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普拉卡什 赛 提教授:经济全球化与跨国公司作者：S普拉卡什赛提 来源：文汇报S普拉卡什赛提教授在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讲演（节选） 20 世纪 60 年代，跨国公司被当作威胁民族独立与政治自由的祸害，而今，它们却被认为是给世界带来积极变化的行为主体。 但是，在希望和期待的虚假表象之下，是跨国公司可能不负责任而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可能滥用权力而造成的潜在伤害。 经济全球化的悖论不可避免地创造了两个在需要、资源和期望方面都截然不同的社会。普拉卡什赛提 20 世纪 90 年代出现的经济全球化趋势使资本主义以及它的行为主体跨国公司成为社会的主角。20 世纪 60 年代，跨国公司被当作威胁民族独立与政治
2、自由的祸害，而今，它们却被认为是给世界带来积极变化的行为主体。但是，在希望和期待的虚假表象之下，是跨国公司可能不负责任而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可能滥用权力而造成的潜在伤害。经济全球化的悖论不可避免地创造了两个在需要、资源和期望方面都截然不同的社会。现存的伦理总是源于商业和社会的冲突。它们关注的不是明显的是非对错或是有罪无罪，而是在两类的不公平之间、在节俭的美德和积累的罪恶之间、在原则上的道德和实际中的道德之间作出选择。在不公平的世界里，罪恶与无辜的界限是模糊的。我们认识到，现在的社会越来越互相依赖，个人的利益不可能脱离集体的利益而单独存在。如果将道德的原则和团体的行为分开，将政治的权力与经济
3、的影响分开，或是将对环境的评价与物质的回报分开，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么做就是使社会与它的基本元素人相分离，然而事实上，人的行为是从来都不可能在割裂的环境下发生的。 全球化带来的仅是福音吗 一个强有力的观点认为全球化与资本商品及服务的非限制流动会使所有参与其中的国家财富和繁荣程度增加。比较优势使工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能从贸易中获得最大的收益。工业发达国家通过把技术和资本输出到欠发达国家或比较贫困的国家来使技术和资本得到更好的利用，继而再把技术含量低劳动密集程度高的产品销往富裕国家，充分利用欠发达国家或贫困国家廉价丰裕的劳动力。全球化也带来了全世界经济的一体化和经济政策的趋同。经济一体化通过
4、改革和协调各个国家财政货币政策税收体系所有权模式及其它规则安排来促使经济增长。 但这也是需要付出成本的。过去已经有好几次全球化浪潮：美国（18701890 年，1970 年前后） ，西欧（18991913 年，19501992 年） ，日本（19131938 年） 。其中大多数因为对所涉及国家的社会基础设施的负面影响而最终消失。这些负面影响包括国与国之间、国家内部各不同集团之间收入差距的扩大和全球化利益分配不平衡，以及“社会安全网络”的破坏。在目前这一轮全球化中，国家贸易与国际投资利益的分配很明显有利于那些控制资本的而不利于那些奉献人力的国家或地区。根据世界银行资料，富国与穷国之间的差距在过去
5、的 30 年期间扩大了 10 倍。正如 Jeffrey Sachs 和 Anderw Warner 所指出的： “长久以来人们对于发展进程及负重国的经济增长模式的评判表明，穷国应该比富国发展得更快一些才能逐步缩小双方收入的差距。人们预期经济趋同的主要原因是穷国可以从富国引进资本和现代化技术，进而获得落后的优势 。然而在最近几十年来，穷国没有赶上或趋近于富国的趋势。 ”大的跨国公司在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和发展中起着越来越关键的作用。通过注入资本技术，组织技能和有竞争力的环境，跨国公司已经成为一架变革的引擎。外国公司不仅带给发展中国家先进技术和管理体系，而且还带来了不同的企业文化以及关于国家与其经
6、济和社会政治团体之间关系的不同理解。 全球化的一个附带效应是政治边界模糊化了，削弱了政府对国内市场的控制。发达工业国家的政府以及跨国公司都希冀利用这一点来服务于自己的利益。工业发达国家政府运用他们的影响力使本国的跨国公司在向发展中国家扩张其经济活动时受到利益方面的保护。跨国公司和工业发达国家政府宣称国际贸易和经济增长的进一步扩张将会促进民主团体的兴起，改善独裁和极权体制影响下的发展中国家的人权状况。这样的宣称实际上却是站不住脚的。跨国公司努力保证发展中国家生产的产品能够符合工业发达国家的消费者可以接受的质量标准，然而跨国公司，如果不是根本上忽视的话，对生产产品的发展中国家工人的健康和福利却是漠
7、不关心的。因此，跨国公司已经开始滥用和剥削工人并导致了对环境极端恶劣的破坏。 一则新重商主义的案例 根据标准贸易理论，为了使自由贸易的好处能平等地分配，资本和劳动力最大限度的流动是很重要的，这样，每一个国家都可以努力使收益最大化。目前跨国公司为了使投资回报最大化，正享受着资本在不同地区和国家流动的好处，而工人却缺乏流动。他们不能轻易地移民到劳动力缺乏的国家去；这样，工人们就不能消除劳动力市场的低效。 资本商品的可流动与劳动力的不可流动之间的不平衡不是真正的自由市场的特征，而更是新重商主义的特征。跨国公司利用这种现实和资本可流动的威力从廉价丰裕的劳动力上榨取最大的生产率。对海外市场的控制给跨国公
8、司带来了类似于垄断的威力，利用这个他们使当地生产者做出更低的价格，由此对当地的工资率施加极大的向下的压力。结果，当地生产者为了合作，彼此之间便不用高工资来抢工人这种情况由于劳动力充足很容易维持。 资本的流动使当地政府税基的一大重要部分游离了，于是乎，留给当地政府的便只有一些索然无味的选择了：政府对劳动的收入、更穷地区的农产品收入和家庭消费征收不合比例的定额税赋，以及对当地的资产征税。由于资源短缺，东道国政府不愿也不能一夜之间推行法规，或实施起码的当地劳动者和环境的保护法这种做法是跨国公司梦寐以求的。 跨国公司对最后的产品分销渠道的控制带来了生产过程的标准化，尤其强调在资本的基础上使用廉价劳动力
9、。结果导致了劳动力要求的和谐化，允许跨国公司以不留痕迹的方式把生产在不同的国家的供应方之间进行转移，任一国家的生产者都有额外的压力来调和生产成本以美元记价，无论当地条件如何不同以便与其他国家的生产者竞争。这个过程的不可避免的结果是一个穷国的工人必须与其它穷国的工人竞争，相关劳动力供给的扩大更进一步地使边际工资率下降了。 充足的廉价劳动力使跨国公司没有什么动力改进技术进而提高劳动生产率。跨国公司通过把他们的生产需求外包给当地企业家管理加剧了这种情形。由于缺乏资本和技术，这些企业家只能进一步剥削劳工，延长工作时间，而且经常没有加班报酬，工作环境危险不健康。 由于不能通过移民来减少劳动力供给，当地工
10、人为了得到工作，相互竞争，以换取仅够维持生计的工资。这最低工资，不能给工人带来富裕的存款用于投资教育和培训，提高技能并使收入增加。大多数工人甚至都不知道当地法律中规定的最低限度的权利。 这些不平衡解释了这样的事实：即便发展中国家的生产率水平与工业化国家很接近，有时甚至比工业化国家还要高，但是美国最低工资水平是 5.15 美元/小时，而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还不足 0.30 美元/小时。 仅够维持生存的工资率迫使农村家庭生育更多的孩子，以期长大后到工厂上班，延续整个家庭的生活。这就“创造了自动的永无休止的贫困之链” 。很多生产操作，要求劳动力技术高的除外，都雇佣 1618 岁的年轻人（有时甚至是 1
11、214 岁） ，一旦超过 2021岁，就被辞掉，用新一批的 1618 岁的工人骨干来代替他们，这更加剧了贫困。那些岁数较大的工人被迫加入到贫民和失业大军的行列。 跨国公司的辩护 对于公众针对跨国公司在目前全球化进程中角色的关注和批判，跨国公司为自己做出了辩护。 他们从市场因素和竞争力因素出发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指出他们通过增加东道国的收入和创造就业机会，使社会的财富增加了。他们责怪对他们的批判是不现实的。雇佣 1416 岁的工人，工作时间长、工资低，这都是取得进步的代价，在经济起步的初始阶段难以避免。但会带来加速的增长和繁荣。跨国公司宣称，当地工资率的提高不利于生产力的提高，因为那样将迫使他们提
12、高产品的零售价，减少总需求。而且，也会把生产转移到那些对工人待遇更差的工厂。跨国公司争辩说他们在内部操作时，是遵循当地法律和法规的，而且其供应商也遵守这些标准。他们把工作条件之差很大程度上归咎于当地生产者和当地劳动力主管部门身上。同时，他们认为守法不严是必然的，因为发展中国家没有经济能力来投资加工业发达国家的劳工和环境标准。 跨国公司对公众批判的另一方面的反应较为积极。他们意识到关于贫穷和不公平的工作条件的断言可能是正确的，就提出自己采取额外的既合意又可行的措施。个别公司和工业团体已经公布了自定的行为准则来对海外经营进行管理，其行为准则同时也适用于其在东道国的厂家及供应商。总体来看，这些准则使
13、跨国公司与其在东道国的供应方在工资和工作时间上遵守当地法律；禁止雇佣童工、使用囚犯、强迫用工；保护工人不受欺压、歧视和骚扰；防止在危险或不健康的条件下工作。有一些准则甚至要求工作和生活条件要比当地法律规定的还要好；对员工还进行培训，给予机会提高技术水平；保证员工自由言论和自由社交的权利；制定解决员工不满的正式的程序；让员工有机会跟管理人员对影响其工资或工作生活条件的事件进行磋商。 审视跨国公司为其普遍存在问题的理论解释和辩解，可以看清其逻辑上的缺陷。跨国公司通过采取实施行业准则来进行改革的承诺更多停留在语言上，而无实质性措施。 1.几条辩护理由 （1） “血汗工厂对东道国有利！”为跨国公司行为
14、辩护的人最不正确的、违反道义的观点之一，是批判跨国公司的人所描述的“可怕的工作条件”只有在与工业发达国家如美国的普遍条件相比时，才会显得“可怕” 。如果放在穷国的大背景来看，这些血汗工厂的条件比以前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而且血汗工厂的条件在东道国当地的仅供应其国内市场的企业中依然很普遍，跨国公司的批判者被控为“文化帝国主义” ，他们坚持要求设定工人最小年龄限制。跨国公司的批判者们被冠之为保护主义者，他们之所以抱怨是因为他们代表美国的劳动力群体，希望借此防止公司从低工资国家购买。跨国公司行为的辩护者们声称，即使在美国，直到 20 世纪后半期才有工人最小年龄限制，而且即使现在，也经常有年轻人在便利店
15、和快餐店工作，他们获得的工资都比明文规定的“糊口工资”要少。 但这个逻辑是有问题的。如果一个国家的经济将加速增长，自由贸易的驱动因素也更进一步增加，为什么当年轻员工健康得足以每天工作 12 小时时，还要限制一天的工作时间为 10 小时呢？为什么还要奢侈地每周休息一天呢？如果员工能够一星期工作 7 天每天工作12 小时，不是可以为他们的国家和家庭贡献的更多吗？再说，工作条件呢？公司如果不必为员工提供通风设备、清洁设施或个人安全设备，不承担其费用，成本不是可以降低吗？ 那些为跨国公司行为辩护的人都认为跨国公司目前提供的条件是最优的，但他们没有提供任何有说服力的解释。如果强迫他们解释，他们会说这些穷
16、国和穷国的工人提供不了与美国相似的工资和工作条件。比如，Ethan Kapstein 认为“在发展中国家中或在其中经营的公司中强制推行工业化国家的标准，往往会适得其反，将减少投资和工作机会。 ”纽约时刊里一篇新近的文章指出，在某国的跨国公司为提高工人工资发挥了作用，使其工资水平从每月 50 美金上升到每月 250 美金。但这些都没有可靠的资料支持。而反对血汗工厂的知名人士中也没有人曾要求发展中国家的工资和工作条件应该与美国相当。 （2）你的工作是你所喜爱的跨国企业带来的 跨国企业和它们的拥护者总是不厌其烦列举他们为发展中国家创造工作机会所做的贡献。但是这些工作的创造并不是出于利他主义的原因，而
17、是毫无感情而言的财务方面的需要。如果多国企业真正对他们在这些发展中国家带来财富的作用表示重视的话，他们应该支付足够的工资使得工人们拥有一些储蓄，可以进行人力资本的投资。一份优渥的工资可以让工人的孩子们走进学校，也许会使工人得到培训从而能够从事更好的工作，或是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我们能认为把呼吸着有毒气体、食用不足够和不健康的食品、住在一个不卫生和过度拥挤的生活环境里作为发展的基本条件看作是合理的吗？ 对于我们和跨国企业来说，应该看到的不是那些可怜的、没有讨价能力的工人们为了保住他们的工作而接受这些不公平待遇，而是跨国企业应该做到最起码的公平。在美国每小时 5.15 美元的工资与在发展中国家
18、每小时 0.3 美元的工资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这足以使得跨国企业在支付 34 倍的工资后仍能比在母国生产同样产品获得更大的利润。 （3）支付高工资会导致跨国企业提高价格、失去顾客 英国的跨国企业曾争论如果他们在其他国家的工厂里将工人的工资提高 510，他们的产品，比如说男士衬衫或是女式衬衫的零售价格就会提高 510。但是一个粗略的数据统计分析表明，支付比当前水平（通常低于地方法律所规定的水平）更高的工资，跨国企业一样有利润可赚。尽管这些企业不愿意公开他们海外企业经营的成本与利润数据，大多数知识渊博的专家一致认为国内生产成本很少会超过最终用户价格的 10。一般来说，直接人工成本只占产品离厂之前所
19、发生的所有成本（即产品的离厂成本）的 25。一件品牌男子马球村衫在美国零售价为 3050 美元。而制作这件衬衫的直接人工成本在发展中国家的工厂中却不到 1 美元。同样的，一双名牌运动鞋在美国零售价可达 75 美元，而只有不到 2 美元的直接人工成本。正如商业周刊中指出的一样， “工人的工资相对于NIKE 和 REEBOK 所赚取的 40的毛利来说简直少得可怜” 。这表明，即使多支付一倍或两倍的工资，例如每小时 0.6 美元或 0.9 美元，对该商品的零售价格也不会带来明显的差异。它不会影响企业的整体盈利性，除非工资在供应链中所有环节都有 100的增加。 这个论点中另一个站不住脚的假设是，企业成
20、本结构中的所有其他因素互相协调得相当融合，以至于不存在其他效用来抵消增长的工资。在海外经营的跨国企业的执行者已经认识到实际费用经常以维持外派经理及其家人所造成的高成本为借口而被夸大。这些企业在利用原材料和运营成本方面也是没有效率的，因为劳动力太廉价使得他们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去弥补其他方面的损失。 低工资对于增加就业和收入确实是必要的，但是企业不应恶意的对工人进行剥削。提供公平的工资和良好的工作环境所需要增加的成本相对于跨国企业所能接受的全部公司费用、产品离厂成本或批发价格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并且很容易达到的。如果多国企业认为这些因素不够精确，他们应该为那些双方可以接受的独立审计部门和人员进行分析与
21、鉴定提供相关的服务。 2.承诺太多行动太少 跨国企业经常主动的公开一些行为准则告知评论家们所关心的事情。这些规则对于跨国企业来说已经成为社交礼节上的需要，他们用此来表示自己是一家优秀的企业公民，而且是以专业道德和社会责任为标准进行经营的。但不幸的是，大多数准则遭到了那些知识渊博的观察家、有影响力的观点领袖、新闻媒体和大多数其他人的怀疑和讽刺。 通常来讲，这些准则承诺太多，而实质性行动太少。他们以具有目的性的财务报表形式向公众展示自己，但缺少具体的内容。企业经理和员工经常没有被告知有关准则，对这些规则也不重视。规则的遵守没有融入到组织的薪酬结构、经营过程和企业文化当中去，跨国企业对于如何执行准则
22、以及如何监控企业海外机构的行为几乎没有提供任何范例。在大多数情况下，企业没有把内部审计人员在审查过程中所发现的缺点和保证企业经营者正常工作应采取的措施详细告知员工。跨国企业几乎总是拒绝说出其海外的供应商。其行为准则没有为企业和外部顾客以可靠可信的谈判方式进行交流提供任何承诺和行动方案。整个程序缺乏可信度，因为它被秘密地隐藏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跨国企业坚持认为人们应该相信他们所提供的体现企业努力遵守规则的财务报表。如果企业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且他们可以以其良好的企业行为得到公众信任并可以增强公司声誉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的话，为什么企业却如此不情愿地将自己的行为给公众公开进行考察呢？ 企业经常被认
23、为是只有在公众压力非常激烈，以至于不能再被忽视的时候才采取行动。一则关于跨国企业和贸易组织在最近的 15 年多努力执行公司行为准则的评论得出一个不可避免的结论：跨国企业通常不会把行为准则看作是改进他们在海外的有关人力资源、环境、人权保护或者为避免贿赂和腐败等行为的一种机会。这些企业也从不把它们当作建立公众信任的一种手段。正相反，他们认为这些准则是件十足的坏事和一种造成不便的障碍，应该尽可能地减少花费在其中的成本与精力。结果，准则变成了不利的事情，甚至由于缺乏长期战略、没有公开那些对于公众普遍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进行具有重大意义和真诚的交流，导致情况更加恶化。 讲演者小传 S普拉卡什赛提 美国纽约城市大学的知名教授，任该大学巴鲁克学院管理中心主任兼执行董事，同时还担任 Zicklin 商学院学术主任。在为 WillianSonoma 公司和 FreeportMcMoran 公司开发经营准则和业绩的独立性外部检测同时，还为全球制造业准则担任 Mattel 独立检测委员会的主席。自 1997 年起，担任联合国秘书长的顾问。 编辑了多种学术期刊，撰写了多本关于调查全球商业伦理的书，并撰写了“跨国公司和全球化经营准则”一书。曾来沪参加由美国卡内基伦理与国际事务委员会举办的SISU CCEIA 讲习班活动，并作讲演。 S普拉卡什赛提教授
