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不是你的沉湎 小刀银小椴总是忘不了那个男人当我望着他哪黑沉得要让人掉下去、一直掉下去的眼,问:“你到底在寻找什么?” 他失神地说:“我在寻找自己的沉湎。 ” 那一刻我就爱上了这个阿弦了。他是一个键盘乐手,当他弹着小三度和弦为我配唱,我在淡润的背景灯光下就如此育爱地看着他的颊脸。那时我总是唱得很好,好到让客人们不再想到鼓掌,只想随着我的歌声跳下去、跳下去,相拥相伴地跳下去。我看到一个男孩唇在一个女孩的额角颤抖,看到情人们相互搜寻着对方的手做为一名歌厅歌手,我是洞察一切爱情秘密的智者。尽管所有的亲蜜在明天可能化为争吵,但照阿弦说的:“一切在今天起码如此美好。 ”我相信美好这也是我的歌声不同于同
2、行歌手们的秘密。 但爱上阿弦对我来讲已是一种无望。我是一个虚华的、穿着夜礼服在夜总会为物欲情怀歌唱到凌晨一点的歌者。业余出身,迟到早上九点起床还淡化不了两眼的黑圈。阿弦却是一个北京音乐学院毕业,为自己理想而努力,把夜总会弹琴只当做谋生手段的年轻人。和别人不同,他很少谈钱,当我想到他在深夜疲惫的工作后,在这个异乡都市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床头。象所有清纯的二十一岁的年轻人那样马上呼呼入睡,和种渴望的爱便梗梗地种入了我空睁的双眼。而我,在做城市“歌手”整整七年后,已终于摆脱贫穷,有了住房、有了存款,还拥有同样丰富的伤害。 知道这样的爱注定没有结果,但我还是想帮帮阿弦。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他想出一盒
3、带子,正在为此奔走努力,还缺制作费几万元。那是一种试图把古典溶入现代的音乐,发起人是和阿弦相似的几个青年。他们知道我对阿弦的好感,于是逼着他来向我借钱。 在“gogo”吧屋里,阿弦一路的几个年轻人哄笑着,带着半游戏的认真向我提出了具体的数目。我说:“行,但我要看看你们的试演。 ”他们同意了,阿弦始终沉默着。他穿着干净已极的洗白的牛仔裤和真蓝的衬衣,抬着一张年轻、柔静而又坦诚的脸,始终是同群中不同的一个。 我说:“但我怎么能保证得到偿还呢?”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阿弦的几个哥们先一愣,然后嘻皮笑脸地推了阿弦一把, “我们把这家伙抵压给你。 ”阿弦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心痛。麻利地递出一
4、张存折我爱的人是如此腼腆,我怎么能让他再到那尘磨的世界中向冷心的他人袁求腼颜。 去听试演时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阿弦拉小提琴我才知道这是他自幼专修的主项。他怕在夜总会中污浊了自己的至爱,于是才改弹键盘。乐曲很有灵气,但新鲜中有点散乱。可最后一首,当一大片铙钹后,一大段亮丽的华彩乐段从阿弦弓下流了出来,灿烂衰美,我真地惊呆了。虽然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一直唱着录通俗的歌曲,但我还是知道什么是高尚和美好的。我站起来好的音乐总是让人不是想跪下就是想站起来,我看到阿弦同样沉醉炽醉炽诚的眼。曲终时我扑上去拥抱住他说:“太好了、太好了!你会成功的,我们都将为你而骄傲!” 他象所有不成熟又期待夸赞的孩子一样羞怯与
5、热情地回应了我的称赞。 然后他就去录音,修改、制作,最后跑发行。天津、北京、上海、武汉地一路走下去。尽最大努力争取上电台、电视台。我又借给了他 3 万元,一边渴望他的成功,但在渴望中知道成功会把我们隔得更加遥远。他拿到钱时没有说“谢” ,我很感激这一点,好象他终于默认我是个可以一知半解了解他的人。但他带着一股年轻男人雅涩的坚定说:“放心我一定会来偿还的。 ” 在分别的日子,我默想着阿弦的辛苦。一个月、两个月,我在台上开始唱起思念的歌,唱悲伤与对爱无望的等待,用一腔的柔情唱重归苏蓬托 。最后歌厅演出部主任都不能忍受了。他含蓄地告知我:“容华,你看你把现场氛搞得有多凄惨!”我一看台下,确实有点黯淡
6、,只好再次扯淡装欢地唱起“大哥、大哥、你好吗”之类的轻性小调来。 阿弦的发行却悲惨的失败了,除了送人的,所有的盒带都积压下来血本无归。尽管好些音乐学院的老教授都说他们的曲子很有意思,但他们在市场,乐商与现实面前惨败了下来。中国在变形,每个人都在忙着经营一个安稳的物质世界。这个时代不适合艺术,此后乐队星离,只有他一个人有担当地留了下来几他所有的钱都已赔光,甚至连那一把他祖父传下的为他所挚爱的三弦也卖了。他是在我抽烟时找到我的,黯黯的客厅里,他说:“那几万元我全亏了。 ” 我只关心我是不是唯一的债主,如果不是,他将面临别人怎样的逼讨。但此时他疲惫得象一头受伤的豹子,我不敢追问,只轻松说:“我相信你
7、以后会赚回来的。 ” 这晚我没有跑场,而是亲手做了几个菜。在我三室一厅独住的房里,阿弦喝着酒,用带着血丝的眼一直盯着低重的窗帘。然后他醉了,好象急于完成更大的自我伤害,用痛楚来激励清醒。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他们都说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很寂寞。既然我曾把自己抵押给你,那么今晚,你收去吧,这不是还款,钱我会还的,只是清偿利息。 ” 他怎么能这样,我的心冷下去,脸没有怒红,却变成冷白。娱乐圈永远是最轻薄的圈子,他们说他们说我有过六个男人,他们说我无“爱”不欢,他们怀疑每一个稍稍成功的女人。永远在践踏所有的纯洁与尊严!他们还说我在勾引“小弟” ,但他们知不知道对阿弦的爱的确是我的初恋?“他们”还在
8、阿弦的脑里灌输了关于我的什么。我原谅阿弦,他毕竟只有二十一岁,生活打向我脸上的任何巴掌我都会连牙带血地吞下去;但我不能有一个误解我的阿弦。 我走向窗帘,背对他,窗外是整个迷醉的城市。我用颤抖的手解开晨衣,它沿冷血的肩头滑下,我说:“阿弦,是的,我爱你!渴望你的年轻与热,但我绝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卑。我不是一条收买纯洁的毒蛇。虽然我不再是处女因为生活的欺骗,但你挣开眼看看,在世上混了二十七年后,我敢说也敢让你看看我这二十七年的清白!” 阿弦愣了,我重披起衣后,把借据一条条撕碎,我不需要他任何形式的偿还。给阿弦倒了一杯镇定的酒,我问起他对别人还有多少欠款,我将代他偿付。他可以拒绝我的爱,但不该拒绝我想
9、为他牺牲的情怀。 人都是需要扶一把的,阿弦重又站了起来。他努力工作,几乎把所有收入都存起来用于还债。我无法拒绝他这种“强制”的还付。为了他的尊严,他慢慢开始理解我一个二十七岁孤身漂泊女子的情感。甚至为我写了首歌,歌名用我的名字叫做容华 ,主题唱的是那个美绝一时却又被生活推入朝秦暮楚境地的貉婵。里面有两句词我最喜欢: “妾有容华无功过,空将泣笑两留白” 美丽的女人和美丽的梦一样,最后发现自己在惑情上竟会永远的留白。 在 1997 年冬至的日子,阿弦约我到他的宿舍来。他露出了久藏的手艺,做了一锅滚热的火锅。桌上他默默递给我一个存折,我没有看,收起,知道他终于还清了我所有的钱。我知道他要走了,吃着菜
10、,我苦苦地想:我是个在感情里浮沉无依的女人,而他则是在理想中奔波劳顿的少年,我们注定如此擦肩而过。彼此是不是都有些可怜?阿弦即将去上海,一个新的城市,包括新的烦恼和新的机遇。 座中他话很少,只低声简短地说:“你是一个好女人,真感谢你教给我许多。 ” 我吞一口酒火辣,他的话也火辣的在我胸口回旋。那他为什么不爱我?好女人是要人来爱的呀?他到底在追求什么?席间我得知阿弦已打好了行囊,吃完火锅后他就要走,也许今生便无缘再见了。在寒冷的楼下,他招手最手一次为我拦住一辆火红的“的士” 。我一只脚已跨上去长裙梦幻空花般的垂下来,却不知等待什么地迟延不走。这场相逢好象还没有结束,我还要一点总结或者留言。阿弦突然生硬地揽住我,吻了一下我的脸,象一种突然滑过让人无法捉住的美好。在我感动前他的唇已从我颊边离开,然后他说:“我会后悔没有真正拥有你。 ”然后,他甩甩飞扬的头发,转过年轻的肩胛,迈开长腿,走了 然后,我的泪流了下来“我会后悔没有真正拥有你。 ”安慰了我,虽然我注定不能成为你今世的沉湎。 那晚,我要饮罢酒在歌厅唱一首自己改的歌“阿弦,我是不是你今生的沉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