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追忆似水年华拧了好几圈，终于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锁，进到房间，摆设一点未变，只是多了一层灰。我放下行李，拿起满是灰尘的扫把，开始打扫房间，当我把柜子上的最后一点灰尘都搞干净了，顾不上洗手，径直坐在爸爸的帆布椅上，沐浴在静谧的月光下，独品一份记忆。夜很静，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帆布椅嘎吱嘎吱的轻响，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开始扫视整个房间：原本是静的东西仍是静止的，只是本该跳动的东西停了 那便是挂在墙上的钟，它停在了一年前，我起身从包里翻出一节电池，给它换了上去。“ 嗒嗒 .”原来家里缺少的就是这挂钟的“滴答” 声响，我捧着那挂钟，看着那秒钟一格一格地走走停停，看着看着，那秒针仿佛在往回倒退，反转的秒针
2、带动了分针，分针带动了时针，时针带来了已逝的日、月、年.一年又一年的记忆如浪潮回涌上岸，一颗颗藏满故事的贝壳也搁浅在海滩，不知怎么着，我感到眼圈发热，一股暖流在眼眶里滚动，噙着的泪水像近视眼的眼镜片一样，让那模糊已久的身影一个个清晰地向我走来.童真谁是妖怪 小的时候，全家人总在一起看电视，那时候我也像现在的小侄女一样，问个不停，谁是好人，谁是妖怪，谁的武功最高，谁才是真的孙悟空。爸总会耐心地讲给我听，而我似懂非懂，继续盯着电视机。停电了 那也是夏天，由于用电紧张，看电视的时候会经常停电，每次停电，我总会大叫着跑到外面，看看隔壁家有没有电，要是也停了，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喔，全部停电喽！全部
3、停电喽！ 这时，妈妈会去找蜡烛点上，爸爸就会拿个手电筒，扛个凉席，带着我到天台上去乘凉。那时房子刚建成，除了一楼粉刷了，楼上的几层都没装修。爸爸在后面打着电筒，我在前面踩着光，走着走着，有时我会突然停下来，对他说，爸爸，我可以一步上两个台阶了。说着就奋力跨了两步楼梯。这时爸总会笑着说，小心点，慢点走！楼顶刚刚建成，每天都要洒水来保证混凝土不被太阳晒裂，水浇在水泥地上，能清楚地听见地面喝水的声音，而那楼梯间里刺鼻的泥浆味，却在记忆里弥漫至今。手电筒 上了天台，爸把席子往地上一铺，我便迫不及待地在席子打滚，翻跟头。他就躺着那把帆布椅子上，摇着蒲扇。玩着累了，我就会抢过那手电筒来玩，这边照一下，那边
4、射一会，电筒照在墙上，红砖砌的墙面上映出几个圆环，我拧着电筒前端的套筒，看着圆环慢慢地会聚成了一个大大的亮点，又渐渐变回了大圆环，这时我开心地告诉爸爸，你看，你看，我会变魔术啦！但那时候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电筒光射向天空，就只能看到一道亮线，却看不见亮线的终点了呢？帆布椅 家里有把帆布椅，我很喜欢在上面荡秋千一样跳着玩。那时，哥放假回来总是和我争，有时他还恶作剧，把帆布和椅架连接的木销偷偷地抽掉，然后再要我坐下去，我一跳上去，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哥比我大八岁，我打不过他，只好哭着去找妈妈，还要把他上午要我踩锄头柄的事告诉她.天气预报 那时电视机还是黑白的，只有两三个台，由于每个台都要转播新闻联播
5、，所以每次看新闻都不一定是中央一台。而新闻联播过后是天气预报，农村人都特喜欢看天气预报，这也是爸必看的。要是他在别的房间忙活，没空暇走开，也会大声地叫我们换到中央一台，再把声音开到最大，让他听天气预报。后来，哥进了那里，爸每次看天气预报都要叹息，你哥哥小的时候好聪明，六七岁就可以把天气预报的各城市顺序记完了，北京，哈尔滨，长春.天气预报能预测天气，却没能预测出家的命运.脚踩馒头每天下午的四五点，屋外总会有人操着河南口音喊着：“馒头，馒头，卖馒头.” 每当我央求着妈妈去买的时候，妈妈都会说，那馒头吃不得，是用脚踩出来的，很不卫生。 我信服地点点头，以至于把荞麦馒头外面的那层皮与爸爸脚底板黄色的老
6、茧联想起来。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很向往那馒头的味道。 后来，终于有个机会吃到那所谓的脚踩馒头，却发现不像妈妈说的那么脏，而是那么的甜，那么的好吃。 后来才渐渐明白妈妈不让我吃的原因 那种馒头放的是糖精，而不是白糖，而小孩子却喜欢吃甜食，于是，妈妈编了这个谎言。童年的一天早晨起来，打开纱窗门，去到井边洗漱，随风飘来池塘边刺鼻的泥腥味，之后去米粉店吃碗加辣的凉拌粉，卤水的味道真香。上午待在家里看电视，外面挖土机的声音总是很吵很闹，吃完午饭，和爸爸下下棋，他总是耍赖，然后躺在地席上午休，地席上是永远擦不掉的汗味。午休后，出门玩耍，路边环绕着一股被蒸得冒烟的柏油味。下午在伙伴家里打电游，那变压器烧热
7、的电路板的味道弥漫着整个童年，这时会有卖豆腐脑的经过，买上一碗豆花，滚烫的豆腐脑喝下去却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好不容易到了傍晚，而傍晚似乎才是一天快乐的开始，趁着大人们去菜地里浇水，一会儿在隔壁榨油坊的稻草堆里打滚，粘得一身尘土，一会又去马路上捕捉那漫天低飞着的蜻蜓，仿佛伸手就能捏住好几只，玩得满身是汗，就去井边大口喝水，水总是呛到鼻子里，那感觉虽不好受，却只属于夏天，那时菜地边还有人在烧火灰，烧着的火堆上用一层黄土掩盖着，只留个通风口出烟，那烟味比任何火煮的食物都要好闻。晚上乘凉，坐在禾场里，听着蝉嘶附和着蛙叫，拿着大蒲扇，与蚊虫对抗，要是飞来了萤火虫，便毫不留情地抓起来，用两只手关住，隔着指缝
8、去偷看里面那会发光的精灵。当时晚上睡的好晚（其实也不到十点），而早上却迫不及待想要起来，迎接新的一天。那夏天，过得好快。 吃米粉爸妈没日没夜的忙，就是为了早餐店。由于旁边有个技校（现在成了养老院），早上的生意还算好。我们那的早餐主要吃米粉，夏天吃爽口的凉拌粉，冬天吃热乎的汤粉，这几乎成了每个祁阳人的习惯。那时，我刚刚上小学，每天早上吃米粉是最开心的事，我的记录是三大口吃掉一碗凉拌粉，妈妈总骂我猛，噎坏了自己负责。 想不到当初三口气就能吞下的味道，现在一根根地细细品味竟还不能感味出来。骨头汤每逢双休日，由于不要上学，我就只能在早餐的高峰期过后才能吃，因为最好的要留给客人。等到客人少了，我就来到粉
9、店，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会笑着说，“恰比鬼” （也就是很能吃的人）来了。然后，给我下一碗粉，还捞一些炖汤的骨头肉放我碗里。而我每次都会连粉汤都喝个精光。冬天的米粉店，正在烧着开水的铝锅伴着滋滋的声响，从锅盖的间隙涌出的蒸汽在锅子边沿冷却成水珠，又滴到烧煤的炉子里，扑哧一声，淬出一股刺鼻的水煤气的味道。我把冰冷的小手放在温热的锅盖上取暖，用手掌感受蒸汽在锅内的流动，像电视里的张无忌练内功一样，好神奇.眼保健操记得小学的时候，刚开始做眼保健操，老师要求大家闭上眼睛做。小孩子调皮，眼睛哪里肯闭那么久。没做一会，我便捂着眼睛，偷看其他同学做操的动作。到第三节时，我看到同桌的女孩用两个食指在脸颊上瞎揉
10、，刚好露出一对小酒窝，那闭着眼睛的认真神态特好笑。做完后，我刚想指责她的动作不规范，她却先笑着对我说：你轮刮眼眶的时候就像哭鼻子时在擦眼泪一样。后来我喜欢上了闭着眼睛做眼保健操，因为每次做到轮刮眼眶的时候，眼皮里总是一片蓝色和一片红色在交替，特有趣。读课文初中的语文课，最怕的事情就是课文后写着：请有感情地朗读课文，背诵全文。那时候，老师经常让大家集体朗读课文，还不断提醒大家要有感情地朗读，不要唱读。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样拉着嗓子，咿咿呀呀地读书，其实也是一种纯真的感情呀。溏心鸡蛋小时候特喜欢吃妈妈煎的鸡蛋，尤其是那煎得半熟的，溏心的荷包蛋，里边的蛋黄汁特别香甜。那时候吃饭，总是先把荷包蛋放在碗
11、底，再盛一大碗饭，把鸡蛋埋起来，等到把饭吃完了，再一口吃掉一整个荷包蛋。重视有次去乡下大伯家消暑，一进门，还没让他发现，我就躲进床上的被子里，任他如何叫唤我，我就是不出声，十几分钟后，他才找到我。当他掀开被子的那一刹，一阵幸福感涌进心田，我感到很是开心，仿佛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一般，觉得刚刚憋出来的一身汗也是值得的。 童趣（1）小的时候，家里是开小商店的。那时候，我 24 小时都在喊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妈妈便特地给我准备了一个碗，碗里放一个调羹，我饿了就大喊：“调调挖，管管豁”（调羹舀，吸管喝），妈妈就会给我倒上一碗豆奶。现在每次过节吃团圆饭时，阿姨们总笑话我：江凌啊，要不要拿个调羹来
12、，调调挖，管管豁啊。（2）五六岁的时候，家人总是拿我跟同龄的表姐比身高，我很不服气，因为她比我高一个脑袋。有一次，我站到了一个稍高的台阶上，而她站在下面，我顿时有了自信，大声喊道：看哪个高一点啊？然后我发现，我顶起脚尖也才平她的额头。（3）有次过年在家，逗侄女玩，我要她叫叔叔，她乖乖地叫了。我看她这么乖，又说，再叫十声叔叔，她不耐烦地大喊一句：十声叔叔 A。（4）侄女犯错的时候，舅妈就经常举起手，装作要扇她耳光的样子来吓唬她。有次，她从我面前经过，我故意挡在她前面，就是不让她过去。她做出很生气的样子，一边举起小手，一边大声说道：你再不让开点，看到没，我就是一巴掌。我顿时呆了，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
13、走过去了。模仿小的时候，我喜欢学动物叫，小狗小鸟什么的，尤其是公鸡，我学得活灵活现。而今，在这旅居的他乡，听到这久违的鸡叫时，我想再次模仿，却发现，喉结已经阻止我模仿那样清澈的声音了，就像在天亮时分，那些被阉割掉的公鸡也会跟着打鸣，只是再也喊不出声了。过年跨“年 ” 打能记事那会起，过年的给我的印象就是，不管学习好坏，就算放肆地去玩，爸妈也会由着我。小的时候，懵懂中以为，过年总要跨过个门槛类的什么东西才算是过掉了年，所以每年除夕都会特意在老屋的门槛上跳来跳去，跳过旧年，跳来新年。杀鸡 那时候，除夕当天，整个屋子从早到晚都会飘香四溢，这都是老妈的功劳。老妈什么家务都会做，除了不敢杀鸡，这只好交给
14、老爸来“行刑” 。爸用手掐住鸡翅膀，然后再把鸡脖子往后一提，顺手把鸡冠一并捏在手里，再用腾出的右手拿起菜刀，可怜的鸡就这样昂首就义了。逆鳞家里每年过年都要准备一条团年鲤鱼，祭祖用的。而每次剖鱼，妈妈总是叫我去井边帮她压水。温热的井水喷在砧板上，妈妈用菜刀的刀背从鱼尾开始，逆着鱼身而上，剔着鱼鳞。这时我总会闭着眼，因为我觉得逆着鱼鳞的感觉很不好受，心里起满了像鱼鳞一样的疙瘩。这感觉后来也有过几次，但记得最清晰的一次是有次在发烧烧到 40 度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鱼鳞，恨不如死了快活。贴对联除夕的下午，家家户户都会贴上春联，每到这个时刻，我也会认真起来，因为这是我少数能帮忙的事情之一。爸搬
15、来梯子，架在门上，而我的任务就是扶扶梯子，递递对联。等把对联贴好了，爸会教我认一认对联上的繁体字。招財進寶、五福臨門。可是直到现在，那所谓的财啊福啊却奇迹般地从来没在我家出现过。祭祖爸妈忙活了一天，就只为晚上的年夜饭。饭前要放鞭炮，还要祭祖。每次祭祖，爸爸总会碎碎地念叨着，保佑这个，保佑那个。爸还要求我也在旁边拱着手，拜那么几下，好保佑我考上大学。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可笑。烟花吃完年夜饭，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烟花了。每当听到外面“嘣嘣嘣”地声响，我就会飞奔似的跑到屋外，循声望向那被烟花点亮的夜空。我家很少买花炮放，但记得有一年，爸破例给我买了一打彩珠筒，让我一个人放。虽然焰火没有别人家的漂亮，但
16、我觉得已经很美了，因为别人家的烟花再亮眼，也照不到自己家门前。那亲切的火药气味和温热的花炮把手带给我的年味，是后来的任何年份都无法比拟的。真奇怪，那一年的年过得特别起劲。十只碗正月里要走亲访友，必定要在其家吃午饭，午饭“十只碗”是必不可少的，十只碗其实就是十个菜，表示主人家热情请吃大餐的意思。这些个菜的顺序也有讲究，第一道菜是三鲜杂烩，第二道菜是鸡肉或鸭肉，第三道菜是鱼，第四道菜是猪脚，第五道菜是羹汤，第六道菜是肉丸子，第七道菜是牛肉或者野味，第八道菜是猪肚，第九道菜是酸菜炒鸡杂，第十道菜是炒白菜,这都是以前过年的年味，现在都没什么讲究了，有什么吃什么。不知小时候怎么那么有激情：跑到主人家厨房
17、里看看，再回来和表兄弟说，哇，今天有牛肉吃呢，然后再一起去玩耍，估计好了上牛肉的时间就回来吃菜。不知什么原因，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火腿肠，所以第一道菜特别受欢迎，一上菜，四五双筷子就一齐杀进碗里找火腿肠片，有时甚至因这个而打架，虽是这样，但回味起来还是挺温馨的。父亲他的童年爸四岁的时候，爷爷就得高血压死了，当时已有身孕的奶奶一人撑起了整个家，那时正好碰上三年自然灾害，天灾加人祸，家里根本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爸从小就开始当大人，上山砍柴，然后卖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城里去，为家里减轻负担。亲情? 亲情！那时候家里没个男人顶梁，公社分到家里的东西都缺斤短两，因为中途被人做了手脚，没办法，全家都只能忍气
18、吞声。爸从没跟我说起到底是谁克扣了咱家的东西，我也是后来才从姑姑那里知道：原来就是我一直叫得很甜的小爷爷。几十年来，两个姑姑都不愿与她们的叔叔打声招呼，直到他去世。但爸爸每年过年都会带着我去小爷爷那里拜年，然后要我叫爷爷，让那上几代的仇恨，化解在我的记忆中。写字爸从小就喜欢读书，但由于家里困难，没办法，小学毕业就辍学了，老师都觉得很可惜，爸很聪明，而且爸的毛笔字在学校可是拿过第一名的，家里的对联，都是他写的。有时我纳闷，爸的这个优点怎么没遗传下来呢，我和哥的字写得就跟画鬼符似的。后来，凭着一家人的努力，终于搬出了受人欺负的院子，在山腰上建了座房子，直到现在，还能清楚看到房间的地板上刻着“一九七
19、七”。那是爸写的，再叫人刻上去的。闯荡那时候姑姑嫁人了，家里相对宽松了些，爸便一个人出去闯荡。去过江西，下过广东，他做过很多事，煤矿工、砖窑工、木匠、理发匠、建筑工人等等，只要能赚钱的事他都愿意学习，都愿意去干。为了多病的奶奶和年幼的叔叔，爸二十五六岁才结婚，在那时算晚的了。奶奶走了八三年，哥哥出生了，在哥半岁的时候，也正是奶奶享孙子福的时候，却患上了脑溢血，不久也撒手人寰了。爸总跟我说，你奶奶吃了一辈子的苦，没有享福的命，而你爷爷呢，那么年轻就扔下整个家不管，去另一个世界逍遥自在去了。新天地后来，爸搬出来了，在外婆这里暂住，开了个小卖部和餐饮店，由于旁边是中南制药机械厂的一个附属技校，学生很
20、多，再加上爸妈的不懈努力，于是生意变得越来越好。很快，我家有了村里第一辆凤凰牌二八式自行车，接着有了电视机，冰柜等，这些家电都是买在村里其他人家前面的。九零年，有了我，后来，每次我埋怨家里那电风扇不听话时，爸就说，它比你还大一岁呢。陶铸路 662 号经过爸妈十几年的积攒，总算有了点存款。爸买了块地，建了座两个铺面的三层楼房。建房时，为了省钱，爸妈尽量减少雇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的，房子的每块砖都是自己打的，自己烧制的，所以，我的童年很多欢快的时光都是在泥巴堆和砖窑里度过的。房子建了一年多，直到九八年元月份才建好。家乡的习俗，新房封顶时，要放鞭炮，要撒糖，我异常开心，很是骄傲，我跑到楼上扔糖给底
21、下的人，又抓了一把跑下来，发给玩得好的伙伴，让其他的人羡慕。可知，这份荣耀，是爸妈的心血换来的。眷恋房子建好了，却让家里欠了好多钱。之后，药械厂搬了，搬到了长沙去了，学校也跟着迁了。爸继续坚持开了几年粉店，刚要重新发展起来时，却引来了众多的竞争对手，没办法，爸便另外找寻新路子。他去到广东，决定去那边继续老本行，开早餐店，妈也去了，我便跟着外公外婆生活，那年我小学五年级。第一次跟爸妈分开，我并没感觉到难过，反而觉得没人管，很是自在了，连小伙伴都羡慕我的自由。直到有次去到一个好伙伴的家找他玩，看到他妈妈在屋外帮他掏耳朵，那么安静，让我不敢打扰，独自转身回家。那快落下的红日照着我的脸，我突然感到自己
22、的耳朵也痒痒的。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爸爸骑着那辆二八自行车，妈妈坐在后面，我站在家门口等，他们从门口经过，却没有进来，而是继续向前骑走了，我想喊他们，嘴巴却像被缝了针似的，怎么也喊不出来.醒来后，我偷偷哭了一场，第一次对爸妈产生了无比的眷恋。东莞旧事03 年，哥哥进去了，爸妈怕我重蹈覆辙，便把我带到东莞去读书。学校的生活很开心，但我的成绩却在玩耍中直线下滑，甚至可以用倒数来形容。但老师在家访时，却一个劲地说我在学校表现多么优秀，学习多么努力，我开始不是很尊敬教师这个职业了，他们竟然为了生源，连师德都不要了。从此我根本就是藐视他们，以至于后来上课搞动作，被一个姓尹的老师用书把脸砸肿了除了上学，
23、打游戏，我找不到其他的快乐了。每天都拿着个录音机发呆，爸妈也很少问我在想些什么，我也不想告诉他们。渐渐地，我把心对他们锁了。开始吵闹着要回家乡，可爸妈根本不准我，我知道，我很难回去了一次打电话回家给外婆，我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还有表姐妹们抢着遥控器的嘻闹声，我听着听着，眼眶热了，我把话筒给了妈妈。 那晚，我骑车去到一个建筑工地上，大唱 beyond 的歌，“无意对一切话别，无意却远走他方”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家乡时，也是在无意间。人在痛苦时，会觉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包括生命回家时，经过一条下坡路，当时竟不想减速，直冲了下去，谁料前面有块砖头，来不及刹车了，连人带车栽在那划满摩擦条
24、纹的水泥路面上，那条纹就像野兽的牙齿一样，在我手肘、膝盖上撕下了几块“晚餐”。血如泉水一样往外涌，漫过伤口处的沙尘，像月老牵红线一样，顿时从膝盖连到了脚踝。我没回家，而是推车来到刚才那个建筑工地，打开一个水管，让那带着浓重漂白粉气味的自来水冲向伤口，水无情地冲洗着伤。我没感到痛，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红线”被水溶解，看着脚下的水变得愈红，又变得愈淡，伤口在哭，但我没哭。奇怪的是，伤口一会就不流血了，大概是那路面的水泥灰和工地的水发生了反应吧，把我伤口都凝固了。我回到家，若无其事地睡了。从此，每当我孤寂或是压抑时，我就骑车游荡，去到很远的地方，让爸妈担心，让他们后悔把我带到广东来。我享受着上坡下坡的
25、刺激，让心中那份叫思乡的感觉淡忘虽然那时我跟父母没什么话聊，还经常吵架，但父母毕竟是父母，是我们报答一生也偿还不了恩情的人。那时沉迷于游戏中，身上没什么钱。于是，我琢磨起早上帮忙收钱的空当，顺手捞一笔。每次当我带着愧疚的心把一张两块的纸币藏在手心里时，我总觉得像犯罪的人一样，但事后，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每天帮忙收碗赚来的报酬，好像还理直气壮了。那时我很庆幸，因为每次下手爸妈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爸妈是给我留了条退路，而我却还幸运地认为找到了正道。直到有天，我在被窝里玩掌上游戏机时，发出了声音，被爸一把摔碎了，还踩上了几脚，接着质问我钱哪来的，我坦白了，他扇了我一个耳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26、不就是个游戏机吗，别的同学都玩。后来我渐渐明白，原来哥当初就是玩这个玩上绝路的。那晚，我捂着被子使劲哭，并决定再不理他了，而且明天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我要一个人回去。可第二天，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叫我起床，叫我去给他帮忙，我找不到离家的借口了。 原来，父子是没有隔夜的仇早餐生意很好，爸每两天就要去到隔壁镇的大市场去采购，只因为那边的便宜几角钱一斤。爸每次采购，都会叫上我，我反正也无聊，总是跟着去了。那时，他蹬着三轮车，我就坐在货舱里，我们没什么话聊，几乎都是一路沉默。 我发现，爸没过那么几分钟都会回头看看我，当时我很不解。 直到有次，我骑单车在前面，他踩着三轮在后面，我骑远
27、了，却也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像小时候一样，看他有没有和我躲迷藏，因为我害怕他不见了。原来，这种担心，叫做父子爱。 他每买一样东西都要带回到三轮车上，他再去买东西时，就叫我在三轮车旁守着买好的东西，我就乖乖在那站着发呆，站着站着就开始张望着他去到那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而当我发现他那粗实的身影时，我看到了希望。 这一切，就像朱自清的那篇背影一样，一样的使现在的我动容。原来我是那么离不开他，可为什么当时还要那样让他生气。 每天早上清理餐桌时，都会有些人剩下大半盆的粉，妈妈觉得这很奢侈，我知道，这是她辛勤劳动的成果，却被人浪费了，虽然别人给了钱，但这滋味确实不好受。从此，我养成了不剩饭的习惯，就是现在
28、在大学，不管好菜差菜，从不给食堂剩下父爱沉默如山，母爱唠叨似水，而我们这棵已长成的树，却还在钻山吸水。一件小事一个冬天的傍晚，一个穿着破烂的老人走到我家门口。爸以为是要饭的，便从家里舀了一瓢米出来，谁知那老头并不理会，竟然坐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眼看天就要黑了，爸过去问他从哪里来的，他不说，也不搭理。几个邻居也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说肯定是老年痴呆了，让家人赶出来的，或是耳朵听不见了，迷路了，还有个好心人打了 110 报警，让民警来解决问题。没多久，警察来了，看了看那老头，说道，谁报的警啊，这种事情不是 110 管的，以后再报这种警可是要收钱的。说完便打着警笛走了。谁也不像摊上这么个事，再说，万
29、一这老头死了，谁也惹不起。爸示意要老人进屋去，那老头还是不理会，反而躺在了地上，爸没说什么，进屋去抱了一床棉被出来，给老人盖着，毕竟外面还是挺冷的。就这样，大家都散了。没办法，我们也进屋去了。一会儿，爸像想起了什么，要我把楼上的那床没盖的棉被拿下来，我说，那人不是有被子盖了吗，爸说，可地面是冷的啊。我觉得爸真贴心，然后把那床被子给老人垫上后，爸才放心的再次进屋了。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打开门时，没看到那老人了，地上留着两床被子，爸也接着出来了，看着那留下的被子，再看看马路的尽头，我发现他眼里竟然闪着泪光，我从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爷爷的影子。咱爸咱妈小的时候，县电视台放了一部很感人的电视剧，叫咱爸
30、咱妈。那时候我也不懂事，也跟着看，看个热闹而已。后来，由于收视率高，县台又放了几遍，我都觉得看腻了，而老爸却一直看，每看不厌，而且每集结束时，还常常跟着唱那片尾曲：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后来，我了解到这部剧的故事梗概时，才明白爸当时的心情。剧情是说一个老汉病了，来城里治疗，几个在城里工作的儿女为了老汉的病四处奔波，不惜倾家荡产，不顾离婚的要挟，坚持给老人治疗，保持不断药，最后老汉还是去了，但去得很安详。估计爸很容易就会想到爷爷奶奶，要是那时候家里有点钱，可能爷爷奶奶还能治好，但至少不是那么痛苦地离开人世。固执从小开始，爸从不随意让我在别人家吃饭，甚至是外婆家。每次过年过节，都选
31、择在自己家里过，做一桌子菜，总是吃不完，我当时很不理解他的这份固执，因为每次过节外婆家都会很热闹，表哥表姐他们都在。后来，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冷冷清清，我忽然明白热闹对一个家来说是多么重要，也体会到了他的那份固执，于是我总开着电视机，亮着灯，凑一点热闹，让家看起来有点生气。 黄道益活络油每次爸干完活回家，洗完澡后，就会让我给他背上抹上那黄道益牌的活络油，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只知道爸说这样很舒服。从此，爸身上的味道除了烟草味，便是这黄道益活络油的气味。 高中，有次打球扭伤了脚踝，脚肿得老大的。回到家，爸把我按在凳子上，用那熟悉味道的活络油搓着我的脚，他很用力，我感觉脚痛死了，但是心里却感到很畅快。
32、从此，我身上便也有了这气味。我和你第一次坐火车，是高一寒假，爸爸带我去郴州看哥哥。那时候我还在为刚刚失去的初恋而感叹，所以年纪不大的我却总是摆出一副对什么东西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我心里却很在意这次旅行，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想一些关于爱情的事情，当时对面坐着一对情侣，他们看我这紧张的样子，估计是把我当从来没进过城的乡下娃了，他们让我吃他们的东西，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声：谢谢。那种羞涩少年见到生人的紧张面孔，现在看起来，却只属于那个年纪。爸坐我旁边，跟他们聊，说我们是哪里人，我读几年级什么的，我无心细听，继续与自己内心鏖战。后来的日子，每次我坐火车时，都会想起这个画面，想
33、起自己当时那傻样，就会不经意怀缅一番。母亲我是放养式教育长大的，从小到大，妈从不把我关在屋子里，只要不闯什么祸，任由我在外玩耍，因此我有个比较自由的童年，但是自由归自由，并不见得一定很快乐，因为妈妈从来不给我零花钱，这让我从小就把钱看得很淡，有钱就用，没钱也能活得自在。小时候家里拮据，记得有次，外婆给我们几个一人五角钱买冰棍吃，表姐她们都买了冰棒吃，唯独我把这五角钱拿回家给了妈妈，我不记得当时妈妈脸上是怎么样的幸福，只记得她买了支更贵的雪糕给我。七岁那年，妈妈说给我一个房间，让我一个人睡二楼，我当时很开心，因为我将拥有自己的空间了。刚开始一段时间，睡得很香。直到有次在家门口看到火烧山，看着那大
34、火吞噬着树林，我心生悲悯。那天晚上睡觉，一直在做恶梦，梦到那火烧到了家门口，半夜惊醒，发现窗外的天空真的一片通红，我害怕极了，一边哭一边下楼，敲开爸妈的卧室，跟他们说屋后的山着火了，他们看了看，笑着跟我说，后山有个冶炼厂，厂里开炉出铁水，才把天照得这么亮的。我将信将疑，还是很害怕，怎么都不肯回楼上去睡，没办法，爸妈只好让我跟他们挤一个床。我觉得有他们在，什么都不害怕了，那晚真的睡得好香。之后的晚上，我半夜惊醒的时候，就下楼，敲开他们的门，要跟他们挤一起睡。后来，妈妈说，你都这么大个男孩子了，还跟爸妈一起睡，让同学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你的，以后不准下楼了，睡自己的房间。从那以后的一两年，每天最害怕的
35、就是睡觉，每当半夜醒来，我就把灯打开，然后满脑子都在幻想，直到眼睛疲倦地睁不开了，才能睡着。那时候最幸福的事就是乡下的大伯来我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因为只要有个人陪我睡觉，我晚上绝对不会醒来。我很感激妈妈从小就锻炼我的胆量，现在就算一个人晚上走山路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妈妈说，只要行得正，就不怕有鬼跟。爸妈每天很早就要起来准备早餐店的食材，他们出摊后，就由我把家里的卫生搞干净。我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地，把烧过的煤球放进垃圾桶，然后再倒出去，三四年一直没间断过，有时候偷点小懒，就用扫帚随便舞弄几下，但还是会被妈妈发现，批评我一顿。由于每天早上都要扫地，所以我每天都起得早，让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36、这让我在读书时代受益匪浅，初中从来没迟过到，高中永远是第一个进教室的，大学前两年总是第一个去操场晨练、早读。妈妈从小就培养我的早起习惯，这使得我现在有个好身体和坚强的毅力。初中后，爸妈外出打工，我寄居阿姨家。有次，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吃“波波蛋”啊，我首先感到一阵惊异，后面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今天生日呀，我当时感动得快哭了。儿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而我，记得那么多与我不相干的明星生日，却总是忽略心底里最挂念的人生日。去年过年在家，爸妈都不回来过年了。外婆说要给我妈打个电话，于是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外婆说，你手机漫游，就用座机打吧。于是，我用手机翻到通讯录，寻找妈妈的号码
37、，这时外婆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了起来：135.*.*，年近八十的外婆还能清楚地记得妈妈的电话号码，而我却还要翻通讯录，我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妈妈为我付出这么多，而我却连她的生日和电话都不记得。在广东读书时，有次学校举行春游，是去深圳欢乐谷。听说那里有我向往已久的过山车，可是每人要 200 块钱，于是我不报什么希望。回家跟爸妈说了这事，爸爸听了就直接反对，学校又在骗钱了，不准去，我反正早有心里准备，便去做功课了。没想到第二天妈妈竟然塞给了我两百块钱，要我去报个名，我一看那两百块钱，都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当我把这钱交给老师的时候，老师却在班上说，邓江凌刚刚交了200 块钱，都是散钱，可见他家里条件不
38、好，但他家都让他去欢乐谷了，大家也赶快报名吧。但我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以后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了，忽然有点怨恨妈妈，干嘛给我这散钱，而我明明看到那桶里有好多一百的整票子。回家后，妈妈还等着我怎么感谢她，而我却抱怨她给我的是散钱，妈妈很生气地说，散钱不是钱啊，你每天的吃住不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卖早餐接的散钱吗，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整天跟同学比吃比穿，早晚走上你哥哥的道路。自那次以后，我从不跟人攀比，有什么吃什么，买什么穿什么。我从初二开始打篮球，但直到高二才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篮球鞋。从我上高中开始，妈妈就没出去工作了，专门在家给我做饭。我上学去了，妈妈就去外婆家和阿姨舅妈她们打麻将，由于外
39、婆家永远都能凑个牌班子，妈妈也就从没去过外人家打牌。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打麻将，那时候经常和几个表姐围观大人打牌，只要大人一散班，我们就主动表示要帮忙收拾麻将，然后等大人一走，我们就凑到一起来打，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我家也买了副麻将，说是为过年请客而备的，但都没怎么用。前年过年，爸妈都回来了，哥哥也在家，一家四口终于在一起吃了顿团年饭。年初一，我们家没像以前那样总往外婆家跑了，第一次在自己家打了一天的麻将。妈妈说，我们家的麻将终于派上用场了，我听了，心里酸酸的。我们家里一聚会，做菜从来不缺人手，两个姨父都是研究过厨艺的，至于我妈和两个阿姨就只能打打杂了。这么好的厨房班子，倒便宜了我们这群吃货。妈
40、妈做菜很好吃。高中时，每天早上我都不愿意在学校外面买早餐吃，宁愿走回家去吃妈妈炒的米粉，那是我吃过第二好的炒粉（第一是爸爸炒的）。中午回到家，妈妈已经把好菜好饭摆上了桌，每天看到这顿佳肴，我都忘了读书是怎样的辛苦。可惜的是，我没遗传一点厨艺，我到快二十岁才学会做菜，而且味道很一般。我相信，每个不会做饭的孩子，都有个好厨艺的妈妈。大一暑假，我在深圳的舅舅家玩。舅舅的女儿才三岁，舅妈对她很是娇惯，所以她总是调皮地到处捣蛋。舅舅和舅妈都要工作，于是便要我妈来这里帮她带带小孩。那天下午，我看着妈妈跟小妹妹在嬉戏，跟她捉迷藏，小妹妹躲到窗帘的后面，时不时地动一下，阳光趁着窗帘不备，溜进了房里。我看到这一
41、幕，差点哭了出来，我忽然好想变成小妹妹那么大，一起跟妈妈做游戏。原来我的小时候也是这么开心地过来的。可为何现在还在埋怨妈妈给我的关怀很少，我明白了，只是我和她都不懂表达罢了。妈妈有很好的亲和力，从不惯小孩，小捣蛋跟着她时，很听话，还经常自己喂自己吃饭，可舅妈一回来，小捣蛋就开始撒娇了，要舅妈喂她吃饭，还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我至今都不会向妈妈撒娇，妈妈也从不溺爱我，这让我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习惯。我上的高中就在我家附近，可我第一年就选择寄宿，妈妈让我在学校里和同学抢饭抢热水，她从不担心我会饿着冷着，她也只是在我生日那天给我送了一次饭。高中时，有次老师让我们写作文，题目就是我的母亲，我想了很久都
42、想不出来，后来看看旁边同学写的，他写他妈妈冒着大雨给他送伞的事情。我想了想自己，从小学到高中，妈妈从来没给我送过伞，我感到很伤心。而现在我忽然领悟，不送伞也是种爱，只不过这份爱是需要花点时间才能理解的。去年在家，我一个人吃住。刚开始还觉得挺新鲜的，每天买菜做饭，柴米油盐，感觉挺不错。但没过多久，我开始觉得做菜真心麻烦，便买了一大堆面，不想做饭就煮面吃。那天，我看到市场里有卖鸭子，我便买了半只，回到家才发现不会做。于是，我打电话给妈妈，问她具体做法，我夹着个手机准备食材，然后她一边说我一边炒，等我把鸭子炒出来才挂电话，完后，我一看，这次通话长达 30 分钟，这是我跟她第一次打这么久的电话，可是这
43、么久的电话，却不及我跟个朋友电话的十分之一。我顿时感到心里一阵愧疚，这些年，我给她的关心太少了，大一时候三天一个电话，大二一个星期，大三后就半个月，大四基本都是她打过来的，妈妈的话不多，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活在我给他描绘的大学生活中，却从不怀疑真假。找工作那阵，在听个轮胎公司的宣讲会时，那宣讲人说他们公司是怎样怎样的好，然后就说大家愿意都可以去，我差点就想签了，后来一想，还是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再签吧。妈妈说你觉得行就签了吧。冷静了一会我才想明白，连个面试都不要的公司，肯定是去卖苦力，于是，我便没签那公司。去年暑假，我骑车去了三亚，却一直没告诉家人，在路上，当我看到美丽的山水，经受难以忍受的苦痛
44、时，我第一个就想打电话告诉妈妈，可我怕她担心，便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她我在学校考驾照，教练很严。屈原说得好，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这时我才发现，当我遇到酸甜苦辣时，我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妈妈。每次听到同学说刚刚又给父母打了个把小时电话时，我心里总会感到一阵酸楚，爸妈都是不太会表达的人，而我刚好继承了他们这一点。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是个女生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而会很细心地关心父母，跟他们说一切我身边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受到后代的关爱。中国有个成语叫言传身教，这是形容老师的。可在我印象中，老师都是站在讲台上说的，只体现出言传两个字。现在，我终于明白，对我身教的人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只懂身教
45、，不懂得言传。我长这么大，没跟人打过架，没跟人红过脸，这得益于母亲给我的好脾气。有次教个朋友唱真的爱你，看我唱的那么专注，那朋友说，你妈妈应该很不错，我说，是啊，以后我找女朋友了，第一个就带给我妈看，她要是不满意的话，我马上就分手。朋友笑了笑，既然你妈妈这么爱你，就算你女朋友再怎样泼辣，她都会喜欢的。妈妈从来没染烫过头发，但她永远是那么美丽。约定小学四年级，班上来了好些插班生，他们来自邻村学校，由于那村交通比较闭塞，人也不多，学校办不下去了，就只开设低年级的班，至于高年级的，就都转入我们学校来了。老师安排了一个身材高挑，皮肤却很白皙的女生跟我同桌，那时的我很害羞，好久都不敢正眼看她一下，坐了大
46、概三四天，我才开始和她说上话，但也无非是借借圆珠笔啊什么的。直到那次，我放学没回家，跟着几个同学去了电游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同伴说，她看到我们了，要是她告诉老师怎么办。大家说她和我同桌，一致要求我去摆平。我只好厚着脸皮蹭过去，搭讪道，今天语文老师布了什么作业啊。她立刻打开书包翻开课本，一个个点给我看，我感到很意外。只好羞愧地说，别告诉老师我们在打电子游戏好么。她捂着嘴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刚刚没看到。果然，第二天老师没来找我们麻烦。这事过后，我们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学校举行运动会，我报名参加了 800 米赛跑，还进了决赛。比赛那天，好多同学围在跑道边上加油，我感觉有点紧张。发令枪一响，
47、我还没反映过来，最后一个冲出起点，大家都笑了，这时我看到了她也在人群里，我想，我要跑第一证明给她看。跑到最后半圈的时候，由于前面跑得太快，大家都跑得没劲了，我也透支到了极点，可我总觉得她在旁边看着我，我不能让她看不起我，硬是憋足了劲坚持到了终点，但还是得了个第三。第二天，她夸我跑步真行，我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异性的称赞是那么地让人心满意足。后来，得知她家住的地方跟我姑姑家没多远，她还认识我姑姑。我说，我放假去姑姑家的时候，一定找她玩。等真正放假了，到了姑姑家，我问姑父她家住院子里哪儿，姑父告诉了我，但我从来没敢去找她，因为那时候正是男子汉气势疯长的时候，大家都很鄙夷和女孩玩的男孩，这村里还有好些班
48、上的同学，万一让他们看到了，肯定会让我很没面子的。姑父见我这么问过，便经常开玩笑说，以后讨到她算了，我口里否认着，心里却在想，这样其实也不错的。虽然那时候并不知道“讨 ”是什么意思。六年级，正是男孩对女孩态度发生质的改变的时期，从以前的远离，到现在的纠缠。毕业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会去镇一中读书，我当时也很有把握地说，那我肯定也是的。她说，我们说好了。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之后，爸妈把我带到了另一个省去上初中，让本来很有把握的约定，成了转眼消失的泡沫。去年过年，我照例去姑姑家拜年，姑父已经去世了好几年。姑姑提起当年姑父和我的玩笑，我觉得挺可笑的。我问起她现在的情况，姑姑说，她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49、前年回来结了婚，现在都带小孩了。我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快，但之后却心里一阵窃喜，仿佛在水中憋久了之后，重新得到空气的快感，如此，我不用再对当年那个所谓的约定感到愧疚了。 阿四最近见到他是在早餐店里，他正好吃完，准备离开，我主动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并递了支烟给他，他接过烟夹在耳边，问我大学读得怎么样了，我说今年就找要工作了。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话。看着他低头去点烟，我却意外地从他眼神里读出了自卑和对我的惧怕，想不到鲁迅文章里的“隔膜”在我们之间筑起了，就只因为我现在是所谓的“知识分子”了吗？想到这，我不觉感到悲哀，更多的是对我自己，真希望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不论身份地位的玩耍。也不知是谁先搬的到这里，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叫他“四伢子”，我们几个小朋友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跟着大人这样喊他，他那时候已经年近三十，却还没娶妻生子，似乎光棍在我们那特让人看不起，就连小孩子都会欺负他。他有辆小三轮车，靠着它去城里做些小工，我们那时候上学走路要十几分钟，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坐他的小三轮去学校，四五个小孩爬在他的车上，他从没有赶过我们，而是要大家坐稳了，我们一起打打闹闹挤着去学校，这让沿路走路去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