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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投递线和忧伤:徐则臣.doc

上传人:scg750829 文档编号:8089675 上传时间:2019-06-08 格式:DOC 页数:10 大小:50.50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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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描述

1、一号投递线和忧伤:徐则臣.txt 当你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时,你至少还有时间,时间能抚平一切创伤,所以请不要流泪。能满足的期待,才值得期待;能实现的期望,才有价值。保持青春的秘诀,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不是生活决定何种品位,而是品位决定何种生活。 本文由 highskies3000 贡献一号投递线和忧伤徐则臣 1978 年生于江苏东海,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毕业。在人民文学 、 当代 、山花 、 上海文学 、 钟山 、 大家 、 作家等刊物发表小说,著有长篇小说午夜之门 、小说集鸭子是怎样飞上天的(“21 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5 年卷)。曾获第四届春天文学奖。现为人民文学编辑。 1 时间还早,我在“

2、郁金香”饭馆门口停了一下,决定进去。早吃晚吃都得吃,一顿午饭而已。我是中午的第一个客人。馆子里有种破败的凉气,桌子上覆盖的人造皮革纸比昨天又多了几个洞,谁他妈的又把烟屁股扔错了地方。我找了张洞少的桌子坐下来,胳膊压在翘起的边角上,响亮地咳嗽一声。从吧台后面升起俞丹的脸,头发有点乱,眼睛还没彻底睁开。 “你的呼噜都快赶上迫击炮了,”我说。 “来了两个客人,又被你吓走了。 ” “放屁!”俞丹打着哈欠半天才站起来。 “我打不打呼噜你还不知道?大白天你来干什么?” “吃饭。来点好的。 ” “等会儿,我去洗洗脸,找点情绪。 ” 她从吧台里走出来,身段还不错,这是我喜欢的。她会错意了,我也懒得解释。等她从

3、帘子后面的屋里出来,我说:“老醋花生米,老虎菜,夫妻肺片,香辣鸡胗。三瓶啤酒。 ” “你到底吃谁的?” “厨师的。 ” 俞丹嘴歪到一边去,斜着眼说:“早知道不洗了。哪有这么早吃午饭的。 ” “赶着见局长。 ” 俞丹继续斜着眼,对帘子后面喊:“小瓜,小瓜,来客人了!” 小瓜跑出来,白围裙还没系好,看了我的菜单,惊叫一声:“老周,你中奖了?” “中个屁奖!”我敲了一下他脑袋,“穷人就不能吃顿好的了?妈的。 ” “你穷?没听说,老板娘你听说过老周穷过吗?” 俞丹说:“多嘴。 ” 小瓜就不吭声拿着菜单去厨房了。 菜味道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咸,一定是小瓜这小子做了手脚。他被俞丹骂了一句不高兴了。不过没关

4、系,多喝点酒就是了。还是我一个客人,俞丹坐在吧台后,我换到桌子的另一边,这样可以正对着她。她比刚才精神多了。她看着我,一点红晕丝丝缕缕就上了脸。简直是我的镜子。我知道我的脸也红,一喝酒就红。她抱着茶杯说: “这顿免费,算我请你。 ” 我笑笑说:“不要你请,今天有事。 ” “跟局长?女的?” “男的。 ” “那你吃这么好干吗?” 她知道,两三年了,只有和她干坏事时才吃这么好。这半年来,只有她想干坏事时才请我吃这么好的。 “从明天开始,我就退了。 ” “退什么?” “退休。 ” 我的量一般是四瓶,最后喝了五瓶。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就觉得这是个大事,应该喝五瓶。喝完了五瓶,俞丹以为我醉了,要扶我一

5、把,那会儿饭馆里已经开始陆续进客人了,我推开了。没醉,清醒着呢。俞丹就小声说:“这两天我心情不好,什么时候过来?” “吃你?”我说。 “去,小点声。 ” 我嘎嘎地笑,满嘴的酒气。我说:“退了,哪天都有时间。 ” 2 一路风吹到局里,酒气散了大半。我把自行车架好,局长还没到。我就在局长办公室门前坐下,报纸没看上半版,差点睡着了。局长说:“哎呀老周,我正找你。 ”他来了,大肚子顶在门上,正掏钥匙要开门。 “局长好,”我站起来。 “报告你看了?签了字我就拿去办手续。 ” 局长把门打开,指着沙发让我坐。 “老周啊,你为我们这片的邮政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二十多年了,于公于私,我都舍不得你退啊。 ” “

6、局长哪里话,工作嘛,分内事,哪有什么贡献。 ” “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年龄又不是很大,身体又好,再为我们的邮政事业发挥一下余热嘛。” “局长,”我说,坐在沙发上数手指头。一辈子了,我都不喜欢和“嘛一嘛”的领导打交道。 “我想了好多天了,决定了。 ” “不能再拖几天?”局长扔给我一根烟。 “就当帮我个忙,你这条线上的人员还没最终定下来。这样,你再坚持一下,我和其他几位领导再碰碰头,争取这两天出来个结果。就这样吧。”局长站了起来。 他都站起来了,他都说“就这样”了。我只好也站起来,也只好说“就这样” 。声音比他小多了。出了门我又回头,我说:“局长,几天?” “时间不会长的,就几天。老同志嘛。 ” 他

7、都称我“老同志”了,适可而止我还是知道的。我还以为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投递了呢。那么好的酒和菜都下肚了。白吃了。他妈的俞丹,一点折扣也不给我打。她说好啊老周,免费的午饭你不吃,好,一分你也别想少。不少就不少,我还想,也就这一回,明天我他妈的就是一个退休的人了,吃死你。而且,以后再也不用骑这破自行车了。 现在还得骑,上了车就觉得屁股和两腿之间难受,不是疼,是难受。我已经难受了二十多年了。到了仓库里把邮件装好,我弓着腰往前跑,还得和昨天一样。我的那条投递线离这里十里路,再曲曲折折十里路才能把那地方转上一圈。 这条路我实在是太熟了,梦游都不会走错。苏州桥。莫愁路。天堂购物中心。珠江饭店。新华书店。和平影

8、剧院。花园小区。野玫瑰花店。梦巴黎婚姻摄影。刘二民书画工作室。公交公司。汽车站。粮食蔬菜贸易市场。悦来客栈。田大妈水饺屋。然后越来越小,越来越旧,越来越破,然后中间是一大段平房,人家,菜地,接着是马路,开始分岔,三条沙子路歪歪扭扭伸向远方,经过城郊通往乡村。从城市的繁华开始衰败的地方开始,就是我的投递范围,一直到隔一段野地之外的桃源新村。这个投递线看起来像个“一”字,局里的伙计们就称我的投递线为“一号投递线” 。 在一号投递线上跑了八年了。没人愿意跑,一是远,二是到郊区了,投递很麻烦,有些信件要一户户地送到门上。环境也不好,脏,乱。年轻人都挑市区的片儿,剩下来就给我了。头头问我怎么样,我说没问

9、题,我他妈的都一把年纪了,这种地方我不去谁去。我也愿意去这种地方,从小就在胡同巷子里长大,现在还住低矮的小平房,让我在楼梯里爬上爬下还不习惯。仰着脸看高楼我也害怕,那么高,摇摇晃晃的要倒下来一样。后来郊外的野地里新建了桃源新村,战线拉长了,更没人愿意跑了,因为一圈跑下来,正常的下班时间是干不完活儿的。每次我回到家,都要晚上六七点钟。我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人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我。所以我就年复一年地跑,跑哪儿不是跑。 3 桃源新村的邮件都送完了,我开始往回走。刚到小区门口,被喊住了,是 8 号楼那个叫陈禾的女人。她的宠物狗长了一张猫脸,都变了种了还对我叫,叫声也不像条狗。 “有我的信吗?

10、”她问。 “今天没有。 ” “哦,”她说,对我点点头就跟着猫脸狗走了。 我只知道她叫陈禾,每周都有她的邮件, 要么是挂号信,要么是包裹。一个小盒子,或者一个大箱子。看上面的字迹,应该是出自同一只手。现在都上网发邮件,能拿笔写几个字的人都稀罕了,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邮件。有时候整个桃源新村就她一人有信,我也得单独跑一趟。 她走远了,我问像棵树似的站着的门卫:“她是干什么的?” 门卫说:“你改行查户口了?” “小狗日的,会跟我转圈子了!”我骂了他一句。这小子顶多二十岁,几乎天天见,早混熟了。我也没继续问,问了他也未必知道。他就是一个看门的,就跟我就是一个送信的一样。我抽了他一根烟,就骑车往家走。

11、 这是我每天最难受的时候,从现在到躺在床上睡着,尤其是现在,忙完了,一个人空荡荡地回家,觉得一条路越走越长。整个人都很疲惫,从里到外,空荡荡的疲惫。路上行人和车辆开始少了,有一段路简直就是空白,活的东西一个都找不到。现在是傍晚,准确时间是六点三十五分。天很好,火烧云都变成了灰烬,西半天是灰黑色的云,背后的天空有点靛蓝。星星早早就出来了。有一天就是这个时候,桃源新村一份邮件都没有,所以我早早地回了家,然后到郁金香吃晚饭。云在半天,一团一团的,还有点红气,我坐在郁金香的门前。那点红气越来越淡,被更大的天和夜稀释了,吞没了,云也越来越少。整个天空最后就剩下那一块云,就像一个人站在这个世界上,周围一点

12、点被抽空了。我常常觉得我就是那一个人,我就是眼下的那一块云,孤零零的等着被天空和夜吞没,而且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一直看到它消失,死死地盯紧了它,还是在一瞬间发现它不见了,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没能抓住。天黑下来,我万念俱灰。我对俞丹说: “俞丹,我想自杀。 ” “你说什么?”她的大嗓门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自杀。 ”因为周围没人,我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假的?”俞丹说,她用夸张的手背去试我额头的温度。 “你还越老越会做了呢!” 我没说话,觉得刚吃过饭的肚子里空洞洞的。不知道都吃到哪去了。 “找个人结婚不就行了?”俞丹又说。 “你?” “嘁,就你?我才不稀罕!” “你都不稀罕,我找谁去。 ” “好啊

13、,你个死老周,骂我!不理你了,我得招呼客人了。 ” 俞丹忙去了,我继续悲伤,控制不住。有时间就止不住地难过。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你想想,说出来别人都笑话,我他妈的一大把年纪了。当然俞丹觉得我还年轻,尤其在床上,她说,给她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她也不换,她是在鼓励我。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算很老,不过是因为我们跑投递的退得早,我们干的是体力活儿,胳膊腿跟不上了就得知趣地从自行车上滚下来。不像坐办公室的,可以一直坐到七老八十,只要还活着就行。 可是难过这东西跟年龄没关系。 从二十八岁我就开始难过,就觉得我他妈的是这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或者这样说,全世界的人都把我给扔下了,撂在一边的那种扔。不知道

14、哪来的这种狗屁感觉,大半辈子都甩不掉。 4 要说没过过好日子也是假的,二十八岁之前我满可以称得上幸福。学是没上好,看见书就想睡觉,高中毕业混了几年,就接了我爸的班。那时候还有接班这回事,他也是个老邮递员。刚做邮递员那几年,我的自行车骑得意气风发,撒开两个车把在马路上乱钻,当然那会儿人也没有现在这样多。我的投递效率在整个局里是最高的,一直到二十八岁没出过一次投递错误。二十六岁,我结婚了。别人介绍的,我挺满意。两个人过日子嘛,就那么回事。老婆不高兴,她老说我整天在外面跑,每天正眼看她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这绝对是瞎扯,两口子对眼怎么可能少于三次呢。我也没太在意,那种骑着自行车满天飞的感觉让我着迷。那时

15、候人也好,你把邮件送到了,人家对你很客气,要你喝茶,还给你烟抽,经常留你吃饭。搞得我相当有成就感。不像现在,跟去送借条似的。老婆不开心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没想到她那么不开心。她不跟我吵,就是气鼓鼓的不答理我,有了孩子更是这样了,她说她就跟孩子一个人过。这叫什么话,没有我哪来的孩子。后来孩子生了病,是我的原因,每天回家都很迟,把小病给耽误成大病了。医生说很严重,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我白天送信,下了班就守在医院里,折腾了两个月,还是没留住孩子。这时候我二十八了,老婆开始没牵没挂地跟我闹。 孩子没走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现在老婆开始闹了,有一段时间简直就是发疯,她有毁掉整个世界的愤怒和热情。我忍

16、着,这都是我的错。我主动把茶杯、水瓶、收音机递给她,让她往地上掼。最后家里易碎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一台黑白电视机,是我们结婚时爸妈送的,当时是绝对的奢侈品。我咬咬牙也递给她,她掂量掂量又放下了。 我想该差不多了,就说:“别闹了吧我们,再生一个,以后一定好好过。 ” 老婆笑得怪异,脸上能掉下来冰碴子。她说:“你等着吧。 ” 后来我发现她不闹了,一声不吭,没心没肺一样地生活。最严重的时候,她都能连续两天不洗脸。有半年时间,我们没有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过一整夜,她一动不动,那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我从她身上下来,只能回到自己的被窝里。我受不了她背对着我像死尸一样悄无声息。再后来我们就彻底不干坏事了。我就劝她

17、多出去走走,开始她缩在家里不动,后来总算出去了。两个月吧,有一回我从仓库里整理好邮件,出门遇到另一条线上的老扁,他随口跟我说了一句,看见我老婆和一个小个子男人在公园里散步了。我没当回事。又过了几天,隔壁顾老太在门口堵住我,问我最近是不是老来亲戚。我说没有啊。 “噢,我还以为是亲戚。一个男的,个头不高。 ”说完她就走了。 我听得出来,她在提醒我。 晚上老婆回来比我还迟。我说:“家里来亲戚了?” “没有。 ” “听隔壁说,有个男的过来。 ”我也是提醒一下,不管有事没事,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哦,一个老同学,”老婆在厨房里说。 “碰巧经过这里,过来看看。 ” 我没再说什么。第二天下午,我比平常提前一

18、个小时送完邮件,直接去菜市场,想买点鱼肉吃顿好的,安慰一下老婆。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得先把她拉回家里再说。我们到了需要重新把对方拉进自己心里的时候了。总难过不是办法,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也难过,不过是因为老安慰和迁就老婆,把自己的伤悲放到了一边。每天我一个人在路上,就想起儿子,他才那么小,甚至都没法分清楚他长得像我还是像他妈,就没了。一条命啊。我常常觉得他其实是我身上长出来的一个小东西,胳膊上的,腿上的,或者前胸后背上的,被一把叫死亡的刀活生生地割掉了。那些天我坐在自行车上,总掌握不住平衡,觉得身上丢了一块,丢掉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出了菜场、我看见老婆在百货商店门 口一个人走,看起来精神不错,头发、

19、衣服都清清爽爽。我在街角停住,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就这么一直走来走去,时间不长,从商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我骑着车子就走了。 饭菜都做好了,老婆才从外面回来。我把筷子递给她,她没接,说,没胃口。 “在外面吃过了?” “没有。不饿。 ” “一点都不吃?” “吃不下。 ” “你过分了。 ”我努力把声音弄得很平静。 “过分?”她看都没看我,“不吃饭也算过分?”她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等她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整桌饭菜已经被我掀翻到了地上,一口都没吃。我坐在一边抽烟,她一声不吭地收拾打扫。 此后两天加起来不到十句话,我们像陌生人,仇恨远远超过爱情。这两天我休息,老婆哪也没去。第三天该上班了,我去了局里,

20、临时找了一个兄弟帮我代班,骑着车子又回来了,守在巷子里。老婆出门了,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我远远地跟着她,她走得比我想像中的要急。经过杂货店时,我顺便买了一把剔骨刀。 老婆穿街走巷,推门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我推推院门,插上了。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翻墙进了院子,晾衣绳上晒着一件白大褂。房间门关着,透过玻璃窗我熊看见我老婆和小个子的医生抱在一起。他没治好我儿子,现在开始治我老婆了。 医生的床很大,但他们还是坚持把衣服都扔到了地上。老婆那样的表情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她像一头母兽。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在我面前的空洞和安静仿佛只是积蓄力量,现在她饱满、动若脱兔,头发乱舞。她似乎在为我们死去的儿子向医生复仇,

21、她的身体那么白。小个子医生看样子又败了,一脸求饶的表情。我听见老婆的叫声,我身上着了火,嗓子里往外冒烟,头皮开始噼里啪啦炸,上下两排牙激烈地打架。我把乃子举起来。 如果我踹开门,而且剔骨刀也足够长,我可以把他们两个像糖葫芦一样串起来。我开始往门口走,这时候他们停下来,我老婆趴在医生身上,我听见她号啕大哭。他们俩抱在一起,像我们过去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 是什么能让两个人抱得这么紧。 我站住。有些东西已经离开我了,离开了就回不来,世界就这么坍塌下来。我看着我的老婆和别的男人赤裸着抱在一起,眼里涌出了泪。我不知道他们这样是不是美好,在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认为能够如此抱在一起是美好的。两个人相互需要,从

22、里到外的需要,充满了激情和悲壮。但是我也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我突然下不了手了。我站在那儿像具尸体,然后一拳头捣碎了玻璃,迅速翻墙而出。他们打开门时,我已经走远了。我骑着车子一口气跑到城边的河边,扔掉车子就躺到地上,然后感到了疼。我从手上拔出了六片玻璃碴,整只手都红了。 那天我一直坐到半夜才回家。下午夕阳将尽时,晚霞铺到水里,逐渐衰败的颜色让我揪心,像饥饿一样的痛。那种能让你骨头都发冷的孤独和哀伤。你他妈的被扔下了,孤零零地留下来,所有人都跟你没关系,就像腊月里你找不到棉衣。我开始哭,从小到大都没流过那么多眼泪,哭声也是空荡荡的,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回到家里,老婆还坐在饭桌旁。桌上的饭菜都

23、没动。她没看我,对着我关门的声响说:“怎么才回来?我再把菜热一下。 ” “好,”我说。 “明天我们离婚。 ” 5 额外工作的第一天就忙到了天黑,到郁金香吃晚饭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进了门俞丹就叫:“你这个死人,到哪儿去游尸了?打一天电话都找不到人。 ” “找我干吗?请吃饭?” “美的你!”俞丹从吧台后出来。 “不是退休了嘛,想给你庆祝一下。 ” “免了吧,我现在是退而不休。刚从桃源新村回来。 ” “没退成?” “就算吧。领导说了,这叫发挥余热。 ” 俞丹很生气,生我的气,也生领导的气。一直到了我的床上她还耿耿于怀,她觉得投递这事重新把我霸占了。我说你别感觉太好,我不是谁的私有财产。 “你别臭美,

24、就这把骨头,”俞丹湿漉漉地躺到一边,“我还不稀罕呢。 ” 我说:“看出来了。饭钱连点折扣也不打。 ” “怪你自己。中午想免费请你,没口福我有什么办法。 ” 她打了二十次电话也不止。打二百次也没用,家里没人,我又没有手机。前两年买过一个,没人找我,只能作手表用,后来丢了,正好,带两个表出门也麻烦。 俞丹是饭馆打烊之后才来我这里的,饭馆让小瓜看着。第一次来是两年前,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就成了习惯。女人在这方面好像总能很快就养成好习惯。前面的几个也是,有了空就往我家跑。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个自知我还有,而是大家都很寂寞,碰一块什么事都不干,单聊聊天也是相互取暖。我还以为这世上就他妈的我一个

25、孤零零的人呢。她们似乎比我还孤独,她们像小孩一样害怕空荡荡的后半夜。我也经常去找俞丹,就在她的饭馆里,两个人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整个世界就充满了,那种让人心神笃定的安稳,就安安静静地对对眼也有不错的效果。但是连着几天都待在一起,我又烦,重新空荡荡了。说不清楚,越老不明白的事越他妈的多了。 俞丹离婚了,四十岁的女人被人蹬了不是件值得庆祝的事。还好,她有一个饭馆,发不了也饿不死。她说,你不知道啊,一个女人管这一摊子事有多麻烦。我说这容易,送出去。 “送给谁?你?” “你别。我都管不了自己,你看我家里乱的。 ” “你都不要我能送给谁呢?”她的口气像开玩笑。不能让她继续开下去,再开可能就不是玩笑了。所以

26、我说,给你讲点白天的事。 “不想听。 ” 不想听我也得讲。我说今天又给那个叫陈禾的女人送信了。又是挂号。 “你拆了看了?情书?” 送了二十多年的信了,这事没干过。我就想,你说她哪来那么多的邮件,几年了,哪一周好像都没拉下。我想到哪说到哪,关键是把俞丹的头脑引到别处去。我按了门铃,刚响半声她就出来了,就像一直等在门后似的。她打开门,仅容自己的一个身子出来,我想伸头看看里面,我听见她的猫脸狗在叫,她啪地把防盗门关上了。她站在门外签字取挂号信,身后的门关得死死的。拿到信,重新掏钥匙打开门,又是一个身子的空当,进去,不容我看一眼,门又关上了。 “就这事?”俞丹问。 “就这事。 ” “有意思吗?” 是啊

27、,有意思么。她是跟我耗上了。我说:“有意思。 ” “在哪?” 在哪?我在点烟的工夫里觉出了一点意思。在这,想起来了,我给她送了几年邮件,还从来没看清过她房间里的东西,除了在那个空当里闪了一下的窗帘,总是拉上的。她总是只开那么一点,好侧身就侧身进出了。 “就这意思?” “还不够?你想想,她为什么不许我往里看看呢?给别人家送邮件,即使不象征性地邀 请我进去喝口水抽根烟,起码不会这么咣当来咣当去的吧。而且,这些年我就没看过第二个人代她收取邮件。 ” “你是说,”俞丹的表情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这里面有问题?” “太有问题了。一定有问题。 ” “天大的问题跟我有屁关系!”她的表情又回去了。 我白忙活了

28、。她又要说话,我扔掉烟,及时地堵住她的嘴。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翻到她身上。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停止接下来的胡思乱想,然后是疲劳和睡眠。 6 当时也就随口编派一下,过后就忘了。三天后我又给陈禾送邮件,一个小盒子,比肥皂盒大不了多少。到了她的楼梯口,一下子想起了门。按铃之前我站在门前,想透过猫眼往里看。这是相当愚蠢的行为,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头刚伸过去,门咔哒开了,陈禾穿着睡衣出来了,又是那么一点小空当,她全挡住了。我的脸立马红了,我怀疑她刚在猫眼里看见了。她好像一年到头都生活在门后。 “你的邮件。 ”我完全是没话找话。 她点下头,指了指门铃按钮。她的意思瞎子也看得出来,一声不吭就让你无地自容。 签字

29、。接收。她进去的时候空当更小,突然又转了头停下了,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我明白了,她要看着我离开才放心。 这女人。我很生气,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当然也自责,管她门里面有什么,关我屁事啊。俞丹在这点上头脑就比我好使。 回去的路上骑了一半,那种无以名状的忧伤感突然不见了,我又气了,觉得自己简直是晚节不保,送了半辈子的信,最后几天弄成了这样。我应该见好就收。回到家我就给局长打电话,我说局长,你看,这都好几天了。 “再等一下,人员正在调整。 ”局长说,嘴里咕噜咕噜地在吃东西。 “我们都知道你是先进,标兵就当过五次。 ” 他妈的,我是骑虎难下了。 “好吧。 ”我只好说。都没办法自轻自贱了。 再去桃源

30、新村,我又生气了。其实人家什么都没说,可我就是气。越老越放不下这张脸了。那天没有陈禾的邮件,但在楼下遇到了她。我想躲,没躲开,她说又来啦,有我的吗?我说没有。她就笑笑,对我笑了半截子就转向她的猫脸狗了,让我搞不清笑的内容。不管她是把对我的笑的一部分匀给了狗,还是把对狗的笑顺便给了一点我,我都不舒服。她把漫不经心的笑弄得既矜持又高贵,好像笑是翅膀,靠两个嘴角翘一翘她就飞到了我的头上,优越地看世界了。我看着她扭着屁股带着半猫半狗上了楼,像吃了个死苍蝇。 我就不信了,非看看你家里藏了什么宝贝。我跟她气上了。 出了小区门,我问小保安:“小子,说实话,那陈禾家里几口人?” “两口。 ”小保安说,“那口是

31、狗。 ” “妈的,正经点。她是干什么的?” “遛狗的,没看她做过什么别的事。要打她主意?那我帮你问问。 ” “屁,没兴趣。 ”我说。小保安看样子是兜了底了。 “瞎问问,她一个人的邮件就快把我忙死了。 ” “没事不写写信,还能干啥?小区里很多人都没事,整天就活着。 ” 我溜一眼他桌子上的小书,怪不得能说两句有水平的话,都看琼瑶的书了。小保安倒是提醒了我,陈禾有可能是个什么作家呢。那些作家不都是坐在家里整天写,然后等着别人回信、寄杂志和稿费么。又不像,没看到她的汇款单,印刷品也不多。最关键的,那些都是一个人给她的。我更好奇了。 有两次送邮件,经过陈禾的门口,门都关着。没她的邮件就没见她开过门。她的

32、邮件对我成了好消息,每次在仓库拿邮件,看到陈禾的名字就高兴。我都觉得自己有点阴暗了。我也不去催局长了,随他去,多干一周就至少有一次可能看见陈禾家里的机会。 两周过去了,我按了她的门铃三次。很遗憾,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门把得越来越死了。很明显,我们两人都感到了对方莫名其妙的敌意了。她开门还是一贯的及时,态度越来越居高临下,就像我的一个狗肉朋友说的,傲得像一泡屎。你到底傲得个什么劲儿?我一个送信的不吃你这套。我说:“信。签字。包裹。签字。 ”我们停止使用谢谢和再见这类美好的词。两个星期脾气长了不少,事情没有进展。局长那边有消息了。 局长说:“老周同志为我们的邮政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局里向他

33、表示衷心的感谢!” 一会议室的人都跟着鼓掌,我也鼓。 局长又说:“虽然我们及时补充了一名新生力量,人手还是不够。所以,我们几个领导研究了一下,还是想继续挽留老周同志,一号线让年轻人跑,老周同志调换到我们邮局周边的线,老同志嘛。不知老周同志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看我,我噌地站起来,“局长,我还跑一号线。 ” 整个会场一下子呆掉了。局长就是局长,率先回过神来,鼓掌。然后一大片掌声像暴雨一样赶过来。 局长说:“看看,看看,老同志就是老同志,先进和标兵就是不一样!” 雨继续下。真是种豆得瓜,这辈子也没得过如此规模的荣誉。按局长的意思,今年我不“先进”也要“标兵”了。我这个“准先进”或者“准标兵”想的却

34、是陈禾的事。 7 俞丹气坏了,就差指着我鼻子了,“你有病啊,你还真以为你是小伙子?你知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累死在路上你是回不来的!” 得承认俞丹有道理,我把自己射出去了。我说:“我就是不甘心。 ”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人家一个女人,关你个屁事啊!”俞丹在床下走来走去,就是不上来,突然站住了,“哦,我明白了。你是不甘心,一个住高楼养宠物的女人,你怎么可能甘心呢?” “看看你,扯到哪儿去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她长得又不好看。 ” 俞丹笑得咯咯的,只用鼻子出气,“你终于说实话了!我说呢,看来是我粘着你了。好,从今天开始,我他妈的再来找你一次,我就是个婊子!” “你这人,没意思了吧,给根竿子就

35、往上爬。 ” “竿子你都给了,我不爬还等着你笑话?”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两年来零零散散丢在我家里的。我下床劝她,她一胳膊肘把我送回了床上。我还要过去,她指着我,“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今天我就要回脸给你看看!” “你别说风就雨,我就是觉得她有点气人。 ” “气人?你原来不是说就想看看她家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吗?什么时候变成人了?”俞丹一根筋,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走了,拉都拉不住。她把门摔得半个城市都听得见。 我知道她想让我老老实实跟她过日子,都说过很多次了。她说,你看,我们都不小了;你看,我们都到后半辈子了;你看,我都主动过来了;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你看,你过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都不在

36、乎了;你看,其实我什么都能依你。你说话啊。我就哑巴了。我不想说这个话。就不想说。摸着心口窝说,俞丹是个好女人,配我实在是太他妈的绰绰有余了,可我就是不想跟另一个人绑在一起。 俞丹走后,我躺在床上抽了半夜的烟。那个陈禾,我怎么就从她家里转到她人了?我也糊涂了。后半夜我都在想这事,天亮了也没弄明白。 现在我有信没信都往桃源新村跑,就觉得有点事要去做。从陈禾门前走一圈,我知道什么也看不到,还是去。有一天在仓库给邮件分类,又发现一封陈禾的挂号信。仔细地研究了信封上的笔迹,突然脑袋一亮,从邮袋里取出签名单,把她的字迹和信封上的对比了一下,不太像,但也不是一点影子都没有。我找了两个伙计,让他们也看,他们说

37、,老周你是不是累糊涂了,怎么可能有这事?除非头脑有问题,才自己给自己写信。我想也是。 去桃源小区,我没有及时地把信给陈禾送去,放在邮包里压了一天。第二天又去,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她抱着猫脸狗站在那里。 “有我的信吗?”她冷冰冰地问。 “没有。 ” “哦,”她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应该到了。你们不会丢信吧?”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没什么,随口问问。满脸狐疑地走了。我心里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乐。 第三天我把信给她。她看了看邮戳日期,质疑地看着我,“前天的邮戳,怎么今天才到?”我装模作样地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信封上只有我们局的邮戳标记,也就是说,这封信就是从我们局里寄出来的。这个发

38、现让我浑身激动得哆嗦了一下。 “可能是分信时落下了,”我说。“不太清楚。 ”然后我就走了。我对她的房间已经没有兴趣了。 8 这两天休息,我骑着空车在桃源新村里转,转累了就跟小保安聊天。就等着陈禾出来。第一天没动静,第二天下午她出来了,一个人,骑一辆十分漂亮的女式电动助力车。我看到她把车头拐向了市区,就从门卫值班室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就跟着。开始还能差不多跟上,后来紧蹬慢蹬,还是被甩下了。真的老了,当年骑自行车跟摩托车赛跑的壮举一去不返了。进入市区刚一会儿,几个红绿灯之后就找不到她了。我钻进巷子,抄小路走。 赶到邮局,车子没锁就跑进大厅。人不少,没有她。我不死心,买了份报纸,找张椅子坐下来等。一份

39、报纸快看完了,我都快放弃了,她进来了,高跟皮鞋的声音一路响到服务台。有点远,听不清她说什么。我在报纸后偷窥,这个女人,看起来没四十也不远了,她把自己收拾得像个贵妇人。因为排队,十分钟之后她才办完手续,我看见她下了台阶,戴上丝织手套和墨镜,才发动助力车离开。 现在问题又来了,我怎么才能看到她寄的东西。直接进服务台查也没什么问题,我都认识,只是名不正言不顺。我看看表,离收集整理邮件还有四十分钟,我又去买了另一份报纸,把大同小异的新闻报道重看了一遍,然后去帮他们收邮件。这事比较正常,我经常帮他们干这种活儿。在一大堆邮件里找到了,惟一一封寄给陈禾的挂号信。署的是友谊商城姓石的一个名字。如果仔细推敲,还

40、是能从那字迹里看出陈禾的签字风格的。我拿起那封信抖了抖,笑一下,扔进了信堆里。 这封信第二天就到了我的邮包里。我把它放在绝对安全的夹层里。桃源新村所有邮件都送完了,我举着它按了门铃。陈禾开门的速度依然很快,她从仅容一人的空当里出来,门在身后关上了。 “挂号信。 ”我说。把本子递过去让她签字。 “谢谢。 ”签完了,她要伸手拿信。我把信使劲抖了抖,说:“以后有信我可以帮你寄,省得你一次一次地往市区跑。 ” 她的脸一下子就撂下来了,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微笑地盯着她,我们在对视。她的嘴唇慢慢地开始抖,脸色开始涨红,眼睛里开始有东西出来。足有十秒钟的时间我们都一动不动,最后她扛不住了,突然转身要推门进屋

41、,门被带上了。她掏钥匙开门,摸索了半天才把门打开,她推门的力量很大,进去时我看清了客厅里的摆设。沙发,茶几,电视,音响,几盆花。和别人家的客厅惟一的区别在于,她的窗帘是拉上的。这就是我一直好奇的门后世界。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到她发出的微小的哭声。 下楼梯的过程中我是一个胜利者,出了楼,看到了满天的红云,血红,偶尔镶着乌灰色的边,背后是伤心的蓝。又是一个日落时分,我的心情陡然坏掉了。巨大的孤独和忧伤不可遏止地席卷了我,我又感到了轰轰烈烈的饥饿,饿得直不起腰来,空空荡荡的饥饿和痛,痛得我两眼流泪。我捂着肚子坐在楼前的台阶上,影子落在身边,一小堆,孤零零的,像谁家丢在楼前的一堆垃圾。一个人从我面前走过

42、,说:“这不是送信的老周吗,怎么回事?生病了?一头的汗。 ” “没事,”我摆摆手,挤出点干笑来。 “胃疼,两分钟就好。 ”这个时候,我不想别人来看笑话。 那人走了,我抬起头,看见陈禾的窗户里飘出了一段窗帘。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哭。她随手把门关上,也许仅仅是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别人窥视,就这么简单。她把信寄给自己,也许只是一个游戏,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她还没有被抛弃,那些邮件定期把她和这个世界绑在了一起。她不想跟我一样,时时觉得自己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是被所有人扔掉的。也可能是其他。不管是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竟然把那封信不遗余力地抖给她看。 太阳快落了,我不得不站起来推车往回走。饥饿和难

43、过还在,我迫切想吃顿好的,想找一个人,改变眼下无法克服的孤零零的恐慌,我得把空洞洞的身心塞满。 到了郁金香,天完全黑透了。我饿得手都哆嗦了,自行车没架好,摔倒在地上。我没理会,径直进了饭馆。俞丹坐在吧台后抱着下巴发愣,看到我更愣了,她站起来又坐下,一声不吭。 我扶着吧台说:“快,我饿死了。 ” 俞丹看看我,走出了吧台,还是没说话。我一把抓住她,说:“我快饿死了。 ”她想拂掉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复杂,饭馆里的客人都看着我们。我抓得更紧了。 “别这样,”她小声说。我不管,把她往帘子后面推。 “你要干什么?”她踉跄着往后退,很多客人哄笑起来。我还是推,一直把她推到帘子后,就我们两个人,我抱住她,觉得空洞的地方开始逐渐充实。 “怎么回事你?”俞丹说,“满头满脸都是汗。 ” “饿的。 ” “饿了叫小瓜做饭啊,你抱着我干什么?” 责任编辑 李双丽 摘自:中国作家2006 年 07 期 作者:徐则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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