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耳根的清静王开岭 人民文摘 (2015 年第 1 期)耳朵就像个旅馆,熙熙攘攘,谁都可以来住,且是不邀而至、猝不及防的那种。其实,它最想念的房客有两位:一是寂静,一是音乐。我一直认为,在上苍给人类原配的生存元素和美学资源中,“寂静”,乃最贵重的成分之一。音乐诞生前,它是耳朵最大的福祉,也是唯一的爱情。比喻,形象提出观点:想念清静并非无声才叫寂静,深巷夜更、月落乌啼、雨滴石阶、风疾掠竹寂静之声,更显清幽,更让人神思旷远。美景除了悦目,必营养耳朵。对人间美好之音,明人陈继儒曾历数:“论声之韵者,曰溪声、涧声、竹声、松声、山禽声、幽壑声、芭蕉雨声、落花声,皆天地之清籁、诗坛之鼓吹也。然销魂之听,当
2、以卖花声为第一。”(小窗幽记)说理从不是什么说起,可以把道理说透今天,吾辈耳朵里住着哪些房客呢?关节处一问,说理之一层:联系现实谈不清静刹车、喇叭、拆迁、施工、装修、铁轨震荡、机翼呼叫、高架桥轰鸣它们有个集体注册名:喧嚣。这是时代对耳朵的围剿,你无处躲藏,双手捂耳也没用。耳朵,从未遭遇这般黑压压、强悍而傲慢的敌人,我们从未以这么恶劣和屈辱的条件要求耳朵服帖。机械统治的年代,它粗大的喉结,只会发出尖利的啸音,像磨砂,像钝器从玻璃上狠狠刮过。一朋友驾车时,总把“重金属”放到最大量,他并不关注谁在唱,按其说法,这是用一个声音覆盖一群声音,以毒攻毒,以暴制暴。我们拿什么抵御噪声的进攻?关节处又一问,说
3、理之又一层耳塞?地下室?把窗户封得像砖厚?将门缝塞得密不透风?当然还有,即麻木和迟钝,以此减弱耳朵的受伤,有个词叫作“失聪”,就是这状态。偶尔在山里或僻乡留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份静太陌生、太异常了,习惯受虐的耳朵不适应这犒赏。人体感官里,耳朵最被动、最无辜、最脆弱。它门户大开,不上锁、不设防、不拦截、不过滤,不像眼睛嘴巴可随意闭合。它永远露天,只有义务,没有权利。我对朋友说,现代人的特征是:溺爱嘴巴,宠幸眼睛,虐待耳朵。精辟有个说法叫“花开的声音”,一直,我当作一个比喻和诗意幻觉,直到遇一画家,她说从前在老家,中国最东北的荒野,夏天暴雨后,她去山坡上挖野菜,总能听见苕树梅绽放的声音,四下里
4、噼啪响苕树梅,我家旁的园子里就有,红、粉、白,水汪汪、亮莹莹,一盏盏像玻璃纸剪出的小太阳。我深信她没听错,那不是幻听和诗心的矫造,我深信那片野地的静,那个年代的静,还有少女耳膜的清澈她有聆听物语的天赋,她有幅画,叫你能让满山花开我就来,那绝对是一种通灵境界我深信,一个野菜喂大的孩子,大自然向她敞开的就多。我们听不见,或难以置信,是因为失聪日久,被磨出了茧子。是的,你必须承认,世界已把寂静这大自然的“原配”,弄丢了。2是的,你必须承认,耳朵失去了最伟大的爱情。给生命一点“留白”朱钟洋 人民文摘 (2014 年第 11 期)少年时,执迷于国画之美,嚷嚷着要学国画。母亲拗不过我,把我送到了百里之外的
5、县城,参加了国画培训班。初始,我喜欢用或淡或浓的色彩把整张宣纸画满,自以为“浓妆淡抹总相宜”才是美。可老师告诉我,国画之美,美在“留白”,“留白”可以使整个画面层次分明、浓淡协调,那些未曾着色的白,自然洒脱,恰如少女脸上的一抹绯红、一丝羞涩,有含蓄之美,相形之下,画里的色彩又有了大气之美。久而久之,我知道,“墨分五彩,计白当黑”才是书画的最高境界,正如诗歌讲究“绚烂之极,归于平淡”,音乐讲究“无声胜有声”的余韵。其实,“留白”在国画里是艺术,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在人生里是生活,是空满的哲学。(由头之后提出观点)曾经,看过一则禅理故事。一位富商总觉得自己不够快乐,希望禅师指点迷津,禅师拿起水壶,
6、不停地向杯子里面倒水,水溢出了杯子,富商以为禅师老眼昏花,于是提醒道:“满了,满了,不要再倒了。”禅师说:“你的人生就像这个杯子,已经满了,什么东西也装不进了。”富商顿时醍醐灌顶,从此乐善好施,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例证路过一座城,后来回想起来,印象最深刻的往往不是高楼大厦,不是琳琅满目的店铺,而是一湾湖水、一座小山、一片林子,要不就是一座老式宅院。这是城市的“留白”。“留白”是城市的生命,决定了一座城市未来发展的空间。只是,这样的“留白”太少太少。城市的留白跻身在一座城里的你,又有多少人生的“留白”呢?寒窗苦读十载有余,后又混入喧嚣的社会摸爬滚打,当人生有了阅历,生活有了起色,已是人到中年。而
7、后呢?事业小成,生活丰足,却是换了房子想换车子,更有甚者,还要换妻子、丈夫。当历尽悲欢离合,受尽苦乐,人生蓦然进入老年。再回首,往事如烟,自己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填补人生的空白,到头来,满满当当的人生,反而成了人生的负担,弄不好,就是人生的灾难。人,往往就是这样,得到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东西又都想得到。结果是,得到的越多,越被生活所累。毕竟知足才能常乐,凡事适可而止,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其实,人生如画,出生那天,我们都是一张白纸,然后,在童年里涂鸦,在少年里布局,在中年里涂上淡彩,在老年里抹上浓妆,最后,老去的那一刻,画才算完工。人生要留白不难想象,如画的人生,“留白”是常态,是给生命憧憬,
8、给生命追求目标的乐趣。生命有了“留白”,便有了选择的余地,有了努力的方向,此时的生命,是积极向上的。反过来,生命没有了“留白”,看似十全十美,却不知道,这时候的生命正如极致绽放的花朵,下一刻是凋谢;正如人登上了巅峰,四面都是下坡路。给生命一点“留白”吧,只有这样,人生才更加精彩、完美。联系开头,强调观点3顾准夫妻的大爱大痛柴静 人民文摘 (2014 年第 12 期)顾准的妻子汪璧,原名叫方采秀。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在做地下工作,顾准19 岁,她 20 岁,一起流亡。他当时发表文章的笔名多是“怀璧”,情意拳拳。他说过,她是他唯一可倾诉一切的人。每周六,她都准备一册小说读给他听,他喜爱安徒生童话。她
9、出差,他在日记里写“悒悒寡欢”。他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商城后,日子难熬起来了。“接秀信,语句公式化,来商城后第一次半夜呜咽。”日记里的这话让人心碎。她让顾用自己的 40 元的生活费买书,她的工资用来抚养五个孩子和一个老人。1966 年,他被秘密羁押,在自述中说:“我在监狱中的态度非常顽固,直到了死不悔改的地步。”他是全国唯一两次被划为右派的人。他的母亲这时已经 80多岁,在屋子里只语无伦次地重复一句话:“我怎么还不死呢?我怎么还不死呢?”他从被关押地回来,把母亲送到山西的妹妹家,临走的时候,他的母亲“死死地盯住他看了半晌”。那是他们母子的诀别。 大雪的小年夜,妻子提出离婚,他痛快地答应了。他们商量
10、过,为了保护孩子,宁可让他们认为父亲是错的。两人之后只见过一面。 他回家想看望家人,看见她满口的牙都脱落了,嘴瘪着,一脸病容,极度憔悴。“你害人害得还不够吗?”她说。他“实在不忍心”,走了。 冬天冷,他写信说回来取衣服,到了门口,发现所有的衣物都被放在门外,门关着,他久敲不开。走的时候,他把一张存折和粮票从门下塞进去。回到单位,他收到一张四个孩子签字的脱离父子关系的纸条,把他的户口和粮食关系也转来了。他在日记里写:“从此以后,就连他们每月寄粮票来的字迹也看不见。我想念他们。” 1969 年,他预感到妻子出事了。他向组织保证:她死了,疯了,病重了,都一不影响改造,二不影响下放。组织告诉了他实情,
11、但是“死期,死况,遗言,一概不知”。 汪璧是因为被揭发在 5 年前帮助“反革命分子销毁资料”而自杀的,她把他的所有手稿用水浸湿,揉烂,再放到马桶里用水冲下,资料太多了,以致全楼的下水道都发生了堵塞。这样的事情,在解放前的革命年代里,她也为他做过。他唯一得到的悲悯,是他可能终身都不知道,汪璧是喝消毒用的来苏水自杀的,死状极惨。她的遗书只有一句话:“帮助反革命分子销毁材料,罪该万死。” 她对孩子都没有留下遗言。儿子说,她离婚是为了我们,内心非常痛苦,在提出离婚之前,已经有自杀的念头。只有顾准明白,“她已经实在支持不住了”知道死讯后,他写道:“我就去打饭来吃,吃了几口饭,悲从中来,脸伏在饭盆上失声大
12、号。”“但我还是抑制住,努力要把饭吃完,我要活下去”在那之后的日记里,他再也没有往年的汪洋恣肆,几乎看不到任何个人化的论述,仅有三次从梦里“痛哭而醒”的记录,都是关于妻子的回忆,“此生所有欢乐场面,都是她给的”。 据骆耕漠回忆:“那时,顾准手头拮据,却买了一盏有两个绿玻璃灯罩的双头台灯。江明问他,为什么买两个头的灯?他只是沉默,不回答。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为了纪念死去多年的汪璧,仿妻子仍旧坐在他的对面。”他后来看4茵梦湖,写一个人失去所爱的女人,孤独终老,他泪流满面地看完,还书的时候说“哀而不怨,哀而不怨”。吴敬琏说:“就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跟我说,他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 在他身上,我终
13、于理解了胡适说过的话:“爱情的代价是痛苦,爱情的唯一办法是忍受痛苦这话也适用于爱国与学理。”顾准临终前,签了认罪书,他哭了,他说这对他是奇耻大辱,但也许能改善孩子们的处境。但那是 1974 年,他的孩子拒绝在他临终前来看他,“在对事业的热爱和对顾准的憎恨之间,是没有什么一般的父子关系可言的”。 12 月 3 日凌晨,大风雪,他去世了,“我已经原谅了你们,希望你们也原谅我。”这是他留给孩子的最后一句话。总有一些时刻属于自己 佚名一家饭店有这样一副对联:为名忙,为利忙,忙中偷闲,且喝一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斟两壶酒来。那次晚饭后看到这副对联,我心中长期淤积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我们常常
14、感慨自已活得很苦,过得很累,因为眼睛总是紧紧盯着上面,常常以物质的丰足、名利的高低来衡量幸福。可是有了名利后并不一定能真正幸福快乐,我们仍然不断地忙碌、奔波、劳动。而真正能让我们感到幸福的,是当下那份实实在在的拥有,比如忙中偷闲的一杯茶,苦中作乐的两壶酒。一位朋友风趣地给我讲过这样一件小事。他每天与没完没了又呆板枯燥的公文材料打交道,整日被官话、套话、空话和废话包围。上班时,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一天不感到疲惫。有一次,他写材料写久了,感觉头皮发麻、四肢缰硬,便去上厕所。他随手拿了一张报纸,短短的几分钟内,他从报纸上浏览了轻松的幽默漫画,给人启迪的心灵小品,以及短小精焊的市井故事。他突然发现
15、了工作的乐趣,上厕所的时间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闲适的收获。从那天起,他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后来,他经常利用上厕所的时间,看些自修的书和感兴趣的报刊,直到现在,他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他说,这些时刻属于自己,是谁也无法剥夺的,尽管很短,却意味深长。一天中午,我在菜市场门口看见一个蹬三轮车的老人,他把车停在路边的一片树荫下,自己斜躺在破旧的三轮车靠背上抽烟。抽着抽着,他竟然睡着了。他睡得很安详,脸上的倦容依稀可见,手里的卷烟燃尽,他浑然不知,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夹着燃完了的烟蒂,烟灰悄然滑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衣襟上。我驻足观望着这位老人,他紧闭眼睛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很真实,也很满足。闹市的吆喝和车辆行人
16、的喧嚣似乎离他很远很远,烈日的毒辣与盛夏的高温也仿佛与他无关。他在现实主义的生活中仍然做着浪漫主义的梦,这一幕让我非常感概。总有一个角落属于我们,用来安放疲惫忙碌的心灵;总有一些时刻属于我们,用来换算触手可及的幸福。可经常地,它们都被我们向上的眼光忽略了,被我们功利的头脑放弃了。5莫让青春染暮气白龙 人民文摘 (2014 年第 10 期)似乎在一夜之间,80 后一代集体变“老”了。先是怀旧。他们唱着老男孩,感叹消逝在记忆里穿着海魂衫、皮凉鞋的夏天,怀念看过的连环画,还有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再是叹老。一群在父母看来还是小孩的 80 后,在比自己更小的小孩面前大叹“老了”“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17、”是什么,让本该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变得暮气沉沉?不可否认,那些看似“矫情”的吐槽,背后都有着一言难尽的青春滋味。和父辈们相比,青年一代有着无可比拟的生活条件和成长环境,但时代也制造了新形式的磨练。成长于改革开放年代,他们的童年拥有动画片和汽水,也有做不完的作业;他们比父辈拥有更加宽广的人生选择,也面临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他们栖身上一代人从未经历过的网络时代和工业文明,也品尝着城市化带给个体的无助和压力;他们踏入了一个有着空前流动性的社会,也遭遇着精神上的迷茫和认同感的缺失对身处这样一个变革时代的年轻人而言,生活就像一部不断加速的跑步机。它代表了某种值得追求的生活品质,但也意味着不提速就要被甩下
18、来。更令人担心的是,你跑了半天,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不断地奔跑,换来的只是显示屏上一连串的数字。在这样的处境中,不管是怀旧还是叹老,表达的都是一种面对压力时,对记忆中美好过去的忧思。如果说“叹老”只是情绪的释放和吐槽,那么精神上的“早衰”就值得警惕了。“早衰”的年轻人,有时会显得和“成熟”很像,举手投足都无比正确,接人待物都恰如其分,说话谈吐都深思熟虑。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原来是少了年轻人的朝气和锐气。年轻人不应该是敢想敢干吗?不应该是直抒胸臆吗?不应该是敢为风气先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像是从少年直接迈入了中年?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回忆一战前太平时代的欧洲时,曾描写过一个
19、颇堪玩味的现象: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年轻医生都已蓄起大胡须、戴上金丝边眼镜,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给患者留下“有经验”的印象。对年轻人的不信任遍及了当时所有的社会阶层,人们完全忘记了莫扎特和舒伯特都是在 30 多岁时就完成了奠定自己一生荣誉的作品。一股沉沉的暮气,笼罩在当时的社会之上。年轻人的扮老和早衰,无非是这一社会活力渐趋迟暮的表现。年轻人有朝气,社会就有朝气;年轻人有光明的前途可奔,社会的未来就一片大好。扫除笼罩在社会上、徘徊在青年人心头的暮气,需要社会对他们敞开更多的机会之门,提供更公平的竞争环境,更广阔的上升空间。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为青年驰骋思想打开更浩瀚的天空,为青年实践创新搭建更广阔的舞台,为青年塑造人生提供更丰富的机会,为青年建功立业创造更有利的条件。”让年轻成为资本而不是不足,让锐意进取、活力四射的青年精神成为社会风尚。“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青年在时代的召唤前应当奋起,更有担当和责任感。当代青年的父辈和兄长们,已经率先垂范,用枕戈待旦的奋6斗精神,换来了令世界惊叹的中国奇迹。时代转轮的指针已经落在当代青年人的身上,国家的命运也是青年的命运,担负起这一使命,青年人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