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图画书论序我的微不足道的图画书论,承蒙季颖先生厚爱,将其译成中文,又由我早就通过他们出版的书而对之怀有敬意的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对此,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回想起来,1973 年在东京见到尊敬的严文井先生是我与现代中国儿童文学的最初邂逅。此后。又有幸多次访华,得以会见陈伯吹先生和如今已经亡故的任大霖先生,使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对此我的感激之情是难以言表的。实际上当我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中国文化了。我的父亲喜爱中国画,每年一到初春,就在墨龛里挂上他最心爱的轴画。那幅画委实是大手笔,我记得整幅画面是一座巍巍耸立的高山,山麓上开满山桃花,沿着山脚下的溪流。一个人在羊肠小路上独行。 那幅
2、画很打动我那稚气的心。我看啊看啊,总也看不够。记得大约 8 岁那一年,父亲又像往年一样把画挂到壁龛上。我问父亲;“这是什么画?”父亲回答说:“武陵桃源。 ”于是“武陵桃源”这个词就鲜明地富在我的记忆里。 看着那幅画,我总感到在那深山中有一个无比神奇的世界。 仿佛听到画中人送我到桃花中去,于是想象着自己走入深山,生发出种种愉快的幻想。这梦幻的时刻犹如桃花的颜色般温暖、柔和。我想,这种在画中神游的愉快感受,是和读幻想小说一样宝贵的体验。或许,我后来从事图画书工作,也是与从此画中感受到读故事的乐趣不无关联的。决定未来发展的神秘力量。不往往蕴藏于我们成长过程中的体验之中吗? 后来,我上了中学,开始学习
3、汉语。汉语主要是中国古典文学和诗成了我的拿手学科。11 岁时,学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我确信父亲说过的“武陵桃源”和那幅父亲喜欢的中国画描绘的正是“桃花源”,而陶渊明的名文更加深了我对桃花源的向往,使我觉得世上一定有那样的地方。从此,只要看到桃花,只要想起挑花源,但是我却完全没有料想到,有一天能真的去桃花江旅行。 在出版这本书一事定下来之后,1995 年参加北京国际儿童图画书展时,我会见了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张天明社长和蔡阜女士。他们恳切地邀请我去长沙访问,并提出了一个迷人的这议:一起到桃花江去!我感到了像做梦一样的幸福,便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就这样,1996 年 8 月,我踏上了寻
4、访可说是我的图画书论起点的桃花江之路。这篇文章就是在那梦境一般的旅行归途上写成的。 很久以来。我作为一个日本的出版人。常感到对中国负有责任。这是因为,中国儿童书的出版在 20 年代就达到了相当高的国际水平,然而 30 年代以后却由于我国的侵略战争蒙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发展受到阻碍。因此,我一直希望能为中国出版界做些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温和、宽容,是许许多多中国人留给我的印象,他们的态度影响着我。倘若,在向中国孩子传播读书乐趣这一工作上,能尽一份力量在我是无尚的光荣。而拙作如能对中国图画书的发展起些许作用,我将感到百分的高兴。 中国的图画书出版,有着美好的前景,怀着强烈的期待,我衷心祝愿中国在
5、 21 世纪涌现出优秀的、具有新价值、新表现的图画书作品。我关注着。 松居直 1996 年 9 月于北京 想象力和图画书如今的幼儿,早早地就被令来学认字。有的孩子 4 岁就能读字了,虽然能不能读书还是一个疑问。孩子一到 5 岁,妈妈们就热心地让他们记字。看着孩子结结巴巴、扯着嗓门对着书上的字拼命诵读的样子,妈妈们就欣喜若狂,全不顾图画书是要怀着愉快的心情来读的。 我很怀疑,这种方法能使儿童感觉到读书的乐趣、走进书的世界吗? 读书不是读字。如果读字能够算是读书的活,那么,只要是用日语写的书,即使是很艰深的书,是专书,我也能从头读到尾。但是,尽曾读下来,也不能算是读了这本书。只有真正理解了书中所写
6、的事情,才能算做读书。读书不是读字,而是理解书的内容。读字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认为只要认字就能读书的话那么有些孩子上了小学四五年级却没有读书能力,这样的现象又怎样解释呢?按说上了四年级、五年级,孩子们认字的能力应当相差无几,然而却能明显地划分出能读书与不能读书的孩子。在成人中也是如此。认为只要学会认字就能读书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判断错误和出自大人的主观主义呢? 刚才,我谈到所谓读书是指理解书中所写的内容。 “读论语而不懂论语 ”这句谚语,讽刺的就是那些只会读字却一点儿也不理解论语内容的人。反过来说,我认为即使不识字,也能读书。例如,把小学三四年级孩子读的长篇童话艾尔玛历险记读给不识
7、字的五岁孩子听,他们恐怕会非常喜欢这个故事高高兴兴地把它听完。5 岁的孩子喜欢听,是因为这个故事 5 岁的孩子能懂。 艾尔玛历险记这本书的内容,他们完全能理解。我。认为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读书。尽管自己读和通过耳朵听方法不同,但我认为在了解故事这一点上,二者都可以算是读书。 二年级左右的孩子吃力地读艾尔玛历险记和 5 岁的孩子高高兴兴地听大人读艾尔玛历险记 ,也许后者使孩子更能理解故事更快乐。我认为,读书不是修行,而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因此,对于年龄小的孩子,特别应该采取更轻松的方法。如果说,光有识字能力还不算能读书的话,读书究竟需要具备怎样的能力呢? 在幼儿园或托儿所里;老师给孩子们讲一寸法师的故
8、事。在听故事的孩子当中,有的聚精会神,有的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和旁边的孩子说话,不好好听,有的刚开始还听得认真,但是听到半截儿注意力就被其它的事儿吸引了。对于同一个故事,为什么孩子们的反应这样不同呢?为什么会有爱听故事的孩子和听不下去的孩子之分呢?是不是从小就有这种素质的差异生来就有能听故事和不能听故事的区别呢?能认真听故事的孩子在听“一寸法师”时,心里看得见一寸法师。一寸法师乘着碗做成的船,划着筷子做的桨,顺江而上,来到京城侍候公主。他陪公主到庙里去参拜,制服了鬼,得到小神槌,最后长高长大和公主结婚。故事的情境,清晰地形成画面(形象) ,在他们的心里,有如观看了一部短电影。这些孩子听故事时
9、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的脸和嘴角,然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老师的脸,而是心中放映的一寸法师的电影。 而一点也听不进故事的孩子们又是怎样的呢?我想他们会看不见一寸法师。一寸法师的故事,没有变成一个个画面。如果一寸法师没有变成形象,那么无论从耳朵里听过多少词语,也不能理解故事,进入故事的世界。如果心里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么人既然睁着眼睛,就只好看映在眼里的东西,把眼光移向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只好看窗外,看正在玩耍的朋友,或者与身旁的孩子说话和互相打闹了。人不能光睁着眼而什么都不看呀。可以说,听不进故事的孩子,是因为没有在心中想象故事、把它们变成画的能力。听到中途而失去兴趣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孩子,开始的时
10、候能看到一寸法师和其它东西的具体形象,但是听到“京城”的时候就愣住了。搞不懂“京城”这个词,他没见过“京城”,也就两眼空空。这样一来,就失去了一寸法师活动的舞台。没有了舞台,故事就无法进展就像看电影的时候胶片断了一样。胶片断了,没有办法,孩子只好看其它映入眼帘的东西。就这样,即使能断断续续地看到故事,也不会觉得有意思了。 根据这种分析可知所谓听故事的能力,就是把故事这个眼睛看不见的世界变成在自己心中看得见的画(形象)的能力,也就是一般被称为想象力的能力。 如果想象力丰富,人就能看到看不见的东西。 图画书与儿童的想象力有很大的关系。 儿童并不是生来就具有丰富的想象力的。想象力是通过直接、间接的体
11、验获得的。体验越丰富,想象力也越丰富。图画书对幼儿来说提供了丰富体验的机会。刚才我讲到了一寸法师。如果把一寸法师的图画书拿给我所说的听不进一寸法师故事的孩子去看会怎样呢?他肯定会看到底,能完全看懂这个故事。为什么呢?因为即使是自己没有能力想象出故事情景的孩子,如果看了图画书中的描画,也能借助它们在心中描绘出一寸法师的样子。当场面随着故事的进展发生变化时,新的插图又接上来使孩子心中快要模糊消失的形象清晰起来,就这样,在插图的帮助下,孩子在心中描绘出故事的世界,从而获得一种新的体验。这样,在用多种多样的形象丰富了自己的体验之后,人才变得能够想象、了解未知的事物。 把“一寸法师”变成自己的东西之后的
12、孩子,在听赫夜公主的故事时,就能够以一寸法师的形象为依据,想象赫夜公主的世界,在心里描绘新的图景了吧? 图画书在补充丰富儿童还没有充分发展的想象力方面,具有巨大的作用。问题是图画书的质量。孩子是根据图画书中的插图来进行想象的。他们边看插图,边在心里比照图画描绘形象,因此,孩子描绘的形象的质量当然要受插图的影响。如果插图的质量高,艺术性强,孩子心中描绘的形象也就好,反过来他们心中的形象就会很贫弱。久而久之决定了儿童想象力的质量。受二流、三流类型化形象刺激训练出来的孩子,用那样的形象驱动想象,他们看东西,也只能受那种形象的影响。读一本书,是从里边发现更丰富的世界,还是只能吸取一点儿东西,全凭读者的
13、想象力。而想象力的一个重要的起点,便在于图画书。 等进了小学以后才考虑读书问题就太迟了,在幼儿期就要培养孩子丰富的想象力。这是影响读书能力的关键,而这关键因素,就在好的图画书中。 大人夺去的快乐 最近,给幼儿读图画书的父母多起来了。有人认为这是家庭主义的一种表现,称这样做的父母为“教育爸爸” 、 “教育妈妈 ”。这样说来未尝不可,但是如果附和这种挑剔的看法我们今天就无须在这里讨论什么图画书了。我不在乎别人的说三道四,因为论起挑毛病来,我或许更加严厉苛刻呢。不管怎样, “家庭主义” 也好, “教育爸爸”、 “教育妈妈”也好,我认为给幼儿读图画书是好事,不必顾虑别人怎样看。希望大家给孩子们该真正有
14、趣的书这点至关重要。请坚决地把那些带有实用目的的图画书推到一边去。看一看孩子们最近的生活,就可知道,在家庭中对孩子说话最多的,不是母亲,而是电视。孩子在电视机前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地坐着,电机机不住地对孩子说话,仿佛是电机在教育孩子似的。而母亲在一天里能对孩子说几个小时的话呢?从早上孩子睁开眼睛起直到睡下去,母亲都在招呼他们,从“不起要迟到了呀”到“睡觉要换上睡衣”,没完没了地在叮嘱。然而,那不是和孩子交流。和母亲比起来,电视机占压倒的优势。父亲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就是所谓“不是我们看电视而是电视看我们”的时代。我们做父母的,应该重新拥有跟孩子进行谈话的快乐时光。给孩子讲图画书的时间,是父母跟孩子
15、交流的宝贵时间。图画书中写的内容及其世界,不是由书,而是由人传达给孩子的。关于这一点我想再谈一谈。不管怎样,请大家每天抽出 10 分钟、15 分钟时间给孩子读点真正令人愉快的图画书。孩子一定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一定会高兴。父母给自己读书本身就是愉快的,再加上那本书很有趣的活,孩子的满足感就无可比拟了。而看到孩子高兴的样子,父母则会感到身为家长的喜悦。通过读图画书,孩子也好,父母也好,都能感到快乐,我认为这点有很大的意义。如果没有这种共同的快乐,读书就不可能长期继续下去。父母和孩子一起读书的诀窍在于细水长流,不断给孩子以新的刺激,不断吊孩子的胃口。我想到了“从内心深处,即存在的根底涌上压到一切的、
16、强烈而旺盛的喜悦,这才是生存价值感最朴素的形式”这句话(神谷美惠子著关于生存价值 ) 。假如你看到孩子们听小黑孩桑布 、 螃蟹的传说 、 大萝卜和古里和古拉这些故事时的表情,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从内心深处。从存在的根底涌上的喜悦了。而这喜悦也传达给讲故事的人,反过来,讲故事人感到的喜悦,也率直地传达给听的人。反复体验这种生动自然的喜悦,就会增进生的渴望。让我们再一次想一想卢梭的话:“真正的生命,不在于活的长短,而在于是否深切地感受。 ” 从小给孩子读图画书。可以使他早识字、早读书。进了学校以后孩子的语文读解能力强,作文写得好,又能提高读书能力,又能获得情操教育,又能丰富知识,等等。看起来好处数不胜
17、数。但是图画书被用于过多的目的反而使大人们忘掉了图画书最重要的东西。在各种各样理由和目的的名义下,图画书本来的乐趣被忘却,被从孩子们身边夺走。而且,越是冠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给孩子读书时的气氛就越难轻松愉快,有时候,图画书甚至成了折磨孩子的工具。请重新和孩子们一起去发现图画书的乐趣吧。图画书是什么?去问问孩子们看。 当孩子变得讨厌书的时候 当你读完一本小说,正沉浸在无法形容的满足感当中的时候,忽然有一位关心你的人打来电话,刨根问底地让你谈感想你会怎样? 如果只是偶尔一次,出于对对方的尊重你会作答,或是你正想找人倾诉感想时,也会爽快地回答,但若总是这样,你肯定会觉得厌烦。 结果,你虽然读书,但是一想
18、到读完以后又要遭盘问,恐怕好端端的读书兴致就会一扫而空。 在妈妈们当中,有许多人也抱着同样的好心。她们可以给孩子读书,但是每次读完以后,总要给孩子提一些问题。这本书好看吧?哪儿最有趣?你最喜欢哪幅画?这本书讲的是什么故事?老爷爷怎么样了?老奶奶说了什么?狼一开始干了什么?后来干了什么?后来怎么样了?有几只狼?几只猪?狼和猪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你知道小红帽为什么被狼吃了吗?好心有好报,要和小朋友好好团结呀。 这种问题多得几张稿纸都写不完,经我这么一写,你一定会感到很好笑。 可是,你不是有时也无意识地向孩子提这样的问题吗?不是也认为这种做法才是指导孩子读书的最好的方法吗? 人们常说孩子是提问狂,然而
19、,看起来,妈妈们也是相当够水平的提问狂。 当每读完一本书就要受提问成为习惯的时候,孩子们会怎样想呢?妈妈给自己念书,对孩子说来应该是极大的快乐,然而想到听过后还要回答问题,孩子在听得最入迷的时候,还要揣测妈妈的提问(妈妈提的问题大体有一定的类型) ,心里想着,记住这儿,妈妈肯定会问哪儿最有意思,记住这儿,小猪 3 只,山羊 7 只等等。 这样一来,听故事就不是轻松愉快的了,因为故事有趣,孩于被深深吸引,正欲进入故事的时候,却突然紧急刹车去准备过后的提问。这一轮准备过后再要进入故事时,又会想起妈妈的提问。在这种拉拉扯扯的状态下听完故事,妈妈的读书指导就开始了。这样一来。恐怕孩子就会感到愿望没有得
20、到满足,进而厌烦听大人读书了。 图画书对孩子们是快乐的。图画书不是教科书。不是问题集。那些厌烦每读一本书就要被问及感想的人,请你们想象一下,孩子们不也是这种心情吗?大人们讨厌做的事,孩子们也是一样。 给孩子读图画书的时候,读就是了,这是一个原则。有意识地提问,多数情况下只是为了大人的自我满足。不过。非常自然地不刻意地和孩子进行些对话,却是非常好的。总之,要自然。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读过有趣的小说之后,有时候会非常想跟别人谈谈,也有时候,则久久地默默体味心中的感动。读书这种事比起读来,读过以后的时间更重要。对照自己的体验和思想,再一次思考故事中的人物,这是我们生活中宝贵的、充实的时间,是审
21、视自我的时刻。 从打开书的封面,听到“很久很久以前”的瞬间开始,孩子们就进入故事,到教导的世界里去旅行了。而当故事结束以后,有好一阵子,他们的身心仍然停留在故事的世界里,进行各种各样的想象。在这个时间里,孩子鼓起自由想象的翅膀在幻想的世界里翱翔。在这样宝贵的瞬间,大人们却用提问的泥脚把这个童心的世界践踏得乱七八糟,这会使孩子们感到沮丧的。能不能请大家站在孩子的立场上去读书给他们听呢? 一寸帽子是什么样的帽子有一位幼儿园老师,负责照看 4 岁的孩子。这位老师热衷于研究儿童文学和图画书,很喜欢讲故事,她总是针对班上孩子的情况,给他们读图画书、讲故事。在一次给孩子们讲日本民间故事时,她经历过这样一件
22、事情。 那一次,老师想讲“一寸法师”,虽然她觉得这个故事对四岁的孩子比较难,但是她想着一下孩子们到底能理解多少。于是,一天早上,当孩子们来到保育室以后,老师就说:“今天给你们讲故事,讲 一寸法师 的故事。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男孩冷不丁地问:“老师,一寸帽子是什么样的帽子?”那个孩子把一寸法师”当成“ 一寸帽子 ”了(在日语中,法师和帼子发音相同译者注) 。 “一寸法师”实际上是“ 一寸” “法师”,把这两个词合在一起。但是,对于 4 岁的孩子来说,却很难理解。 “一寸”和“ 法师 ”这两个词那是在 4 岁儿童的生活体验中很少遇到的。但是,即使这样,那个男孩无疑还是努力地搜寻理解的线索,并且找
23、到了自己知道的词语,这就是“帽子”。恐怕在那一瞬间。那个孩子脑海中出现了帽子的想象。 但是,因为是“一寸帽子” ,那就一定是某种特别的帽子,于是他就同:“老师。一寸帽子是什么样的帽子?” 老师愣了一下。 一寸法师变成了一寸帽子,故事就没法儿讲了,哪儿有帽子乘着碗做的船的故事呢?老师看着全班四个孩子,其中有些孩子看起来知道“一寸法师”是什么人。也有相当多的孩子不知道。不知道的孩子听到“一寸帽子是什么样的帽子”的提问以后,恍然大悟地想:“啊,原来是指帽子呀。 ”于是班里分成了两派,一寸法师派和帽子派。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开始讲故事的话,结果会怎样呢?老师估计如果硬讲下去,今天的故事课就会被搅得乱七八
24、糟。帽子派的孩子们认为“一寸法师”是帽子,所以在听故事过程中会发生形象混乱,搞不清什么是什么。当故事的世界不能形成形象的时候听的人就会失去兴趣。帽子派的孩子们会在听到一半儿的时候因为听不明白而失去听故事的兴趣,而失去了兴趣对象的孩子就要干别的事情。孩子们一闹,故事课就全乱套了。老师想,这是因为孩子想象不出“一寸法师”是什么样的,不能形成形象。这下完了。但是老师突然想到,利用图画书可以使一寸法师形象化。4 岁的孩子还没有能力自己去想象“一寸法师”。于是老师让孩子们等着,急忙找来了一寸法师的图画书,一边让孩子们看,一边讲起来。 这下,孩子们便有了想象一寸法师的故事世界的共同形象插图。孩子们看着书中
25、的画儿,心中描绘出老爷爷、老奶奶和小小的、小小的一寸法师的形象。当形象中断的时候,下一幅插图又提供了塑造形象的线索。如果插图生动,孩于心中的形象也就生动活泼、令人愉快、真实易懂。 图画书的插图虽不像电影和电视画面那样会动,但是它一旦进入孩子们的想象世界,孩子心中映现出的一寸法师就会动起来。插图就是这样使孩子在心中培育故事形象,为他们提供出助。而使这些插图动起来的,就是孩子的想象力。那个早上的故事课非常成功。孩子们深深地喜欢上了一寸法师。从此以后,即使不看书,也能高高兴兴地听一寸法师的故事,再也不问“一寸帽子”是什么样的帽子了因为图画书里清清楚楚地画着一寸法师是多么小、多么小的个人物。(有许多图
26、画书画得不能使孩子们明了一寸法师的大小,买时请注意。 ) 儿童读画 儿童对图画书抱有什么样的兴趣?他们怎样该书?我很关心这些问题,时常问自己的孩子:“哪本书有意思?” 每当这时,三个孩子就各自举几个书名,或是到书架上抽出书来,有时还给我讲讲故事梗概。和孩子们的这种交流,对了解图画书和儿童非常有参考意义。有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样问他们。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那本拇指小牛的书。 ”当时,三个孩子分别上四年级、三年级和一年级。我觉得奇怪,不禁问道:“家里有这本书吗?”我很自信,凡是家里的图画书不论是国内的、国外的,我都心中有数,却完全记不起什么拇指小牛的书。我说:“我不知道这本书呀。 ”于是三个孩
27、子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我,是怎样怎样的故事。故事好像挺复杂,我只听懂了个大概。是这么个故事:有个男孩子,从老爷爷那儿得到两头小牛。当坏人来欺负男孩时,小牛救了男孩。小牛帮男孩砍树、割麦、磨面粉,最后,还狠狠地惩罚了坏人。听孩子们一讲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俄罗斯那一带的民间故事,好像是一个挺有趣的故事。怎么把这本书忘了?我问:“是本外国书吧?”“对! ”孩子们从书架上把书拿来,说:“喏,是这本。瞧,是不是拇指小牛?” 看到孩子们拿出的书,我立刻喊起来:“啊,是这本呀!”我记得这是匈牙利某出版社寄来的,我确实看过。但当时仅仅一翻,觉得插图好像是摹仿捷克有名的画家兼木偶剧作家伊里 特伦卡的卡通画,因此对
28、它印象不太好。我不喜欢那些摹仿别人的图画书,因此对那本书没有大大的兴趣,我想:“要是有匈牙利特色多好。可惜!”这似乎也是我把这本书完全忘掉了的原因。 但是当我看到孩子们这么感兴趣的时候,就不能把它扔在一边了。我一页一页仔细地重看了一进,我仍觉得插图是特伦卡风格的,不太满意,不过故事却比孩子们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虽然是本匈牙利的图画书,却是法文,书名叫做魔法的牛 ,故事梗概和孩子们讲的大体一样。 我问孩子们:“你们怎么看懂这个故事的?”不用说法文了,孩于们连英语都不懂。 “看画呀!一看画就明白了。 ”确实如此。看过相当多图画书的孩子们,非常懂得通过插图读故事的方法。他们着一幅插图,从中领会故事,
29、然后看下一幅插图,又领会那幅画的故事,再把两部分结合起来。中间断开的地方,就凭想象把两幅画的各处都分联系起来。这样一幅幅地边看图边把它们连起来,整理出故事的情节发展。 我想大家也最好能这样做一遍试试看。正如丽丽安H史密斯所说:“如果故事在画上表现出来,那么孩子的眼睛就会发现它们。 ”好的插图充分地描绘出故事中的世界,孩子们读的是图画书中的画。这是千真万确的。 虽然魔法的牛在插图风格上是模仿特伦卡,使人感到存在着卡通图画书的缺点,显得过于简略和技艺上不成熟,但画还是比较有动态感,有些地方表达故事很出色。三个不会外语的孩子,能够不断地读外国书,饶有兴味地评论着这本有意思,那本不行,其秘密,在于书有
30、插图。想一想,当看俄语、北欧语、德语、意大利语等外国图画书时,全然不懂那些语言的我,采取的是和孩子同样的方法。不是读文字而是读画,即使这样,也能看懂许多,感到快乐。 当孩子独自看书的时候 曾经,在某个幼儿园讲图画书的时侯,一位母亲这样问我: “前些日子,幼儿园发了一本叫小达磨和小雷公的图画书。我家的孩子 5 岁了,会认字,可是拿着那本书却并不读。不过,他似乎很喜欢那本书,每晚上床时都拿着那本书,在被窝里不腻不厌地看上二三十分钟,而且睡觉的时候把书像屏风一样打开立在枕头上。看书固然好,但我希望他能读书上的字。应该让孩子读书上的字,对吧?” 大致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我看着那位母亲的睑,想象出那孩子在
31、被窝里反复翻着小达磨和小雷公盯着瞧的样子。我非常理解那个孩子的心情。记得小时候,我喜欢看像全景画那样的画得很细致的图画书的插图和画面,用眼睛这儿那儿地观察着画的细部,一边自由地想象,十分愉快。于是我回答说: “这不是件挺好的事情吗?我很理解你孩子那种愉快的心情。这可是最好的看图画书的方法,完全没有必要勉强他们去读字。相比之下,能够看着书中的画儿读故事,通过画儿展开各种快乐的幻想的孩子,才是图画书最好的读者。图画书本来就是让不识字的幼儿看画也能明白的东西,而且只有达到这种要求的,才算好图画书。你家的孩子就让他这样,不要过多去干涉。将来他会很快乐的。 ” 那位母亲露出放心而又不太满足的表情。也许我
32、说些母亲要更积极主动、多帮助孩子之类的话才称她的意。 类似的事情在别的场合也被一些母亲问起过。在美国图画书作家维基妮娅李 巴顿的作品中有一本叫做铲雪车凯蒂的书。在这本书里,主人公铲雪车凯蒂在下大雪时努力清除封住了城镇的积雪,使城镇生活恢复正常的画面,是全书的高潮。这幅画,整个画面是城镇的全景图。在图中,出现红色的凯蒂的一个个劳动场面。在这幅画里。你可以看到被雪封住的城镇的全貌,可以仔细揣摩镇上人们的生活,你还可以猜想凯蒂将要往哪儿开,能高高兴兴地看半天。 有个喜欢铲雪车凯蒂的男孩,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看这本书,虽然已经看了两个星期,还是没有放下的意思。他总是一边看,一边对妈妈说自己的想象:“凯蒂在
33、这儿于了这个”, “这儿雪太多真够呛” 。确实,这本凯蒂的书,用图画把故事讲述得十分充分,任何人读过一两遍之后,都能看着插图说出故事的情节。 小达磨和小雷公这本书可以说也是这样。它那略有漫画风格的插图出色地向孩子们述说着故事,透露出日本式的幽默和平民的生活感情,这是只有加古里子才能描绘出的世界。和从天上掉下来的小雷公成为朋友的小达磨到云层上的雷城去玩,那是一座同未来城市一样的高度文明的超现代化城市。有趣的是城里所有东西的形状都像雷公的脑袋一样,伸出两只角来。作者加古里子非常细致地描绘了这座城市和小雷公家里的样子,其中许多画使人看后不禁浮想出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幻想。这样一边看书一边沉浸在幻想中,是
34、幼小的孩子和图画书的世界成为一体的真正的读书的时刻那些利用图画书教孩子认字,急着让孩子读书上文章的大人们,是在破坏图画书对儿童起的重要的作用,是在夺去儿童从图画书中得到的真正的乐趣。请大家更珍惜儿童自己看图画书的时间吧。 故事和插图 大约 10 年以前,我在伦敦的商店里发现了一种只有三四厘米长的小动物玩具,是过路时偶然看见的,却觉得那些老鼠、免子和松鼠很眼熟。仔细一看,那是在木雕上涂上颜色的手制木偶。这些小动物们都穿着衣服,我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些衣服。当我把它们放在手上仔细看时,突然回想起来的是一本图画书。 “啊!小免彼得。 ”我不禁脱口叫出来。年轻的女店员听见了,笑着点了点头。不用说,我
35、买下了那个木偶免子彼得。第二年,再次访问伦敦的时候,我怕彼得寂寞,又去商店买了老鼠吱吱大婶。现在,这两个玩具是我女儿最宝贝的东西。70 多年前,英国的一位年轻女性,为自己喜欢的小孩写了一个淘气的小兔子的故事,并且用水彩配上了可爱的插图。后来它作为一本图画书出版了,受到全世界儿童的喜爱。那位女士的名字叫碧阿特利克斯波特,那本图画书就是 小兔彼得的故事 ,是一本文库本大小的朴素的小型图画书。书上的免子和人一样穿着衣服。免妈妈提着篮子,打着洋伞去买东西。但是尽管这样,仍然使人觉得,这就是兔子,它们最细小的表情动作中都流露出免子的特性。与那种仅仅把脸换成兔子脸的拟人化方法不一样。故事也好,图画也好,都
36、是从兔子的性格和生活中产生的。这本小小的书创造出了一个自然的世界:在那里,幻想世界,兔子穿上衣服像人一样生活。现实世界兔子仍然是兔子两个世界结合得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另外,请注意一下这小兔子的可爱,这不是那种做作出来的可爱。啼哭的小兔子,它们虽然是兔子,却被画得和我们具有同样的感情,因此使读者感到双重的亲切感。但是,在波特的画中却丝毫没有故意画得可爱的意图。恐怕,这些兔子的世界对波特来说历历在目。最重要的是;你能感到彼特非常了解孩子,这本书是她怀着对儿童的真正的感情而做的。无论是哭泣的小兔子、还是让妈妈钉扣子的小免子,每幅画面都使人感到作者那时刻关注着孩子、深切了解孩子的目光。 可以说, 小免
37、彼得的故事这样的画才是图画书插图应有的面貌。当我们去书店,想给孩子买点图画书的时候,会看到书店里摆着多少各种各样的图画书啊。即使同一个故事,也有不同的版本。画也是这样,有的艳丽夺目,有的朴实沉稳。从这样杂而多的书中挑出真正好的来,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些当妈妈的常常问我说:“书大多了,不知道到底挑哪本好,究竟该用什么标准选择图画书呢?”这种心情确实很真实。但是,我却不能像名医开处方那样张口回答说。 “方法是这样的”因为、看图画书的画,理解它的好坏和价值,往往是凭“感觉”的。这样讲,有些妈妈会说:“那我可不行。我从小图画就不好,没有鉴赏力。 ”说起“感觉”。也许被认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才能。
38、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这种“感觉”是由于看了许多好的东西,眼睛得到了训练而产进的。因此,判断图画书插图好坏的直观力也可能随着多看好的图画书和绘画而获得,用不着悲观地认为“我天生就没有这种能力”。分辨好插图和坏插图,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说起方法,就是多看刚才我谈到的小免彼得的故事那样的好图画书,而且,这也是提高审美能力的捷径。这本小兔彼得的故事是一本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的书。在日本的书店里,这种小型图画书能上架吗?说起图画书,大家都觉得书要大,色彩要鲜艳夺目。即使是小免彼得的故事 也有不用波特的插图,而由别的画家重新插画的大开本。但是把它与波特原来的小画一比,小画中那种极细腻、既简练又生动的韵味,放大
39、以后被冲淡了。波特画这样的小书时。是因为觉得它小、可爱吗?不,是因为对作者来说,这种大小最适合描绘自己心中的世界。当反复看这本书的时俟,我感到这种在小型书中又留有充分空白的画,才能真正表现出小兔彼得的故事的世界。 荷兰美术设计师狄克布鲁纳的 儿童的第一本图画书也是小型书,而且与其它书不同,形状是正方形的。这本书故事单纯、色彩亮丽、造型简洁概括,书的大小宜于幼儿翻阅,非常适合 23 岁的孩子。在有小兔子的画面中,作者根据书是正方形这一特点,将小兔子以稳定的形态设计在画面正中;和故事的内容非常吻合,使看书的孩子获得安定感。 图画书并不一定大就好,小就不好。它取决于要告诉读者什么,或表现一个故事怎样
40、画才合适等因素而采用大小、形状不同的开本。例如,维基妮娅李 巴顿的淘气火车头一书是竖 31 厘米、横 33 厘米的大型图画书,它适合于表现火车头逃跑去历险的动态的故事。完达 甘的100 万只猫 是横长本的书。看一看老爷爷领着 100 万只猫络绎不绝的画面,就可以理解作者为什么选择这种开本了。下面,让我们讨论图画书插图的颜色。最近,鲜艳的色彩进入了城市和家庭,彩色电视也完全普及了。其中,有不少妈妈主观地认为孩子们喜欢艳丽的颜色,但是在图画书插图方面情况又是怎样呢?看一看卡斯维廉姆的小白克和小黑兔 吧。兔子身后的蒲公英是黄色的,其余用的全是黑色、淡绿和黄色。按一般的想法,这幅画可以画成背景是绿色的
41、衬,周围是盛开的花和青青的草,但是这本书却没有这样画。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这故事的气氛要求沉稳的色彩。对于住在大森林里的白免和黑免萌发爱情这样一个气氛安宁的故事,沉稳的色彩很相配。如果背景画满红花和绿树,就不会产生将读者吸引到宁静的故事气氛中的效果。玛利霍尔 艾兹的在森林里只使用了黑色。这是一个幻想故事,描写一个男孩到森林里去玩,遇见好多好多动物,是用第一人称“我”讲述的。故事是“我”这个男孩心中的世界。因此用黑色反而更有效地使人进入故事的世界,如果加上颜色,恐怕放事的印象就会被冲淡。只剩下对画的印象了。 对图画书的画来说,可以不用丰富的颜色,只要能充分表达故事就行。即使是单纯的黑色、褐色,只要
42、出色地描绘出故事的世界,孩子们就会从画中充分地了解故事,想象色彩的世界。请仔细将故事和插图比较一下看。 小兔彼得的故事还是波特的画最相配。在温馨的描绘小兔子生活的故事中,北川民次的兔子为什么长着长耳朵中那样的兔子形象不合适。反过来,凶猛激烈的故事,如果配上小免彼得的故事那样的画也不会生动。图画书不是用做观赏的书,它的作用在于在孩子心中创造故事的世界。不能被画表面上如何精美豪华夺去注意,而忘记了去判断它是不是真正地描绘了故事。我想,如果妈妈和孩子一起读图画书,观察他们读到哪儿高兴,如何高兴,喜欢什么,抱着和孩子一样的心情,用孩子的眼光看图画书的话,那么上述我讲的那些问题,就都是自然而然能理解的了
43、。 关于迪斯尼图画书那是在战后的混乱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为时还在上大学的我,曾为迪斯尼漫画电影的美所震惊。我想,这个叫做沃尔特迪斯尼的人一定有一把将真正的童话世界带到我们眼前的魔杖。但是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不舒服。 看班比的时候,我感到在书上读到的察尔腾的原作和迪斯尼的电影有很大的不同。班比的原作使人深切地感到森林生活的气息:密林中的静寂、树木的私语、动物们的谈话和伏在被透过树影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地面上互相依偎在一起的鹿的亲情。在我的印象中,它决不是艳丽的色彩的世界,而是沉稳的光与影的世界。 当看到班比的故事被转换成迪斯尼的一味耀眼、色彩斑斓的光的世界,变为用高超的技术表现出来的色与光的动态的壮
44、观场面时,我一方面为迪斯尼的才能和技术所征服,一方面却有一种不能进入班比的世界的不谐和的感觉。以后看到的所有的迪斯尼影片,全部摆不脱这种不谐和感。哪部片子看过后留下的印象都是迪斯尼,而不是彼得潘,不是皮诺曹,不是爱丽斯,我们只是一味地在看迪斯尼的表演。 过于表演性的迪斯尼影片和随着讲述在读者心中已经树立的文学形象之间差异如此之大,使我感到困惑。在我心中,察尔腾的班比和迪斯尼的那个可爱的班比是截然不同、分别存在的。虽然我还记得迪斯尼的班比中的许多场面,但是它却不能将我带到那充满鹿的亲情的世界。对于我来说, 班比仍然是察尔腾的文学的世界。 在看过迪斯尼的班比几年以后,我在书店里发现了班比的图画书,
45、是新潮社以独创的想法出版的一套图画书中的一本。那套书在今天大概会取得成功,但在当时却由于太新颖而没能继续下去。那套书中有一本是著名的本下顺二先生的作品乡鹤 ,由福田丰四郎先生配了美丽的插图。 那时,我把那本班比拿在手上,感到非常失望。每页上都画着迪斯尼式的可爱的班比,乍一看,洋溢着明快的气氛,然而色彩却浓重而沉郁,不似电影那样充盈着生气。而且,故事被压缩得太厉害,文字简单得连概要都谈不上。我想这本图画书,已经是和察尔腾的班比毫无关系的故事,这种迪斯尼图画书卖得越多,造成的结果,就是日本的孩子越见不到真正的班比。 后来,迪斯尼图画书在日本流行开了。无论打开哪一本看,色彩都比电影差,没有魅力,使人
46、觉得好像是用有毒色素染色的干果皮一样。为什么图画书模仿电影,会丧失魅力呢?读今村太平写的漫画电影论一书时,使我搞清了这个问题。正如今村太平指出的那样,迪斯尼电影中色彩的秘密,在于其色彩是“由光来实现的”,即它继承并在电影中发展了印象派色彩理论。迪斯尼漫画电影的颜色,与油画和印刷色不同, “那耀眼的光辉是由于颜色自身在发光”。迪斯尼电影在早期的米老鼠时代似乎也还不是这样的。当它对光色关系的注重超过形象的塑造,发展到极力追求光色的运动变化时,迪斯尼漫画电影就确立了作为电影艺术的一种门类。那么我所感到的迪斯尼电影和图画书的异质性是什么呢?这差别恐怕就在于前者的色彩是光的运动,而后者的色彩却是失去了光
47、的性质的印刷颜色。人们说迪斯尼图画书漂亮,是说颜色漂亮,但那实际上是死颜色,而且完全失去了在电影上看到的那种动感。死的色彩和像尸体一样不动的画,这就是迪斯尼图画书。 妈妈们看了迪斯尼漫画电影,怀着期待与信赖给孩子买了图画书,把它当作与电影质量相同的东西。与母亲的想法相反,孩子们被辜负了。这里进行了明显的本质上的偷换。但是孩子们又怎能发现这种偷换呢?他们不知道原作,又还没有识破这种问题的辨别力。 确实,迪斯尼图画书“孩子们喜欢”。尽管如此,但我无论如何不能支持它的理由还有一个。 迪斯尼图画书是所谓的名作图画书。 讲谈社图画书系列中有许多名作故事的摘要本,是把古典名作大力压缩而成的图画书,如宝岛
48、、 流浪儿 、 鲁宾逊漂流记 、 拇指姑娘 、 卖火柴的小女孩 、 白雪公主等等。想想看,凭常识就可以知道,不管写得多么好,如果把宝岛缩成几十分之一,那就不过成为故事梗概似的解说。即便是拇指姑娘这样的短篇,原作如果使用一部分汉字书写,也需要 400 字一篇的稿纸 30 张以上,而把它缩成即使全部用假名书写,长度也不过是原作五分之一的篇幅,作品自然就会变质,仅剩骨架而已。安徒生的文学作品本身就结构完整,所以再压缩也能了解故事梗概。但是他作品的文学特质,在于致密生动的细节描写。真是栩栩如生, 拇指姑娘就是典型的好例子。请随便找一本姆指姑娘的图画书和木岛始翻译的原作对比着阅读一下,恐怕立刻就能看出哪
49、点儿不同,看出安徒生的世界是怎样了不起的文学世界。所有的(我想可以这样说)所谓名作图画书都是缩写本,是和原作似是而非的赝品。“名作图画书”恐怕只能说是“原作是名作的图画书”,其本身则是粗制滥造的赝品,希望大家在给孩子准备图画书的时俟,首先从扔掉这些名作图画书做起。 当年,桐棚幼儿园的大杨牧夫先生进行了一项有意义的试验,为孩子们设置图画书角,为此曾来征求我的意见。因为有了大场先生“请把你认为不要的书挑出来,由你决定”的话,所以我就把以迪斯尼图画书为首的所谓名作图画书全都作为对孩子们没有必要的东西挑出来了。在迪斯尼图画书中只留下了丹伯和101 只汪汪大进军以及奇妙的自然系列。结果,书架变得空空如也。大场先生对我的选择不加反对地接受了。桐棚幼儿园的那个出色的图书室就从这里起步了。桐棚幼儿园的做法告诉我们,即使没有一本名作图画书和迪斯尼图画书,图书馆也能使儿童感到非常快乐。迪斯尼图画书把名作的内容偷换、随意修改成与原作似是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