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1 -英法联军为何烧圆明园却不烧皇宫？联军焚园之原因浅析一，引言圆明园之被焚毁，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次巨大损失，充分暴露了英法殖民侵略者践踏人类文明成果的野蛮本性。在圆明园还在燃烧之际，侵略者迫使清政治签订了屈辱的北京条约 ，进一步加强了对清王朝的控制，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程度加深了。然而，一个清楚的史实是：英法联军虽然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占领了北京，并劫掠和焚毁了几座皇家园林，但却未占据和抢掠作为清王朝权力中心象征的紫禁城。从当时情况下来，京城已被攻陷，咸丰皇帝则“驻跸避暑山庄” 1，即在热河。京师抵抗力量甚为微弱，英法联军完全有能力占领皇宫。那么，为
2、什么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只焚烧了圆明园等园林而不烧皇宫？这背后隐含着怎样深层次的原因？本文将该问题分解为两部分：为什么要焚烧圆明园？为什么没有烧毁皇宫？笔者尝试通过对这两个问题的解答，得到一个相对中肯合理的结论。二，英法联军为何焚毁圆明园？英法联军对圆明园的劫掠是事实，我们关注的问题是，抢劫了圆明园后，为何还要将其焚毁？1，几类基本观点关于这个问题，从目前可得的资料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一为毁证说，认为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是为了掩盖他们在圆明园进行劫掠、破坏的滔天罪行，联军以彻底毁灭这个园林的方式销毁罪证。目前各中小学版本教材谈到这一事件时大都采用此观点。二为报复说，认为这一行为是对
3、清军虐待联军俘虏（关于该事在后文中将有详细论述）进行的打击报复。如夏笠先生谈到：“13 日至 16 日期间，额尔金与葛罗就惩罚清政府虐待俘虏的问题进行了磋商额尔金提出的两个重要报复措施是：其一，俘虏是在圆明园遭到伤害的，因而必须将该园毁为平地（格兰特也力主焚毁圆明园） ；其二，应由中国政府出钱，在天津建立纪念碑一座，用满文及英、法文等刻上清政府低头认罪的铭文，落成后清方须派出大臣护送死者尸体至天津参加该碑的揭碑仪式。 ”2其中就突出了“报复措施”这一词汇。三为行军说，认为抢掠及焚毁圆明园的举动是联军军事活动的一个过程。如有史料证明有英法人员辩称：“圆明园珍贵之物，既皆移动，我兵之入园，并非抢劫
4、。 ”3否认圆明园的劫掠，将其归为正常的军事活动。四为威慑说，即认为该行为是英法联军用以威慑清帝、逼其议和并进一步控制清王朝的一种方式。如日本学者稻叶君山说：“叶尔景（额尔金）斯时颇持积极主义，欲乘势更易清朝之皇统，且为遭难遗族要求赏金三十万两，遂于1 中华书局清史稿 （第四册） ，1977 年版，第 761 页2 夏笠第二次鸦片战争史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第 447 页3 中华史学会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第 2 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第 495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2 -十月八日放火焚圆明园。 ”12，对各观点的评析这四种观点各有其侧重之处
5、。持第一种观点的人，饱满着民族主义与人道主义精神和对侵略者野蛮罪行的愤恨，其意在揭露英法联军的滔天罪行，体现了强烈的爱国热情。然而，从实际来说，该观点是说不通的。因为英法联军无论是在侵略过程中的烧杀抢掠，还是入圆明园之后的抢劫和纵火行为，全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进行的。而事实上，侵略者也毫不讳言地把这一罪行记录在他们的各种书信日记中。如戈登承认：“在那里先尽量抢掠，然后才把整个花园烧掉。我们就这样以最野蛮的方式摧毁了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2瓦兰保罗说：“毁灭圆明园是一次残酷的行动，但也是必需的，因为和平条约的缔结要归功于它。因此，完成这次行动的同时，英国人不仅做了应当做的事，并且做得
6、很好。 ”3这里则完全将这一罪行曲解为是必须的、 “应当做的”行动！可见，侵略者从不羞于承认干了劫掠圆明园的事，并且还认为这是一次正当的军事行动，甚至赤裸裸地将其成果拿出来炫耀。自然谈不上还要销毁罪证之说。第二种观点提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的一件较为隐晦的“虐俘事件”对联军决定的影响，看到了这一偶然事件起到的作用。然而，若将联军火烧圆明园的行为定性于报复，未免有将问题简单化之嫌。况且焚皇宫事实上也是具有报复性意义的，事实上更具报复性。第三种观点将联军毁灭圆明园的行为定性为正常行军，显然是站在掩盖罪行的角度上的。摧毁人类文明珍品与行军的目的和方式背道而驰。该观点不足为训。第四种观点从较深的层次揭示
7、焚园行为的本质目的，相对于以上三种观点自然更具有相对的合理性。然而，这仍然无法解释另一问题：焚皇宫岂不更足以威慑清帝、进一步控制清朝？为何英法联军偏偏采用了焚烧圆明园的方式？从以上论述中可看出，四种观点都有其无法解决的问题，对该历史事件的认识要么错误、要么有误差。为了更深入地从细节上解释这一问题，我们需要注意到第二种观点，其中提到了清政府对英法联军俘虏进行虐待致其伤亡的事。为了弄清楚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根本目的，需要对该事进行分析。3， “虐俘事件”考根据英法方像我们如何进入北京1860 年在中国战役的记述 、 额尔金书信和日记选等文献的记录，这一事件大致过程如下：1860 年 9 月八里桥战
8、役后，英国公使巴夏礼和额尔金的私人秘书洛奇打着停战的白旗前往通县和清政府谈判，结果被载垣、僧格林沁逮捕。和此前被伏击活捉的一队英法联军士兵一起押到北京，被监禁了一个多月。监禁期间，有多名俘虏因受清兵虐待而死去，其中包括泰晤士报记者波尔比。英法联军进入圆明园后，清政府迫于压力交出了一些俘虏，其中部分人已经死去。额尔金等认为俘虏是在圆明园受虐待的，为了惩戒清政府，纵火焚毁了圆明园。在目前已经考察过的文献中，披露了这一事件的不下十种，如法国有贝齐亚的中国之役：1859-1861 、布瓦西厄的陆军少尉的战争记忆 、布隆戴尔1 【日】稻叶君山清朝全史 ，但焘译，中国社会科学社，2008，第 703 页。
9、该引证中关于圆明园被焚的日期有误，应当是十六日至十八日2 北京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北京志文物卷文物志 ，北京出版社，2006，第 121 页3 【法】瓦兰保罗远征中国 ，孙一先、安康译，许钧校，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63-164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3 -的1860 年征战中国记 、帕吕的远征中国纪行 、库赞德蒙托邦的蒙托邦征战中国回忆录 、瓦兰保罗的远征中国 、埃利松的翻译官手记 、葛罗的黄皮书日记 、阿道尔夫阿尔芒的出征中国和交趾支那来信 ，英国一方则有麦吉的我们如何进入北京1860 年在中国战役的记述 、额尔金日记书信及格兰特的私人日记等。这些文献对虐俘的
10、描述大体上一致，而其中如麦吉还在书中详细地描述了 9 名被虐士兵被释放回后对整个事件的回忆 1。整体上看来，英法联军俘虏遭受虐待一事似乎已经确凿无疑了。但是，仔细分析来，其中仍存在着一些令人生疑之处，使得“虐俘事件”的真相不像是英法联军所描述的那般可言之凿凿。具有疑点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就目前所能找到的史料看，能佐证英法联军俘虏遭受虐待的全是来自英法这一方，且著作者大都为亲身参与过侵略战争的军士或与联军处在同一利益层面的军事人员（如布隆戴尔即是） ，其记述的自然难免带有官方的内容，不一定完全反映客观真实。而来自中国这一方的官方史料里却对此只字未提，相反，这里倒是有巴夏礼作俘虏时所
11、著信中所言“现在中国官员，以礼相待” 2“22 日，奕本已命令将巴夏礼调出普通监房，独居一室，又指示将巴夏礼送到德胜门内高庙居住，给予优渥待遇” 3之类的记述。可以认为双方的记述都免不了有些主观性，刻意隐瞒了某些关于俘虏的事情的真相。因此，英法方所描述的俘虏受虐情形虽具体，但一来他们并未真正亲眼见到具体情况，二来转述俘虏的自述本身就容易与事实相对脱节（更何况俘虏还有自己夸大事实的可能） ，如贝齐亚说：“我们最后知道所有被俘的人都死了因此我们可以想象这些人质在被俘的那一刻起在圆明园宫殿里所遭受的酷刑” 4显然在这里贝齐亚并没有亲自看到虐俘场景，只是“想象”而已，而且“所有”俘虏死亡，亦不属实。第
12、二，不少描述本身存在不合常理的地方。首先，法军提到被俘者“手足背缚，四肢齐捆，载于车上，送至圆明园中，至一室内，无人援救。四日之后，死于饥寒，尸为鼠虫所啮。 ”5而俘虏最迟在 10 月 16 日前已被放回。那时的北京并不冷，不至于死于“寒” ，而俘虏是 8 月份后就被俘的，如果四日后即死，据法医学原理，在当时条件下，一个月内尸体就会出现白骨化，又如何谈得上“为鼠虫所啮”？而且，以上不少记载称尸体交还时是“已腐烂”的，显然已腐烂并不等于白骨化了。其次，额尔金称俘虏是在圆明园受到的虐待，这也有所疑问：圆明园是皇家重地，对俘虏的监禁怎么不在专门监地执行反而在皇家园林中执行？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而且有
13、回忆称有“村民们把我带到一个院子里，他们说泰晤士报记者波尔比的尸体就曾经被扔在这里，后来被猪给吃了。 ”6试问，村民们是如何知道死者的身份的？远征中国中记载道：“再后来，中国人把他们（指俘虏）带到了一个宫殿根据他们的描述，我们可以判断出那里就是圆明园。 ”7这里仍只是一种判断，缺乏事实的依据。1 可见于【英】麦吉我们如何进入北京1860 年在中国战役的记述 ，叶红卫、江先发译，中西书局2010 年版，第 147-167 页2 贾桢等咸丰朝筹办夷务始末第 7 册，中华书局，1979，第 2401 页3 夏笠第二次鸦片战争史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第 430 页4 【法】贝齐亚中国之役：18
14、59-1861 ，陈建伟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92 页5 中华史学会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第 2 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第 462 页6 【法】库赞德蒙托邦蒙托邦征战中国回忆录 ，王大智、陈娟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309 页7 【法】瓦兰保罗远征中国 ，孙一先、安康译，许钧校，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52-153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4 -第三，不同的描述中存在相互矛盾。如关于被俘与被害的人质的数量，就有不同的说法。埃利松说：“中国人在通州总共抓走了 26 个英国人，他们送回来 13 个活着的和 13 个死着的。他们抓
15、走了 13 个法国人，送回 6 个活着的和 7个死着的。 ”1而这显然与上文所说的波尔比之尸为豕所食矛盾如果这是真的，波尔比的尸体如何送回来呢？而蒙托邦在致陆军大臣的信中却说“被俘人员总计 20 人。 ”2这些数字间的矛盾是显而易见的。综上所述，英法一方所描述的清政府虐俘事件存在诸多疑点，尽管这些疑点并不涉及根本性问题我们无法依此证明虐俘事件不存在，但是，至少可以说明，英法方面的材料难免具有一定局限性，不可全信之。笔者认为，虐俘事件是客观存在的，因为上述参考书目关于此事概况的描述具有相当的一致性，不少书中对被俘虏者的经历之记录尤为详细，也绝非空穴来风。就当时的历史背景而言，清政府本身并未有国际
16、法观念（1864 年丁韪良译著万国公法 ，标志着国际法传入中国，此事已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 ，激于民族义愤或个体的发泄取乐，做出虐待战俘的事是可能的。但其真相却未必完全如同英法联军所说的那样，地点也不一定在圆明园 3。总而言之，所谓“虐俘事件”只是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的一种借口，战俘本身未必与圆明园有直接关系。即使俘虏没有受到虐待，这座皇家园林的毁灭仍然是无法避免的。圆明园的毁灭，绝非只是为了给战俘报仇那么简单。4，总析毁证说与行军说存在诸多问题，不符合历史事实，是错误的。报复说与威慑说的症结都指向一处：即为何选焚圆明园的问题，这个在下文解决。应当说，威慑兼辅以报复说是对英法联军暴行最为合理的
17、解释，即根本目的在于造成清朝廷震动、使其更服从于列强的统治，而焚园的报复形式则是其手段。三，为何皇宫未被焚？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的同时，为什么不焚毁紫禁城呢？关于这一问题，我们仍尝试采用分解法，依次分别讨论以下的几个问题。1，没有燃烧的皇宫与八国联军侵华比照有确凿的文字和图像资料可证明 4，八国联军侵华期间攻战了紫禁城，并对其进行了劫掠。但是，在北京城到处燃起熊熊大火时，故宫并未因此而遇1 【法】埃利松翻译官手记 ，应远马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259 页2 【法】库赞德蒙托邦蒙托邦征战中国回忆录 ，王大智、陈娟译，中西书局 2010 版，第 271 页3 有说法认为联军俘虏被关于密云
18、监狱，可参见王开玺英法被俘者圆明园受虐致死考谬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 年第 4 期，第 71 页4 所引图片来自人民网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5 -此荼毒，这是何故？一方面来看，中国人民的英勇抵抗毫无疑问会对列强的决策产生影响。瓦德西感叹，中国人民“尚含有无限蓬勃生气”和“好战精神” ， “无论欧、美、日各国，皆无此脑力与兵力，可以统治此天下生灵四分之一故瓜分一事，实为下策。 ”孙中山也说过：“经过那次血战（指义和团运动）之后，外国人才知道中国还有民族思想，这种民族是不可消灭的。 ”因此，侵略者不敢焚毁皇宫。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圆明园、故宫等都是皇家重
19、地，与平民百姓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只是皇室的象征，那么即使将其焚毁，也不一定激起中国人民的强烈反抗。侵略者也很清楚这一点，在英法联军的有关著作中，他们不止一次冠冕堂皇地提到了焚圆明园仅为报复清室、不伤人民之说（尽管实际上他们杀害了不少中国平民） ，如贝齐亚有言：“圆明园被洗劫之后付诸大火，我们只避免屠杀。 ”1额尔金说：“因为园中所有的贵重物品几乎都已被拿出，所以这次去，我们的军队不是去劫掠的，而是要通过一个严正的惩戒，来标示这一重大罪行在我们心中所激起的憎恶与愤慨。惩戒针对的不是中国人民，他们是无辜的，惩戒完全是针对清朝皇帝的，他不可逃脱对罪行的直接责任” 2显然，联军行动的决策，立足点并不在
20、于中国人民，而在于清政府。为此，可以确定，要得到这一问题的答案，需要考查清政府及其机构与列强的关系。以下我们以此作为切入点，解决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的几个问题。2，英法联军在战争过程中是否进入过紫禁城？从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进程来看，英法联军是由通州进入北京西北郊、从而攻入圆明园的，整个大体的行军路线并没有经过北京内城区。从法国将领反对焚圆明园而主张烧皇宫（这一内容下文中有叙述）这一点看，战争期间英法联军也没有进入过皇宫。但是，有两点仍可以肯定：第一，若不早日签约，联军当时完全有能力攻入故宫内部；第二，联军在战争结束后，应当有部分将领进入过紫禁城，如瓦兰保罗就曾描述道：“只有为朝廷或皇帝私人事务服务的
21、人才能进入紫禁城。城内有中国皇帝和皇室成员们的宫殿，以及各种供皇帝工作和娱乐的设施，比如用于秘密会议的殿阁、放有文艺作品的藏书楼、收藏历史资料的建筑以及宫廷的内务府等等。 ”3对皇城内部的设施进行了精细的记述，这一描述位于北京条约签订的有关内容之后，说明联军在战争结束后应当进入过紫禁城，且没有发生劫掠之事。3，英法联军是否计划焚毁紫禁城？既然英法联军在战争期间并没有进入过皇宫，那么，他们是否有过焚皇宫的计划？上文已提到，在圆明园的劫掠后，法国是反对焚毁圆明园而主张烧毁皇宫的，这一点在有关史料中被多次提到。试看以下几则实例：“巴麦尊事后完全批准了火烧圆明园的罪行，甚至对城内皇宫没有被夷为平地感到
22、遗憾。他说：我衷心高兴，额尔金和额兰特决定烧毁圆明园，以这种永久标志来表示我们对于那些鞑靼人（他们不是汉人）的奸诈和残暴的愤怒，是绝对必要的。如果北京皇宫遭遇同样的命运，我会同样十分高兴。 ”41 【法】贝齐亚中国之役：1859-1861 ，陈建伟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64 页2 【英】额尔金/沃尔龙德额尔金书信和日记选 ，汪洪章、陈以侃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219-220页3 【法】瓦兰保罗远征中国 ，孙一先、安康译，许钧校，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73 页4 夏笠第二次鸦片战争史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第 439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23、胡文杰- 6 -“（对额尔金提出的报复措施）葛罗表示反对，认为圆明园并未设防备御，亦非敌战之区，焚而毁之，实系无益之报复。 假如侵华目的不能完全达到，他主张宁可在临行前焚烧北京皇宫，这比仅焚毁一游幸行乐之离宫别馆留给中国人与欧洲人以报复与惩罚的印象将会深刻得多孟托班（蒙托邦）亦以为焚毁园林一兴趣毫无意义 。 ”1“10 月 17 日，两国公使向朝廷发去了最后通牒，大意为 10 月 25 日为最后期限，如若签约不成，联军将直接占领京城，火烧皇宫。 ”2“圆明园只是一座不设防的乡下景点，至少在我看来，摧毁它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复仇我认为，无论是在欧洲人的眼中还是在中国老百姓的眼里，取走紫禁城中所有的
24、档案，彻底摧毁这座位于首都的、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地方，远比燃起圆明园的大火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如果事与愿违，在离开北京以前我们不能完成我们的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会建议指挥官们立即采取摧毁紫禁城的行动。 ”3（葛罗男爵给英特使的信）“10 月 17 日，两位全权特使威胁说如果到 20 日我们的要求还没被接受，联军将把城内的皇宫烧成平地。我有足够的证据说明，尽管这一权宜措施经过了讨论，但没有传到中国人的耳朵里。 ”4分析上述材料，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签订北京条约之前，英法联军就是焚烧圆明园还是焚毁皇宫的问题出现过矛盾，主张焚烧皇宫的是法国一方；事后法军对于英军焚圆明园的行为予以了承认；法国人认为烧皇
25、宫的影响更为巨大；计划焚烧皇宫的目的，是为了逼清政府早日签约，完成英法联军的侵华目的。更进一步说，英法联军希望通过这一行为控制住清政府，攫取更多在华特权，实现确保和扩大侵略成果的目的；清廷对这一计划并不知情。显然，在圆明园成劫灰后，清廷屈服了，签约已定，因而皇宫幸免于兵燹。这里需要讨论的是：若清朝没有及时签约，两国是否会继续进兵、焚毁皇宫？笔者认为，即使联军在战时状态下进入了紫禁城，皇宫也不可能被焚。原因在于，联军非常清楚皇宫在中国权力体系中的象征性地位（从上引葛罗给英特使的信中即可看出） ，故宫作为皇权中心的象征，是西郊的园林所无法比拟的。而英法联军希望能借清政府作为扩大在华权益的工具，因而
26、从根本上必然要维护清朝统治的根基，殖民者组建“洋枪队”绞杀太平天国运动就说明了这一点。而基于这一原因，联军是不能烧毁皇宫的。正如蒙托邦回格兰特的信中所说的：“对这个皇家宫殿重新放火会让已经有所安心的恭亲王府再次产生恐惧感，他会因此放弃正在进行的谈判。您不认为有这种可能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势必要攻打北京的紫禁城，结果就会推翻现在的朝廷，这一结局将与我们的使命南辕北辙而且我认为这一行动将会损害法国政府的利益。 ”54，圆明园究竟象征着什么？格兰特在战争中说过：“这（圆明园）是清帝最喜爱的住处，将之毁去，不仅仅动摇他的威严，也会刺痛他的感情。 ”6在此他将圆明园定位为清帝的私1 夏笠第二次鸦片
27、战争史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第 447 页2 【法】帕吕远征中国纪行 ，谢洁莹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33 页3 【法】库赞德蒙托邦蒙托邦征战中国回忆录 ，王大智、陈娟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343 页4 【英】霍普格兰特/诺丽斯格兰特私人日记选 ，陈洁华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93 页5 【法】库赞德蒙托邦蒙托邦征战中国回忆录 ，王大智、陈娟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345 页6 【英】额尔金/沃尔龙德额尔金书信和日记选 ，汪洪章、陈以侃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219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7 -人宝地，是皇帝
28、个人威严与感情所寄托处。法国人也认为，皇宫才是清帝权力的象征，圆明园只是“不设防的乡下景点”而已。然而，事实却未必如此。圆明园是帝王用以“避喧听政”的场所，其不仅仅有游乐之功能，更有“听政”之职。皇帝每逢盛夏即居于此避暑行乐，处理军政事务也在此，故圆明园亦有“夏宫”之称。而对于当时的咸丰帝而言，这一园林的作用又甚为凸显。据清人记载，咸丰帝“尤喜园居。冬至入宫，初正即出。 ”1每年在皇宫里呆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左右，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呆在园林之中。因而，圆明园也就成为当时清帝的另一个、甚至是更为重要的统治中心。王开玺在英军焚毁圆明园原因辨析中说：“圆明园是清帝的一个统治中枢，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在某种
29、意义上，甚至超过北京城内的清宫。 ”2因此，尽管圆明园并不是真正的国家权力中心的象征，但对于清帝而言，却具有更重要的地位，是一个个人权力的枢纽处。这样一个象征遭到毁灭，对清帝的打击毫无疑问更大。尽管英法联军并不了解这一事实，但他们实施了焚毁圆明园的行为，客观上给清朝廷造成了更为沉重的打击，迫使清帝签约议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英法联军可谓是以最大化的效率达到了目的既未摧毁清朝统治的象征，又从事实上给予了清廷动摇其统治地位的“报复”行为。他们实现了战争的目的。5，英法联军官兵是否对圆明园的毁灭表示遗憾？乍一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不言自明的：显然不会，不然他们怎么会用最野蛮的方式摧毁这世界园艺的
30、珍宝？然而，从这些英法联军官兵的叙述中，我们却可以找到不少对焚毁圆明园的行为表示不满、痛心的话语，这里甚至包括主持了纵火的罪魁祸首额尔金、格兰特的言论！“但是当你看见几百年以前所构造的几座建筑，一旦都用火焚毁，不禁感觉着仿佛有点亵渎神明、摧残造物似的。 ”3“对一个地方这样地抢劫和蹂躏是够坏的了，更加糟糕的是无谓的糟蹋和破坏。 ”4（此话源自额尔金）“野蛮战争的邪恶，必然导致这些与我们自诩的文明格格不入的种种行径。”5“（我）甚至后悔当初不该给予虽然公正但过于严厉的处罚，使它们都化为灰烬了。 ”6“那些珍贵的书稿，就像当年在亚历山大城一样，都化为了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洒在初雪之上这些人简直是太狂
31、妄了，简直是虚伪透顶。请原谅我这么说，我宁愿他们是我的对手，而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共事。 ”7“目睹这座雄伟古迹的毁灭，我本人也不胜惋惜，并且我也觉得这是一件不文明的行为。 ”81 徐树钧圆明园词序 ；转引见二鸦丛刊 （二）第 513 页2 王开玺英军焚毁圆明园原因辨析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3 年第 3 期，第 32 页3 【英】莫格赫我们是怎样占领北京的1860 年对华战争的叙述 ，第 289 页4 夏笠第二次鸦片战争史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第 436 页5 【法】帕吕远征中国纪行 ，谢洁莹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34 页6 【英】麦吉我们如何进入北京1
32、860 年在中国战役的记述 ，叶红卫、江先发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87 页7 【法】埃利松翻译官手记 ，应远马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269 页8 【英】霍普格兰特/诺丽斯格兰特私人日记选 ，陈洁华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86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8 -为什么英法联军官兵在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之时，却又为圆明园的毁灭而惋惜呢？不能将这一切言论都归于个人的虚假表达，其中有不少言论来自私人的回忆录、日记和书信，在当时是不公开的，并没有作假的必要。那么那些官兵怎么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来呢？不可否认的是，对中国进行殖民控制的侵略者，并不一定就是殖
33、民地半殖民地传统文化的绝对排斥者。英法联军面对号称“万园之园”的雄伟壮丽的圆明园，都不得不深深叹服，可见他们有不少人内心是对这一辉煌的文化有着偏好的。然而在军事上，这一偏好却变成了野蛮的劫掠。此外，西方文化传统中，类似于所谓“黍离之悲”的事件是很多的，如“永恒之城”罗马的覆灭、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以及埃利松所提到的亚历山大之被征服，其中无不包含着高度发达的文明被残酷摧毁这样的令人痛心疾首的因素。伴随着帝都沦陷，文化精品受到摧残。这一宿命式的印迹深深镌刻在西方人的心理中。因此，当他们面对因政治问题而被自诩为“文明”的西方摧毁的东方文化的精华时，黍离之感难免油然而生。如果还要继续摧毁故宫，显然是重走
34、历史上野蛮的征服者的老路。也因为这样，导致联军官兵从心理上不太可能接受再度将故宫摧毁的做法。在此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承认有个别良心尚存的英法联军官兵对圆明园的毁灭存在遗憾的心情，绝不是要为他们为了政治目的而焚毁圆明园之事辩护。相反，圆明园成劫灰这一事实，充分暴露了西方殖民者披着“文明”的外衣、为达到己方的政治经济利益而不择手段地摧毁人类文明成果的野蛮本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之时，故宫虽未被焚，但仍遭洗劫。由此即可见，列强对被征服地文明的怜悯之心，只不过是野蛮的破坏之后的心海的一小点涟漪而已。6，对该问题的简答由上述分析可见，英法联军之所以不焚皇宫，根本在于其特殊的政治利益。这一利益需要他们通过扶持
35、和利用清政府来维护。一旦象征着清王朝权力中心的皇宫被毁，则国家破灭，与殖民者扩大在华权益的目的相违背。故而英法联军不敢毁紫禁城。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客观上没有进入紫禁城的事实，也使联军不能焚其皇宫。中国人民对侵略的抵抗及联军官兵的心理暗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四，结论英法联军焚烧圆明园而不焚烧皇宫，并不是出于战事的进程所偶意为之的，而是经过了仔细的思考和精心策划的。圆明园的重要地位使它的劫难成为必然。额尔金在这之前就说过：“就我看来，几个方案之中最可取的就是焚烧圆明园，而且我有理由认为，这个行动能在中国产生更大的影响，给清帝造成更大的伤害。 ”1可见，焚圆明园是借以从精神上使清帝屈服于列强，使之成为
36、他们更服从有利的工具的一种手段，而焚故宫则从根本上动摇了清的统治根基，会造成英法借胁迫所带来利益的丧失。法军远征时的全权特使葛罗就曾经承认：“（我）担心这一无谓而野蛮的报复行为吓坏恭亲王，促使他逃往鞑靼。 ”2而若把当时的恭亲王奕吓跑，英法联军的侵略目的自然就不能达到，战争还要继续进行。基于迅速结束战争、签订不平等条约以进一步勒索和控制清王朝的政治目的，联军焚毁了圆明园。而在此次及之后的历次侵略中，侵略者也是出1 【英】额尔金/沃尔龙德额尔金书信和日记选 ，汪洪章、陈以侃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219 页2 【法】葛罗黄皮书日记 ，赵勤华译，中西书局 2010 年版，第 107 页41182056 法学 1102 胡文杰- 9 -于该目的，因而未焚皇宫。总之，英法联军为实现其政治利益，不惜以毁灭人类文明精华的手段达成目的，这一野蛮暴行充分体现了列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强盗逻辑。今天，作为在这场强盗行为中受损的文明一方，应当充分还原和真实认识历史的真相，为人类文明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从而促进文明之间的和平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