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宇诗集 Salsa(完整版)(1-20) 窃窃私语 你正百无聊赖我正美丽 给时间以时间 无感觉乐队(附加马戏)及其晕眩 百叶窗 梦见波依斯 继续讨论厌烦 纯净与极致与善意 最熟最烂的夏天 你就再也不想去那里旅行 你不觉得她很适合早上吗? 舞和音乐 “更趋向存在” 被动 多出来的个小时 心理分析 将冰冷喧闹痛楚分开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牧歌式的泛乱伦气氛 那早就属于同一本家庭相本的 已经沦落为亲人的爱人们 那些沦落为爱人的动物们 还有所有罗曼史最终到达 之万物有灵论述 里的压抑倾向 窃窃私语 灰睡在灰上 水关在水里 时间曾经打一个褶 把我们褶进去 那个向前标示却不断后退的箭头 原是一大群逆向飞
2、行的蜂 已经是上个世纪 我们存的一大罐蜂蜜 我们的窃窃私语 我们的窃窃私语 你正百无聊赖我正美丽 只有咒语可以解除咒语 只有秘密可以交换秘密 只有谜可以到达另一个谜 但是我忽略健康的重要性 以及等待使健康受损 以及爱使生活和谐 除了建议一起生一个小孩 没有其他更坏的主意 你正百无聊赖 我正美丽 相遇某一滨海小镇 共度美好一夜没有留下地址 各自他去。三年后 又不期而遇。 整整 三年之中被小说叙述 所丢弃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 在另外一个故事里似曾相识 地遇见 一问:你是谁看起来冷和疲倦 一说:我只知道我穿着的毛衣脱了线 只要你拉着那线愈拉愈长 我整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给时间以时间 (注一) pour
3、 Y 自从时间成了时间 我们就得给时间以时间 存在也就这样存在了也不难 就被当做存在般了解 之后如果轮到动机让我 握住他的咽喉一枪打穿他 我这一类的清醒 在风琴中 就几乎是风 而这样的早上我就称之为柔软 和正确 薄荷在牙膏里那种正确 当我打穿他血像牙膏挤出来 结束他的愤怒和疲倦 至少此刻他又是个童男 在死亡面前 如果我自称是凶手 他们就肯定要一套谋杀的叙述: 我把白天当做夜晚这样大而残破 (注二) 为了让此刻星光斑驳 而我爱过 死亡如果不是流浪 音乐是垂直的 我们就水平地躺 注一:ll fault laisser du temps au temps -F.Mitterrand 注二:“大而残破
4、”四字出自张爱玲 无感觉乐队(附加马戏)及其晕眩 我带着我的口琴和一个三分钟的煮蛋沙漏以为时间可以重复 可以切割以为时间甚至可以静止而又可以倒置我不停地吹着 口琴看见他耍盘子骑单轮车喷火背在背上的鼓则早已经穷于 应付。我是他的女人和道具他把我从一个盒子变到另外一个 箱子等等 10 次有次是失败的堕入“知识份子牵强的卖艺主 题”。他是逃亡的某某主义以为一个拙劣的卖艺生涯乃是最 佳的掩护我们也耍耍牌戏视破的人仍然丢下铜板走了极为宽 大令人感慨 草草收拾到最近的小酒馆喝一杯找最简陋的客栈投宿这些地 方都极为老到世故不致令人显得陌生突兀。他继续写他的传 单目的和他被控诉的罪名意图推翻政府不尽相符因为我
5、们深 刻察觉一张逆着光的蜘蛛网的美丽因为海滩总是好的什么音 乐都可以跳舞都可以推翻政府。 我就在旁边吹口琴有点想成为一个没有重大旨趣的秘密帮派 里总是错过重大决定的那个人。我的沙漏放在地上每当漏尽 就有人走过来倒置它于是不停地有人来去与我交换长过三十 秒的目光有一个人就传过来一根卷好的大麻那双清晰的兽般 的眼睛里我轻轻一瞥照及的自己像有人讲故事只讲到一大片 无人到达的草地而我总结我的叹息不我不能爱你。 白天我们遇到的另外三个流浪汉其中一个会背一些句子“音 乐是一切”等等。我们结伙去杂货店买干酪和香肠及面包他 出示假钞。闻起来像干酪的男人狐疑一番就收下了他是我碰 到的第个慷慨宽大之人是一个不肯跟
6、随夏令时间把表往后 拨一个小时的人他决定根据自己的时间到达火车站搭火车到 任何地方的南方 那张假钞就从此将在人世流传带着不能想象的善意收到的人 以更大的慷慨和宽容付出让它流动见证一切可能的爱和温暖 和诚恳和节制我们 我们于是也就吃了干酪香肠和面包早早睡觉然后我就怀孕了 小孩将以安那其为名这我不是很赞成。我比较愿意他是一颗 星星之类的。安那其迟早也是要疲倦的。对这一点我是这么 老于世故令人生厌。一个落着雨的晚上他携我参加一个数百 各式各样主义者的聚会彼此交换手艺共勉。参加者以失业的 人和小学教师居多。我在旁边用传单卷大麻在留言簿上写但 是。但是。但是。 我们决定个人组成一个乐队叫做无感觉乐队我负
7、责吹口琴 但有人觉得这个名字未免太挑衅了但实在也没有更好的了。 他说他是音盲只能继续耍盘子最多再增加一个而且极可能也 不会成功。大家也决定让我收钱我说因为我是唯一的女人吗 不大家说因为只有你才有那顶唯一的帽子 我在帽子里放了小纸条写了我的名字和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准 备跟任何一个看到的人一起走掉但我们表演得那么失败人们 纷纷散去我把帽子重新戴好那是一顶旧货摊买来的希腊皮帽 无论如何帽子使我显得聪明善良好看激动而且极愿意在任何 时候出门散步 如何解释即使一个简单的句子也是分歧的不确定的无可诠释 的如何证明如何告诉你我们极瞌睡我和我的小孩像豆子躺在 豆箧里那瞌睡 怎么说怎么说 一片树叶飘下来落在一 管
8、口琴的第七个音节上秋天开始得很是时候我们收养的小孩 发问了到底存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呢我们常常搬家 我决定我是处女怀孕就像他决定他自己是什么什么主义。他 赞成不见得所有比喻都必须是准确的但他说小孩自己恐怕不 会同意的所有的小孩第一件事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做 一个小孩是极为艰难的当他们找不到解释或是解释不够充分 他们无法继续下去他们就提早长大了。啊那瞌睡。那瞌睡像 是 10 除以。我的小孩,在我们一起慎重睡着以前我说你知 道不知道现在现在我感觉自己像一座沙丘正在正在被风吹散 又被一阵更强的风吹到一个更陌生的城市种满葡萄橄榄树和 无花果的城市找到的唯一解释是音乐是一切。于是我们的乐 队继续存在用
9、一种绝大的意志力继续存在马戏部分则视表演 者当日醒来的精神状况决定。他也无论如何决定要继续写他 的传单沿途发送我看到的一些比较不激烈的句子是这样的: “形式。深沉的形式。密闭的。随时可以瓦解的。匿名的形 式。”有人简洁地重视形式以轻视细节为荣。我握着我的口 琴终于成功地在一个柜子里被变走然后在百哩外一个镇暴队 伍里出现我骄傲地压抑地用我的沙漏起誓我极端晕眩我认得 的有些蘑菇亦致人如斯 晕眩令人艳羡 百叶窗 刮着风百叶窗就发出风琴的声音 在海边海像你不想犯的罪 刮着风晒着太阳像一个蛋 再过一会儿就要破壳而出了 只剩把这本笔记本写完 然后练习一种新乐器叫作风笛 因为那风它溜进我膝盖的隙缝因为那人
10、他是我想查一个单字时意外 碰到的另一个单字于是 有些事情就像把一架弹奏中的钢琴 连同钢琴师高速抛进海底 在尚未意会前他们在海底继续 患失忆症的人坐在海边听到了 而唤起的第一个记忆是一些防痨邮票 于是我们因意外而碰到的字就开始占据生长但奇怪 我们永远不会搞错吻和吻 我们搞错行李 我打开行李发现那人正在看着 我在看的一本书的最后页 后来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搞错行李的人领先我知道一切 他的衣物带着旅行的味道和皱褶 掉出一张撕了角的票在遥远的城市 他一个人看电影 他也有一支风笛 风从笛里溜出来闪进我颈窝的缝隙 此刻他也拿着我在看着的书 还剩 10 页他就把这 10 页 全部撕掉他把书合起来 他把行李还给
11、我 梦见波依斯 (注一) 看完你的展览回来就梦见你 你不喜欢你四方形的坟 你说你要一种多角形的 我接着梦见你用毛毡包裹的 那架三角钢琴。我梦过多次死亡 没有一次这么接近一架钢琴 我写过很多次钢琴 也从来没有像过一头象 不断重复的纪录片里 你在你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带一顶毡帽 穿着你的蓝布裤和钓鱼背心 看起来你什么也没做只是走来走去 走得很慢概念式地走 走如何 是概念式的?走的方式。其循环 其封闭性。1959 年,你构想中的一个作品 是想像一个“进不去的工作间” (注二) 但看起来你什么也没做 把一个梯子搬到另一个地方 爬上去爬得很慢 站在上面一下下 又爬下来 把一个什么东西用毛毡 包起来 把一块冷
12、冻油脂放在膝背 压扁 突然逼近镜头 (注三) “相遇的方式很重要”你说 那是一个幸福极了的年代 大家被偶发的概念迷惑 被厌烦蛊动 厌烦初始,带着光 温暖 神圣 湿润 你只需要用一块毛巾 遮住了额头以下的脸 那头象就从来没有这么像过你 比起那架钢琴 迟来的我参观你的作品 走过那些安静的物 被迫参加你的装置变成你的材料 这个午后乃是稀有当我 站在一面大窗漏进的光里与 所有你的物品相遇 我承认我的确被迷惑。这些石块木板 蜡烛瓶子锡罐电线电池雪橇 干草麻绳。变压器。电话机。 布偶。脚架。水桶。提琴。 我凝视一个衣架一个纸箱 纸箱里衣块油脂油脂上插着 温度计 它们可是 你那简洁 疏离而又戏谑的 灵魂转世
13、但尽可能地 予以改装和倒置 以绷带和熨斗的方式 出现 就这样我走过那架被包起来的钢琴 它就像我即将梦见的样子你知道 波依斯,如果最后无非就是 谁把谁包起来的问题 我想 我占了优势。我用梦包裹你。 然后用诗包裹梦。因 你先我而死。我把灯关掉。把你的 传记合起来。把印有你照片的 明信片寄掉。把为你写的诗印出来 什么人即要读到。我隔着读 读他的读 但是关于厌烦 唉我的厌烦依然 比不上你的厌烦 因你到达的厌烦乃厌烦之 太初与极致 想及此而无限加倍的厌烦 恐怕就超过了你的 但我的厌烦很快又要被 后面那个更令人厌烦的家伙超越 最后你知道吗波依斯 就变成谁比谁烦的问题 注一:波依斯(Joseph Beuys
14、,1921-1986 ) 注二:波依斯传174 页。吴玛俐译,艺术家出版社印行。 注三:1994 夏,巴黎庞必度中心举行波依斯装置艺术作品展,并放映工作录影带。 继续讨论厌烦 所以我们必须继续讨论厌烦 厌烦的东西都是厌烦的 任何厌烦的东西都是厌烦的 事实上只有厌烦的东西才是 厌烦的 它不必被发现,它在。 它有一种遥远而清澈的感觉 有一点疯狂 也有怀旧和战栗的情愫 其实也离道德不远 你要怎么形容厌烦的味道呢? 只有最老成持重的侍者会说: “你要怎么形容橘子的味道呢 我们只能说有些味道像橘子。” 让人着迷的不是它的建筑 而是它的瘫痪。有一种龙涎香。 琥珀色。也不妨甚至 像是一些呆滞的水管的样子。
15、一些牛皮袋的样子。 机缘、回忆、欲望和巧合 的反向下水道的历史向度之下的城市 那真是一种气氛的问题 厌烦 接近印象派 在狂喜最薄最薄的边上 只有光可以表达 每一个时刻移动的光 那奢侈宁静那逸乐那腻 是那种以为再也不可能醒来的午睡 接近恐怖主义 接近水泥和沙和铁 用叉子刮着盘底 剩下一些指甲和皮屑 而并不曾意料的 以家具店的形式出现的 店名就叫做厌烦与狂喜的 毫不妥协的低调装饰 却是所有的椅子都经过设计 到了绝不可能回返的境地 那些柜子虚掩 接近直觉 它们带来凝聚和沉溺的晚上 主题是自我的可厌 遗弃的不同形式 屏风的无目的结论 以及灯光暴力犹豫不决的装饰性 谁比谁正确,或者说 谁比谁远离直线 谁
16、比谁更激进 更富音乐性 更具节庆气氛 更允许丰富的插图 和冗长的游行队伍 谁更接近一间完美的浴室 谁比较是浴缸 你不能判断那狂喜或厌烦 谁是轴谁是旋转 纯净与极致与善意 把酒和食物放在预定的地方 走到街上遇到人 邀请他们来吃饭 然后组织他们 把他们分成好几队 使他们个一组或者 个一组使他们全部 平行坐好又使他们 排成不甚规则的队形 使他们拿起同一本书 念出不同的句子 使他们三五成倒立 二四六成倒立的倒立 要爱他们没有分别 但要分别与他们做爱 不要干涉他们的生活细节 但发给每个人一个插头 一罐蜂蜜,一段绳子 要不遗余力给每个人等量的猫食 但不要给他们猫 要站立于其中绝不可以 特别倾向左边要稍微滑
17、行 发给每个人一张纸 要他们写不一样的形容词副词连接词介系词 要他们喊出他们当下想的事 再让他们排成别种队形 要他们做课间操 当他们膝盖半屈的时候 要他们齐声说:好 当他们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那只猫 就给他们一点奇怪的建议 说服他们这些都不是暂时的 要他们忘了猫再次给他们等量的猫食 其中一定有一个人比较脆弱 对凡事均不能贯彻你就给他拍张照片 让他比较醒目你单独跟他说: 来,你把这些画在墙上贴好然后 把这些抽屉全部打开 然后关好。他做好这些事 不要忘记赞美他 也要照顾其他人的疑虑 让他们尽可能写肮脏的信 有一些字不会写就要他们 写 100 遍就开始懂了什么叫做 “时间过去”就开始说: 噗 人家问你
18、任何问题你回答噗 人家不问你任何问题你不回答 但你说噗你收回椅子收回纸张 拍一下每个人的肩膀说噗 大家一起说噗大家开始有点高兴重新发给 每一个人一本色情小说 你要每个人指出他们最喜欢的段落 在书页上折角要每个人 拿出一条手帕要他们想一件 他们最怕忘记的事情 然后在手帕的一角 打一个结你要求他们把手帕绑在膝上 你觉得美好你觉得纯净与极致与善意而 如果他们又怕忘记你就要他们在另一角 打另一个结 如果他们又还是忘记了 他们的忘记你就把手帕收走 分给每个人一卷胶带一本地址本 和一个模型小汽车你就蛇行穿过 他们的间隔你不必同时爱他们 但可以同时与他们做爱 如果其中有一个人不甚同意 就派他突然出发到 某地
19、搜集资料带回来罕见的 纪念品但这次不要给他拍照 也不必赞美他 注:此诗灵感来自一张画卡。 乃 Jenny Holzer(1950- )作品,原作展于巴黎庞必度中心但未曾得见。 卡片上有行字: (poorkids 注:的第二个字符应为大写的 ) (把食物留在同样 地方每天 与前来吃饭的人说话并 组织他们。) 最熟最烂的夏天 夏天沉落在猫眼的钟面 沉落在栗子色的四肢 17 块一篮的桃子 第天就开始烂的夏天 旷日废时地吃着饭整个春天 专注于光颜色和气氛 观察葡萄藤的影子移动 后期印象派的最后一个傍晚 光点在吊床上加深 在风吹起的帘子上变浅 显著的笔触分割 加上最后一点葡萄就裂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月 差
20、不多要进入野兽派 再也不能满足于光 同时对气氛厌倦 最熟最烂的夏天 卮言如葡萄蔓衍 同时对风格厌倦 风格到底存不存在 风格像雪 雪是多么多么容易弄脏啊 虽然雪并不存在 吊床更存在 比四月的鸢尾花、点钟的茴香酒 绝不比一场现场转播足球赛 来访的客人研究中国古代建筑 他说现今唯武装革命最富悲剧性 另外就是足球赛 我们这样旷日废时地吃着饭 烟熏鲑鱼,螃蟹和龙虾 有人说你看这样肥大的生蚝 如何让我们的左派倾向 找到出口呢 1906 年,路上遇雨的塞尚回到工作室 脱下外套和呢帽,面窗躺着 注意到桌上倾倒一篮苹果 The appleness of the apples 苹果 和它的倒影,三个骷髅头, 衣柜
21、和水壶、陶罐 半开的抽屉、时钟 他想到比例并不那么重要 桌线对不对齐并不那么重要 他死了 闭紧的眼皮上对直的那条线是三点钟的钟面。 这样是不够的 下面轮到马蒂斯 注:翻译此诗的 Steve Bradbury 在英译里加了一句 “The appleness of the apples”为原诗所无,而我以为无不可,甚至也更丰富 了原意,遂根据译文加于原诗 你就再也不想去那里旅行 女巫澆酒雲滿空 玉爐炭火香鼕鼕 海神山鬼來座中 紙錢窸窣鳴旋風 李賀神絃 今天你感觉到空间集中而又涣散 但我警示你朝南方走向 象牙白是你的颜色 你的矿物是缠丝玛瑙 你的植物是鳄梨和马鞭草 你的数字是和 预兆一一出现 隧道、
22、漏洞、半开的窗 铜是你的金属蜡是你的象征 你可以慢慢走向他 然后你会被爱和倒置 你的颜色就是芥末黄 我不预测你将如被烧烤的童女 但你确实被一再折叠许久以来 他的颜色是黎明灰当他终于离开 他的元素是火倾向于恐吓式的挥霍 但你发现你极爱极爱他 愿意跟他盲目地旅行 你就遁入走廊 尽可能远地走回花园 不认识的人带来蕨和香椿 你将吐露机密和这人私通 预感他将不被爱但被垂直悬挂 他被悬挂的时候他的颜色就是黑 他的数字和你的加起来是 听我说你就可以把他丢在旷野 当猫眼石为你护身避邪 你懒懒躺着完全不被理会 你倾向于错误的决定 你不必一再解释 所有写下的字都不被信任 即使用血 那时请剪下一束头发 用桑叶包裹
23、满月时埋在后院 当和同时对你有利 你却显得极端自我否定 木星主宰你的膝和脚踝 你为自己放血消除记忆和欲望 厌于回答问题 出走陷于穷途 物件不翼而飞 信被耽误 但你一直极爱极爱他 愿意跟他盲目地旅行 这以后你的植物就是一株卷叶莴苣 适合你的水是矿泉水 你发现某报复性的逸乐 人际关系稳定有些决定一再讨论 你可以开始写一点邀请卡 然后月当他重新出现 你再也不想深究彼此的极限 你们共同喜爱的音乐是佛朗民歌 你们适宜度假的地方是葡萄牙 尤其他表现出不同往常的友善 那气氛稠密 如同你将受困的流言 有一头牡羊向你显示真相 有一块瓦悟你以道 这时候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们都会喜欢的礼物藏在一个 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
24、地方 常去的墓园出现一架缝纫机 那绝对是一个隐喻 隐 而尚未知何喻 但你点一根蜡烛 先想办法让别人感到羡慕 但你还是极爱极爱他 愿意跟他盲目地旅行 而那个晚上如果你竟然没有死去 你再一次发现所有你今天听到的话 都不是真的 你始终保持警觉因为你的颜色慢慢 转向骨灰青你的幸运数字已经变成 征兆一再显示在寻常事物的左边 尤其你的邻人将费尽心机 让他自己被你了解 但你不要绝对不要传递焦虑 给你的邮差 你一再碰见同一个字在不同的意义里面 这个时候 你就终于水平地感觉到他的抚摸 他充满被重新启发的野心 你就从空间削成平面 你就减成线 你就缩成点 你就变成 你就将前所未有 有穷而无穷地接近我这个时候 一早已
25、死去的星 发着前世的光 窥探你们水晶蓝的裸 在我应该出现的明信片上 就有那风景正在被无限分割 就有那你始终到达不了的码头 就将在那里 我承认预言的失败魔法的解体 但确实我留下令人难忘的空隙 于是 于是听我说 那已经是 10 月 你就再也不想去那里旅行 再也不想 你就像一个礼拜一 疯狂假期后的第一个礼拜一 有一种老玫瑰红 就非常适合你 你不觉得她很适合早上吗? 为 Yan 写给一个塞内加尔女人 你不觉得她 她很适合早上吗? 你不觉得她很适合 譬如说 奔跑 她适合打开她的旧饼干盒 读潮湿的旧信 她像一个软木塞 封着一瓶酒 你不觉得她很适合匆忙奔跑 过一个灿烂的星空吗 她适合意志 她也适合 再举一个
26、例子说 她适合优美地滑倒 你不觉得她是可以擦掉的吗 那种一修再修的草图 但她的拇指浮现 你不认为她 她就是很适合摩擦吗? 你不认为 她适合早上来到? 舞和音乐 不管是先有音乐再编舞 或是先有舞 再配乐 当大家正在打着毛线或拼图 对现在造成强烈的视觉效果 对未来也相对诠释了 而就抽象面来说,每一乐音间隔处 所进出的舞,那关系 使得我们的行径都不像是发明出来的 连我们的出生 连我们要去马达加斯加这件事 大家都赞成开车去 实在是一辆烂车。音响还不错 音乐也还可以。但为什么 我们忽然到了斯德哥尔摩 我们强烈地感觉被解决 被空间代换、打发和耽误 而也同时那么想念卡萨布兰卡 一切互相推卸 爱就因磨蹭悬宕
27、被发生了当大家深入表面大家是 那么强烈意识到结构主义 意思是你随时可以参加 你随时可以排队 用你的行李或网球拍 像个知道内幕的人 一天寄出 50 封匿名连锁信恐吓 每一个收到的人重新抄写 50 份寄出去而且 限定对方在收信 10 天之内 否则、否则、否则。无边的抒情死亡拜物 永久性通信好友。集体 匿名书写的疯狂需要。 你就设法传一张纸条给戏院带位员: “把我包括在外面吧!”心理分析 一旦开始心理分析 心理分析一旦开始就像那些永远 扫不干净的地整理不完的花园那些 焦虑模糊的信那个太过自觉 永远不肯完成他的勾引的人。大家 大家在岌岌可危中只能大家 把一切诉诸暗喻。大家 食欲不振。更别提搭上火车 才
28、又发现风景正全数向前面倒退的事。然后 不管音乐从机器里出来 或是现场演奏大家都感觉 那舞和舞者都尽可能想把对方 置于里面。那些信 就找到它们的不光荣面了 那么我们是那磨损面了。 试想有另一现在是那轴 凡有灵魂的都被暱称为齿轮 届时还是得排队的 往逆时针方向移动买好了票最后一个人就发现 他已经到了时间的最前面 再更前面。那么他怎么样 按时进场呢?他肯定自己 是在一个周末之间但是是在 “我相信一切事物的意义都 在它们看不见的那一面”这句话的外面 如此这样我们到了尼泊尔 尼泊尔肯定是一个侧面 对那些云来说 连我们的死 连那些信 死那信箱坡面 除了证明一开始说的“关系” 连已经学会十字绣这件事情 是比
29、什么都充分得多得多的清醒 连打毛线这件事情如果万一 我们并不怎么喜欢面对面地打 因为容易分心一打错就得重打 这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 如果你决定要和贝婀一起打 (注) 你要记得保护玛莲 如果你决定要和杰霍姆打 你也不要忘记保护丹尼尔 这是大致生活守则 如果不小心碰到皮耶和绿西就糟了 到现在为止 还没有人保护他们 我们就想办法绕 到了他们的背面 还没有谁打进去过呢这背面 他们好像也不是那么反对 如果可以治疗自我吞噬和互相侵略 绿西她甚至更启示了她的正面 但也还真有这样的一个时刻 大家对正面完全不予赏识的 即使配上音乐 编了舞 在现场演出时的 自我毁灭倾向一直遭到忽视 更视而不见的是尽可能地 寻找不妥
30、善的修辞状态 以便于大家之不一致及不和谐的 直到缴不起房租 把整栋房子放弃 连同房东 (那不一致不和谐之极致的) 房东说:“就另一方面来说” 房东说:“最难的是开始。” 房东还说:“更难的是结束。” 那中间呢? 没有人敢忽视中间的 有时候称为 “肉体的脆弱”等等 和音对位洗衣坊面包店 星散这些美好日子里如此呈现的 长久慎密的共谋中 所邀请的朋友们都各有所长大家果然 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吟诗 有的演讲也想尽办法尽量 不与对方发生关系就来到的 的黑暗面之之 不值得讨论的了大家结结巴巴 只想在那里打发一下时间 或者排个什么队吧 我们要全数参加的 但还不知道要参加什么呢 如此这样大家一起来到了斜对面了
31、 如此这样大家一起来到了斜对面了 注:以下四行为法国卫生部预防爱滋病广告语 “更趋向存在” 大家被“彻底消失”这件事不断分心 我在头上被罩下黑色布袋 被带往地下室的远方 就听到有人说 “好了现在我让你知道你在那里。” 布袋脱开我看到带我来的人 以及不远一个窗口亮着 窗里 另一个人正在看着我 他的表情 让我很快知道我只是路过 这一辈子 我们不会再用这样的眼光 对视 像故事中的 懒人因为买了一束花回家 而开始打扫屋子相对于那个眼光 的圆周正无限精密地 扩大如何“更趋向存在” 我思忖难道当场并立刻三个人一起做爱 我决定先认错 为那些终究要犯的错 我走音 而且无法重复走过的音 被动 她说 /m/ 必须
32、很久很久不说话 才发得出来 这非常低的/m/ 她说 /m/ 然后不动 不想动 那音节拨不动一丝涟漪 在养着青苔 绿灰的湖 她说 /m/ 然后她说 /n/ 就是不动 有人唤她 像水滴在蜡上 她在蜡里 被蜡封住的湖 湖底轻轻晃动 而不动 的果冻 她的被动 在音槽里 结成冰 /z/ 如果有人在她的胸脯或耳后 用力呵暖 她就会解冻 掉落 像一枚松果 我们就听到 /g/ 先是被吹动的那层汗毛 有点缩紧 然后热起来 肿胀 而弯曲 而极想被打开被 穿透 那被动 无限稠密而可以 收缩 用最少的呼吸 她说 / 不转头 亦不张望 想降低 再继续降低 有人说我们要的不过是爱他是言之 成理但也 最好不要再用悲伤的街角
33、这类说法了吧 他是不停地从麻袋里掏出东西来几乎让 我们以为那麻袋是比失眠 更糟的啊 就异化为 心虚和抱歉 最后微笑说 关于演技怎么不准确就 怎么准备吧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总不能为爱而大家不讲话 而分开讲食人植物 又坚持阴影的单独存在 让人以为是某标题音乐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抵抗恨呢真的 就用他说的最普遍的爱 但也必得 感觉到有其核心的吧 又实在用掉太多购物袋 另有其他迟疑 也是一时间无可替代 只能暗示: 要干就从灵魂干起经过肉体最后 还是得回到灵魂里去不然就心情坏透 多出来的个小时 筛子盛水的夏天 我的黄昏的躁郁 予以时间化,这样至少可以说 就三个月后吧,予以 空间化,就约在罗
34、马 圣马可广场。 肉体化也就是这样容易的肉 早上起床发现外面传来的音乐是闷着的 像有人被矇在鼓里搥打 这才意识到窗子是关了的 夏天过完了 有些毒贩贩卖毒品 但是自己并不享用 他们乖乖过日子 该走就走像这些季节 虽然他们辩称那都是好的品种 面对秋天我感觉自己是个陌生人 我感觉困 每一个夜晚被塞进沙漏里 被当作时间折磨肉体的证据 是真的通过时代悲剧的折射 他们的诗被那么高估过 即使这样 我总怀疑 我们还是一次比一次 又更接近了 某些反差 单单只是为了让颜色产生对比的那些 需索无度的主题 在这里 不轻易出门旅行被解释为 内向与逃避自我的方式 听说每一个时代都是难的都是糟的 但到底是什么让我幻想他 让
35、我倾斜 把我倒光 我解释我的到达,每一次 把旅馆里浆过的 折在床缝里的被单 用力拉出来如果我是这 无数因果中的千万种幻觉之一 他也不见得是地狱 只不过,在复述时 (总是难免提到的) 几乎以为下一次的旅行或将 更清楚地呈现出即将 结束的这一个 那是说旅行只能用旅行说明附带解释 抽象画的局限 我们无时不进入的情节 其衍生编织又得视悲伤 和嫉妒的程度而定 我嫉妒有人可能精确地了解过时差 他因此悲伤过。 他把钟表盖剥开把时针 逆流上推个小时然后把表盖 盖好让大家听到卡哒一声 那就是的 我的早上 被强行打开又关闭过的而 那多出来的个小时 上海法汉辞典举例: “彻底的唯物主义是无所畏惧的。” 心理分析 致
36、 Pina Bausch 曲名叫做“她是分裂”的 个音,弹出来,穿过空气 消失。好像她不再分裂 好像她从来不曾 分裂过 至少没有痕迹 没有证据 在等待被毁灭和分析的中途 多么想要使他迷乱 示意他可以 分析数字,令他 闻闻手指上的姜的气味 想像他们隔着玻璃彼此非常想要 那冰冷将愉悦她,那被动 也愉悦她。她的被动显然也愉悦了 他的被动。他们的 心底冷淡的恶魔。 分析我。她说。分析我。 当然他察觉她的分裂 那是他的职业 他察觉被察觉亦令她愉悦 他令她念一页书 她察觉他的注视令句子湿润 她更改章节 随意造句 她把膝盖并拢 并拢值得分析 还有她常常背过去 为了想要被责备 对他的问题全部回答是 为了扰乱、
37、误导、混淆 和捏造 一直到她想要叫出来 她穿得像个共产党 终其一生,她说 她寻找一种尖叫 他解开她人民装的钮扣 还有把我的头发放下来她说 还有把我的头发放下来她再说 “我几乎快被解放, 但是, 还没有。” 她对自己说: “我还不想,至少还没有那么想 我想先尖叫。” 比动机更分裂 她发现动作 她一片片切开手指 那手指的形状是 他以为是姜 为什么不是 现在它看起来是 他勃起 清晨儿子式地勃起 将冰冷喧闹痛楚分开的 玻璃上蒙着雾气。倾向于殊途的 车厢里的人一遍遍地想像着他们 在众人前长久地拥吻着的他们 她要的更多或是他或是 有一天他们谁先不想要但此刻 幸好他们相爱。众人想 幸好乖乖地他们有了彼此 那
38、因此空出来的 匿名的出发地 众人用食指确切地指点过的 使得 每一张地铁图上启示该站站名的黑点 总被这样磨损 是,我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你在这里 点 终于消失不见。我们因此更轻易 知道我们在那里 整张地图 唯一消失的点上 众人上车 否则 众人想 他们还在吻着的那对 他们 怎么样向这样的阴天索取 这样和解又怎么样向 这样疾速驶过的车厢索取 不确定的颜色与韵律 怎么样向所有人宣布 因为他们相爱 而要求所有剩余的镍币 也有了理由 因此 向高空走索人借走他的软鞋和紧身衣 除了那条绳索 因为爱人们较倾向于弧线 或是抛物线 为了那种抛掷的降落以及 突然的到达 因为离开已经无效但是到达仍然神秘。 夏宇诗集 S
39、alsa(完整版)(21-46) 令物体自行移动 抽象 继续继续继续 无人钢琴 蒙马特 写给别人 太初有字 被绑起来等待 牵羊悔亡 开车到里斯本 听写 同日而语 用心灵勾引 自我的地狱 美好邪恶往日 排队付账 沉睡如一双木鞋 带一篮水果去看她 互相爱着了 初级气氛 后记 令物体自行移动 每次都以为这次不算 每次都以为现在的都不是真的 空气中一块丝绸割裂的声音 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去 躲起来 从缝里偷看 小声地说:“下一次好不好?” 当一切都在发生而被意识到 这意识就把发生 从发生中剔除 但为了日后可以说: “其实” 或者说: “曾经” 每一次都郑重地想: “下一次一定远比这一次算数。” 从而定义出
40、的 下次的下次 还是准备冲出去的下次 大声说: “不算。” 想让那些物体自行移动 因为不耐烦 果然也就发生了 大家于是看见 一张椅子自行到来 “还是不算。” 恹恹地说: “连这个不算也不算。” 抽象 跳过“爱的灾难 与不爱的孤独”种种譬如迂回来到 超级市场看到 墙上个字“新到乌贼蛋”又去 画具店买了 50 根油蜡笔 50 种颜色每一个 颜色经过柜台的计算机发出 细小唉的一声我听着 每一个颜色经过发出的声音光是 因为爱而引致的悲伤就说服 了我。光是悲伤就令人 不同凡响令 人忍受许多特别的 事迷恋整个皮箱里的 快活恶意 意想不到的 表现性(言辞带我们前进)我们的 故事中断插入 别人的 就 每个人都
41、是他自己 故事里最好 的演员的假设来说 形式 以及对形式的依赖及其恐惧 发现我们其实还 满喜欢恐惧但彼此 同意也几乎 经得起低声 讨论(言辞带我们前进)虽然自称在等待也自称 随时可以离开 她说 我们都没有变只是 更严重而已我们 触及本质吗 离海边有点远就是了是繁复 与模糊状态 请阻止我把这些变为抽象 继续继续继续 有些剧场是疏离的 有些则相当投入 我则被较低档的神怪附身 令物质发出共鸣 搜集预兆 寻觅下一个将被镶嵌的身体 这身体将有某刻以为自己是某灵魂 而询问自己: 到底我的灵魂重复镶嵌过多少身体 而那一个 现在正在爱着你 而且拥有一条裙子 那裙子是给又穷又会跳舞的女孩穿的 一穿就可以像风扇般
42、旋转 而又可以马上停止。 有时确实有些寄居的身体的礼仪 离过去的风俗很远一再 失眠的原因 像某些葬礼上的花式签名很难辨识 是的是有过几次崩溃 虽不方便说一切发生过 但是是朝发生的方向前进有过那几次崩溃 看来未来(是被崩溃界定的吗) 是要平顺得多 但是我们不记得未来 无人钢琴 for J.w. 已经离开了 手还留在身上 一台自动钢琴 无人在弹 在一个长久凝视启动的 星云涌动的宇宙海滩 那些拥抱是 如何完成的 那样光滑的身体像 两只海豚的拥抱像两座冰山 一起滑入火海里 那些谈话是如何开始的 如此显得那些根本 不知所以的城市是那么正确地 完美地对蹠 过那些路过 谈话是为了忽然感到最好还是拥抱 拥抱是为了可以一起下楼散步 随便经过一个电影院就买票 进去看电影为了知道拥抱比电影强大 为了一再肯定过的 同时并存的许多时间中的 一个就显得比其他时间 更为清楚 蒙马特 书店里的猫。 酒馆里的狗。 玻璃蒙着雾气。 为了擦拭。 为了看见我走过。 为了这盲哑的对视。 是不是我们曾经一起死过。 大家看起来都那么眼熟。 有人上阶梯。 有人下阶梯。 都知道从此以后要去那里。 有人辩称那是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