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大堤上-追忆 98 年长江洪灾现场的一幕幕闹油荒,驴的饭量又大不敢开车外出,昨天一天除了在标远碰到了 日月金刀 和另一位驴友之外,在家整整憋了一天,新闻中又看到了辽宁闹大水不禁让我又回忆起 7 年前在长江大堤上的一幕一幕,找 底扫 扫出了一些老照片想和各位驴友一起回忆一下那曾经发生过灾难的地方和事情,也是我亲眼所见的真实记录。1998 年继 1954 年以后是长江的洪灾最为厉害的一次,怀着一种说不清的心情买了一张飞机票从深圳飞往武汉,那是 98 年 8 月 22 日长江第 6 次洪峰到来之前。一个人去,心情应该说是有些沉重又多少有些害怕,没想到死但还是在家里留了一张纸条在不好找但又很容易被
2、发现的地方。那时侯请假并不难但如果说明了是一个人去长江大堤的话不会得到批准,所以假单上只写了 事假 两个字。出发准备行李:10 卷胶卷;美能达 7000 相机; 3570 镜头;尼康摄象机;两大瓶矿泉水和一些简单的衣物。美能达 7000 是 87 年买的,跟了我这么多年没耽误过一次事好东西,第一批的。98 年 8 月 22 日上午 8 点从深圳飞往武汉。天气很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一万米高空往下看透度很好,广播员:飞机正在通过湖南,在我们的下面可以看见洞庭湖, , ,我用相机照下了 98 年水灾时的洞庭湖。在武汉出机场时很多的士司机围着我,问我是不是来看水的,回想一下当时的行装也确实不象抗洪的摸
3、样。在路旁找到了一辆的士,司机还真不错,从机场开到武汉晚报社才找我要了 10 块钱,说:零钱就不要了,一看就知道你是来帮助我们抗洪的,现在武汉的的士就这样对抗洪的办急事的人有时都不收钱。看来人还是接触之后才能做真正的判断。隔着几层关系终于在报社里找到了一位女记者,中午请她在西餐厅吃了顿饭,讲明来意:没别的就是要上大堤。她说因为嘉鱼大堤那里刚刚出现溃堤,沉了很多军车,上堤控制的很严,但一定帮助想办法。下午在报社碰到了几个男记者都是烟民,一条香烟分光了以后说话就放开了,给我搞了一张记者采访证套在脖子上,上了他们的切诺基吉普就出发了。 (我在买驴车之前买过两台切车,第一台是 2500CC,第二台是
4、4000CC,93 款的,现在在大街上只要看到切车心理总会涌出一种感情。 )经过近 2 小时的颠簸后来到了仙桃市一个叫大院子闸的地方。当时第 6次洪峰正在逼近这一带。武警战士和民兵们在做着紧张的准备,堤上堤下 18 米落差一旦溃堤堤下的树梢都看不见的高度。当时最危险的地方堤高比水高只高出一麻袋高度。上堤前腿就有点发软,上堤后一看软的几乎控制不住了,但真正站在麻袋上时反而平静下来了。湖北武警 5 支队的队长是个 1。88 米高的大个子 200 多斤的体重,说话洪钟一样的嗓音,他命令两个武警战士用绳子捆住了我的腰牵着我在堤上保驾,他亲自对我说:不管出了什么情况只要不离开大堤就能活命。是啊大堤就是最
5、高的地方,很简单的道理在那种情况下弄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因为不明白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部队的帐篷就在大堤下面,整整齐齐。另一边民兵的帐篷就杂乱无章了,派出所的所长和村长在那里训话。我用摄象机记录了下来。村长说:第 6 次洪峰马上就到了,吹集合哨时迟到 5 分钟的罚背土一太(袋)大堤上下跑一个来回。忘记带工具的罚罚背土一太(袋)大堤上下跑两个来回。临阵脱逃的当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就地罚跪 10 分钟。派出所的所长跨着手枪在旁边听,补充了有限的几句话大概是要求到场人员要好自为知的意思。周围飘扬着各路人马的旗帜很明显的各突击队在旗子上都标出队长的名字很象古代战争时战旗。武警战士就是另一种精神面貌他们
6、没有人督战个个身体都很强壮工具特别是救生衣都配备的比民兵齐备的多,但洪峰过后和他们聊天时他们说:在水里泡了 50 多天了几乎都拦裆了最想的就是能在热水桶里泡个热水澡。40 多度的天气我的两大瓶矿泉水很快就喝光了,记者的吉普车里没有吃的都是矿泉水。傍晚六点多钟大风带着洪水向堤面扑了过来,一群群人跑动着,叫喊着,背沙袋的,打桩的,跳到水里手挽手护提的一幕幕感人的场面。我一袋沙袋也没有背扛,我用照相机和摄象机记录下了那难忘的场面,不是人和人搏斗的场面,是人与自然搏斗的场面,这种搏斗应该发生吗?如果吸取教训从根治理的话辽宁还会有今天的大水吗?孩子们还会惨死在洪水塌方中吗?当时我写了一篇叫水灾过后怎么办
7、的文章,还获了奖,可谁去办呢?7 年过去了到底办了多少呢?8 月 23 日下午回武汉乘汉光高速大巴赶往沙市首先找到了长防指挥部,一位宣传部长接待了我,我的烟分光了考虑到回去的路费为了节约我当时买的是白沙烟 4 块钱一包,部长先生敬我的烟是精 555 香烟,当时要接近 20 元一包,这不是灾区吗?我 KAO !他告诉我现在大堤上有中外记者 2000 余人但有一些地方是绝对禁行的,问我有没有记者证。我回答没有记者证。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白沙烟蔑视的漏出了一口黄牙对我说:办证很难一会儿我们还要开会。他下了逐客令我只能离开那里。直到现在一听到有关某某干部腐败的报道我立码就联想到那口黄牙,那张嘴脸。出了宣传
8、部的大门又饿,又热,又困,正打算上街找东西吃看见有一队奇怪的队伍打者一面红旗延街走来,近了一看是基督教协会慰问解放军的民间团体,一个人看了我的打扮后问我:先生,您是从外地来的吧?有什么事要办吗?我就把刚才在宣传部的事都说了。他说:上堤的事再慢慢想办法,你先跟我们到教堂吃点东西下午去教育学院慰问解放军你可以参加。就这样我去了教堂并教他们在教唱圣经的黑板上写下了爱的奉献这首歌的歌词。写歌词的人就是杨镇牧师,至今我们每年都保持着联系。队伍出发前在教堂先唱圣经歌,又练习了 3 遍爱的奉献 ,三轮车上有一个大铁水桶,每一家人都从家里拿小铁皮锅,铁水壶统一都是绿豆汤,每个人把自己小容器里的东西倒入大铁桶时
9、的场面非常感人,容器不同绿豆汤确是一样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打旗子的是大学教授,登三轮车的是个外科医生,挑补鞋缝纫机的是下岗员工,还有居委会的干部,家庭妇女,小学生等。各种不同阶层的人很自然的组织在一起为了干好一件事尽着自己的最大努力,把和谐、效益体现的淋漓尽致。跟着这样的队伍行动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终生难忘的一次活动。我懂了什么叫志同道合。住在沙市教育学院的部队是一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他们最早的前身是叶挺的直属团。这支部队的纪律比武警要严格的多,当兵的都很懂礼貌,身体黑瘦但结实,50 多人搭地铺住在一个教室里一切都是整齐的,没有一点臭鞋臭袜子的味道。送去的绿豆汤没有命令没有一个战士喝,一
10、群妇女围住了一个连长要他下命令,连长被追赶着最后无奈下了喝汤的命令,战士们用自己的碗每人只要小半碗怕后边的人喝不上。那个连长和我的谈话让我终生难忘。连长说:你们深圳人都有钱啊,企业都承包了吧?我说:有钱的人是有但多数的还是打工的,企业也有很多承包自己干的;连长说:李嘉成不是很有钱吗?有了钱不就万事通了吗。现在长江出事了让他来承包!;我说:长江这样了他有再多的钱承包不了;连长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时候谁来承包长江?我们军人!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和责任感的声音在我耳旁回荡了许久许久。他说:你看那个小兵,前天这附近有一处 管涌 他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这小子命大很快从另一端又冒了出来,后来用了大量的石
11、块和沙袋才堵住的,我的兵都是高中以上文化有很多准备今年考军校的,看来有的人要等明年了。一群战士围着一个老奶奶看怎样补军鞋,妇女们分开给战士们补军衣。军衣、军鞋补好后还要检查质量统计数字,一切都是有序的。活动进行了有 3 个多小时,最后在爱的奉献的歌声中离开了部队。8 月 24 日上午 9 点跟杨镇牧师一起准备过江去重灾区公安县,因江面雾太大未能去成,租了一辆出租夏利车去了监利。灾情,灾民们的样子至今难忘。小孩子光着屁股忍受着酷热,一个 90 多岁的老汉强挣着坐起来跟我说:这回这水可比54 年的还厉害呀。大灾之后最需要的是药品。我把所有的随身药品都给了这位大爷。一个壮汉浑身的痱子连耳朵眼里都是痱
12、子,他跟我说:这不,江对面的老人妇女孩子都过这边来躲灾,每人只给 10 块钱让我们重建家园,前面房顶上应该还有人,因为电视机转移到房顶上必需有人看守不然会被人开船抢走。一个小姑娘对我说:叔叔我好想回学校上学,我要上学。一位妇女把米饭加点盐和野菜放在锅里炒,没有菜,更没有肉。我们赈灾的物资和钱都去哪里了?!我又想起了精 555 的香烟,和那口大黄牙,那副嘴脸!通夜我和杨牧师谈了很久很久,象在教堂里的感觉。8 月 25 日上午还是逛了一下荆洲城,三国演义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回发生在荆洲城。再看看 1954 年洪水后在沙市修建的中国长江第一堤,大堤从建好后就一直没出过事,固若金汤。想一想被当时朱总理骂成王八蛋工程的九江大堤立刻又联想到精 555 的香烟,那一口大黄牙,那副嘴脸。告别了杨牧师乘汉光高速回武汉,去机场,回深圳。事隔 7 年了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南边闹油荒,北边闹大水,这大黄牙是增多了还是减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