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写人 写心 写魂”-长影编剧、导演韩志君访谈录软弱的枣花韩志君 王霆钧 十多年前,长影编剧韩志君以他的篱笆、女人和狗 、 辘轳、女人和井 、 古船、女人和网等“农村三部曲” ,在荧屏上刮起了一股强劲的东北风。其中那几首脍炙人口的主题歌和插曲,至今人们还在传唱。而今,编剧出身的韩志君又兼执导筒,连续拍出了美丽的白银那 、 漂亮的女邻居等两部被评论家们誉为“充满诗情的影片” 。最近,他又取材于抗“非典”的不寻常生活,写出了都市女警官的电影文学剧本,正紧锣密鼓地筹拍。几年来,他集编剧、导演和制片人于一身,表现出强劲的创作势头。我一直很关注他的作品,并曾就有关农村题材影视剧创作的诸多问题,与他有过长
2、谈和深谈? 王霆钧(以下简称王):在我的记忆中,你最初是以青年诗人的身份步入文坛的。此后,你又写小说,也写过不少文艺理论方面的文章。但实话说,真正为你带来荣誉的却还是篱笆、女人和狗等“农村三部曲” 。这几部戏,多次荣获全国电视剧“飞天奖” 、 “金鹰奖”和“五个工程奖” ,你本人也因此而获全国“最佳编剧奖”一次,东北三省“最佳编剧奖”两次。有意思的是,由你编剧兼导演的头两部电影美丽的白银那和漂亮的女邻居 ,又是农村题材的作品,而且前者又使你在第六届中国长春电影节上荣膺“最佳编剧奖”。我想,这绝不会是偶然的巧合。你为什么对农村题材的作品这样情有独钟? 韩志君(以下简称韩):在我看来,从一定意义上
3、可以说,写好农村,就是写好了中国;写好了农民,就是写好了中国人。因为我们国家实际上是个农民的国度,无论是谁都无法完全割断自己与农村和农民间的精神脐带。即便是我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大、中、小城市里的人,头脑中也依然还存在着一个“意识的乡村” 。 几年前,我曾在自己一本书的“后记”中写过这样的话:“现代化,就是现实的人对人的现实所作的挑战;而改革,就是我们全中华民族都齐心合力地冲破一张传统观念的大网,尤其是我们每个人都冲破自己的心灵之网。 ”这是我对生活一个很重要的认识,也几乎是我所有作品的母题。在篱笆、女人和狗 、 辘轳、女人和井 、 古船、女人和网 、 美丽的白银那 、 漂亮的女邻居 ,以及我的
4、一些长、中篇小说中,我曾多次从不同的视角,以不同的形式,通过多种多样的艺术形象揭示过这个母题。 王:在你的作品中,农村题材的影视剧占有很大比重。从编剧的角度来说,你在这些农村题材影视剧的创作中,最主要的追求是什么? 韩:写人,写心,写魂。这源于我对情节的理解。在我看来,情节不是故事,而是人物性格的历史,是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史,是他们心灵的融合与碰撞,又是他们愿望与实现之间不断解决又不断发生的矛盾。仲呈祥等著名评论家曾撰文指出:“篱笆、女人和狗等农村三部曲 ,写的实际是当代农民的心史。 ”这确实是点破了我的创作初衷。 王:“写人,写心,写魂”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提法,也让我颇感兴趣。你能具体地
5、分析一下你的人物吗? 韩:在“农村三部曲”中,我所着力表现的实际是女主角枣花的三次精神悲剧:篱笆、女人和狗写她的第一次精神悲剧?无爱的痛苦。在铜锁和她之间,无爱可言,只有一纸庸俗的契约和生锈的精神锁链维系着婚姻和家庭。但真正的悲剧在于,枣花不同于她的前辈,她不再浑浑噩噩,而是梦醒了又无路可走。篱笆墙那边的小庚,苦恋着她却又不可得,他们只能以目光在篱笆墙的两侧来传递彼此内心的感情,这就更平添了一层精神悲剧的意味。到了辘轳、女人和井 ,枣花终于走出铜锁的怪圈,嫁给了苦恋她的小庚。当时,有不少评论家朋友,都建议我说应当写枣花的幸福了。但我依据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和理解,也为了更深刻地“写人,写心,写魂”
6、 ,我还是坚持写了枣花的第二次精神悲剧? 爱的折磨。小庚真爱和深爱着枣花,但他的爱是农民式的因而是自私和狭隘的。他娶了枣花之后,不幸地把他真挚的爱变成了一条美丽的绳索,把他的小院儿变成了一口深深的井,把命运变成了沉重的辘轳。他的“爱” ,严重地束缚了枣花的个性和价值的自我实现。我觉得这样写,就比较深刻地按触到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落后面” 。到了古船、女人和网 ,我又写了枣花的第三次精神悲剧?自己对自己的束缚。本来,时代和生活,都已经为她提供了机会和舞台,只要她潇洒地同自己的过去告别,就有可能成为新时代的“娜拉” 。但她不能够,也不敢,因为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还有一面“心灵之网” ,使她只能像蚯蚓一样,内心里向往着风雨和阳光,又只会在沉重的地壳中艰难地蠕动。因此, “逃脱中的落网” ,就必然成为她的第三次精神悲剧。我通过这样三次精神悲剧,塑造了一个完整的枣花。评论家彭加瑾在他的文章中敏锐地指出,每一个中国人,都应当在枣花身上“找到你自己” 。我觉得,他在这一点上,确实是我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