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散文那双糙手赵云霞京沪高铁像一条蜿蜒盘踞的长龙,横架在我们村子西面,看不见头,望不到尾。那年,听说要修高铁,全村人兴奋的象炸开了锅。修高铁,要征地,征地要赔钱,说到这赔钱,可真大有名堂,赔多赔少可差大发了。村子里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今儿一大早,又有好多人带着老婆孩子去西头栽树了。听人家说,征地时要是地里有树能多赔钱呢,就是小树一棵也得赔个二三百呢。才几天功夫啊,你看那地里的小树苗,成片成片齐刷刷的竖起来了,密匝匝的,一颗挨着一颗,真是密的不得了啊。 ”娘笑着说,从来没看见栽树栽这么密的呢。“难怪呢,要一棵棵的数着树给钱,那种树简直就是种人民币啊,那还不多多益善。 ”我打趣儿附和着,随口
2、问娘, “咱家去种了吗?”娘乜斜了一眼正在看报的老爸, “就你爸那死犟脑瓜子,人家都种,他就不种呢。 ”“投机倒把似的,值当的吗?”爸淡淡的说着,带上老花镜出了屋,径自钻进院儿里那间闷热的小厂房。随后就传出了钢板铁料们被冲床冲压的咣当咣当声,嘈杂而有节奏,憨实而沉重。那些笨重的钢板铁料经了冲床的挤压,顷刻变成了有模有样的小五金件儿,爸伸手一划拉,那些钢铁件儿就被划拉进旁边的大筐子里。我是不敢伸手就划拉的,爸说我的手娇气,容易划破,不像他。他总伸出他那双手,向我炫耀:“我这手啊,厉害着呢,拿刀子故意划,都不容易划出个血道儿来,皮糙肉厚的好处,你们可都比不上哟。 ”是啊,耕田耙地,种麦打粮,单单是
3、给那上百棵枣树开一遍又一遍的夹,就费多大的劲啊,再加上这一年四季的钢揉铁磨、油渍浸染,那手,简直就成了百炼金刚了。谁也不知道上面结过多少层茧,划破过多少次口子,结了多少疤呐。就是这双手,却偏偏不愿意去种什么人民币。他不喜欢钱吗,当然不是。辛辛苦苦开了夹,打了农药的枣树,连着两年结枣少,烂的多,没什么收成了。那些维持生活的小五金件儿呢,无数次爸妈带着老花镜,熬到半夜十二点才完工,价儿压的低了又低,换点钱来,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我和娘依然漫不经心的絮叨着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娘还是笑呵呵的。我知道,娘嘴里埋怨了爸句,实际上,娘的心里面是和爸一样的。我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爸。转眼就到了高铁开工的日子,村
4、子里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是筑路工,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我们家因为空着几间房子,有拖家带口,不能在工地住的,就住进了我家。爸成了房东,把空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水电都弄得妥妥当当,爸说,人家出门在外,不容易,不能让人家受了屈。家里因为多了这些外来人员,热闹起来。因为完全陌生,我心里多少有些芥蒂。爸看上去,却总乐呵呵的,真是热情的过了头儿。晚上,娘熬了一大锅红薯玉米粥。爸喊来一个二十多的湖北小伙子,黑黑的,瘦高个儿,说着我听不太清楚的话。这小伙子喜欢喝我们这做的红薯粥,自己又做不了,爸就常喊来跟着一起吃饭。我正一碗一碗盛着热气飘散的粥。爸凑了过来,伸出糙手,递我一只特大个儿的碗,那碗比我家平时吃
5、饭用的碗要大两三倍。 “这孩子腼腆,在咱家吃饭总不好意思回碗,他们干一整天活,饭量大,不回碗怎么吃得饱呢?”爸看着我,小声的说。我看着那特大的碗,惊的大眼儿瞪小眼儿,心里暗想,我的爸啊,人家吃得了啊。爸看出了我的犹豫,催促我:“盛满点,放心,喝得了。 ”爸用糙手,接过满满的一大碗粥,小心翼翼的给小伙子端上。你猜怎么着,我一小碗还没等喝完,不知哪个功夫,小伙子的一大碗粥就没了影儿。爸真神啊,我都听不清楚小伙子的口音,他却能看到小伙子的心里。他天天干着钢啊铁的粗糙活,却能这么心细如麻的算准了小伙子的饭量。高铁竣工了,筑路工们就要离开了,小伙子非要多给爸些钱,说总在我家白吃白喝的,爸不要,说这不是寒碜我吗,就是个馒头是碗粥啊,别当回事。人在一起就是个缘分! 爸爸笑起来,笑得很爽朗。作者,赵云霞,联系电话:13703278587 通讯地址:河北省南皮县教师进修学校 邮编:06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