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见下雪今早的衢城,下起了鹅毛般雪花,一朵一朵的,精致的像是水晶。坐在下班接送车上的我,看着飘雪时而随风劲舞,时而静默下落。渐渐地,忘记了同事们的笑谈声,忘记了过往车辆的鸣笛,忘记了路边满身银装树木的倒跑。纷纷扰扰的雪花刷开了我记忆的匣子,一个驼背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知道,那是父亲。背还是那么驼,腰还是那么佝偻。从小到大,伴随读书生涯,写过无数文章,却不曾提到父亲过。不是不想写,而是父亲生性木讷,只会干活不善言辞,很少沟通。印象中的父亲酱紫色的脸;眼中布满了血丝;整天戴着草帽,肩上背着锄头,腰间别着镰刀,早出晚归和黄土交往,与黄牛为友。总是晚上黑漆漆时拖着蹒跚步伐归来,摘下草帽,稀稀落落
2、的几根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喝口浓茶,咂几下,然后用那粗糙长满老茧的双手摸下我小脸,微微一笑。调皮的我总厌恶地想躲过那双夹杂泥土和汉腥味的老手,却未曾发现青藤似的血管,干枝似的手指已让父亲瘦的这么多了。巴金曾说:“幼稚的眼睛常常看不清楚。小鸟怀着热烈的希望展翅向天空飞去,但一下子就碰着铁丝网落了下来。 ”在我不懂事的年岁里,不知怎地很不理解父亲所做的一切。我埋怨父亲的劳碌命,到了过年过节也是停不下来,父亲说田里的活是干不完的。甚至,每到年末,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忙完田地里一年的活,难得空闲几天,还要应允隔壁邻居帮忙干几天小工。再者,我是一个犟脾气,总讨厌父亲在我忙于学习的时候安排一些农活给我;总讨厌父
3、亲每次干活回来,叫我给他抓痒;总讨厌父亲每次学期放假要我把整册书背掉,总讨厌父亲穿得衣衫褴褛,还老是来我的学校每每对父亲的不满,我总会找出一系列极富伤害的言语刺激我的父亲。对父亲的态度,我一直是冷如冰雪,没有丝毫热度。雪终究是要化的,人情亦如此。高中时我在衢二中住校,由于家在九龙湖附近的山坳坳里,从家到学校要先走八里山路,再转三趟公交,其中一趟公交一小时发一班车,极为不便。所以我基本放长假才回去一次。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冬天的雪天比较冷,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人直哆嗦。我当时带的衣服不多,穿的比较单薄,当时家那边又没通电话一时无法联系上,只好硬着头皮去教室听课。正寒颤打个不停时,有同学
4、叫我出去下,说有人找我。纳闷之中,看到那熟悉的驼背,原来是父亲送冬衣来了。父亲还是穿着他那件破旧发黄的军大衣,肩上缝了密密麻麻的大补丁。不同的是,衣服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衣角一滴一滴的往地上钻着,本是黝黑的脸上犹如雪花铺地般变得毫无血色。我埋怨的问道:“怎么了,水哪里来的?”父亲勉强笑了下,把手中衣服一抖就披在我身上,搓了几下手指头,顺势说:“没事,下山时一没注意踩空了石头滑到路边小溪了。 ”又抿了下嘴唇,吐出几个字:“你妈说今年天冷,在学校多穿点。 ”“哦,知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鼻子酸酸的,强忍着热流,转过半个头不让他看见,故作生气抱怨他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回去换衣服吧,我要
5、上课去了!” “你好好上课” ,父亲说完停了会儿,看了我一眼,像是期待什么最终还是没再开口,转身往外走去。此刻的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的样子,更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我很担心他。慢慢回过头,望着他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踩着,留下深深的脚印。步伐是那么沉重,像注了铅似地,我知道这几天他肯定很疲惫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很想喊声:“爸,路上小心!”可终究是欲言又止。佝偻的腰,驼峰似的背,一切都变得那么和蔼可亲,那么神圣庄严。人常说,父爱如山。我更想说,父爱如书本。须仔细阅读,细细品味。从那以后,我开始读懂父亲。父亲的驼背是为我这儿子的幸福成长而躬着的,他经常一天肩挑百余斤担子往返崎岖
6、山路,为的是给我赚足学费,让我吃的穿的尽力不比别人差。正如以前看的文章所说,做父亲的就这样无言地用嶙峋的驼背将生活的重负扛着,就像一张弓无言地坚韧着、积攒着,为一支支响箭预备着生命的涌动和波澜。我贴在父亲的驼背上读着历史的云烟,读着未来的幻梦。鲁迅先生说过,中国有难以胜数的“中国的脊梁”。鲁迅所说的“中国的脊梁”,除了那些顶天立地的钢筋铁骨之外,是不是还涵盖了如我父亲,如我父亲那样的弓腰驼背呢?是的,肯定是的。一阵急促的彩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看是父亲打来的。怀揣着几分激动,我按下了接听键,听到电话那头带些岁月沧桑的声音, “今天下雪了,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 ”依旧是那么几句,简单而又意义深远。我会心一笑, “爸,你和妈也注意身体!”又见下雪,纷飞的雪花不再陌生,多了几分熟悉,亲切了许多。童璐璐2010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