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汉字的传播与未来发展之走向摘 要 汉字自诞生以来,以中原为中心,传播于中国境内,从而形成了中国境内汉文字体系各种类型的文字以及最终传播于中国境外产生了/汉字文化圈 0。笔者着重探讨了汉字今后的发展、走向及其面临的问题后认为,不应立即废止汉字代之以拼音化文字,汉字的现代化应分两步走,当前应着重解决信息网络化中中文信息处理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为汉字拼音化打好基础。重探讨并阐述的问题是汉字的传播与发展走向,旨在通过对历史的回顾,探索未来汉字发展的趋势,以期在当今信息网络化时代,使汉字能更快实现其现代化的目标。一、汉字的传播汉字的传播,实际上是汉文化(或称中华文化)传播的一部分。文化传播就是个人或团体(
2、如民族、国家)通过符号向其他个人、团体传递信息、观念、态度或情感的一种活动。在古代,传递信息,其主要的工具是语言和文字这两种符号系统。世界文化或文明,自古以来都是从多元、多中心发展起来的。中华民族依靠着自己的创新精神,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化。中华文化既从印度、阿拉伯、欧洲以及东亚吸收了先进的文化精华,又把自己文化中先进的因素向欧亚大陆传播。文化传播向来都是双向的,有吸收(拿来),也有输出(传播)。在其传播、交流中,汉字,作为汉文化的载体,随着汉文化的兴衰、浮沉,成为最有影响的信息工具之一。中国的汉字,最早当推殷商金文与甲骨文,其传播也从那个时期开始。殷商在当时的中原地区,当其四周之民族尚处于氏族
3、社会时,它已步入了先进的奴隶制社会,有了自己的文字以及青铜文化。后来当周民族建立王朝时,便回忆说:“惟殷人有典有册。 ”是凭借这种文化上的优势,殷商文字传播力相当强。可以设想,当时中原大地,文字一开始出现时,绝不会是一家。孔子就说:“自古封泰山、禅梁父者,万有余家,仲尼观之,不能尽识。 ”从后来的考古发现,也证明是事实,如在山东莒县陵阳河遗址的灰陶片上、山东邹平丁公发现的陶片上,都发现了龙山文化时期的象形文字符号。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在山西襄汾陶寺村的尧舜遗址发现了刻在陶片上的古文字,以及最近的四川考古发掘中在古陶器上发现了巴文字等。但它们均无法同原来的殷商文字进行竞争,原因就在于文化上的优劣之势
4、不同。汉字从殷商古文字开始的传播,有以下特点值得注意:(一)汉字的传播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独进行的,它依托于早它而存在的汉语,二者共同组合,共同成为汉文化向外的传播信息载体。萨丕尔在语言论中说:“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这个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 ”所以,汉字的存在,首先以汉语的产生、发展为前提条件。很早以前,当我们的祖先生活在中原大地时,随着思维的产生,很快便有了有声语言。有声语言从氏族语、胞族语、部落联盟语,然后随着国家的产生,逐渐以炎黄尧舜禹为领袖,形成了华夏族,也就产生了华夏民族语,最迟到尧、舜时期便出现了。最近,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在山西襄汾发现
5、了距今 4 200 至 4 500 年的尧、舜古城,并发现青铜器与刻有文字的陶片,就证实这时期已有文字出现。但目前人们真正相信的系统文字还是殷商甲骨文。甲骨文字系统记录的华夏语,其时间也距今 3 300 年。在文字的推动下,其后在周王朝便形成了“雅言” ，在汉代这种雅言称“通语”,这便是后来形成、完善起来的汉民族语。汉字、汉语、汉文化同汉民族的形成、发展基本上是同步进行的。以汉文化为内容,又依托于汉语,汉字于是就由中原地区向长江流域与珠江流域开始传播。据考古发掘发现,殷商时期,甲骨文便传播到西周,在周原发现的文王时期、西周早期的甲骨卜辞就与殷商文字为同一系统。1974 年,在江西吴城遗址发掘中
6、,在清江发现了刻有文字的陶片,其文字也同甲骨文为同一体系,这都说明汉字那时已远播长江以南的百越地区了。汉字到了秦汉时期,实现了空前的第一次统一,秦实行“书同文”,停止了言语异声、文字异形的混乱局面。后来随着疆域扩大,汉字在汉代已出现于西域地区,在南方已由长江流域进而传播至珠江流域。自汉以后,至清代,汉字已传播于中华民族生活的四境之内,为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为汉文化的传播,做出了贡献。(二)汉字在中华民族境内的深入传播,促使中国境内产生、形成了汉文字体系汉文化的传播,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时期后,在中国境内操方言的汉族地区以及操不同民族语言的少数民族之内,产生、形成了汉文字体系下的各种文字类型,它们
7、有以下几种:1.在中国北部有契丹大字与契丹小字,它们是汉字仿造型,即借增减汉字的笔画形成新字并以此记录契丹语词。这种文字创制后通行于辽王朝统治的广大北方地区。2.在中国西部有西夏文,通行于北宋时西夏王朝统治地区,大约相当于今天的陕西西北、宁夏、甘肃、内蒙古西南等地。西夏文采用汉字笔画而另创新字,以记录党项族为主体的西夏语词。它“字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明代以后消亡。再往西,在我国新疆,面对印度文字体系、粟特文字体系、阿拉伯文字体系的各类文字,只留下汉语借词或借字。3.在中国中部有“女书”,秘传于湖南江永县或南方的妇女中间,因不传男子,故称“女书” 。女书记录的是湖南潇水流域的汉族土语以及
8、其他地区的方言。4.在中国南部重要的文字有:(1)方块壮字,始创于唐代,通行于壮族部分地区。它通常用两个汉字(一个记音,一个表义)组成一个新字以记录壮族语词,类似汉字的形声字。(2)苗文,又称雷山苗文,因始见于贵州雷山县雷公山顶的残石山,故称。苗文通行于贵州、湘西的苗族地区。清末石皇玺创制的苗字称“板塘苗字”,石成鉴创制的称“老寨苗字”,以及见于光绪丁未“古丈坪厅志”的“古丈苗字” 。这些文字一般多利用汉字或苗文,通常直接借用汉字或汉字偏旁组成新字。(3)瑶文,流行湖南“平地瑶”的瑶族地区,最早的瑶文文献所署年代为唐贞观二年(628 年)。这种瑶文,也是利用两个汉字重新组合以成新字。(4)方块
9、侗字,通行于贵州部分侗族地区,最早的侗文文献是明末清初抄本。它也是用两个汉字组合以记录侗语。(5)方块布依文,流行于贵州布依族中,同方块侗字近似。(6)老哈尼文,流行于云南墨江县哈尼族人中。主要用汉字记音,需要区别词义时,在汉字旁加符号即可。(7)白文,流行于云南白族。始创于唐代南诏国与以后的大理国时期。白文也是借汉字以记录白语读音。(8)仡佬文,流行于云南仡佬族中,以汉字和部分自造汉字记录仡佬语。(9)彝语阿细方块字,流行云南阿细彝族地区。是 20 世纪初基督教会为传教而创。(10)水书,流行于贵州三都县水族中,字体似汉字反写,故又称“反书” 。以上的汉文字体系之文字,可分两种类型:一是借用
10、汉字以记录本民族语,部分是新造汉字,如同汉字系统孳乳的近亲文字;二是利用汉字笔画或偏旁、部首另组新字,是汉字仿造型。这种汉文字体系的存在,说明汉文化的影响极其深广。(三)汉字在中华民族境外的传播汉字对中国境外的传播,甚至可远溯秦汉时期,其后在唐代与元明时期,达到鼎盛。当时在亚洲,汉文化是世界上比较先进的文化之一。儒家思想、中国化的佛教与诞生于中国本土的道教,都跨越国界,向东亚、东南亚传播,汉语、汉字自然成了传播的工具。在历史上受汉文化、汉字影响的东亚文字有:1.朝鲜与谚文。远在战国与秦王朝,朝鲜已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两汉与三国时期,儒家的“五经”伴随着汉字已传播于朝鲜。开始,朝鲜直接用汉字,作为
11、官方书写文字。后来民间借用汉字音符来读写朝鲜语,称“乡札”;后来官吏们吸收“乡札”的经验,到公元 7 世纪,经薛聪创制、加工,创制出用汉字音义来记录朝鲜语的“吏读”,它主要用来书写官厅公文,而朝廷的正式文字以及科举考试,仍用汉字与文言文。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 15 世纪,朝鲜在李朝(1392)1910 年)时期,世宗命大臣李朝等,吸收了汉、女真、蒙、日诸种文字拼写之长与汉语音韵理论,创制出音素化的拼音音节文字,1444 年制成“训民正音”,1446 年正式颁行。训民正音,又称“谚文” 。最初只用于平民,当官方与知识分子采用时,往往夹用汉字,汉字称“国文” 。它由汉字书写词根,谚文字母书写词尾。后
12、谚文又经过多次修定、完善,才成为现行的朝鲜文字。不过,北方的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现已全用谚文字母,取消了夹用的汉字,而南方的大韩民国仍使用夹用汉字的朝鲜文字。朝鲜文字的形成,明显看出受汉字的影响,即谚文吸收汉字的笔画,以简单的笔画制成字母,谚文又叠成方块,以字母拼成音节。但谚文是一种音素文字,这一点却不同于汉字。2.越南与喃字。远在秦汉,中国封建王朝的统治势力就已深入到越南的北方。儒家的经典和汉字也就传入越南。汉字在很长时期成为越南的官方文字,并被称为“儒字” 。这种状况延续近千年后,直到陈朝(相当于中国的南宋)时期,由喃字也是借用汉字而仿造出来的文字体系,其中有 70%以上整体借用汉字,少部
13、分是自创新字。这是借用汉字标志越南语(京语)音义的文字,可以明显看出它受汉字影响的痕迹。1885 年,法国在越南推行拉丁化拼音文字并最终取代了喃字。3.日本和假名。在古代,日本是受汉文化影响最深的国家之一。秦汉时已有从中原避难而移居到日本的“归化民” 。此后,随着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中日文化交往的频繁,儒家思想与中国化的佛教也东入日本。据“日本事记”载,汉字正式传入日本,是在西晋时期。公元 285 年,由王仁携.“论语” 、 “千字文”到日本任皇太子之师。日本接触汉文化后,长期以来,直接以汉字作为官方文字。后来才发展为借用汉字的音(称音读)或义(称训读)来记录日语,并补充一部分自造的汉字。公元
14、759 年,“万叶集”正式成书,用的就是这种书写方式,后被称为“万叶假名” 。在这个基础上,渐渐发展为用楷体汉字的简化偏旁来拼写组合记录日语,称片假名;又用简化的汉字草书偏旁拼写组合来记录日语,称“平假名” 。假名最初用于僧侣或妇女,后来才被知识分子与官方认同,并最终修定、完善,发展为正式的日本文字。从日本文字的产生、发展过程,就可以知道汉字、汉文化对古代日本的影响。从以上情形可以看出:汉字的传播是渐进而迂回的,是由中原而达中华民族的四境之内,然后向境外传播。从民族的角度来看,先从汉族开始而后传播,然后影响到中国境内的少数民族,而后又跨越国境传入非中华民族居住的异国地区。汉字的这种传播,在古代
15、与近代是汉字、汉语联手作为工具,以汉文化为依托,核心是中国的儒家思想以及中国化的佛教如禅宗。这种传播的结果,在东亚形成了不同于西方文化的东亚文化。这种传播诚如成中英先生所说:“传播是人类需要的,是自然发展的,是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所需要的。 ”近百年来,当汉文化处于弱势时,中国既从西方,又从东亚如日本吸收他们的文化精神,目前汉文化还正处于复兴并迈向现代化的时期,但是我们相信不管如何起伏动荡,几千年来形成发展起来的东方文化,即使实现了现代化,也还是将以不同于西方文化的面目屹立于世界之林。这种以汉字为其传播、交流的工具并有自己独特特征的东方文化,有人称作“汉文化圈”或“汉字文化圈”以及“儒家东方文化”
16、 。虽然有人不同意“汉字文化圈”这种提法,但我们这里所说的“文化圈”,是指具有相同文化因素的区域,是文化交流、传播在地理上(区域上)形成的一种文化特征而言。二、汉字的发展走向及其所面临的问题世界进入近代社会以来,在亚洲,除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吸收了西方的工业文明,很快发展为工业化的强国以外,其他如中国等很多国家,却处于落后衰败的状态中。特别是中国由于腐朽的封建制度,加上长期闭关锁国,成了落后的农业国家。自 1840 年“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一度面临被西方列强豆剖瓜分的局面。以中国为代表的古老东方文化,面临西方文化的强大挑战。于是,中国的一些有志之士在寻求救国图强之时,汉字的改革也就成了他们
17、关注的热点之一,也就是说,汉字现代化也同中国的革命以及文化的现代化问题,一同被关注着。自 1892 年卢戆章出版“一目了然初阶”,提出第一套切音方案以来,汉字的改革与今后的发展,经过了无数次大讨论,一百多年间,公布了很多改革方案。人们对汉字如何革新、发展有以下三种意见:1、主张废除汉字,代之以拉丁化拼音文字。其最为激烈的议论是方块汉字如不废止,中国就将走向灭亡。2、立即实行拉丁化拼音文字并不现实,文字改革应采取渐进的方式。3、汉字不能废除,汉字已有的改革其实都是对固有传统文化的破坏。汉字将以世界最优越的文字跨入世界最通行的文字之林。具体为:第一,立即废止现行汉字而代之以拉丁化拼音文字,在当前是
18、不可行的。提倡废止汉字,理由之一是汉语、汉字落后。这类主张国内国外均有。他们认为汉语是单音节的孤立语,孤立语要比日本式的粘着语与西方的屈折语落后;汉字是表意的词符文字,要比音素文字落后等等。自从近代比较语言学与比较文字学发展起来之后,一些学者观察语言、文字,总爱把世界的语言或文字想象成一棵语言树、文字树,世界的语言都是从一个根、一个中心生长发育起来的。他们往往把语言发展演进的模式规定为孤立语粘着语屈折语,把文字发展演进的模式规定为象形表意文字词符文字音素文字。其实世界是由多元、多中心发展起来的,语言与文字也是如此。观察语言是否落后,首要的是看这种语言能否完整完美地反映这个民族的思维,反映出来的
19、思维是否严密,是否合乎思维逻辑。同样,判定种文字是落后还是先进,也要看其是否完整、完美而又合乎逻辑地记录了这种民族语言,是否能为一种文化完美地服务。汉语、汉字自诞生以来,它完善地表达了汉民族的思维,创造了古老的东方文化,说明它们是可以为汉文化完美服务的。近百年来,中国社会发展停顿,其根源是封建社会的制度腐朽,导致生产力落后,经济不发展,从而使思维观念落后于已进入工业文明的西方。国家之亡与不亡,其源在此,其罪不在于汉语、汉字。孤立语、粘着语、屈折语,并无高低优劣之分。词符文字、音素文字,都是文字发展的同一层次的东西,无所谓谁先谁后。汉语在古代以单音节占多数,现代汉语在使用频率上,单音节与复音节各
20、占一半,所以有人称汉字为语素/音节文字,它以字表音节,并“以字组词”,形成语素/音节文字,在记录汉语时,它是以单个词组成最小单位,靠严格的词序与虚词,加上中心词一般在后、修饰语在前,而形成严密的逻辑。这一切都反映了汉民族的思维模式与习惯。如果把世界上的语言类型分为分析性与综合性两种的话,汉语是“分析型”的。文字的表形表意性以及现代汉字逐步变得线条化、笔画化即抽象化,反映了汉民族思维从重直观、重具象向抽象化发展,从一般到个别,从具体到抽象是符合思维规律的,加上严格的词序,比如中国人说:“我吃饭。 ”如果改为“饭吃我”,是难以符合中国人的思维习惯的。所以,汉字、汉语与思维形成的几千年的“约定俗成”
21、的模式,就使人自然联想到“易经”的“象数理”三者结合,这正是汉民族思维的一般特征。从以上意义来说,把汉字、汉语说成绝对落后,是很难说服世人的。从历史与现实来看,也是站不住脚的。提出汉字应当废除的理由之二是汉字太多,难认、难记、难写,没有拼音文字简便。这也是一种误解。世界上的拼音文字,大都有十几个或二十几个字母以表音素,然后由字母组成单词。拼音文字再简便,也不是只认得十几个、二十几个字母,就可万事大吉了,也还要认识成千上万个单词。最低限也需认得 3 000单词,才可粗通。中国的汉字由于历史悠久,“康熙字典”收字 47 000 多,“中华字海”号称收字 70 000 个。但其中很多是死去的字或废而
22、不用的。中国的汉字是以笔画作为组成元素,构成方块字。规范化的笔画也不过二十多个,可组成字就多了。但中国的字 X 拼音文字字母。汉字记录汉语音节,在书面语中,“以字组词”,字本身就是词或语素。作词的字,本身就是词;作语素的字,实际上形同拼音文字的词根。如“民”,可组成人民、平民、贫民、农民、贱民、富民,又可组成民主、民生、民营、民工、民事等等。学汉语,如能掌握 3 000 至 3 500 个常用字,读一般报纸、期刊足矣。至于精通当然也很困难,汉语的辞海、辞典论词也得以十万为计,这与外语相同,与学习一种拼音文字,情形大致相当。这里可以套用一句学外语的老话:“学汉语,是哭着进门,笑着出门;学外语,则
23、是笑着进门,哭着出门。 ”说汉字学起来困难,这一点符合实情,这就是因为有些字笔画繁多,确实难记,其实这正是今后汉字改革的地方。要废止汉字,实现拉丁化拼音文字首先必须具备语言文字外部与内部两方面的成熟条件。外部的条件,指相应的政治、经济、文化条件。目前,中国在政治上大陆与台湾还未实现统一,在经济上正处于向知识经济发展转型的时期,在文化上,特别是民族心理上,中国的汉字虽然没有一种强大的宗教认同感作依托,但汉字同儒学以及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有着极深的渊源关系。面对西方文化的挑战,受儒家汉文化影响较深的亚洲国家,虽然总体的生产力水平还赶不上欧美工业文明国家,但亚洲许多国家发展速度却是世界上最快的,古老东方
24、正处于新的复兴时期。如果乍然废止汉字,人们对新的拼音文字是否破坏传统文化,是否同传统文化形成“断裂”,在心理上依然存在着许多疑虑。内部条件,是指当中国以及东方许多国家向现代化迈进时,出现了下列问题:语言文字已无法适应文化现代化的需要。例如语言在反映迅速变化的现实以及思维新观念时,已出现难以适应的矛盾;汉字在记录汉语时,已无法精密、完善地记录。只有在这种形势下,人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改革汉语与汉字。可是,从汉语与汉民族的思维观念契合上来看,无论从反映网络化的信息现实也罢,还是吸收现代化的新文化、新思维也罢,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汉文字体系的国家,都没有出现这种危机。1973 年,赵元任先生在CIC 远东
25、语言研究文集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谈谈汉语这个符号系统” 。他从现代化对符号的十大要求,考查了汉语这个符号系统的特点,并同音素文字作了对比,他指出汉语相对说来在简单和优美、通讯性能、便于产生传递和复制、节省数目、符号复合体的结构跟对象的结构的关联、辨别符号的能力和作业同义词的适宜程度以及普遍性等 8 个方面都有优势,说明汉语尚能适应现代化的需要。其次,汉字与汉语的关系上,汉字适应汉语的现代变化,如由单音节占优势,演变为单音节与多音节在使用频率上,大致各占 50%;现代汉语中同音词、多音多义词的大量存在以及方言方音歧异等,说明现代汉字已经由音节文字(或表词文字)演变为一种语素/音节文字(有的称词
26、素文字、意音体系文字),其中形声字已占 81%。现代汉字的象形表意已基本消失,而更加向线条化、笔画化即更简单、更抽象的方面发展。这样,思维观念、汉语、汉字各自发挥自己的功能,汉语通过意义和声音结合作用于人们的听觉,及时、能动地反映观念的变化;汉字通过书写形体符号作用于人们的视觉,它使口讲的有声言语,固定在一系列符号之内,使表达出来的观念更精密、更完善、更趋成熟,三者功能不同,传播的手段不同,所起的作用也就不同。由于一个汉字对应的是一个个词或词素,同时又同汉语的音节相对应,这样,概念词素(或词)音节字就构成了一个和谐整体。思维时以概念和词与词素相结合,言语时音节发挥作用,书写时符号化的汉字被突现
27、出来,这几方面的完美结合,为发展汉文化而共同服务。因此,我们说汉语、汉字之间并未出现危机,尚能为现代的中国人走向现代化而服务。此外,中国以拉丁化的拼音文字取代汉字的设想,还有一些语言文字之间的现实问题没有解决。现代汉语中同音词多、多音多义词多,加上方言方音歧异,是实现拼音文字的一大障碍。本来,据实验研究,汉语普通话由 21 个声母和 18个韵母组成的无调音节,仅有 400 多个,再加上 4 种声调,就产生 1 200 多个有调音节。同其他语音相比,在数量上优点已很明显,如英语有 4 500 多个音节。汉语的四声,一是区分不同音节的含义,二是不易听错。所以汉语音节结构严谨,部位不易混淆,是完全可
28、以适应拼音化的。但是汉字从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隶书、楷书,此后便在内部发展到形声字占 81%,最终却并没有向完全拼音化发展,这是因为汉字为适应汉语同音词多而又有方言方音歧异而产生的结果。解决同音词多的问题,一是靠汉语自身的调解,即从四声来为同音词区别意义,如,无调时只是一个音节,用它只能表示有限的词,如吗、么等。 与辅音 m 组合,再加上声调变为 m 妈,m 麻,m 马,m 骂,起码可区分出四个以上的词。但词素、词要远远超过音节的数目,除了标四声以区分词的意义不同而外,汉字的形声字,在标记汉语的词、词素时,就发挥了一种特殊功能。汉字用此种方式为汉语服务,这也就使得汉字本身限制在意音体系之
29、内,不可能脱离汉语而单独向音素化迈进。中国地域广阔,由于历史原因,存在不同的方言方音。这对实现拼音化,也是一大障碍。汉字面对方言歧异的现实,以其现存的文字表意功能,将汉民族共同语具像化为一种共同都能阅读的现代书面语。再加上历史遗留下来的古代文献,是用似乎凝固化了的文言文写成的,它能使操不同方言区域的中国人,借助汉字彼此交流、交际;同时也使现代中国人又能读懂古代文献,使传统文化得以继承。汉字以其特殊的功能,弥补了汉语的不足,为传播与继承民族文化,发挥了难以取代的作用。这正是汉字发展为形声字占优势而未实现完全拼音化的另一个原因。以汉字构成的汉文化,凝聚成了一种民族统一、民族团结的向心力,这种历史作
30、用,在现阶段仍在发挥着作用,这种作用是任何一种拼音文字难以达到的。以上便是不能废除汉字实现文字完全拼音化的原因所在。第二,不立即废止现行汉字不等于汉字不进行必要的改革,也不等于汉字不能实现现代化。在这里也应当破除两种误解:一是,把近百年来中国的落后,归罪于汉字,以此为出发点,认为要现代化,就不能要汉字。到目前为止,中国的汉语、汉字,并未成为中国走向现代化的阻力。世界上的先进文化、新观念、新思维,包括科学技术的新发现、新发明,完全可以通过汉字译介为汉语;中国文化的新观念、新思想,也可以译介为其他国家的文字,交流、传播并未出现障碍。这种误解已为近年来的实践证明是错误的。在进入信息网络化时代,原来人
31、们最担心的中文信息处理问题,经过我国计算机科学家和语言文字学家的共同努力,我国已成功地建立起中文信息处理系统。由汉字输入编码开始,逐步研究解决了限制汉字数(6 763),制定汉字交换码、汉字点阵、汉字内码、汉字库等一系列汉字输入计算机所面临的问题。目前,古老的汉字基本上实现了同计算机的结合,正在向汉语的词、句的处理深入。随着时间的推移,更科学、更简便的汉字输编码,必将出现。实践证明,现行汉字不是实现现代化的障碍。二是,误认为汉字现代化,就是实行拉丁化拼音文字,舍此无论做什么工作都不算汉字的现代化。汉字的现代化所包括的工作内容是十分复杂的。拉丁化拼音文字是汉字现代化的方案之一,但不应是惟一的方案
32、。汉字的改革与文字拼音化,从明清以来,至今已近三百多年。大约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1)16051892 年,是欧洲传教士以传教为目的,首先以拉丁字母对汉语进行拼音化的各项试验;(2)18921918 年,自卢戆章出版一目了然初阶开始,中国人提出了不下二、三十种切音字母方案,到1918 年,民国政府公布了“注音字母”;(3)19181958 年,汉字改革进入深入阶段,最有影响的是“国语罗马字”和“拉丁化新文字”的提出。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陆续公布颁行了“汉语拼音方案” 、 “简化字总表”,并提出了在全国推广普通话的任务等等。(4)从 1958 年至今,汉字现代化的问题正在深入探索
33、之中。从三百年的历史经验中,人们逐步认识到,汉字的改革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但汉字的革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渐进的。汉字的现代化应分两步走:第一步,应解决用计算机来处理中文信息中遇到的一系列新问题,同时为实现汉字的拼音化、音素化进行探索,并为此打好坚实的基础。为此,就要:(1)继续积极推广和普及普通话,进一步推行“汉语拼音方案”,使之更完善、更规范。同时,在条件成熟时,继续简化汉字。(2)搞好现代汉字用字的规范化、标准化。特别是计算机处理中文信息之后,对汉语的字、词、句等都提出了一系列规范化、标准化的要求。目前国家已经做了大量的具体工作,如公布、出版了现代汉语字频统计表 、 现代汉语用字全表
34、 、 信息交换用汉字编码字符集。基本集等等,为规范化、标准化奠定了基础。我们认为,在以上的基础上,还应研究如何进一步减少常用、通用汉字的数量,并规定相应的标准。其次,针对现在汉字繁简字混用、错别字较多以及社会上用字不规范、不标准等问题,研究或颁行汉字用字的正字法,也是必要的。另外,对汉字中夹用汉语拼音字母以及拉丁字母等问题,也应当有统一的标准与规范。第二步,妥善解决汉字拼音化问题。我们认为:汉字拼音化,不等于拉丁化。我国自明清以来 300 多年的各种注音方案、文字音素化方案告诉人们,拉丁化拼音方案只是种种方案中的一种应当允许各种拼音文字方案的提出与试验,拉丁化拼音文字也罢,罗马字拼音方案也罢,
35、新形声字方案也罢,不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文字的改革靠国家政府的统一政令与措施固然在一定条件下是相当必要的,但在有着几千年传统文化的中国,实现文字的改革,也应充分重视汉语与汉字内部发展规律,为此就应:(1)在条件成熟时,还应简化汉字,使汉字向更加简化方面发展。这就要随时搜集人民群众中不时出现的简化字,如白酒写作白氵九,白菜写作白艹才,橡胶写作木向胶等。在这方面也可参照我国台湾地区以及外国如日本、韩国、新加坡等简化汉字的成果,研究行书、草书出现的简笔并加以楷化而吸收进来。(2)在限制、减少现行汉字的常用字、通用字的基础上,研究解决同音字的替代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国许多学
36、者曾提出不少宝贵的方案与设想,如 1982 年,赵元任先生在美国就提出过 5 通字方案 66。他以普通话、吴语、闽语为基础,从常用字中选出 2 085 个字,作为书写白话文、文言文的通字。2 085 个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正字,少数是同音替代。如果我们设想一下,这 2 085 个字再改为现行的简化字,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不断简化,并吸收行书、草书一类简化笔画加以楷体化、符号化,那么未来的汉字将是怎样一个形态呢?现行的汉字,基本的笔画也不过二十多个,我们也可以设想:以这二十多个基本笔画,拼写两千左右的“通字”,然后再使其尽量笔画化、符号化,那时的汉字就将会是一种拼音文字,一种纯音素文字了,但它绝不会是拉丁化的拼音文字,这会不会是一种阻力较小的发展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