏 晋 玄 学 ,冲 开 了 两 汉 固守 的 儒 家 伦 理 本 位 主 义 的 堤 坝 ,成 为 影 响 六 朝人

4、 生 观 与 世 界 观 的 主 体 因 素 。 此 外 ,道 教 以 其服 食 导 养 的 养 生 术 ,佛 教 以 其 厌 苦 现 世 、 超 度 彼界 的 观 念 ,与 老 庄 思 想 相 交 织 ,将 宗 教 特 有 的 人生 关 怀 方 式 也 带 入 六 朝 社 会 生 活 与 人 们 的 心灵 。 宗 教 ,尤 其 是 佛 教 在 南 朝 曾 盛 及 一 时 ,“ 南朝 四 百 八 十 寺 ,多 少 楼 台 烟 雨 中 ” 。 然 而 在 那 烟雨 般 的 宗 教 文 化 氛 围 中 ,仍 有 一 批 无 神 论 思 想家 诘 责 求 索 ,与 为 数 众 多 的 有 神 论 者

5、 就 “ 形 神 之辩 ” 等 基 本 命 题 展 开 了 一 场 大 辩 论 ,从 而 树 立 了两 汉 以 后 无 神 论 思 想 发 展 的 第 二 个 高 峰 。 通 过这 些 争 论 ,各 个 文 化 派 别 和 文 化 个 体 的 世 界 观与 生 死 观 无 疑 更 集 中 鲜 明 地 体 现 了 出 来 。一六 朝 时 期 ,人 们 的 思 想 ,尤 其 是 人 生 观 、 宇宙 观 等 与 两 汉 时 期 相 比 ,发 生 了 根 本 性 的 变 化 。两 汉 时 期 所 强 调 的 礼 法 名 教 ,以 及 奉 为 典 范 的“ 立 德 ” 、“ 立 功 ” 、“ 立 言

6、” 的 儒 家 处 世 理 想 转 而 为一 种 推 崇 个 人 主 义 、 自 然 主 义 的 道 家 人 生 态 度所 取 代 ,后 人 因 此 称 之 为 一 个 “ 人 性 觉 醒 ” 、 或 曰“ 个 性 解 放 ” 的 时 代 。 战 乱 频 繁 、 世 事 多 故 是 导致 这 一 时 代 精 神 重 大 转 变 的 外 在 原 因 。 动 荡 不安 的 社 会 现 实 与 反 复 无 常 的 政 治 环 境 让 人 们 深刻 地 意 识 到 人 生 的 无 常 与 生 命 的 脆 弱 ,对 生 的渴 望 与 对 死 的 畏 惧 ,以 及 乱 世 不 得 安 居 的 烦 忧无 不

7、 加 深 了 他 们 对 命 运 的 思 考 。 而 “ 魏 晋 之 际 ,天 下 多 故 ,名 士 少 有 全 者 ” 1 ,更 是 进 一 步 摧 残了 读 书 人 对 于 现 实 社 会 的 希 望 ,因 此 由 儒 家 积极 救 世 的 人 生 观 而 日 趋 消 极 避 世 。另 一 方 面 ,儒 家 传 统 伦 理 本 位 的 价 值 体 系被 打 破 ,旧 有 的 学 术 思 想 、 道 德 观 念 的 动 摇 则 是这 一 转 变 的 内 在 原 因 。 汉 末 的 战 乱 与 割 据 打 破了 长 期 以 来 形 成 的 儒 学 独 尊 的 文 化 模 式 ,统 治阶 级 的

8、 腐 败 以 及 社 会 大 动 乱 更 有 力 地 宣 布 了 两汉 经 学 的 “ 不 周 世 用 ” 。 六 朝 时 代 人 们 面 对 生 死矛 盾 产 生 了 焦 虑 感 ,儒 家 传 统 的 回 避 态 度 已 显得 格 外 无 力 。 在 儒 家 生 死 观 中 ,生 的 价 值 被 抬到 了 至 高 无 上 的 地 位 ,死 作 为 与 生 对 立 的 另 一端 却 被 忽 略 或 掩 盖 了 起 来 ,即 所 谓 “ 未 知 生 ,焉知 死 ” 。 “ 人 能 弘 道 ,非 道 弘 人 ” 的 人 本 主 义 ,是3052003. 4 第 25 卷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9、 淮 阴 师 范 学 院 学 报儒 家 哲 学 的 唯 一 基 础 。 人 生 有 涯 ,却 任 重 而 道远 ,处 理 宇 宙 万 物 ,改 造 国 家 社 会 ,无 不 有 待 于人 。 为 此 ,必 须 时 时 警 惕 自 然 人 性 中 好 逸 恶 劳 、贪 生 畏 死 的 本 性 ,通 过 修 身 养 性 ,提 升 自 己 的 人格 境 界 ,最 终 完 成 修 身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的 人 伦道 义 。 这 样 ,不 仅 一 切 纵 欲 伤 生 、 感 伤 无 为 的 行为 是 不 可 取 的 ,连 思 考 生 命 有 限 的 意 识 也 往 往无 暇 产 生 。 然 而

10、 ,生 死 问 题 本 是 人 生 无 法 回 避的 根 本 问 题 。 生 是 死 的 起 点 ,死 是 生 的 终 结 ,生死 乃 是 一 对 对 立 的 哲 学 范 畴 。 人 生 观 与 死 亡 观就 其 实 质 而 言 ,是 一 个 对 立 统 一 的 哲 学 命 题 。汉 末 以 来 战 乱 疾 疫 频 仍 、 朝 代 更 易 ,使 人 们 痛 感人 生 短 促 、 命 运 无 常 ,儒 家 所 倡 扬 的 对 现 世 功 利的 追 求 在 日 益 激 化 的 生 死 矛 盾 之 前 显 得 轻 飘 无力 。 相 比 之 下 ,传 统 文 化 中 能 够 正 视 生 死 问 题并

11、给 出 自 己 答 案 的 只 有 道 家 学 说 。 而 六 朝 人 正是 在 此 基 础 上 接 续 并 发 展 了 道 家 对 生 死 命 题 的执 着 思 考 。六 朝 时 代 ,人 们 的 生 死 观 首 先 表 现 为 一 种自 然 主 义 的 态 度 。 在 生 死 问 题 上 道 家 的 态 度 较为 自 然 辩 证 , 庄 子 达 生 篇 谓 “ 生 之 来 不 能 却 ,其 去 不 能 止 ” 2 , 知 北 游 篇 谓 “ 人 之 生 ,气 之 聚也 。 聚 则 为 生 ,散 则 为 死 ” 。 既 然 是 一 个 必 然 的过 程 ,也 就 “ 生 而 不 悦 ,死 而

12、 不 祸 ” ,对 生 与 死 的发 生 都 能 做 到 泰 然 接 受 。 而 六 朝 社 会 普 遍 存 在着 乐 天 安 命 的 思 想 。 这 里 ,天 命 是 作 为 一 种 自然 法 则 出 现 的 ,人 的 死 生 寿 夭 无 不 遵 循 着 这 一法 则 。 上 天 不 再 是 两 汉 时 能 够 赐 福 与 警 罚 于 人的 人 格 神 ,而 是 一 种 天 地 自 化 自 运 的 自 然 力 量 。因 而 ,“ 生 非 贵 之 所 能 存 ,身 非 爱 之 所 能 厚 。 生亦 非 贱 之 所 能 夭 ,身 亦 非 轻 之 所 能 薄 。 故 贵 之或 不 生 ,贱 之 或

13、 不 死 ,爱 之 或 不 厚 ,轻 之 或 不 薄 。此 似 反 也 ,非 反 也 。 此 自 生 自 死 ,自 厚 自 薄 。 或贵 之 而 生 ,或 贱 之 而 死 ,或 爱 之 而 厚 ,或 轻 之 而薄 。 此 似 顺 也 ,非 顺 也 。 此 亦 自 生 自 死 ,自 厚 自薄 ” 3 。 既 然 生 死 成 为 一 种 自 然 的 规 律 ,人 们 对此 问 题 也 大 多 只 能 采 取 一 种 随 顺 自 然 的 态 度 。在 六 朝 生 死 自 然 主 义 的 认 识 中 ,有 两 大 重要 的 理 论 构 建 。 一 是 作 为 玄 学 一 代 宗 师 的 郭象 ,他 是

14、 通 过 取 消 对 立 与 区 别 的 方 式 ,把 要 求 超越 生 死 的 外 向 性 追 求 直 接 转 向 内 求 诸 己 的 方式 。 在 庄 子 注 序 中 郭 象 提 出 ,“ 上 知 造 物 无物 ,下 知 有 物 之 自 造 ” 的 命 题 ,否 认 在 万 物 背 后有 一 生 化 万 物 之 本 ,每 个 事 物 都 是 独 立 自 足 的存 在 ,万 物 自 生 自 化 。 既 然 没 有 一 个 “ 生 生 者 ” ,事 物 实 际 上 也 就 无 所 谓 生 灭 。 “ 生 ” 或 “ 死 ” 只 是事 物 存 在 状 态 、 或 者 说 事 物 形 式 的 不

15、同 ,并 不 影响 其 实 质 。 人 们 若 因 此 能 不 以 亡 为 亡 ,不 以 存为 存 ,也 就 没 有 必 要 去 追 求 什 么 “ 超 生 死 ,得 解脱 ” 之 道 ,而 “ 存 亡 更 在 于 心 之 所 措 耳 ,天 下 竟 无存 亡 ” 4 。 人 们 在 现 实 社 会 中 只 要 随 遇 而 安 ,安分 守 己 ,一 切 包 括 生 死 问 题 在 内 的 诸 多 矛 盾 即可 由 此 解 决 。 一 为 列 子 一 书 的 注 者 东 晋 人 张湛 。 持 自 然 命 定 论 观 点 的 张 湛 ,在 其 列 子 仲尼 注 中 解 释 天 命 道 :“ 天 者

16、自 然 之 分 ;命 者 ,穷达 之 数 也 ” ; 力 命 注 谓 :“ 自 然 ,冥 运 也 ” 。 因此 ,“ 生 者 ,不 生 而 自 生 ,故 虽 生 而 不 知 所 以 生 。不 知 所 以 生 ,则 生 不 可 绝 ,不 知 所 以 死 ,则 死 不可 御 也 ” 3 。 张 湛 在 其 列 子 注 序 中 提 出 “ 群 有以 至 虚 为 宗 ” ,“ 万 品 以 终 来 为 验 ” 的 基 本 命 题 ,从 而 在 生 生 化 化 的 万 物 “ 群 有 ” 背 后 构 建 出 一 个超 现 实 的 “ 至 虚 ” 的 造 物 主 ,为 其 存 在 、 变 化 的 归依 。

17、也 就 是 说 ,在 生 死 问 题 上 ,他 是 以 超 越 具 体现 象 的 本 体 “ 至 虚 ” 世 界 ,作 为 绝 对 永 恒 的 存 在 ,以 解 决 “ 群 有 ” 所 不 可 避 免 地 面 临 着 的 生 死 问题 。 汉 末 以 来 对 生 死 问 题 的 持 续 思 考 及 由 此 产生 的 焦 虑 感 至 东 晋 有 增 无 减 。 经 历 亡 家 失 国 之痛 的 世 家 大 族 ,面 对 严 重 的 阶 级 矛 盾 、 民 族 矛 盾以 及 战 乱 带 来 的 生 离 死 别 等 痛 苦 ,其 思 想 关 注的 中 心 完 全 集 中 在 个 人 的 生 死 解

18、脱 问 题 上 。 张湛 哲 学 中 的 生 死 观 即 以 万 事 万 物 ,包 括 生 死 ,都只 是 暂 时 、 相 对 的 存 在 ,在 经 历 生 灭 、 聚 散 、 始 终后 ,最 终 都 将 归 向 “ 至 虚 ” 的 永 恒 。 也 就 是 说 ,他是 以 一 个 悬 置 的 超 现 实 的 本 体 世 界 ,来 消 除 现实 世 界 中 不 可 解 决 的 生 死 问 题 的 对 立 5 。六 朝 人 全 新 的 人 生 观 还 表 现 在 对 个 体 意 义及 价 值 的 认 识 上 。 两 汉 儒 家 的 伦 理 价 值 体 系 的构 建 ,是 建 立 在 集 体 、 他

19、 人 而 非 个 人 的 基 础 上的 。 因 此 ,在 终 极 问 题 上 ,儒 家 回 避 生 死 ,只 是以 “ 立 德 ” 、“ 立 功 ” 、“ 立 言 ” 这 样 的 现 世 功 名 ,作为 人 生 必 死 的 慰 藉 与 补 偿 。 然 而 ,六 朝 人 的 生死 观 既 然 深 受 道 家 自 然 主 义 的 影 响 ,也 就 从 根本 上 否 定 了 这 种 人 为 赋 予 的 价 值 意 义 。 更 何况 ,恶 劣 的 社 会 现 实 也 使 人 们 认 识 到 功 名 的 局限 与 脆 弱 。 其 实 早 在 东 汉 名 教 昌 盛 之 际 ,汉 末无 名 文 人 所 吟

20、 咏 的 古 诗 十 九 首 里 早 已 体 现 出人 生 短 暂 ,飘 蓬 无 系 的 意 识 ,如 “ 人 行 天 地 间 ,忽如 远 行 客 ” 、“ 人 生 寄 一 世 ,奄 忽 若 飙 尘 ” 、“ 人 生非 金 石 ,岂 能 长 寿 考 ” 、“ 人 生 忽 如 寄 ,寿 无 金 石固 ” 、“ 人 生 不 满 百 ,常 怀 千 岁 忧 ” 等 诗 句 中 体 现405Journal of Huaiyin Teachers College Social Science Vol. 25 4 ,2003出 的 生 命 如 寄 之 感 。 建 安 时 期 的 文 人 们 ,虽 仍有 受

21、汉 风 影 响 渴 望 于 战 乱 中 建 功 立 业 的 理 想 ,而 另 一 面 却 吟 咏 出 了 “ 生 存 华 屋 处 ,零 落 归 山丘 ” 的 悲 哀 。 如 果 说 汉 末 魏 初 这 还 只 是 表 现 为某 种 感 伤 主 义 的 情 绪 ,至 魏 晋 以 后 则 对 此 作 了深 刻 的 理 性 思 考 与 理 论 总 结 ,其 结 果 是 对 名 教价 值 体 系 这 种 人 为 、 非 自 然 的 东 西 作 了 根 本 否定 。 江 东 人 张 翰 “ 纵 任 不 拘 ,时 人 号 为 江 东 步兵 。 或 谓 之 曰 : 卿 乃 可 纵 适 一 时 ,独 不 为

22、身 后名 邪 ? 答 曰 : 使 我 有 身 后 名 ,不 如 即 时 一 杯酒 ” 6 。 张 扬 个 性 ,肯 定 个 体 价 值 得 到 了 普 遍肯 定 。 与 此 相 应 的 是 在 生 活 中 ,养 生 、 贵 生 的 理论 与 实 践 层 出 不 穷 ,玄 学 名 士 热 衷 于 吃 药 、 饮 酒等 可 以 说 正 是 贵 生 的 外 在 表 现 。 六 朝 名 士 们 虽知 道 长 生 不 老 的 虚 妄 ,但 仍 希 望 通 过 炼 丹 药 、 吐纳 导 引 来 达 到 “ 得 长 生 之 永 久 ” ,“ 并 天 地 而 不朽 ” 7 。 世 说 新 语 文 学 篇 记

23、载 :“ 王 孝 伯 (恭 )在 京 行 散 ,至 其 弟 王 睹 户 前 。 问 : 古 诗 中 何 句为 最 ? 睹 思 未 达 。 孝 伯 咏 所 遇 无 故 物 ,焉 得 不速 老 此 句 为 佳 ” 。 王 恭 有 感 于 “ 所 遇 无 故 物 ,焉得 不 速 老 ” ,而 期 望 通 过 服 药 遏 止 “ 速 老 ” ,表 现出 对 生 命 深 深 的 留 恋 。 而 “ 重 生 贵 己 ” 思 想 发 展到 极 端 则 表 现 为 一 种 享 乐 主 义 的 倾 向 。 这 在 魏晋 人 伪 作 之 书 列 子 杨 朱 篇 及 张 湛 的 注 中 表现 得 最 为 突 出 。

24、 列 子 肯 定 了 人 间 的 死 生 祸 福都 是 一 种 命 定 ,“ 死 生 自 命 也 ,贫 穷 自 时 也 ” 。 因此 ,人 应 该 顺 应 本 性 ,尽 情 享 受 人 生 的 快 乐 ,礼义 名 法 不 过 是 人 生 的 “ 重 囚 累 梏 ” 。 人 之 本 性 在于 逸 乐 ,而 生 命 短 促 ,即 使 贤 如 尧 舜 ,或 恶 如 桀纣 ,死 后 都 是 腐 骨 一 堆 ,因 此 应 当 “ 从 心 而 动 ,不违 自 然 所 好 ” ,“ 从 性 而 游 ,不 逆 万 物 所 好 ” 。 对于 死 后 的 事 情 ,“ 名 誉 先 后 ,年 命 多 少 ,非 所

25、量也 ” 。 就 是 死 后 的 尸 体 ,也 可 以 “ 焚 之 、 沉 之 、 瘗之 、 露 之 、 衣 薪 而 弃 诸 沟 壑 、 衮 衣 乡 裳 而 纳 诸 石椁 ” ,无 可 无 不 可 。 这 一 思 想 加 上 佛 教 的 影 响 ,导 致 六 朝 时 期 形 成 了 比 较 普 遍 的 薄 葬 之 风 。这 种 自 然 主 义 的 生 死 态 度 及 因 此 对 个 体 价值 的 高 度 肯 定 ,其 最 高 的 理 论 成 就 即 表 现 为 玄学 生 死 观 。 作 为 六 朝 人 生 哲 学 的 主 体 内 容 ,玄学 代 表 了 当 时 人 们 认 识 宇 宙 与 人

26、生 的 最 高 理 论成 就 。 它 以 “ 贵 无 ” 为 主 旨 ,其 最 高 主 题 就 是 对个 体 人 生 意 义 及 价 值 的 思 考 。 作 为 魏 晋 六 朝 生命 精 神 的 最 高 代 表 ,玄 学 崇 尚 自 然 、 不 拘 名 教 ,与 既 往 拘 泥 于 伦 理 本 位 的 僵 化 汉 学 形 成 了 鲜 明区 别 。 在 玄 学 生 死 观 的 影 响 之 下 ,六 朝 名 士 或如 嵇 康 、 阮 籍 之 流 ,贵 放 任 得 意 “ 忽 忘 形 骸 ” ;或有 如 郭 象 所 倡 在 朝 市 而 不 经 世 务 ,身 虽 在 朝 堂之 上 ,心 无 异 于 在

27、 山 林 之 中 ;或 遁 迹 山 林 ,远 离尘 世 。 总 之 ,在 适 意 的 人 生 追 求 中 却 难 以 忘 却于 现 实 人 生 的 有 限 ,在 理 性 的 反 省 中 又 不 乏 浓厚 的 情 感 困 惑 。 它 深 化 与 提 升 了 汉 末 浓 厚 的 人生 感 伤 主 义 情 绪 ,将 沉 重 与 飘 逸 、 痛 苦 与 乐 生 、理 智 与 感 性 、 沉 醉 与 清 醒 、 放 达 与 拘 谨 、 淡 泊 与世 故 、 进 取 与 退 隐 等 种 种 看 似 矛 盾 的 主 题 引 入了 人 生 之 中 ,显 示 出 了 中 国 历 史 上 罕 见 的 对 于生 死

28、 问 题 的 执 着 思 考 。二永 嘉 之 乱 ,西 晋 灭 亡 ,对 元 康 时 期 的 放 诞 之风 是 一 个 打 击 ,极 端 放 肆 、 恣 情 享 乐 的 思 潮 也 因此 得 到 扭 转 。 东 晋 南 朝 以 后 的 生 死 观 ,显 示 出其 宁 静 淡 远 的 一 面 。 如 东 晋 张 湛 注 列 子 ,一方 面 主 张 随 顺 自 然 ,另 一 方 面 又 提 倡 适 性 任 情的 快 乐 论 或 放 纵 主 义 。 他 在 杨 朱 注 中 称 :“ 此一 篇 辞 义 大 迳 挺 抑 抗 ,不 似 君 子 之 音 气 ;然 其 旨欲 去 自 拘 束 之 累 ,故 有

29、过 逸 之 言 者 耳 。 ” 3 可 见他 也 不 主 张 极 端 的 放 纵 主 义 。 东 晋 人 王 羲 之 的 兰 亭 序 中 则 显 现 出 了 更 为 理 性 的 人 生 观 照 方式 。 永 和 九 年 (353 年 ) ,王 羲 之 邀 友 人 会 集 兰亭 ,曲 水 流 觞 ,饮 酒 赋 诗 。 面 对 美 酒 盛 景 ,众 人赋 诗 言 境 。 而 王 羲 之 汇 总 诗 集 的 兰 亭 集 序 ,可 以 说 代 表 了 兰 亭 之 会 与 会 者 共 同 的 复 杂 心境 :“ 仰 观 宇 宙 之 大 ,俯 察 品 类 之 盛 。 夫 人之 相 与 ,俯 仰 一 世 。

30、 或 取 诸 怀 抱 ,晤 言 一 室 之内 ;或 因 寄 所 托 ,放 浪 形 骸 之 外 。 虽 取 舍 万 殊 ,静 躁 不 同 ,当 其 欣 于 所 遇 ,暂 得 于 己 ,快 然 自 足 ,曾 不 知 老 之 将 至 ;及 其 所 之 既 倦 ,情 随 事 迁 ,感慨 系 之 矣 。 向 之 所 欣 ,俯 仰 之 间 ,已 为 陈 迹 ,犹不 能 不 以 之 兴 怀 ;况 修 短 随 化 ,终 期 于 尽 。 古 人云 , 死 生 亦 大 矣 ,岂 不 痛 哉 !” 而 孙 绰 所 作 的 兰 亭 后 序 ,亦 是 先 齐 以 达 观 ,觉 万 物 之 一 体 ;继 而 “ 悲 亦

31、系 之 ” ,感 人 生 之 实 亦 匆 匆 。 虽 有 面对 生 死 之 际 的 矛 盾 ,但 心 态 却 已 渐 趋 平 和 ,这 与当 时 门 阀 士 族 生 活 日 趋 安 定 有 一 定 关 系 。 寄 寓山 水 的 审 美 人 生 ,也 成 为 化 解 生 死 焦 灼 的 方 式之 一 ;而 将 此 推 至 极 致 ,真 正 达 到 物 我 一 泯 、 与自 然 融 为 一 体 ,从 而 最 终 由 生 死 矛 盾 中 超 越 出来 的 也 只 有 东 晋 陶 渊 明 。 作 为 道 家 顺 应 自 然 人生 理 想 的 实 践 者 ,陶 渊 明 通 过 诗 歌 表 明 了 自 己

32、对 生 死 问 题 的 态 度 。 如 其 形 影 神 诗 之 神 释 5052003. 4 第 25 卷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淮 阴 师 范 学 院 学 报一 首 ,称 :“ 甚 念 伤 吾 生 ,正 宜 委 运 去 。 纵 浪 大 化中 ,不 喜 亦 不 惧 ” ; 拟 挽 歌 中 写 道 :“ 死 去 何 所道 ,托 体 同 山 阿 ” 。 流 颂 千 古 的 饮 酒 诗 ,则 将人 、 山 川 、 空 气 、 飞 鸟 等 融 为 一 个 和 谐 的 整 体 ,“ 此 中 有 真 意 ,欲 辨 已 忘 言 。 ” 南 朝 以 后 ,人 们 的情 感 更 少 壮 怀 激 烈 处 ,

33、而 寄 寓 生 命 的 选 择 也 更趋 平 淡 多 样 化 。 如 南 朝 文 学 的 发 展 ,追 求 知 识的 博 学 风 范 。 总 之 ,上 之 帝 王 ,下 至 普 通 士 人 ,都 表 现 出 了 对 一 种 优 雅 的 文 化 人 生 的 欣 赏 与 追求 。 这 说 明 至 六 朝 后 期 ,人 们 面 对 生 之 短 促 与死 之 必 然 ,已 找 到 了 许 多 化 解 的 途 径 ,当 初 的 激烈 与 惶 恐 情 绪 逐 渐 沉 静 下 来 。 一 个 新 的 时 代 也即 将 到 来 。三宗 教 作 为 人 类 文 明 中 特 殊 的 文 化 现 象 ,其最 突 出

34、 之 处 即 在 于 对 生 死 问 题 的 集 中 关 注 。 六朝 时 期 ,佛 教 、 道 教 在 人 们 的 精 神 领 域 占 有 越 来越 大 的 空 间 ,道 家 的 服 食 养 生 之 术 ,佛 家 的 厌 苦现 世 、 超 度 彼 界 的 观 念 ,交 织 着 老 庄 的 思 想 ,其影 响 日 益 广 泛 。汉 末 魏 晋 以 来 政 治 混 乱 ,杀 戮 不 止 ,这 不 仅颠 覆 了 旧 有 的 外 在 秩 序 ,也 彻 底 破 坏 了 传 统 的学 术 思 想 与 道 德 观 念 。 这 种 动 荡 不 安 的 客 观 环境 正 是 宗 教 情 绪 产 生 的 温 床

35、 。 士 族 名 士 们 为 保全 性 命 ,消 解 思 想 的 内 在 苦 闷 ,多 走 上 了 玄 学 之路 ,其 中 亦 不 乏 在 道 家 的 服 食 导 养 与 佛 教 的 彼岸 世 界 中 求 得 消 解 的 。 广 大 的 下 层 人 民 既 难 以理 解 玄 学 这 种 精 致 的 上 层 建 筑 的 意 识 形 态 ,也就 更 容 易 走 到 普 通 的 宗 教 信 仰 之 路 上 去 。 可 以说 ,中 国 的 佛 教 、 道 教 ,就 是 在 这 种 条 件 下 日 益发 展 滋 长 起 来 的 。玄 学 虽 然 构 建 了 一 个 精 致 的 人 生 哲 学 世界 ,但

36、 是 肉 体 最 终 不 可 避 免 要 消 灭 的 事 实 ,却 使执 著 于 现 世 生 命 价 值 的 中 国 士 大 夫 并 未 获 得 真正 的 解 脱 。 相 比 之 下 ,道 教 的 肉 身 成 仙 和 佛 教的 灵 魂 不 朽 ,显 然 更 能 给 人 以 安 慰 。 六 朝 时 期 ,道 教 在 士 族 文 人 圈 里 得 到 广 泛 传 播 。 作 为 本 土宗 教 的 道 教 ,与 外 来 佛 教 仅 关 注 死 后 的 彼 岸 世界 ,视 人 生 为 苦 海 的 生 死 取 向 不 同 ,它 更 多 地 继承 了 本 土 文 化 重 视 现 世 、 关 注 现 实 人

37、生 的 传 统 。不 过 ,和 儒 家 的 强 调 立 身 处 世 ,完 善 人 生 不 同 ,道 教 作 为 宗 教 ,却 是 既 重 人 生 、 又 乐 人 生 ,既 重实 际 、 又 富 幻 想 ,这 与 佛 教 生 死 观 也 存 在 着 显 著的 殊 异 之 处 。 葛 玄 老 子 序 说 :“ 道 主 生 ,佛 主死 ” ; 三 天 内 解 经 说 :“ 老 君 主 生 化 ,释 迦 主 死化 ” ; 太 平 经 卷 三 六 在 谈 及 墓 中 画 像 时 则 指出 :“ 生 者 ,其 本 也 。 死 者 ,其 伪 也 。 何 故 名 为 伪乎 ? 实 不 见 睹 其 人 可 欲

38、,而 生 人 为 作 ,知 妄 图 画形 容 过 其 生 时 也 。 守 虚 不 实 核 事 。 ” 8 道 教 强 调人 的 此 生 此 世 和 现 世 幸 福 ,以 “ 道 ” 为 最 高 宗 教信 仰 和 人 生 最 高 境 界 。 由 于 道 教 的 一 大 宗 旨 是对 生 命 的 保 养 ,老 而 不 老 曰 仙 ,通 而 广 之 曰 神 ,以 “ 白 日 升 天 ,长 生 世 上 ” 的 神 仙 作 为 偶 像 ,体 现了 对 生 命 力 的 弘 扬 。 六 朝 后 期 ,道 教 中 丹 鼎 一派 形 成 后 ,提 倡 通 过 炼 丹 服 药 、 吐 纳 导 引 等 养 生方 法

39、 达 到 长 生 不 老 的 幻 想 ,对 处 于 乱 世 的 名 士文 人 更 是 极 具 吸 引 力 。 神 仙 “ 登 虚 蹑 景 ,云 举 霓盖 ,餐 朝 霞 之 沆 瀣 ,吸 玄 黄 之 醇 精 ,饮 则 玉 醴 金浆 ,食 则 翠 芝 朱 英 ,居 则 瑶 堂 瑰 室 ,行 则 逍 遥 太清 。 ” 9 神 仙 传 彭 祖 传 说 :神 仙 “ 或 竦 身 入 云 ,无 翅 而 飞 ;或 驾 龙 乘 云 ,上 造 天 阶 ;或 化 为 鸟 兽 ,洲 浮 青 云 ;或 潜 行 江 海 ,翱 翔 名 山 ;或 食 元 气 ,或茹 芝 草 ,或 出 入 人 间 而 不 识 ,或 隐 其

40、身 而 莫 之见 ” 。 神 仙 的 生 命 不 受 时 空 的 限 制 ,有 着 异 于 常人 的 无 边 神 通 ,生 活 得 逍 遥 自 在 ,无 比 幸 福 。 对神 仙 世 界 的 渲 染 ,其 实 反 映 出 人 们 对 世 俗 生 活的 不 满 足 而 寻 求 超 越 世 界 的 幻 想 。两 汉 之 际 传 入 中 国 的 佛 教 ,到 六 朝 时 广 为流 行 。 它 利 用 人 们 对 生 的 迷 惘 和 对 死 的 恐 惧 ,以 其 通 往 人 生 彼 岸 的 精 致 学 说 ,填 补 了 只 注 重现 实 人 生 的 儒 家 传 统 哲 学 所 造 成 的 精 神 空

41、缺 ,自 东 晋 以 来 日 益 盛 行 。 佛 教 轻 现 世 ,重 来 生 ,认为 人 生 是 痛 苦 的 ,视 此 痛 苦 根 源 于 “ 有 生 ” ,主 张今 世 的 忍 耐 苦 修 ,从 而 达 到 “ 无 生 ” 以 解 脱 生 之苦 难 ,进 入 彼 岸 世 界 。 因 而 其 生 死 观 是 “ 体 三 界为 生 宅 之 夜 ,悟 四 生 为 梦 幻 之 境 地 。 精 神 逸 乎蜚 羽 ,形 骸 滞 于 瓶 谷 。 是 故 摩 顶 至 足 ,曾 不 介心 ” 。 佛 教 追 求 彼 岸 世 界 的 生 死 观 对 六 朝 的 知识 阶 层 产 生 了 很 深 的 影 响 ,

42、当 时 的 薄 葬 之 风 也与 此 不 无 关 系 。 如 标 榜 以 释 为 师 的 梁 朝 名 士 刘说 :“ 夫 形 也 者 ,无 知 之 质 也 ;神 也 者 ,有 知 之性 也 。 有 知 不 独 存 ,依 无 知 以 自 立 ,故 形 之 于神 ,逆 旅 之 馆 耳 。 及 其 死 者 ,神 去 此 而 适 彼 也 ,神 已 去 此 ,馆 用 何 存 ? 速 朽 得 理 也 ” 10 ;陈 朝 遗老 姚 察 实 行 薄 葬 是 因 为 他 少 年 即 于 佛 寺 中 受 菩萨 戒 ,“ 自 尔 深 悟 苦 空 ,颇 知 回 向 矣 ” 11 。 更 有南 齐 张 融 这 样 兼

43、受 玄 、 佛 双 重 影 响 ,遗 令 “ 三 千买 棺 ,无 制 新 衾 。 左 手 执 孝 经 、 老 子 。 右 手执 小 品 法 华 经 ” 12 。605Journal of Huaiyin Teachers College Social Science Vol. 25 4 ,2003佛 教 对 于 广 大 的 下 层 佛 教 信 徒 的 生 死 观 也产 生 了 很 大 的 影 响 。 据 某 些 学 者 对 于 六 朝 时 造像 记 的 研 究 ,可 以 看 出 ,下 层 民 众 虽 对 于 佛 教 精深 的 教 义 缺 乏 深 入 的 了 解 和 太 多 的 兴 趣 ,却 通

44、过 简 单 的 祈 愿 与 祝 祷 而 获 得 了 一 定 的 心 理 安 慰与 满 足 。 他 们 在 归 依 佛 教 信 仰 后 ,人 生 取 向 在一 定 程 度 上 产 生 了 变 化 。 两 汉 时 期 占 据 人 们 头脑 核 心 的 现 世 追 求 ,如 长 寿 、 富 贵 、 子 孙 繁 茂 、 仕宦 速 进 等 已 弱 化 ,并 且 将 传 统 对 死 亡 的 惧 怕 、 排斥 态 度 一 变 而 为 正 视 死 亡 、 乃 至 超 越 死 亡 去 追求 来 生 的 幸 福 ,与 佛 教 、 特 别 是 与 个 人 死 后 来 生有 关 的 问 题 上 升 为 人 们 注 意

45、 的 中 心 。 尽 管 这 主要 指 的 是 北 方 下 层 社 会 普 通 民 众 的 佛 教 生 死观 ,但 对 于 我 们 理 解 六 朝 民 间 佛 教 生 死 观 无 疑也 有 重 要 的 参 考 价 值 13 。四六 朝 时 期 在 以 儒 、 佛 两 家 为 主 体 ,包 括 一 批随 生 产 力 与 科 学 发 展 而 出 现 的 自 然 主 义 的 科 学家 之 间 所 展 开 的 以 “ 形 神 之 辩 ” 为 核 心 的 大 辩论 ,无 疑 更 集 中 地 揭 示 了 佛 教 有 神 论 的 信 仰 及忽 略 现 世 、 追 求 彼 岸 世 界 的 生 死 观 。 形

46、神 关 系 ,即 人 的 精 神 与 物 质 性 的 形 体 是 “ 相 即 ” 还 是 “ 相离 ” ,及 随 之 引 发 的 有 无 神 鬼 的 争 论 ,对 六 朝 人的 生 死 观 产 生 了 巨 大 的 影 响 。六 朝 时 期 的 “ 形 神 之 辩 ” ,继 承 了 战 国 两 汉以 来 关 于 这 一 问 题 的 讨 论 ,同 时 又 具 有 鲜 明 的时 代 印 记 :一 方 面 它 反 映 了 当 时 佛 教 的 盛 行 。东 晋 以 后 南 方 出 现 了 玄 佛 合 流 的 局 面 ,佛 教 逐渐 成 为 上 自 帝 王 宗 室 下 至 士 人 的 共 同 信 仰 ,佛

47、教 有 神 论 的 观 点 遂 也 日 益 盛 行 ;另 一 方 面 则 反映 了 经 过 玄 学 洗 礼 后 的 士 族 在 逻 辑 上 达 到 的 新高 度 。 形 神 之 辩 ,包 括 神 灭 与 否 的 争 论 ,“ 从 南北 朝 时 代 起 ,又 成 了 名 理 谈 论 上 的 话 题 ,因 而 ,它 除 了 一 般 的 哲 学 意 义 之 外 ,又 代 表 了 中 国 中世 纪 逻 辑 史 上 一 个 特 殊 的 发 展 形 态 ,即 在 这 一争 辩 上 ,不 但 显 示 着 哲 学 的 范 畴 ,同 时 也 发 挥着 、 并 且 孕 育 着 特 定 的 逻 辑 范 畴 和 逻

48、辑 思想 ” 14 。 南 朝 的 士 族 经 过 魏 晋 以 来 充 分 的 名 理教 养 ,及 对 佛 教 佛 理 的 研 究 ,其 反 佛 的 理 论 斗 争较 魏 晋 及 北 朝 都 远 为 发 展 。六 朝 时 期 ,坚 持 神 灭 论 其 实 是 与 反 佛 教 斗争 一 致 的 ,这 在 六 朝 之 初 就 已 在 多 方 面 展 开 。据 弘 明 集 后 序 记 载 ,当 时 反 对 佛 教 者 ,“ 并 宪章 五 经 ” ,即 主 要 为 儒 家 学 者 。 他 们 “ 执 一 国 以限 心 。 心 限 一 国 ,则 耳 目 之 外 皆 疑 ” ,强 调 感 觉实 在 论 ,

49、反 对 佛 教 的 “ 等 观 三 界 ” 的 超 感 觉 、 超 经验 世 界 。 其 代 表 人 物 有 杨 泉 、 孙 盛 、 何 承 天 等人 。 吴 晋 之 间 的 杨 泉 ,著 有 物 理 论 一 书 ,提 出天 是 积 气 而 无 体 的 反 神 秘 主 义 的 天 道 观 。 由 此唯 物 的 立 场 出 发 ,他 认 为 人 死 以 后 是 没 有 独 立存 在 的 灵 魂 的 ,“ 人 含 气 而 生 ,精 尽 而 死 ,犹 澌也 ,灭 也 。 譬 如 火 焉 ,薪 尽 而 火 灭 ,则 无 光 矣 。故 灭 火 之 余 , 无 遗 炎 矣 。 人 死 之 后 , 无 遗 魂矣 ” 15 。 东 晋 时 罗 含 著 更 生 论 ,认 为 人 的 精神 可 以 离 开 肉 体 而 存 在 ,而 且 是 “ 聚 散 隐 显 ,环转 于 无 穷 之 途 ” 16 。 著 名 的 历 史 学 家 孙 盛 不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