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收 稿 日 期 : 2 0 0 6 - 1 0 - 1 2作 者 简 介 : 陈 玉 领 ( 1 9 7 8 - ) , 男 , 河 南 项 城 人 , 2 0 0 5 级 硕 士 研 究 生 , 主 要 从 事 唐 宋 文 学 研 究 。宋 代 文 学 尚 雅 。 “ 雅 儒 ” 精 神 的 确 立 , 决 定 了 文学 尚 雅 的 倾 向 。 1 ( P 9 9 )宋 代 规 模 颇 巨 的 科 举 考 试 和 重文 抑 武 的 政 治 制 度 , 造 就 了 文 人 、 学 者 和 高 官 的 三位 一 体 , 文 人 和 官 员 、 儒 林 和 文 苑 糅 合 促 成 了 一 种新 的
2、 士 人 精 神 “ 雅 儒 ” 精 神 的 产 生 , 这 必 然 使 士大 夫 文 化 及 相 关 的 文 学 创 作 有 尚 雅 的 趋 向 。 我 国 文学 传 统 历 来 是 北 方 尚 质 而 南 方 主 文 , 兼 跨 南 北 而 以北 方 为 重 心 的 隋 唐 文 学 到 宋 代 以 后 嬗 变 为 以 南 方为 主 的 格 局 , 尤 其 宋 室 南 渡 之 后 , 政 治 、 经 济 、 文 化中 心 南 移 , 更 加 强 了 传 统 即 尚 雅 的 南 方 文 学 的 兴盛 。 文 人 成 为 高 官 , 其 文 学 观 亦 成 主 导 , 使 得 文 学 易于 向
3、台 阁 化 的 典 雅 方 向 发 展 , 这 些 都 强 化 了 宋 代 文学 的 尚 雅 风 尚 。 但 同 时 也 应 该 注 意 到 宋 代 商 业 经 济发 展 所 带 来 的 市 井 俗 文 化 的 勃 兴 , 宋 代 文 人 也 注 意到 了 这 一 点 。 在 雅 、 俗 之 间 , 他 们 并 非 做 非 此 即 彼 的硬 性 选 择 , 而 是 试 图 打 通 雅 俗 的 界 限 , 使 宋 代 文 学呈 现 出 “ 以 俗 为 雅 ”“ 俗 中 求 雅 ” 的 审 美 趣 味 。 根 本 来说 , 忌 俗 尚 雅 仍 然 是 宋 代 士 人 雅 俗 观 念 的 核 心 。
4、在 此 大 背 景 下 , 宋 词 的 发 展 也 经 过 了 一 个 不 断雅 化 的 过 程 。 晚 唐 五 代 以 来 被 视 为 “ 小 道 ” 的 词 在 苏轼 之 前 依 然 被 看 作 聊 作 清 欢 、 以 余 力 游 戏 的 薄 伎 ,俗 文 学 的 代 表 。 直 至 明 倡 “ 以 俗 为 雅 ” 的 苏 轼 才 突 破词 为 艳 科 的 传 统 格 局 提 升 了 词 的 品 位 , 但 这 种 提 升相 当 有 限 。 无 论 当 时 的 苏 轼 、 秦 观 还 是 后 来 者 周 邦彦 、 辛 弃 疾 , 都 是 既 有 雅 调 又 有 大 量 的 俗 词 , 只
5、有 到了 姜 夔 才 算 彻 底 反 俗 为 雅 。 姜 夔 不 仅 被 时 人 赞 为“ 翰 墨 人 品 皆 似 晋 宋 之 雅 士 ” ( 夏 承 焘 姜 白 石 词 编年 笺 校 辑 传 ) , 从 白 石 道 人 诗 说 第 五 、 九 、 十 五 、二 十 四 则 和 他 的 词 如 霓 裳 中 序 第 一 、 醉 吟 商 小品 、 角 招 、 徵 招 的 小 序 中 , 我 们 也 可 以 看 出 他对 诗 歌 雅 道 的 尊 崇 和 对 古 雅 之 乐 的 追 求 , 他 还 有 一篇 大 乐 议 更 是 带 有 当 时 尊 古 复 雅 文 化 潮 流 的 印痕 。 这 些 不
6、能 不 对 姜 夔 词 的 创 作 产 生 影 响 。 “ 鄱 阳 姜夔 出 , 句 琢 字 炼 , 归 于 淳 雅 ” ( 汪 森 词 综 序 ) ,“ 姜尧 章 氏 最 为 杰 出 ” ( 朱 彝 尊 词 综 发 凡 ) , 其 词 “ 不惟 清 空 , 又 且 骚 雅 , 读 之 使 人 神 观 飞 越 ” 2 ( P 1 6 )。 姜 夔词 正 迎 合 了 南 宋 后 期 贵 族 雅 士 们 忌 俗 尚 雅 的 审 美情 趣 , 在 豪 放 和 婉 约 之 外 别 立 一 宗 , 自 成 一 派 , 成 为雅 词 的 典 范 。 清 代 的 浙 西 词 派 更 是 奉 姜 夔 词 为
7、圭臬 。姜 夔 词 现 存 8 4 首 , 以 恋 情 词 ( 约 2 1 首 ) 和 咏 物词 ( 约 2 7 首 ) 为 主 , 还 有 一 些 自 伤 身 世 和 慨 叹 时 事的 作 品 。 无 论 是 写 恋 情 还 是 伤 世 叹 时 , 这 些 内 容 都可 以 在 他 咏 物 词 的 寄 托 中 找 到 , 有 些 恋 情 词 如 暗香 、 疏 影 、 一 萼 红 同 时 又 是 咏 物 词 。 更 为 重 要的 是 姜 夔 的 咏 物 词 所 体 现 出 的 一 些 雅 化 技 巧 和 艺术 特 色 , 不 仅 有 别 于 前 人 如 苏 轼 、 周 邦 彦 的 作 品 ,
8、而且 又 深 深 地 影 响 了 南 宋 后 期 以 咏 物 名 家 的 词 人 们 ,从 中 也 可 以 窥 出 宋 词 高 潮 过 后 的 基 本 特 征 和 行 将没 落 的 消 息 。 所 以 , 最 能 体 现 姜 夔 词 骚 雅 特 色 和 南宋 后 期 词 特 征 的 就 是 其 咏 物 词 。清 代 的 汪 森 词 综 序 从 词 的 发 展 史 上 肯 定 了姜 夔 雅 词 的 地 位 :西 蜀 、 南 唐 而 后 , 作 者 日 盛 , 宣 和 君 臣 , 转 相 矜尚 。 曲 调 愈 多 , 流 派 因 之 亦 别 。 短 长 互 见 , 言 情 者 或失 之 俚 , 使
9、 事 者 或 失 之 伉 。 鄱 阳 姜 夔 出 , 句 琢 字 炼 ,归 于 醇 雅 , 于 是 史 达 祖 、 高 观 国 羽 翼 之 ; 张 辑 、 吴 文英 师 之 于 前 ; 赵 以 夫 、 周 密 、 陈 允 衡 、 王 沂 孙 、 张 炎 效从 姜 夔 咏 物 词 看 宋 词 的 雅 化陈 玉 领( 陕 西 师 范 大 学 文 学 院 , 陕 西 西 安 7 1 0 0 6 2 )摘 要 : 宋 代 文 学 尚 雅 , 宋 词 的 繁 盛 也 是 一 个 不 断 雅 化 的 历 程 , 姜 夔 词 是 雅 词 的 典 范 , 其 咏 物 词 尤 有 代 表 性 。 姜夔 咏 物
10、词 之 雅 的 内 涵 既 有 对 儒 家 传 统 诗 教 的 承 传 , 又 有 蕴 含 词 人 人 格 精 神 的 特 色 。 其 雅 化 词 的 方 法 有 : 选 择 高 雅 的 吟咏 对 象 , 锤 炼 字 句 和 以 词 言 志 的 自 觉 运 用 , 以 及 雅 化 词 调 音 乐 。 这 些 方 法 也 透 漏 了 宋 词 衰 敝 的 消 息 。关 键 词 : 姜 夔 ; 宋 词 ; 咏 物 词 ; 雅 化中 图 分 类 号 : I 2 0 7 . 2 3 文 献 标 识 码 : A 文 章 编 号 : 1 6 7 3 - 4 7 1 8 ( 2 0 0 7 ) 0 3 - 0
11、 0 7 4 - 0 3第 2 8 卷 第 3 期2 0 0 7 年 3 月井 冈 山 学 院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J o u r n a l o f J i n g g a n g s h a n U n i v e r s i t y ( P h i l o s o p h y a n d 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 )V o l . 2 8 N o . 3M a r . 2 0 0 7第 3 期陈玉领 : 从姜夔咏物词看宋词的雅化之于后。譬之于乐 , 舞 至于九变 , 而词之能事毕矣。3抛开他所说的关于对姜夔的师承发展关系不论 ,“言情者或失
12、之俚 , 使事者或失之伉”这句话却是对北宋以来柳、秦一派浮靡软媚和南渡以来稼轩一派粗率豪直的流弊的准确概括 , 同时也道出了姜夔雅词的“雅”之部分内蕴。语言上字磨句琢 , 这体现了姜夔以江西诗法对词创作技巧的改造 ; 风格上不俚不伉 , 则反映了他对温柔敦厚的儒家传统中和之风的继承。姜夔在白石道人诗说中说“吟咏情性 , 如印印泥 , 止乎礼义 , 贵涵养也”。“喜词锐 , 怒词戾 , 哀词伤 , 乐词荒 , 爱词结 , 恶词绝 , 欲词屑。乐而不淫 , 哀而不伤 , 其惟关雎乎 ! ”“三百篇美刺箴怨皆无迹 , 当以心会心”4 ( P680 683 )。这完全就是对儒家传统诗教的翻版。姜夔所进
13、的大乐议“实则是以古乐否定今乐 , 以雅乐否定俗乐”5 ( P694 )。虽然这个说法过于绝对 , 而且此篇奏议还带有姜夔晋身仕途的功利目的 , 但它在很大程度上确也反映了姜夔的音乐思想。可见姜夔的诗、乐、词在尊雅复古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 但这并不是姜夔雅词之雅的内涵的全部。王兆鹏先生从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的关系这个角度出发 , 把宋代咏物词分为三种审美范型 , 即非我化型、情感化型和个性化型。6 ( P169 )所谓“个性化” ,是指词人在咏物时 , 将自我独特的人生体验、情思感受、人格精神熔铸入对象物中 , 使对象物具有主体自我的个性色彩 , 物即我 , 我即物 , 物我难分。姜夔咏物词基本
14、可以归到这种范型当中 , 也可以看作是“情感化、个性化两种类型的深化与综合”。6 ( P183 )正如刘熙载艺概词概中所说 :“姜夔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 , 拟诸形容 , 在乐则琴 , 在花则梅也。”7 ( P3694 )梅、琴这两种被宋人视作清高醇雅的不凡之物成了姜夔词的象征 , 从梅、琴身上所表征出的高雅神韵也正是姜夔人格精神的折射。总之 , 姜夔咏物词之雅的内涵既有对儒家传统诗教的承传 , 又有蕴含词人人格精神的时代风貌和个性特色。了解了姜夔雅词之雅的内涵也就找到了解开其雅词的钥匙 , 也可以窥见南宋中后期词的基本特征 , 下面具体分析姜夔咏物词的雅化方法。首先 , 姜夔偏爱选择与自己
15、情志相契合的高雅意象 , 如梅花、荷花。唐人爱牡丹 , 宋人爱梅花 , 梅花孤芳自赏的品性是宋代文人特别是隐逸君子们所追求的人格精神的象征。据统计 ,全宋词中作者可考的五百多首咏梅词中南宋作品占了近百分之九十 , 姜夔就是其中的翘楚 , 他的咏梅词几占其全部词作的四分之一。缪钺先生对姜夔偏爱梅花这一意象有过精辟的阐述 :然白石所以借梅与莲以发抒而不借他花者 , 则以莲出淤泥而不染 , 其品最清 , 梅花凌冰雪而独开 ,其格最劲 , 与自己之性情相符。而白石之词格清劲 ,亦可谓即其性格之表现也。 (姜白石之文学批评及其作品 )8 ( P176 )姜夔对骚雅之物的偏爱和吟咏颇能代表当时尚雅的审美潮
16、流 , 南宋后期词史上第一部咏物词专辑乐府补题中描写的龙涎香、白莲、莼、蝉等物 ,无不以名贵珍奇的品位、清纯脱俗的气度见赏于世。这些作品均是结社唱和的产物 ,“艺术上精雕细刻 , 音律精严 , 字句高雅 , 但有时是在缺乏创作激情的情况下应社所作 , 因而情感深度不足”9(P184)。总体上说其艺术成就是无法和姜夔比肩的。其次 , 姜夔作词句琢字炼 , 用清劲瘦硬的江西笔法改造词体 , 形成清刚醇雅的审美风格。不仅在咏物词中 , 这在他的大部分词中都有表现。姜夔初年“三薰三沐 , 师黄太史氏”10 ( 403 ), 他能“以江西派诗人作诗之法作词” ,“可谓词中江西派也”8 ( P175 )。
17、“言情者失之俚” , 传统艳情词、婉约词华丽柔软的语言所形成的纤弱轻浮的词风在姜夔的改造下敷上了一层独特的冷色调 , 赋予柔思艳情以高雅的情趣和超尘脱俗的韵味 , 如其咏梅名作暗香 ( 本文中的姜夔作品均引自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 , 上海古籍出版社 , 1981 ):旧时月色 , 算几番照我 , 梅花吹笛。唤起玉人 ,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 , 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 , 香冷入瑶席。江国 , 正寂寂。叹寄与路遥 , 夜雪初积。翠樽易泣 , 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 , 千枝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 , 几时见得。夏承焘先生认为可以把这首词看作怀念合肥恋人之词11 (
18、 P454 ), 但通篇读来我们找不到温馨缠绵的爱恋细节 , 在饱含哀伤的清冷吟唱中我们却进入了一个醇雅的超尘境界。类似的还有江梅引、一萼红、鬲溪梅令等。姜夔作词重雕琢重机巧 , 但因为有充沛的真挚感情作支撑 , 且创作重“自然高妙”(白石道人诗说 ), 故“气体之超妙 , 则白石独有千古 , 美成亦不能至” (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12 ( P29 )。而南宋后期如史达祖、张炎、王沂孙等人则过分注重炼句且性情浅薄 , 最终把南宋词带进了死胡同。清刚的健笔解决了婉约词“言情者失之俚”的问题 , 而“使事者失之伉”的豪放派末流粗放直率问题的解决则依靠温柔敦厚的风格 , 这便是姜夔所奉承的儒家传统
19、诗教 , 其中的言志、比兴的传统在解决“使事者失之伉”并使之归于醇雅的问题上被派上了用场 , 自觉地运用词“言志”表明姜夔在价值功用上已经将词提到了和诗一样的高度。“言志”的主要方法就是比兴寄托手法的应用。比兴寄托在苏轼、周邦彦等北宋词人的咏物词中已有应用 , 但真正自觉运用它从事咏物词的创作并使之蔚然成风的还是75箾井 冈 山 学 院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 第 2 8 卷 第 3 期R e s e a r c h o n T h e R e f i n e d o f S o n g D y n a s t y L y r i c f r o m J i a n g k u
20、 i s L y r i c s S a n g T h i n g sC H E N Y u l i n g( C h i n e s e D e p a r t m e n t , S h a n x i N o r m a l U n i v e r s i t y , X i a n 7 1 0 0 6 2 , C h i n a )A b s t r a c t : L i t e r a t u r e o f S o n g D y n a s t y h a s e l e g a n c e a s i t s f a s h i o n , t h e p r o s p
21、e r i t y o f S o n g D y n a s t y l y r i ca l s o i s a c o n t i n u o u s l y r e f i n e d p r o c e s s , J i a n g k u i s l y r i c s a r e t h e m o d e l s o f t h e e l e g a n t l y r i c s , a n d w h o s el y r i c s s a n g t h i n g s a r e 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 p a r t i c u
22、l a r l y . T h e c o n n o t a t i o n o f i t s e l e g a n c e n o t o n l y h a s t h e c o n f u c i a np o e m t r a d i t i o n s , b u t a l s o s p e c i a l f e a t u r e s c o n t a i n e d t h e p e r s e r n a l i t i e s a n d s p i r i t s o f l y r i c w r i t e r s . T h e m e t h -
23、o d s : c h o o s e e l e g a n t o b j e c t s , p o l i s h w o r d s a n d p h r a s e s , e x p r e s s m i n d s w i t h l y r i c s e l f - c o n s c i o u s l y a n d r e f i n et h e l y r i c m u s i c . W h i c h a l s o r e v e a l t h e d e c l i n i n g t r e n d o f S o n g D y n a s t
24、 y l y r i c .K e y w o r d s : J i a n g k u i U S o n g D y n a s t y l y r i c U l y r i c s s a n g t h i n g s U r e f i n e d以 姜 夔 为 首 的 南 宋 词 人 。 夏 承 焘 先 生 认 为 “ 宋 人 言 寄托 , 乃 多 空 中 传 恨 之 语 , 惟 白 石 诸 词 皆 有 本 事 ” 1 1 ( P 4 5 2 ),如 其 咏 荷 词 念 奴 娇 :闹 红 一 舸 , 记 来 时 、 尝 与 鸳 鸯 为 侣 。 三 十 六 陂 人未 到 , 水
25、佩 风 裳 无 数 。 翠 叶 吹 凉 , 玉 容 销 酒 , 更 洒 菰蒲 雨 。 嫣 然 摇 动 , 冷 香 飞 上 诗 句 。日 暮 青 盖 亭 亭 , 情 人 不 见 , 争 忍 凌 波 去 。 只 恐 舞衣 寒 易 落 , 愁 入 西 风 南 浦 。 高 柳 垂 阴 , 老 鱼 吹 浪 , 留我 花 间 住 。 田 田 多 少 , 几 回 沙 际 归 路 。王 国 维 人 间 词 话 批 评 此 词 说 “ 犹 有 隔 物 看 花之 恨 ” 1 3 ( P 8 ), 其 实 他 的 感 觉 就 是 姜 夔 想 要 的 效 果 , 刻意 追 求 比 兴 寄 托 的 运 用 , 使 得
26、词 旨 隐 晦 朦 胧 词 风 含蓄 敦 厚 。 名 为 咏 物 词 , 其 实 所 咏 之 物 已 和 作 者 本 人的 形 象 融 为 一 体 , 物 情 即 人 情 , 物 志 即 人 志 , 观 物 的主 体 此 时 已 融 入 荷 花 意 象 之 中 , 荷 花 作 为 一 个 完 全自 由 的 意 象 已 经 全 然 承 担 起 传 递 词 人 情 志 的 全 部任 务 , 在 迷 离 的 意 境 中 诉 说 着 词 人 的 情 志 。 姜 夔 咏物 词 这 种 隐 匿 主 体 情 志 的 写 法 呈 现 出 的 是 一 种 隐晦 玄 妙 的 意 境 。 而 在 吴 文 英 的 词
27、 作 中 , 由 于 主 体 的隐 匿 却 造 成 了 词 的 意 境 的 支 离 破 碎 , 以 至 南 宋 后 期的 咏 物 词 都 有 题 旨 隐 晦 难 解 的 倾 向 , 或 许 这 些 咏 物词 内 里 依 然 有 意 脉 贯 穿 , 但 毕 竟 在 艺 术 效 果 上 远 远不 及 周 、 姜 等 前 辈 , 最 终 在 迷 离 的 意 境 中 他 们 也 迷失 了 自 己 。还 有 一 点 值 得 注 意 , 姜 夔 是 个 重 视 雅 乐 的 能 自度 曲 的 音 乐 家 , 他 创 作 的 词 乐 “ 三 种 音 阶 ( 古 音 阶 、新 音 阶 、 燕 乐 音 阶 ) 都
28、 兼 收 并 用 , 绝 大 多 数 是 用 的 古音 阶 ” 1 4 ( P 6 8 ), 他 还 有 几 首 词 曲 就 是 援 照 或 改 编 前 代流 传 的 曲 子 写 成 的 , 如 霓 裳 中 序 第 一 、 醉 吟 商 小品 等 , 而 且 他 对 音 律 斟 酌 研 讨 也 相 当 仔 细 , 这 于 他所 作 平 韵 满 江 红 、 徵 招 、 凄 凉 犯 、 湘 月 诸 词序 中 可 概 见 。 所 以 , 从 这 个 角 度 来 说 , 雅 化 词 调 音 乐也 是 姜 夔 雅 化 词 的 手 段 之 一 。 缪 钺 在 总 结 南 宋 词 衰亡 原 因 时 说 :“
29、尚 雕 琢 、 重 音 律 、 供 酬 应 三 端 , 为 南 宋人 作 词 普 遍 之 风 气 , 南 宋 词 之 所 以 衰 者 , 即 由 于此 。 ” 8 ( P 1 7 8 )但 同 时 缪 先 生 也 看 到 姜 夔 “ 虽 在 风 气 之中 ” , 但 “ 能 超 出 风 气 之 外 ” 。 姜 夔 虽 守 律 谨 严 , 但 能够 做 到 不 以 声 律 妨 害 情 辞 之 美 ,“ 予 颇 喜 自 制 曲 , 初率 意 为 长 短 句 , 然 后 协 以 律 。 ” ( 长 亭 怨 慢 小 序 ) 先作 词 然 后 以 律 协 之 , 让 旋 律 配 合 词 意 , 故 能
30、调 和 二者 , 使 音 律 极 协 , 而 又 不 至 于 损 害 情 辞 之 美 。 后 来 的张 炎 对 音 律 和 情 辞 要 求 更 严 格 , 其 父 作 惜 花 春 起早 词 , 其 中 “ 琐 窗 深 ” 句 中 “ 深 ” 字 不 协 , 改 为 “ 幽 ”字 , 又 不 协 , 再 改 为 “ 明 ” 字 , 歌 之 始 协 8 ( P 1 7 7 )。 而 “ 深 ” 、“ 幽 ” 和 “ 明 ” 意 思 正 相 反 , 为 了 拘 牵 音 律 , 不 惜 牺 牲原 意 , 使 词 的 文 学 价 值 大 大 贬 值 , 这 正 是 南 宋 词 衰敝 的 又 一 原 因
31、。综 上 所 述 , 通 过 选 择 高 雅 的 吟 咏 对 象 、 字 句 的锤 炼 和 以 词 言 志 的 自 觉 应 用 , 以 及 对 词 调 音 乐 的 雅化 , 姜 夔 终 将 以 咏 物 词 为 代 表 的 南 宋 词 推 向 与 诗 同俦 的 大 雅 之 堂 , 并 建 立 了 独 特 的 审 美 规 范 , 形 成 了有 别 于 豪 放 、 婉 约 的 清 空 骚 雅 的 审 美 风 格 , 但 姜 夔咏 物 词 的 这 些 创 作 手 法 到 了 南 宋 末 年 的 词 人 手 里流 弊 丛 生 , 使 词 终 于 丧 失 了 最 后 的 活 力 走 向 衰 亡 。同 样
32、的 方 法 在 不 同 人 的 手 里 却 产 生 截 然 的 效 果 , 这足 证 一 代 词 宗 姜 夔 的 卓 尔 不 群 。参 考 文 献 : 1 邓 乔 彬 . 宋 代 文 学 的 雅 俗 变 化 及 成 因 J . 求 是 学 刊 , 2 0 0 6 , ( 4 ) . 2 夏 承 焘 , 蔡 嵩 云 . 词 源 注 乐 府 指 迷 笺 释 M .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出 版 社 , 1 9 6 3 . 3 朱 彝 尊 , 汪 森 . 词 综 M . 孟 斐 标 校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 9 9 9 . 4 姜 夔 . 白 石 道 人 诗 说 M
33、. 何 文 焕 . 历 代 诗 话 ( 下 编 ) C . 北 京 :中 华 书 局 , 1 9 8 1 . 5 蔡 仲 德 . 中 国 音 乐 美 学 史 M .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 2 0 0 3 . 6 王 兆 鹏 . 唐 宋 词 史 论 M .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 2 0 0 1 . 7 刘 熙 载 . 词 概 M . 唐 圭 璋 . 词 话 丛 编 ( 第 四 册 ) C . 北 京 : 中 华 书局 , 1 9 8 6 . 8 缪 钺 . 缪 钺 全 集 ( 第 三 卷 ) M . 石 家 庄 : 河 北 教 育 出 版 社 , 2
34、0 0 4 . 9 袁 行 霈 , 莫 砺 锋 . 中 国 文 学 史 ( 第 三 卷 ) M . 北 京 : 高 等 教 育 出版 社 , 1 9 9 9 . 1 0 姜 夔 . 白 石 道 人 诗 集 自 序 M . 郭 绍 虞 . 中 国 历 代 文 论 选 ( 第二 卷 ) C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2 0 0 1 . 1 1 夏 承 焘 . 唐 宋 词 人 年 谱 M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1 9 7 9 . 1 2 陈 廷 焯 . 白 雨 斋 词 话 M .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 1 9 5 9 . 1 3 王 国 维 . 人 间 词 话 M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1 9 9 8 . 1 4 梁 燕 麦 . 姜 白 石 的 自 度 曲 J . 音 乐 研 究 , 1 9 8 0 , ( 2 ) .( 责 任 编 辑 : 萧 世 民 )7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