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庄子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人们都知道有用的用处,却不懂那些看似无用的事与物,实际上却有更大用处。同样的,人总为有价值的人或事物而高兴,却忽视了没有开发出价值的人或事物也有用途。庄子在人世间里讲了一个寓言故事:石木匠带徒弟们去齐国,路过曲辕时看见一棵硕大的栎树,其树阴就可以卧牛数千头。徒弟们蜂拥过去观看,但石木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徒弟们气喘吁吁追上来说:“师父,自从我拿斧头以来,就没见过如此大树,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石木匠说:“用这棵树做的船会沉,做的家具会腐,做的棺材会烂毫无用处,看它干嘛。”这晚,大栎树给石木匠投梦说:“你说的那些有用的树,都因为有用而被砍伐了。而我之所以能
2、存活万年,恰恰正是因为我的无用。”石木匠醒后,瞬间明悟,原来有用与无用只是在于每个人的看法而已。庄子想借此寓言说明一个道理:有用和无用是相对的,是可以相互变化的。人们通常都看到了有用的东西,但这些所谓有用的东西最后都沦为被宰割被使用的下场,真正“无用” 的东西反而乐得清闲,逍遥自得。常有人说“广厦千间,夜睡三尺“。这话有些绝对了。因为只考虑睡,但没考虑不睡。不睡的时候就要离开睡的地方,到客厅、厨房、厕所、阳台、书房和大街上。这些地方对于睡觉来说没用,但没有这些地方,一般人也睡不好。显然是无用之地成就了有用之睡。如同一个人站立,所需用的土地面积不外乎双脚大小。但,把双脚以外的土地都砍去,成万丈悬
3、崖。估计双脚也站不住了。人要在无用之时做些无用之事,这叫布局。下棋跟过日子差不多,不是每一步都立刻有用,但也得照常走。不走无用之棋,就会失去有用之局。知乎上有一个很好玩的问题:小时候背那么多诗有什么用?背唐诗不能致富、不能赚钱、不能出名,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背唐诗?但知友“mupeng” 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慢慢地,我长大了。春天,看到盛开的桃花,就明白了什么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夏天,跟爸妈去湖里玩,小舟在荷叶中穿过,便知道了什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 ,什么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秋天,凉风乍起,梧叶飘黄,便知道了什么是老树 呈秋色 ,什么是苒苒物华休。冬天,西风凛冽,天空阴沉,行人匆匆奔走,到了家,烤着炉
4、子,外边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便知道了什么是晚来天欲雪,什么是红泥小火炉 。约会时,知道了什么是月上柳梢头,灯会时,知道了什么是一夜鱼龙舞 。愁了时,就想起伫倚危楼风细细,乐了时,就想起春风得意马蹄疾 。小时候背的那些诗词,像是看不懂的画面,存在心里。有一天,遇到了某个风景、某份心情,就忽然明白那首诗、那句词、那幅画。那种感觉,是穿越千年的心意相通,它是如此恰当,以至于无法用其他词语来形容。小时候那些看似无用的阅读体验,往往决定了我们一辈子的心胸和视野。梁文道先生说:“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从小到大,从生到死,我们都在和“有没有用”这个词打交道。我们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都被父母、爱人、上司以及我们自己,习惯性地划分为“有用 ”和 “无用”两类。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大都没有什么用:爱情,正义,自由,尊严,知识,文明。这些一再在灰黯时刻拯救我们、安慰我们的力量,对很多人来讲没有用 ,但是这些才是人生的珍宝,才经得起反复的追求。世间许多“大用” ,都是从那些看似无用的事体中衍生出来的,“无用”之中常常隐藏着有用的潜质。当我们功利地拒绝所谓的“无用”时,其实放弃了很多隐藏在其中的“大用”。故庄子曰:“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无用之用,方为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